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國的征途
第0245章 二月十一
秦六七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吳一道應該是要出城。紙條應該是酒色財帶去的，想來是方解看完之後便燒了。如此看來，方解和吳一道的關係肯定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淺，不出意外的話，方解應該知道吳一道不少秘密。」
坐在馬車上，方解看著身邊的沉傾扇問道：「你為什麼不帶劍了？」
「也不對。」
沉傾扇反問：「劍是什麼？」
秦六七低聲道：「是她在方解房間找到的，方解是從吳一道府里出來半路遇襲，然後匆忙回到了自己的鋪子里，才沒多久，吳一道就派了手下那個叫酒色財的人去方解的鋪子探視，停留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然後離去。再之後，方解就被傳召進宮。」
陳孝儒道：「怡親王憑什麼？」
楊胤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怎麼看？」
「我實在想不到，怡親王會在出兵那天做什麼事。他沒有一點勝算，長安城裡有數十萬大軍，有上萬飛魚袍，還有八百給事營！」
陳孝儒回答：「怡親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方解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們三個願意跟來就跟來，不願意就去太極宮面見陛下。這件事我是做定了的，萬一出兵那天有什麼大事，你們難道不後悔？」
「還有誰？」
陳孝儒三人一怔，黑小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可還是太冒失了些，咱們只有這幾個人。」
秦六七道：「紙上只能依稀辨認出幾個字，二月十一，城南……其他的字都被燒沒了。」
他輕聲叫了一聲，胖子酒色財輕飄飄的掠了過來垂首問道：「侯爺，有什麼吩咐？」
「是誰？」
沉傾扇點了點頭：「只要不到近處仔細看，很難看出來你個冒牌貨。」
被戰馬壓住身子的人哀求道。
怡親王府。
「方解是想逼怡親王。」
方解對沉傾扇輕聲說道。
楊胤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後天就是大軍出征，到時候城門嚴查，不好脫身。而明天，所有人都為了大軍出征的事忙活著，唯恐皇帝親自送軍出征有什麼岔子。看似緊張，實則對吳一道有利。他若是喬裝打扮一下，出長安城不難。」
那牙將抬起頭看了看驛丞卻沒有回答，眼神里都是痛苦。
方解笑道：「不止。」
方解一怔，搖了搖頭道：「是不是修為到了一定地步，自然而然變得不會說人話了？」
「不能說。」
沉傾扇點了點頭，緊跟在方解身後走出了鋪子。陳孝儒三人對視了一眼，最終他咬了咬牙跟上去：「若是真得能為陛下查出真相，咱們拼一次又有什麼？方解，這次我們將命交給了你，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酒色財道：「方解說，怡親王這些年似乎不僅僅拉攏了一大批文官。」
楊胤回頭看了秦六七一眼，猶豫了一下問道：「庄蝶得來的消息準確？」
「出了什麼事？」
方解站住，看向陳孝儒問道：「你可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誰？」
「為什麼是二月十一？」
楊胤又搖了搖頭：「萬一吳一道是怕酒色財說的時候被人偷聽？你之前查來的消息說，方解身邊那三個人是大內侍衛處指揮使羅蔚然派去的，而且修為都不俗。方解必然
銅鏡里的臉不是方解的，而是吳一道。
昨夜，方解在庄蝶的飯菜里下了迷藥，讓那個小丫頭昏睡到現在還沒有醒來。沉傾扇用了整整半夜的時間為方解黏上一副面具。這面具是酒色財前兩日帶來的，吳一道當初為了安全著想，做了不少自己的面具。有幾次他出門都是裝扮成了僕從，保鏢帶上他的面具坐在馬車裡。
「方解，我還是覺得應該先稟報陛下。」
秦六七想了想說道：「前些日子方解的兩個手下離開了長安城，會不會就是替吳一道打前站？吳一道的人手在長安城裡都被釘死，誰動咱們都知道。屬下也鬆懈了，當時沒派人盯著方解的手下去了哪兒。」
秦六七問道。
吳一道猛地站起來，忽然想到了一件被忽略的事。
……
吳一道嘆了口氣道：「他將這件事定在明天……其中的意思我還沒有完全想明白。」
方解問。
驛丞一邊手忙腳亂的救人一邊下意識地問道。
方解換好了一身勁裝，將長袍在外面穿了。朝露刀用緤布裹好，長袍裏面則綁著老瘸子送他的殘刀血屠。渾身上下收拾好之後，他走到銅鏡前仔細看了看自己，然後回頭問沉傾扇：「像不像？」
「這我知道。」
戰馬的鼻子里噴著白氣，跑起來四蹄已經開始發軟。距離驛站還有幾十米的時候，戰馬終於支持不住撲倒在地。
「快，把我弄出來，我有緊急軍情送往長安！」
……
方解搖頭：「是陛下的親弟弟，是太后最喜歡的兒子。怡親王為什麼能留在長安不去自己的封地？是因為太后捨不得他。怡親王的府邸里有違制的建築，為什麼沒人彈劾？因為他太后親自發話，朝臣們自然不願觸怒太后。陛下難道不知道怡親王背後不幹凈？肯定知道，正因為太后在，所以陛下在沒有確鑿證據前也不能做什麼。」
楊胤嘴角挑了挑：「反正這件事孤也不會直接參与，讓那些人準備一下。明天去城南候著，若是吳一道真的要逃，那些賬本他肯定隨身帶著。反正那些人過了十二就沒什麼用處了，現在能用就繼續用。」
「庄蝶在方解的房間只找到了這些銀票，出門之前不甘心於是又回去找了找，在後窗上發現了一些灰燼，庄蝶從後窗跳出去，在外面撿到了一張剩下一角的紙。」
方解笑了笑，去過一頂帽子戴在頭上。將帽子上的紗巾放下來，看不清楚他的面貌。黑小子他們三個互相看了一眼，臉色都很凝重。
「方解進宮的時候庄蝶沒立刻動手，她怕方解不相信她留了人暗中監視。等方解回來之後就直接被王爺請了過來，庄蝶知道方解他們肯定有王府的人盯著，這才進去搜了搜。一開始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只有一個木盒裡放著不少銀票。數額大的有些驚人，這麼大筆的銀子顯然不是方解自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吳一道給他的。」
楊胤搖了搖頭：「你有沒有
陳孝儒點頭：「自然知道！」
方解笑著搖頭：「我自己的命也在這上面，我比珍惜你們的命要強烈一百倍一萬倍的珍惜自己的命。」
陳孝儒道：「你這樣做，陛下未必會同意。」
楊胤擺了擺手：「方解既然和吳一道關係匪淺，明天肯定也會有所動作。都盯緊了就是，但府里的人不許插手。最重要的日子是後天啊……明天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孤這麼多年的謀划前功盡棄。」
吳一道皺眉愣了一會兒：「方解這個辦法並不保險，未見得就能將怡親王從背後引出來。怡親王在貨通天下里很乾凈，除了商業上的事沒有什麼把柄。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你再去一趟方解的鋪子，告訴他最好想清楚。」
他登上馬車，對聶小菊說道：「走吧，趕車去散金候府。」
「酒色財。」
「走吧。」
沉傾扇笑了笑，沒再說話。
驛丞一驚，這才看清那人身上穿的竟然是從五品牙將的服飾。只是這身衣服被血和泥土覆蓋了一層，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面具做的很精緻，沉傾扇又用麵粉和雞蛋混合的東西黏住了面具和人臉的縫隙，所以遠遠看起來沒有什麼破綻。
二月十一。
……
吳一道臉色凝重：「難道方解以為，怡親王會在二月十二那天做什麼大事？這沒有道理，就算左武衛大將軍虞滿樓帶走了長安城裡最少五萬人馬，可最起碼還有其他諸衛不下二十萬大軍，怡親王就算手段通天，他能控制住所有的軍隊？陛下這次從京畿道抽調
方解問：「如果咱們做臣子的什麼事都等著陛下吩咐了再去做，那陛下要咱們有什麼用處？我同意你將這件事告訴蘇公公，你去問問他，看看蘇公公怎麼說？」
「說句掉腦袋的話……怡親王是太后的親子，但陛下不是！可陛下是至孝之人，天下皆知。我說這些你們明白什麼意思嗎？」
距離長安城三百里的官道上，一個渾身塵土和血跡的人騎馬朝著長安城的方向疾馳。他已經疲憊到了極致，如果不是將兩條腿綁在了戰馬身上，只怕他早已經跌落下來。他的臉色很難看，也很臟，看起來已經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過了。
方解認真地說道：「所以才要去逼他。」
「不對！」
……
秦六七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正因為我不知道憑什麼。」
酒色財道：「方解說，明天肯定沒辦法將怡親王引出來。但只要那些朝臣都陷進去，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陷進去十個人，最起碼有一個知道一些怡親王背後在搞什麼鬼。只要動作快，怡親王根本就來不及救那些人。以這個借口開始查，怡親王必然亂了陣腳。」
散金候府。
「咱們走。」
吳一道靠坐在躺椅里，手裡的書冊一直停在最初翻的那頁。眼睛雖然盯著書，可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從今天開始盯緊了散金候府！」
正在驛站里當值的驛丞出來撒尿的時候恰好看到，他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個驛卒跑過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