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想保護你啊
我眼睜睜看著她遠離我，腳步不受控制追過去：「李欣……」
我在外面喊：「我幫你可以嗎？」老醫生已經流汗了，他實在太老了。
出血的地方都要消毒，李欣就一顫一顫地抖著，那很痛。
我抽著鼻子看看李欣，然後出去等著。但我並沒有坐著，裡間不是隱蔽的，玻璃窗是透明的，我站在外面看，老醫生有點手忙腳亂地弄藥水給李欣消毒。
母親從來沒見過我頂嘴，竟然被氣得眼睛都紅了：「你想想你以後，你大學呢？你買房買車呢？結婚生子呢？都是我們幫你操辦，你根本不理解我們的辛苦。李欣她自己有錢就不該讓我們養她！」
李欣一直沒醒過來了，我不能再霸佔老醫生的診所，我說我現在帶她回去吧。
她只是背脊受傷嚴重，我背著她再好不過。
觸目驚心的傷口就暴露了，她背上全是衣架打出來的血痕，半數全是淤青，還有很多傷口在冒血。
我不敢睡著，怕自己無意識將手臂抽回來，那樣會讓她很痛。
我沉默著沒理她，她進來看了看李欣，然後抱怨：「把錢交出來不就好了？」
三年了，今天是我首次對她說話，可沒想到說的卻是這種話。
我什麼話都不想說，說了也沒用，他們從來不會聽我的，儘管我受到了很多寵愛。
三年前她自己挪了進來，然後低泣著擦藥，現在我將她抱了進來，瘋狂地找葯。
一直逛到天快黑我才回去，買了幾個麵包，心想她好起來沒有呢。
我聲音壓抑不住地發抖，我不想哭，但此時連手腳不聽我的話了，眼淚更是掉個不停。
我兩個手臂都酸了，公主抱並不浪漫，最起碼現在不浪漫。
她已經醒了，把門鎖住了。
而且背著她走路讓我想起了往事，三年前那個小傢伙，總是纏著我的小傢伙，要我背她的小傢伙，
我走到她身後五米左右就沒上前了。我看著她逐漸模糊的背影，心中發堵，我想說點什麼，說點什麼好呢？
哭腔打亂了我的節奏，我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了。李欣一滯，看著遠處來路的目光收回了。
抱她回房間顯然是個錯誤，我暗罵自己傻逼，抱回房間幹嘛？矯情嗎？
剎那的光明，我看見她側臉上的如雪死寂。
我大驚失色，她去哪裡了？趕緊跑出去到處找，天色已經暗了，鎮上沒有路燈，她能去哪裡？
我跑過去又停了腳步，然後緩緩走過去。天黑了，最後一班公交車即將到來，她是要離開嗎？
如果現在不走，待會鎮上的人起來了肯定又會圍觀嚼舌頭。
我搖頭了，車門關上，強光往遠處打去，公交車在破爛的路上晃著遠去了。
我找遍了鎮上，然後跑到了大馬路那邊，我隱約覺得她要離開。
李欣的臉被打腫了，老醫生主要看了看她的臉，一陣忙活后才感嘆：「還好臉沒破，不然就破相了，回去后要好好照顧。」
老醫生也是慌了，說怎麼打成這樣了。我求他快點醫治吧，他將棉布交給我：「你給她消毒，我要拿更多紗布過來。」
中午我弄了點吃的又回去，早餐她已經吃了，我再次將午飯放在門口，然後又跑出去了。
她把醫療費帶來了。我抓著腦袋心裏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和無力，為什麼會這樣？
像是拉響了長號，公交車哀鳴著停在了路邊，李欣慢慢走過去，她還有很重的傷，走路並不好受。
我抱著李欣往房間走去，父親又想打我，但母親攔住了他。
手指頭捏緊了又放開，放開了又捏緊，李欣沒有回頭，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等最後一班公交車。
走兩步又止住了，她厭惡我，她肯定厭惡我，不然也不
鎮上的診所有點距離，我抱著李欣一路狂奔，惹得無數人側目，全都議論紛紛。
我手也一直在抖，來來回回給她擦拭傷口。後來終於完成了，老醫生拿黃沙布給她貼主要傷口。
以前她受傷了都是在家躺一兩天就好了，但這次她的傷相當嚴重，我父親沒拿捏好分寸。
李欣動都不動，我側頭看看她，她竟十分安詳，腦袋靠在我耳邊，一點一滴的呼吸打過來。
僅僅一瞬間我也開始落淚，或許她一直在哭，但我沒注意到，現在注意到了幾乎連力氣都沒了，忙停下來深吸幾口氣。
我沒理他，母親趕緊過來拉我：「李辰，她不會有事的，你今天是怎麼了？放下她。」
他這一腳差點踹趴我，我母親就心疼了，趕緊拉住他：「你瘋了是不是？好好說話動什麼手！」
從鎮上第一間房子延伸到我眼前的公路，公交車的強光飛快地掃視著，照亮了我的腳下，然後掃到了李欣的身上。
李欣一直沒睜開眼睛，我才發現她臉頰腫得老高，估計睜眼都困難。
我心想真好啊。
我終於開口，結果一開口竟然帶著哭腔：「李欣……」
父母見我抱著李欣往外跑就急了，父親臭罵：「你敢！讓外人看到了怎麼說？」
我哈著氣蹲下，夜晚的秋風很冷人地刮著。
我將整個手臂都放過去，貼在她的背脊上，我想支撐著她睡覺。
但我回來后發現我房間的門鎖住了，我心中一怔，默默地將早餐放在房門口又跑了出去。
我咬緊牙抱著李欣繼續跑，母親沒攔了，父親還在臭罵。
李欣已經進去了，我上不上？
我說她被打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你們要把她打死了！
父母震驚於我的行為，我父親的暴脾氣還沒消去，他怒罵：「你到底幹什麼
後來天亮了，老醫生過來了，她看了看李欣的傷勢然後說沒大礙，修養幾天就可以活動了。
鎮上的診所並不大，到處都很破舊，但這個老醫生是個好手。
同樣的慘劇再次發生了，上一次是三年前，這一次是三年後，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她被打得更慘，或許是因為她長大了，所以父親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我忙說明白了，老醫生又問我是誰打的。我說是父母，他輕聲一嘆，說造孽。
我輕聲說對不起，如果她醒著我或許沒勇氣跟她說，但她睡著了，我就說了很多遍對不起，她依舊安詳睡著。
去市場那邊買早餐，回來給她吃。
我哀求著讓他一定要救李欣，他讓我出去等著：「沒事沒事，被打得重了而已，不會有事。」
我慶幸李欣被打的時候是捲縮著的，所以絕大多數傷口都在背上。
我猛地抬頭看她：「為什麼要她的錢？你們是不是瘋了？」
我忍著心疼給李欣消毒，她不時抖兩下，痛得無法忍受。我在她耳邊輕語：「沒事的，沒事的……」
她並沒有回頭，就站在那裡。天一旦黑下來，那些可惡的暗色就跟蝗蟲一樣瀰漫得嚇人，李欣已經完全籠罩在黑暗裡了。
多可笑，我母親甚至不知道李欣被打得多慘。
我小心翼翼地將她翻身，然後脫她的衣服。她似乎潛意識裡抗拒了一下，然後任由我脫了。
快步回家，家裡竟然空無一人。我父母已經出去工作了。
從天黑熬到凌晨，我數次睡著又很快驚醒過來，診所里無聲無息，清冷燈光下是一個可憐的女孩。
老醫生讓我們不要吵了，母親甩出一點錢給他就走。
她沒有反應，我快速走動起來，然後又拚命奔跑。
我不想他們看見李欣這樣，甚至氣罵：「看什麼看？滾開！」
售票員喊我：「
我在她旁邊看了許久，又有點怕她突然醒來會令我驚慌失措。所以我就去父母房間偷了點錢跑出去了。
我氣得要瘋了，嘴唇不斷發抖：「她沒問你們要過零用錢，她自己打工自己花，有什麼錯？」
沒辦法，只得又將她抱出去，我必須帶她去診所。
我連連道謝，等他回家后立刻將捲簾門拉了下來，我受夠了鎮上那些人的目光了。
母親這才查看李欣的傷勢，然後也驚到了，回頭罵父親：「你怎麼沒個輕重？打成了這個樣子！」
我還是說不出話來，等到某一刻，兩道強光打了過來，公交車特有的聲響響遍了耳畔。
但已經過去三年了，創口貼上都積滿了灰塵，一些感冒藥已經過期了。
結果就真的看見她在大馬路邊上站著。
我顫抖著開口：「很痛嗎？」
藥水和棉布他都給我了，我知道這怎麼弄，就跟點藥水一樣。
她還在熟睡，小小的一張木板床上只有一張白布，她側躺著，不敢讓背脊碰到木板床。
我就努力將李欣抱起，她很輕很瘦，我並不費力。但我父親火大，一腳踢過來：「我問你要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她犯了什麼錯？早戀、瞞著我們花錢，都不知道浪費了多少錢！」
終於，到了診所，我衝進去就叫那個老醫生。他大吃一驚，趕緊讓我把李欣抱到裡間去。
鎮上的人都相互認識，他們肯定在議論李欣。我心中的每一寸都瀰漫著酸楚，為什麼會這樣啊。
他們都嚇了一跳，我完全不理，將李欣抱得緊緊的沖向診所。
在不留意的某個時候，忽地感覺胸膛濕了一片，滿身血的妹妹側頭靠在我身上，眼角不斷溢出淚。
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診所里安靜得可怕，我將所有燈都打開，然後坐在李欣旁邊看著她。
她已經踏上車了，車上唯有的幾個乘客奇
我在窗的隱蔽位置摸到了鑰匙，然後開門進去，將李欣抱回了我自己的房間。
結果回家一看，到處都沒人，我房間里不見了她的蹤影。
而我母親也過來了，她似乎在路上跟很多人叫罵了一陣，此刻怒氣沖沖的：「真是一群多管閑事的傢伙！」
兩人爭吵起來，我大口呼著氣，人在這種時候總是很無助的，我現在比被打了還痛苦，淚腺幾乎抽走了我所有的氣力。
我在一旁擦眼淚，擦兩下才發現沒有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幹了。
她還是掉著淚，我再也沒詢問過了，說話也在浪費我的力氣。
我心裏說，妹妹，我背你了。
她一直沒醒，我快步地往家裡走。初秋的晨風已經有些涼了，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後來她的整個身體就不知不覺壓在我的手臂上了。我笑了一聲，總算可以為她干點事了。
我順利將李欣抱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將門鎖上了。
我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走著，沿著鎮子走了一遍又一遍，我想回去看她，卻又怕見她，她會怨恨我嗎？
這一天我都沒有回去，老醫生可憐我們，讓我們住診所了，只說別亂動藥品。
我跟她在診所里吵了起來，外面不知何時匯聚了一群看熱鬧的人，神色怪怪地議論。
她又安安穩穩睡去了。
母親驚愕，然後氣苦：「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天多辛苦？早上五點就要去市裡給人幹活，晚上八點才能回來，都是為了你們！她給人打工一年，一毛錢都沒給家裡，起碼一萬多，哪兒去了？她能用那麼多嗎？」
我見他點頭就趕緊又跑了進去，他拿著藥水和棉布，讓我將李欣衣服脫了。
我讓老醫生幫忙，將李欣趴我背上了。
等李欣的傷口處理完后她平靜了許多，但已經疲憊之極，不一會兒就躺著睡著了。
不是這個問題，不是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