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國的心跳
第0064章 有故事的人
當沉傾扇發現方解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之後，她甚至有些懊惱自己之前自然而然說出來的那些很騷媚的話。
方解笑了笑語氣認真的回答道：「還真的沒有。」
沉傾扇問。
這是根本就不需要猶豫就能得出的答案。
「這麼說，項青牛還真是有些來頭的道人？」
「計劃？」
那些保護自己的人。
這些問題彙集在一起之後，方解的頭腦里便開始越來越亂。他強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找到最根本的原因。而就在這一瞬間他腦子裡驟然一亮，似乎是找到了一個方向。
而就在這個時候，看著與那賣狗老頭爭執的大犬他忽然發現另外一件事。對這件事的好奇，讓他暫時忘記了本身的煩惱。
「你是個不能修行的廢物。」
說完這句話他扭頭就走，經過大犬身邊的時候忽然壓低聲音說道：「我怎麼突然覺著……你比我還要有故事？」
他仔仔細細地想從自己這十五年的人生中找尋到一些蛛絲馬跡，沉傾扇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騙他，她既然說出這些事，就肯定是必然存在的。所以方解試圖依靠回憶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但腦子裡一個又一個畫面彙集起來之後卻沒讓他發現任何值得注意的片段。
他問沉傾扇：「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你不是一直看不起大犬和沐小腰的么？」
「人格分裂。」
不過方解對冷冰冰的沉傾扇並不害怕，相反他更喜歡這個樣子的她。
方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子上輕聲道：「如果再死人的話，我心裏就真的該有內疚了。」
沉傾扇看著方解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再用不了多久他就會主動來找你，因為……你已經破壞了他的計劃。」
他停頓了一下歉然笑了笑道：「抱歉，這樣說或許有些傷人，但我想我說的應該就是事實真相。你們應該在加入隊伍之前就知道保護我是一
一個神秘而可怕的幕後操控者。
「或許……」
方解不解。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
方解反問。
沉傾扇雙手支著下頜，似乎是在回憶過往：「其實，他給我們的期限就是保護你十五年，因為十五年之後他會想辦法把你帶回到他身邊。雖然我不知道這個辦法是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在十五歲就將被他所控制。而你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他那樣的人如此大費周章的保護，我更想不到。」
前者，是他剛才說的自己不會有的感情。自從到了這個時代之後方解一直以一種冷眼旁觀的心態看人和事，強迫自己不要對任何人產生什麼真實的依賴性的感情。而直到這一刻，當沉傾扇說這番話之後他忍不住問自己如果將位置互換，自己會不會如大犬和沐小腰一樣，還是和自己不離不棄？
他說完這句話，然後突然問沉傾扇：「還剩下幾個？」
「你！」
他停頓了一下感慨道：「可我為什麼還是不相信啊……」
大犬輕蔑的笑了笑幾乎不假思索就回答道：「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方解從沉傾扇的語氣中聽得出來，她對那個人有著很深的顧忌……甚至是懼怕。
沉傾扇問。
沉傾扇說道。
方解已經不小了，雖然按年級來說他才十五歲，但在大隋十五歲早已束髮，算是成年男子了。用沉傾扇的話來說，方解又是那種發育的很好的男人。十五歲，身高已經比她高上半個頭，虎背猿腰，身材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心動。恰恰他還有一張很乾凈清爽的面容，所以是很招女孩子喜歡的類型。
「你們留下繼續賣命
他忽然說了一句，有些無奈。
「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你會殺了他們但依然不會侮辱他們對嗎？」
似乎只有小方解有這個幸運，能看到沉傾扇不為人知的一面。
沉傾扇是個修行上的怪胎，只用了不到十年就達到了八品境界。這樣的人放在任何一個宗門，都會當成絕世珍寶來呵護。而她的師姐沐小腰是極其稀少的感知類型的修行者，同樣珍稀的好心瀕臨滅絕的物種一樣。
他問：「我更感興趣的，是那個人到底給了你們什麼許諾？」
沉傾扇問：「項青牛是誰？」
這世間能讓八品高手懼怕的人或事真的不多。
方解喃喃的嘟囔了一句，然後搖了搖頭說道：「說起來，如果不是你們當初作出抉擇分開走，我絕不可能有這樣安定踏實的三年好日子。雖然離開了那座邊城，即將進入天下間第一的雄城長安，但我還是覺得樊固那個地方真的很好，如果我能在那個小城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的話，我寧願留在那裡。」
方解揉著自己越來越皺緊的眉頭嘆了口氣道：「這會讓我覺得我生有牽挂死有遺憾，有了這樣的感情，我怕自己會越來越傻。」
於是，她變得沉靜。
……
事實上，紅袖招的姑娘們沒事可做的時候也都喜歡和方解聊天打鬧。甚至會把纖纖玉手伸進方解衣服里摸他的六塊腹肌，完全不在意那腹肌下面不遠處就時刻藏著一條兇器。
會！
「這感覺可不太好。」
「感恩有，內疚沒有。」
一個什麼樣的期限？
方解笑了笑道：「怎麼，生氣了？可以放狗咬我啊。」
……
沉傾扇沉默了一會兒，自嘲的笑了笑道：「這也是我很敬佩師姐和大犬的地方。你十五歲生日之後，按照約定你的生死就與他們兩個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了。過了那
方解微微皺眉有些不爽地說道：「這件事不用你每個半個時辰就提醒我一次，我自己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不起是看不起。」
也許在方解面前的沉傾扇才是真實的她，又或者這隻是她為了給自己減壓而選擇的一種方式。把自己妖嬈嫵媚的一面展現出來，放蕩的讓人嘴唇發乾，但一直以來這一面只能讓方解看到，因為……方解之前一直是個孩子。
方解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而靜下來的沉傾扇，處處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冷意。
沉傾扇的這句話，似乎就是應該去尋找的方向。
幾乎脫口而出的那一剎那他又驟然停住，眼神中有一絲警惕一閃即逝：「不知道，銀子算我送你買棺材的本錢吧，老子不要了。」
方解問。
她在門口站住，忽然聲音極甜膩表情極嫵媚的對方解說道：「說好了的……今晚你要來陪我，我已經做好了讓你適應我的準備。春宵短暫，對鏡貼花，臨窗苦等……別讓我心急。」
他抱著裝了四個小狗的木盒子看向方解的時候臉色已經恢復平靜，再看不到一點異樣。他一邊走一邊對方解笑呵呵地說道：「咱們是等這幾隻小狗長大了再吃，還是今晚上就吃了它們？」
三年半不見，沉傾扇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老頭指著方解憤怒的不知道說什麼。
沉傾扇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方解，然後忍不住問：「能不能告訴我，這三年半你是怎麼過來的？」
方解笑了笑說道：「那個看起來不靠譜到人神共憤地步的小胖子就是你之前說給蕭真人飛鴿傳書的傢伙。能勞動清樂山一氣觀道宗的領袖派人接應，那個胖子難道真的如他自己所
「不過他當初和我們說過，十五年之後他就會讓你回到他身邊，那個時候我們的使命也將結束，他給我們的威脅也就會解除。十五年已經過去了……他沒來帶走你，你也沒有主動回去，這隻能說明你破壞了他的計劃。」
關於沉傾扇，方解的印象中與之共處的那十二個年頭裡這個女人仿似一直有著雙重性格，她安靜冷酷的時候就好像一塊萬年堅冰，一個眼神就能凍結人的內心。而她風騷的時候，比起任何一家青樓的妓女只怕還要火辣蕩漾。但這完全取決於她心情如何，更取決於她和誰相處的時候。
老頭下意識的往地上看同時伸手試圖接住碟子，卻看見方解咔吧一聲在手裡把那碟子掰成了兩半。
十五年，是一個期限。
這不是仔細想就能立刻想明白的事，所以方解不打算在茶樓里浪費時間。他起身離開，去大街上找沐小腰和大犬。
沉傾扇沒回答，轉身準備離開。就在她走到茶樓大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做了一件讓方解都不得不臉紅的事。
方解沒理會，直接過去將那個木盒子接過來又放在那老頭面前，當著那老頭的面把那個髒兮兮的諜子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然後慢悠悠說道：「哎……呀……啪……嗒。」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沉傾扇的預料，所以她的臉色微微變了些許。她一直以為方解是個膽小怕事甚至猥瑣可恥的平庸少年，這樣的人總會顯得多愁善感一些，無論男女。一個感性的人對十五年來一直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的一群人，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內疚之心確實讓人有些詫異，甚至憤怒。
「你現在沒有？」
能出現這樣兩個驚采絕艷的女弟子，那她們的師門必然強橫到讓人敬畏的地步。正因為如此，方解才會好奇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勢力能威脅到她們兩個，以至於她們背後的師門都不敢阻止
方解抬著頭看著茶樓的房頂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你聽我說心中沒有內疚一定會不舒服，甚至有可能想殺了我對不對？但我又真的不想騙你，沒有就是沒有……雖然我不知道當初你們為什麼會聚集在我身邊保護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誰。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們都不是出於什麼感情才會來保護我的人，而是因為你們得到了利益。」
賣狗的老頭看著大犬認真地說道：「如果你能說出這個碟子的來歷，我非但把你的銀子退給你，這碟子也送你了。」
也很疑惑。
沉傾扇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她深深的呼吸了幾次之後才逐漸恢復平靜，她看著方解的眼睛，語氣很平淡的回答道：「不是許諾不是利益，而是威脅。」
……
沉傾扇起身，語氣平和地說道：「事實是事實，因為看不起別人而在語言上思想上貶低別人，這樣的人才最讓人看不起。」
十五年。
「什麼？」
……
「這樣吧！」
沉傾扇離開之後，方解並沒有起身，他依然坐在茶樓的窗戶邊，看著大街上和一個賣狗老頭爭執的大犬，看著一襲火辣紅裙俏生生站在路邊等自己的沐小腰。想到之前沉傾扇說的話，他心裏真的很溫暖。
自己詭異的逃亡生涯。
方解的話前後跳躍的很大，以至於沉傾扇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才明白方解問的是什麼，所以她認真的回答道：「五個都在。」
聽到這句話，方解的心裏忽然間充滿了感動和酸楚。
沉傾扇微微皺眉，然後冷冰冰地說道：「我現在沒心情和你開玩笑。」
「是啊……我這樣一個修行廢物，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我第二次生命才開始就試圖控制我的人啊……你到底打算幹什麼？又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內疚和溫暖。
這些，到底是為什麼？
「關心我？」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