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國的征途
第0180章 這就是戰爭
「弓箭手準備！」
可現在他明白了，當一個國家被敵人的軍隊入侵的時候，百姓們往往能爆發出與軍隊同樣的戰力，甚至更為瘋狂。
潘美一槊刺死一個滿臉是血的蒙元婦女，那個女人有著水桶一般粗細的腰和醜陋的面容。倒下去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格外的猙獰。潘美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這仇恨讓他心裏猛的一緊。
被困在最中間的潘美怒罵了一聲，啐了一口帶血的塗抹。他看著四下里瘋了一樣往前沖的敵人，眼神里閃過一絲畏懼。雖然撤回來的時候他心裏有怨氣，但還是保持著一個大隋將軍最基本的素質。他的人馬成行軍隊列快速往峽谷趕，眼看著就要衝到峽谷口的時候被四面湧上來的蒙元人圍住。
那牧民從馬背上跳下來，揮舞著彎刀沖向潘美。潘美忍著疼爬起來將橫刀抽出，一刀捅進了那牧民的小腹，再一腳將其踹開：「卑賤的蠻子，滾！」
看起來，蒙元騎兵的第一次進攻被乾淨利落的化解。三百彪悍的草原輕騎，連軍陣十步都沒能衝進。但李孝宗也看到了另一個東西，讓他心裏的擔憂越來越沉重。三百輕騎踏陣，被槊陣困死是他預料之中的事。但……隋軍損失的人數竟然一點兒也不比蒙元人少，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蒙元騎兵強大的戰鬥力。
李孝宗看了看那些戰死的敵人，神情嚴肅。
李孝宗眉頭緊鎖，嘴唇幾乎都被咬裂。
看到外圍的隋軍試圖撤走，大隊的蒙元人催馬從包圍潘美的隊伍中分出來追向趙森。
距離狼乳山峽谷不足一里，趙森無力的揮了揮手下達了軍令：「從側翼殺過去，不要再救援潘美！向峽谷衝鋒，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蒙元人把峽谷堵住！」
滿都狼沉思了一會兒后吩咐
黃楊木的騎弓雖然看起來比大隋的步弓要小上最少一號，但射速更快。在七十步的距離內，同時發箭的話，草原騎兵射出三箭的時間使用步弓的大隋步兵最多射出兩箭。
……
那不是士兵！
但是滿都旗騎兵第二次的進攻，卻讓隋人吃盡了苦頭。
李孝宗搖動令旗大聲吩咐道。
遠處的滿都狼微微皺眉，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一個折衝營的大隋右驍衛精兵，被至少上萬人的牧民圍住。而那些牧民，似乎沒有一點兒對死亡的畏懼。雖然他們很彪悍，但面對的是訓練有素的大隋右驍衛精兵。他們可以縱馬可以射箭，但他們殺人的技巧無法和大隋的士兵相比。可即便如此，以死兩個牧民甚至三四個人拼掉一個大隋士兵為代價，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被血和屍體嚇住。
剩下的大約五六百名隋軍士兵以潘美為箭頭，朝著那個圍困陣型稍微薄弱一些的地方殺了出去。潘美現在開始後悔沒有聽李孝宗的話，不經歷真正的戰爭，無法獲得全部的對敵人的了解。
「向後撤二十步！」
沒人去看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也沒人去理會那不甘的表情。
而對面，滿都狼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神中都是得意：「步兵對騎兵，只要不接觸……李孝宗，你憑什麼贏？」
李孝宗在之前提醒過他，草原上民風彪悍。男孩四五歲就敢爬上馬背，十來歲就能縱馬飛馳弓箭嫻熟。而那些皮膚黝黑身體強壯的
他輕嘆了一聲，然後又搖了搖頭：「幸好，勇敢的塔勒和他的三百騎兵，用他們的生命為我探明了隋軍的戰術。他雖然死了，但還是立下了大功。你們幫我記著，回去之後殺兩個北遼地的女人和一匹寒騎為踏勒殉葬。」
滿都狼的兩個手下折那和特力領命，分別帶著五百騎兵衝出了陣列。
只能靠自己了。
當潘美看到圍上來的是數不清的牧民的時候，他並沒有太過在意。在那些牧民中，他甚至還看到了婦女和也就勉強到他肩膀高的半大孩子。這樣一群人，就算再多又有什麼可怕的？
潘美的心中生出疑問，但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在他們看來，那些連戰馬都沒有的隋人，就好像那些弱小的部族一樣，只要騎兵衝過去他們就會跪地投降。塔勒看那些隋人，就好像一個強橫習慣了的奴隸主看待卑微醜陋的奴隸一樣。但毫無疑問的是，隋人可不是他手下那些唯唯諾諾的牧奴。
斷斷續續的喊聲從下面發出來，最後已經微弱的難以聽到。
這是一百多年來世間兩個最強大的帝國第一次戰爭，縱橫西方世界的蒙元騎兵在此之前從來沒有遇到敢於反抗他們的人。換句話說……蒙元人對於戰爭的陌生比隋人更大。蒙元騎兵所到之處，沒有人敢不低下頭顱。雖然塔勒以前殺過不少人，可那是屠殺根本不是廝殺。長久以來，沒人敢反抗讓他們養成了極高傲自大的性格。
如果外面的救兵在往裡廝殺，為什麼還沒有看到他們的戰旗？
但雙方一接觸之後，潘美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滾開。」
塔勒足夠勇武，他的狼牙棒也足
「將軍！」
「呼哈！」
隨著號角聲響起，兩千餘人的軍陣快速的向後撤了二十步的距離。這樣一來，那些廝殺之後留下的屍體就被讓了出來，這些屍體，也能起到阻擋敵人騎兵衝鋒的作用。軍陣剛剛後撤，對面滿都旗的騎兵再次發動了進攻。兩支騎兵一左一右沖了過來，看樣子是要衝擊隋軍的兩翼。
一個眼尖的士兵指著面前的發現大聲呼喊，他能看得出來那些牧民的隊伍後面升騰起煙塵，那是敵人後隊離開的跡象。
「我操他媽！」
一個牧民看到敵人的將領落馬，吼叫著從馬背上躍了下來。雙手握著彎刀，狠狠的刺向潘美的胸口。
潘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槊將迎面而來的牧民戳翻下馬。可就在他縱馬往前提的時候，他的戰馬被兩個牧民砍斷了前蹄。失去了重心的戰馬向前撲倒，潘美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手裡的長槊飛了出去，無法觸及。
他的親兵立刻應了一聲。
血猛的濺出來，慣性將潘美帶的向前撲倒。
士兵們大聲應了一聲，隨即變幻陣型試圖撤離戰團。潘美被困的太深了，趙森這一個折衝營的兵力無法撕開敵人的包圍將其營救出來。自外圍，甚至看不到潘美的隊伍。這樣的重重圍困之下，趙森沒有一絲把握憑他的一千二百二士兵突破那一層一層的敵人。
「沒有戰馬……隋人也能有這樣的戰力。」
「敵人分兵了。」
一千名騎兵從軍陣兩翼掠了過去，距離軍陣四十步左右，那些如狼一般嗷嗷叫著的滿
三百精騎，沒能衝進隋軍中軍十步。
李孝宗揮舞令旗，之前已經後撤的弓箭手再次向前。兩翼的士兵迅速的變化陣型，由方陣變為圓陣。盾牌手和長槊手已經做好了準備，當弓箭手撤下來的那一刻，他們就能迅速向前遞補。
牧民們愣了一下，隨即再次撲上去，瘋狂的將死屍上的鐵甲往下扒。
「有援軍來救咱們！」
他死在自大，敵人軍陣的強大反倒不是殺死他的主要緣故。
他大罵著，後背上卻被敵人一刀劈開。他再次跌倒，隨即被衝過來的牧民壓住。一個，兩個，三個……五六個牧民疊羅漢一樣將潘美擠壓在下面。數不清的拳頭砸下去，刀子一次一次的刺進去。
是了……外面的人不是來救自己的，他們的目標是守住青峽，相對來說，自己的性命顯得微不足道。
這些陣型，是他們平日里訓練了無數次的。主將的令旗一動，士兵們幾乎不需要考慮，下意識的就能跑動位置，完成變陣。大隋的步兵之所以能在無數次對外戰爭中取得勝利，和他們變化無窮的陣型有著很大的關係。無論是進攻還是防禦，大隋的軍隊都有許多陣型可以使用。
很快，兩支騎兵就從軍陣兩側掠過，然後在大隋軍陣的後方交叉而過，再次用羽箭洗刷著隋人的隊伍。
一個親兵急切的對李孝宗喊道：「再這樣下去，我們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滿都旗的騎兵全都射翻！」
三百滿都旗騎兵雖然衝進了隋軍的
被困住的騎兵，猶能拼掉差不多同等數量的敵人。
風一樣從軍陣兩側掠過的騎兵，刀子片肉一樣一層一層的將軍陣外圍的隋軍撕下來。密集如雨的狼牙箭飛進隋軍陣中，大隋的弓箭手哀嚎著倒了下去。站著不動的隋人成了靶子，而隋人的弓箭手卻難以捕捉到飛快而過的敵騎。
潘美眼神一亮，隨即用長槊往那個方向一指道：「鋒矢陣，殺出去！」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長槊刺死了多少人，其中有老人，有婦女，有半大的孩子。但他心裏沒有一點不忍，因為這是戰場，對面的都是敵人。如果你因為對方是個孩子而手軟，那麼那個孩子會毫不猶豫的把彎刀切進你的喉嚨。
「喏！」
潘美一腳將那牧民踹飛了出去，然後試圖將壓在身下的橫刀抽出來。可是橫刀太長，他躺在地上無法抽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騎馬而過的牧民俯身一刀砍在剛剛坐起來的潘美肩膀上。
……
「隋人使用的兵器都很長，咱們的騎兵如果不能像雄鷹那樣飛過，一旦被他們糾纏住就會變得毫無還手之力，這可不好……」
敵人，根本沒有踏陣的意思。
「滾開……你們這些……下賤的……蠻子！」
當牧民站起來的時候，他們面前這個死透了的敵人已經面目全非。鐵甲下，粘稠的血順著甲胄的縫隙往外淌著。
為什麼還沒有和外面的人匯合？
李孝宗說過，那些牧民拿起彎刀就是士兵。但潘美當時並沒有在意，在他看來百姓就是百姓，給他們刀子最多算是亂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