第四卷 物理陰間
第49章 人頭
水部岸次郎嘴張了張，似乎說了一句話。他的嘴開合很誇張，不像正常人說話的狀態。我們正常人說話，嘴皮一動，話就出來了。而他咬字非常困難，一個口型要做到極致，語速緩慢，肌肉都在劇烈地顫抖。
楊慕雲厲聲道：「劉洋出去叫人，把他弄出去。」
「他在說，」姚兵緊緊盯著人頭，一字一頓道：「為什麼。」
「你是說鬼？」姚兵問。
這顆人頭裝在特殊的容器里，主要部位插了很多根電極，一直延伸到容器口的電容處。這顆人頭的歸屬者是日本當年大紅蓮計劃的指揮者，最高長官，水部岸次郎。
姚兵把蓄電池的電線接在容器外面的插口上，正好契合。楊慕雲笑：「老陳，看到了吧。日本人早有打算，這顆頭就是留著日後來激活的。」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脖頸，下面的切口非常整齊。可以肯定，他的頭顱分離只有十分精密的外科手術才能做到。實在是搞不明白，日本人為什麼這麼做，難道就是為了讓這顆頭永遠存活下去？
「他根本就認不出你是誰。」楊慕雲皺眉。
我趕緊鑽出帳篷喊人，大家本來就在附近沒走，一起進帳篷幫忙，把猴子七手八腳抬出來。猴子一直在那笑，女人味很濃，任誰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猴子本人。他的表情實在是嚇人，眉角吊吊著，嘴似笑非笑，眼球左轉轉右轉轉，顯得特別陰毒。
「陳大夫，」姚兵說：「這種現象會不會和那奇怪東西鑽進體內有關？」
「為什麼這
水部岸次郎的照片我見過，是個長相很普通的日本男人，臉有些瘦弱，帶著近視鏡，看上去有些儒雅的陰沉。而此時容器內的他，頭部腫脹得很厲害，在液體里浸泡了幾十年，出現這種現象也在情理之中。現在他的臉，蠟黃浮腫，看起來如同一個大胖子。整個容器里只有這麼一個碩大的頭顱，那種視覺衝擊力是非常強的。
「不是。」陳大夫聚精會神地看著：「這隻是電流刺激面部肌肉而已。」
姚兵一言不發撩開帳篷出去，居然大步流星奔著我的帳篷去。
我們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陳大夫眼睛瞪得最大，看得幾乎忘了呼吸。
姚兵拉著我從帳篷出來，他的臉色非常凝重，好半天才道：「看樣子，只有一個辦法了。」
在我感覺里，楊慕雲有點不擇手段了。只要自己能活下來就行，什麼方法都要試試。
「劉小軍。」姚兵說。
「他怎麼了？」劉小軍問。
到了癌症晚期，這人幾乎一天一個樣，能眼見得楊慕雲變化很大，有時焦躁有時疲倦。他每天都在服用抗癌藥物，病痛和藥物作用摧殘著他的肉體，也使他的精神狀態發生很大起伏。
姚兵沒說話，臉色陰的有些可怕。他走到帳篷前，一掀開鑽進去。我緊跟著也進去。帳篷里坐著一個人，正是劉小軍。他盤膝坐在深處，正在閉目打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一尊白皙的大理石雕像。
我
劉小軍搖搖頭：「當年陰間之門的實驗，他們走進了那扇通往陰間的門，在裏面看見了一些東西。他們所看到的，或許可以解答你們的問題。可惜，當時知情的這些人，現在都變成了沒有智商半人半獸的山猴子。」
「鬼上身。」醫生推推眼鏡：「很顯然，現在控制他面部神經的是另外一個主體意識。」
看著這顆人頭，我忽然心生寒意。不知怎麼，誕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我困在容器里，透過玻璃面，看到外面的世界，那會是一種什麼感受？
保鏢摁動按鈕，蓄電池開始供電。我們在場所有人，目光緊緊落在容器里的人頭上。我心怦怦跳，難道幾十年前的頭，真的能重新活過來？
姚兵來到頭顱正前方，輕輕用日語說了一句話。
在強力電流的刺激下，那顆人頭果然有了反應。臉頰先是顫了一顫，隨即眼皮又抖動了兩下。
「他……他瘋了。」我在後面說。
「試試吧，不試怎麼知道。」這是楊慕雲的觀點。
楊慕雲十分不滿意：「你說的什麼？」
保鏢看了他一眼，用手扭動蓄電池上的轉扭，指針輕輕晃動，明顯電流加強。液體內的氣泡越來越多，就看到頭顱皮膚表面的血管竟然慢慢鼓脹起來。整顆人頭就像是布滿了一條條細長透明的蚯蚓。
陳醫生沉默半晌，推推眼鏡：「我還是不相信，二戰時候會有這樣的技術。」
隨著電流的進入，能
「啊？」我才反應過來：「他在說『為什麼』？」
陳大夫離得最近，幾乎都要貼在容器外面了。這一下變故來得十分突然，毫無徵兆，我們都嚇了一跳，他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順著臉頰淌下來。
劉小軍這時說道：「我勸你們一句，趁現在那東西還沒有擴散，趕緊把猴子給殺掉吧。一旦傳播開，後果不堪設想。」
「你到底知道什麼？趕緊說！」姚兵質問。
「他問我，他睡了多長時間。」姚兵道。
劉小軍深吸口氣：「我能感應到那東西的存在，具體是什麼，說不好。」他頓了頓：「如果秀才還活著，或許能給你作出解答。」
我是在晚上，來到楊慕雲帳篷，參加高層會議的時候，才知道姚兵說的是什麼辦法。
「繼續加大。」楊慕雲說。
大家都說這小子中邪了。在偏僻處支開一頂帳篷，把他塞了進去。在人們潛意識中，凡是精神異常的人都默認具有攻擊性，為了防止暴起傷人，有人拿過繩子把猴子手腳都捆上，像扔死狗一樣扔在帳篷里。
姚兵的辦法說起來也簡單，他要用電流通過電容插孔，刺激水部岸次郎的頭顱。看看能不能激發出意識，然後和他進行對話，掏出當年實驗的秘密。
姚兵和醫生進來，醫生用注射器給猴子扎了一陣鎮定劑，猴子臉部肌肉顫了顫，可那個笑容
我看著姚兵，輕聲說：「你不是也進去了嗎？」
姚兵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在向他問好。」
給人一種感覺，開口說話耗盡了他的能量，這顆頭隨時都可能報廢掉。
醫生說：「他人是昏迷的，意識已經陷入睡眠狀態。肌肉這樣動，完全不受自己大腦控制，鎮定劑不管用。」
劉小軍一說完，我不禁倒吸口氣，身上有些發冷。
等了一會兒，那顆頭並沒有任何反應。楊慕雲沉聲道：「加大電量。」
劉小軍睜開眼：「清水長官。」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很多，可能是面部神經問題，也可能是人格分裂。還有一種是我們醫護人員最不喜歡的解釋。」
「他醒了！」我驚叫。
姚兵搖搖頭：「我昏迷了，什麼也記不清。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我只記得進入那處空間，向前探索看到濃霧，再以後的記憶一片空白。」
這種做法在陳醫生眼裡是可笑至極的，完全行不通。人的大腦不同於其他肢體。其他器官泡在防腐液體里，能夠保證不腐爛。但人的大腦作為貯存記憶的空間，光是不腐爛是不行的，還要能工作，能產生思維。
我聽得渾身麻酥酥的：「你的意思是，那東西還能感染？」
「什麼意思？」楊慕雲看姚兵。
「什麼？」
整個過程中，猴子一直沒停下笑。那種笑絕不是善意的，它讓我想到一種場景，一個惡毒
「有什麼解釋？」姚兵問。
「怎麼會這樣？」鍾秀問。
姚兵說得這個辦法，簡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他剛說完這句話，容器里的人頭驀然睜開了雙眼！
他的保鏢準備好了大型蓄電池，黑黑的四四方方一個箱子，上面有幾排帶顏色的按鈕，伸出幾根外接的電線。
我們幾個人盤膝圍坐在一起，姚兵手裡拿著一樣東西。正是我從基地裡帶回來的人頭。
「你們那個隊友是叫猴子吧？他帶出來的東西應該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你剛才在基地下面說，猴子把什麼東西給帶出來了。那究竟是什麼？」姚兵直接問道。
「他們連陰間的門都能打開，更何況保存一個大腦了。」楊慕雲不以為然。
水部岸次郎的頭嘴角抽了抽，慢慢張開嘴，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什麼。
說是高層會議，其實就是我們三個，還有楊慕雲的一個貼身保鏢，和實現這個辦法必不可少的陳醫生。
這句話大有深意，姚兵的長相和清水亮根本不一樣。可想而知，他肯定是經歷了複雜的整容手術。現在的姚兵看起來就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看不出一絲日本味。水部岸次郎當然就認不出來。
楊慕雲大叫：「他在說什麼？」
劉小軍重新閉上眼：「好自為之吧。」
醫生說：「應該是。在基地探險的人里只有他自己發病，顯然和他的特殊遭遇有關係。如果想徹底治療，那就要想辦法把他體內的東西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