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隕落
杜家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後事。
他的胸膛起伏的厲害無比，嘴巴張的巨大，可卻似乎總喘不過氣來，臉色也已經全黑了。一群御醫在旁邊忙碌著，可已經是無用功了。
李超也對杜如晦道，「杜相放心，他們都拜過我為師，我肯定好好教導他們。」
杜如晦轉動腦袋，一個個認過去，叫著他們的兒子，然後目光收回來，看到李世民。
原本李世民已經選好了他去封禪時留京輔政的四位大臣，可現在還沒公布，杜如晦就先去了。
但現在，說不行就不行了，突然就倒下了。
等李超他們騎馬趕到蔡國公府的時候，杜如晦已經氣若遊絲。
科舉主考官只是一個臨時差事，而且也是很榮耀的事情，李超倒也沒拒絕，當即接下。
「趕緊帶路！」
杜如晦越說越精神，眼睛放光，說話也流利許多。
這一決定，卻是讓滿座的重臣們都驚訝無比。
人走了，可朝堂還得繼續。
說著說著，杜如晦的眼睛流下兩行淚水，然後停止了呼吸。
侍中之職，相當重要，這是朝廷三令公之一。按如今的制度，侍中之位僅次於中書令，還在尚書令之上。
杜如晦的叔父、兄弟、兒子、侄子、女婿們都齊聲喊他。
李世民握著杜如晦的手，聲音哽咽，落下淚水。
馬周拒辭不受，李世民不接受。
於是幾次之後，最後還是就此定下來。
「陛下！」
李世民神色很憔悴。
李世民和李超他們都從屋
一個妻兄，一個妻舅，如果兩人分任尚書令和侍中，這就不太適合了。
李世民握著杜如晦的手道，「你的蔡國公爵位和領地，朕會讓杜構全部繼承。至於杜荷，他是朕的駙馬，朕會關照好他的。朕今天特賜杜荷襄陽郡公之爵！」
「臣舉薦高相接任侍中之職。」
連馬周自己，都沒有料到他會出任侍中。
李世民下詔，追封杜如晦為汝南王，輟朝七日。令杜如晦長子杜構繼承杜如晦爵位，改封萊國公，賜封杜如晦次子杜荷為襄陽郡公，杜如晦的封地，全部由杜構承襲。
本來一直大喘著氣，閉著眼睛的杜如晦突然睜開了眼睛。
李超喃喃念了一遍，酒意也立馬醒了大半。蔡國公，那就是侍中杜如晦，這些年來，與房玄齡一直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杜如晦的身體早就出問題了，還是李超弄了個偏法，才讓他又撐了好幾年。
蔡國公要不行了。
「諸卿，你們說由誰來接任侍中之職？」
可杜如晦已經無法回應了，只有那無神的雙眼，還有張大沒合攏的嘴。
「兄長早知道大限將至，早已經擬好了遺表。」
李超還是沒有出任實職，但有個太師銜，依然能夠隨時受詔出入宮廷禁中，與天子坐而論道，甚至參加御前會議，是個不是宰相的宰相。
高士廉老成持
李超坐在那裡也不說話，聽了皇帝點名，起身搖頭謝絕。
「朕之意，由文遠來接任侍中之職。」李世民把目光投向李超。
夜裡要開宮門，得有重重手續，外面的人一般進不去，裏面的人也出不來。不是十萬火急的要事，一般都只能天亮之後再說。
杜如晦對著他笑了笑。
「文遠，如晦走了，你來做侍中吧。」李世民突然道。
「杜相，大唐有今日之盛世，你功不可沒，你是貞觀賢相！」李超握住他的手，「杜相，還有什麼要跟陛下，跟杜構杜荷兄弟倆說的嗎？」
「朕應當讓你在家休養的，你為朝廷操勞過多，才有今日啊。」
大家拿外衣的拿外衣，戴帽子的戴帽子，大廳里一片混亂。
杜如晦又看到了李超，「文遠。」
死後追封為王，這在大唐也還是頭一回。
可現在，卻升的比馬周快多了。
李世民神情有些憔悴，半夜出宮趕來杜府，為一個老臣送最後一程，這也只有李世民了。這份君臣情義，讓所有在場之人都感動萬分。
李世民也不由的眼中閃過淚花，這麼多年的老夥伴，打仗的時候，他是幕僚是軍師是後方的保障。奪嫡的時候，他又是謀主，當他終於奪得天下，他又是自己最好的宰相之一。
李超伸手幫杜如晦合上眼睛，再幫他把嘴合上。
忽然管家進來，「郎君，宮裡來人。」
貞觀六年舉行了第一科改革后的科舉會試，那一科李超親自主考，錄取了五百名進士，五萬秀才，最後選出了五百進士，可謂是百里挑一。
「人皆有一死！」
杜楚客捧著一道表章過來。
「如晦，朕還想要你為朕輔政三十年，還想讓你將來再扶保承乾，你卻先朕而去啊。」
房玄齡為中書令，馬周接替杜如晦為侍中，而高士廉也終於出任了李超辭職后就此空缺了四年的尚書令一職。
論資歷，馬周遠不如長孫無忌。
其它一眾王公，聽說杜如晦不行，也都要跟著過去看看。杜如晦在朝中人緣也是極好的，雖然擔任宰相多年，但對誰都十分客氣。哪怕是秦瓊程咬金這些武將們，也多少得過杜如晦的一些照顧。
杜如晦突然去世，讓整個朝堂都為之哀痛。
程咬金他們這個時候才上來跟李世民見禮，李世民點頭，「世事無常啊。」
「陛下，這不合適。」
李超愕然，然後搖頭。
最後，長孫無忌拒絕出任尚書令，認為自己威望資歷不足。於是最後高士廉出任尚書令，長孫無忌繼續任尚書左僕射兼吏部尚書，而馬周出任了侍中一職。
杜如晦最後叫來了自己的叔父杜淹還有自己的兄弟杜楚客，交待了幾句。
杜如晦笑了，很洒脫，面對生死，他沒有留戀。
李超也不由感嘆，皇帝確實就是這麼一個比較有情有義之人。對於那些一起打天下
但今天晚上，皇帝卻派人出宮過來。
李超也走到床邊，杜淹拿了一張椅子給他。
「文遠，朕這裏也還有一個差事要交給你。明年正月，就是新科舉的第二次會試了。上一次貞觀六年的會試就是由你主持的，明年的第二科會試，朕依然點你為主考官。」
之前尚書令已經空缺了四年，不能侍中再空缺。
李世民接過，杜如晦的遺表裡全是勸諫李世民的話語，對自己的家族子弟，都沒有提及。李世民看了，忍不住再次落淚。
李超過來，看到杜如晦的手臂和小腿，都已經腫的厲害，這種情況，懂醫的人都知道，這已經是大限到了，藥石無醫，回天乏力了。
「本來我這病早幾年就死了，都是文遠的那個偏方幫我多吊了幾年命。今天大限到了，我也沒什麼遺憾了。我出生時，是前朝開皇時，那也是個盛世啊。可年輕時卻經歷了隋朝的崩潰滅亡，我年輕時就追隨陛下，百戰開國，又玄武門之變才助陛下得天下，不過要說到最自豪的，還是自玄武門到如今，九年時間。我們貞觀君臣，卻做到了別人幾十年上百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今四海承平，國富民強，我此時去了，也再無遺憾了。我開皇盛世來，今貞觀盛世去。」
眾人都低下頭。
杜如晦只是搖搖頭，「陛下，論能力，臣遠不及玄齡，也不如文遠，我去后，朝中有這麼多賢臣，我不
李世民想了想，覺得不太妥當。因為他已經準備讓長孫無忌出任尚書令一職，總不能再讓高士廉做侍中吧。
「朕要追封如晦為汝南郡王！」
酒至半酣，大家聊的很開心。
「陛下，貞觀必將更加強盛，可惜老臣不能陪陛下走下去了，臣先走一步。」
「如晦走了，朕如斷了一臂。」
時隔三年，明年就是貞觀九年了，第二科就又要開始。
李世民說了三次，李超拒絕了三次。
「杜相，朕在這。」
御書房。
李超皺眉，大半夜的宮裡來人做什麼。
杜如晦其實還挺年輕，此時不過五十幾歲，卻說走就走了。
他眼下的官職是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太子右庶子。中書省次官調任門下省長官，這一步還是比較大的。尤其是馬周的中書侍郎也只當了三年，此前他做了一年的尚書省右僕射兼戶部尚書。
「哥！」杜楚客大聲叫道。
可李超卻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了。
「蔡國公要不行了，陛下請趙王馬上前去蔡國公府。」宮裡來的是一個年輕宦官，每到天黑，皇宮就會宮門落鎖。不到萬分緊急的事情，是不會開宮門的，哪怕是重要的奏章，也只能通過宮門上的一個小口子遞進來。
「文遠，杜構杜荷這兩個小子，打小也是跟著你讀書的。我知道，這兩小子沒什麼天賦，而且不肯用心，尤其是杜荷。我去后，希望文遠能夠代我管教他們兄弟倆，莫讓他們走上邪路。」
「杜相，我是文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