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螢火蟲的光芒

她不說話，仔細聆聽著歌。

馬曉丹問了一句：「你是說眼淚嗎？」

我並沒有問馬曉丹為什麼讓我殺了他父親，而是點了點頭說：「那好，你現在也要先給我吃飯，然後去睡覺。」

她的嘴唇有些乾裂，看上去好久都沒有喝水，而眼睛中則全都是血絲，似乎是長時間沒有睡覺。

馬曉丹坐在車上，默默不語。

這些事情我以前沒有去考慮過，現在經過孫曉青一分析，就顯得有些不再那麼撲朔迷離了。不過孫曉青也不是聖人，自然分析不出來馬長生到底對馬曉丹做了什麼獸行。

「你結婚那一天，我來了，他也跟著我來了。你結婚之後，我將他送回了老家，我對他說，你要是敢再跟著我，我就殺了你，然後我將他的一條腿給打瘸了，他這才沒跟著我，而我則繼續過著我的生活。我真的沒有想到他會來找你，我更沒想到他這麼陰險。」

馬曉丹低著頭不說話，當手機裏面的歌聲變成了一首謝雨欣的歌曲《仰望》的時候，馬曉丹說：「今年大年初一的時候，我站在鄭州的二七廣場上，看著漫天的煙花，手中拿著一瓶客人喝剩下的飲料，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中秋的時候，我站在後廚裏面，透過小窗子看客人臉上喜氣洋洋的笑容，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元旦的時候，老闆的兒子拿回來一張試卷，我看著上面的一百分，露出了一個讚賞的目光；你知道嗎？這一切都真的很美好，就好像是夏日里飛舞的螢火蟲一樣，每一個都閃爍著它們獨有的光芒，漂亮美麗極了！」

後面這一句話，我幾乎是逐字逐句說出來的！

「對！」

一首《挪威的森林》之後她又放了一首《突然的自我》，這首歌完了之後她放了一首我很熟悉的歌曲《最初的夢想》，只不過這一次她放的不是范瑋琪版本，而是日本歌手中島美雪的《騎在銀龍的背上》，范瑋琪的最初的夢想就改編自中島美雪這首歌。

她抿了抿嘴，說：「成都！」

我驚訝的走上去，問她：「你從什麼地方來的？」

馬曉丹拉著我的手，急切道：「你現在就殺了他。」

生活就是一場永遠沒有劇透的電影，事情的發展永遠都是那麼出乎人的意料。

其實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讓馬長生去菁菁伊人上班，是一個最錯誤的選擇。因為楊洋在菁菁伊人，當馬長生出現之後，她就第一時間通知了馬曉丹。所以馬曉丹才會風塵僕僕趕來，很偶然，卻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一樣。

我看著她急切的眼睛，有些不明白為什麼。

就在我剛剛接納了馬長生的第三天，馬曉丹出現了！

委屈，困苦，惡魔，幾乎折磨了她這麼多年。我沒有去抱她，我將她給拉了起來，上了我的汽車，開著車直接前往一個海灘，這個海灘曾經出過無數的人命，因為那裡夠偏僻。而今天，我要讓馬曉丹重新獲得屬於她的新生。

她將這首歌單曲循環，然後用平靜的口吻對我說：「我出獄之後在一個餐館裏面打工，賺夠了路費之後我先到了南京，在南京生活了兩個月之後，我到了杭州……我走遍了許多地方，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夠留下我的腳步，我很窮，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是先打工，在餐館裏面，因為餐館裏面都管吃住，如果是不管住的地方，我可以睡在餐館后廚。」

「就這樣過了半年之後，他出獄了。他出獄的一周后，他找到了我。讓我養他，當天晚上，我拿著一把匕首回到了我租的房子裏面，我將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面，他睜著眼睛不說話，我最後還是沒殺了他，他就這樣跟著我，不管我到哪兒他都跟著，我不管他的生活，他就去偷別人的錢，偷來錢之後自己買東西吃，買衣服穿。」

而我則是她最後的一根稻草。

我剛想繼續問她問題，可是卻不知道該問一些什麼，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問她，可是突然之間見到她，卻又不知道問什麼好。所有的問題彷彿都化為了她眼睛中布滿的血絲，讓我說不出口。

馬曉丹蹲在地上，不爭氣的流出了眼淚，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是啊，父親本應是山一樣的象徵，可是她的父親……

馬曉丹卻對我說出了其中緣由，這些緣由，讓我再也無法抑制眼中的淚光：「我嘗試殺過我父親，可是我下不去手，我拿起刀放在他的脖子上面，可是我砍不下去，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是個禽獸，他對我做過禽獸不如的事情，所以我要你幫我殺了他，哪怕殺了他之後，我去頂罪住監獄！」

她風塵僕僕的出現在我公司的樓下，整個人穿著一身加起來絕對不超過三百塊錢的衣服。頭髮髒兮兮的，好像很長時間沒有洗，臉蛋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白凈，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她的出現就好像是一記強心劑一樣，讓我不能呼吸。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答應她，而是堅定的對她說：「必須要你親自殺了她，只有你自己殺了她，你才能得到新生，我幫你殺了她，你的下半生，依舊會有數不清的夢魘來折磨你，所以……你需要自己去殺了他。」

她將我的手機拿過去，接到汽車音響上面，播放了一首老歌《挪威的森林》，伍佰的經典歌曲。沙啞的歌聲好像很符合她的心情，我問她：「這一年多你去什麼地方了？」

冷風順著車窗灌進來，她的秀髮隨風飄舞！

她對我說：「殺了我父親！」

我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也平靜了下來，我問她：「你哭過嗎？」

資料上面的東西十分觸目驚心，當我看到孫曉青對於馬長生為什麼來找我的大胆預測之後，我整個人都已經傻眼了。我將資料合起來，太陽穴上面的青筋正在隱隱跳動。孫曉青這份資料上面寫出了馬長生肯定做了什麼對不起馬曉丹的事情，然後馬長生才會去住監獄，而馬曉丹的人生軌道也發生了變化。

這些話，她說起來都特別平靜，就好像是在敘述一件和她不相干的事情。

她已經絕望了。

她對我說：「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我渴望地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