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帝國的征途
第0297章 再見
再不相見。
「謝謝你。」
「快看，那是第一批被處斬的逆賊！」
方解不遠處的一個小販興奮的喊著，眸子里都在放光。
越想越美，所以方解的心情也很美。他算計了一下時間，走到散金候府剛好是吃午飯的時辰，於是放棄了坐穿城馬車的打算。他是一個喜歡行走的人，他喜歡走在大街上觀察形形色色的人們，然後告訴自己也要像那些百姓一樣適應這個世界。十幾年來，對於前世的回憶雖然還在，但確實已經有些模糊起來。
翻開第二頁，依然是一幅圖。
方解忍不住問。
方解道：「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
老人笑道：「最後面幾頁是我這些年讀書的一些心得，對你來說未必有什麼幫助，但也不會有什麼壞處。還有幾張我畫的通經活絡的動作，沒事多做做，能促血脈循環，總之還是有些好處的。」
第四頁的圖，這個男人的身體里顯然有了很大的變化。這張圖上，男人身體里的氣海用陰影的畫法隱去，看不出來。氣脈比前面那些圖上的人物卻要多上不少，但看起來氣脈很細，密密麻麻。
「過陣子……」
「不要過來。」
老人笑了笑，指了指滿屋子的書道：「這裏沒別的，就是有的是書。而我又比別人時間多一些，所以看的也多一些。前三張圖在許多典籍上都能看到，畫的都是一百二十八處氣穴全開的天才體質。但，還是有細微的不同。後面這些圖，是不會出現在任何一個宗門典籍上的……因為理論上，這些圖代表著的人，都不能修行。」
她身邊的那些女子方解也看著眼熟，知道她們都是新月樓
方解很好奇，到底他是什麼人？
「當我是一場夢吧……你是個好人。」
然後方解還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世看過的金庸名著天龍八部里，那位在最後時刻冒出來為少林寺挽尊的變態老和尚。如果這老人真的那麼厲害的話，方解就又要不得不感慨自己的運氣好的掉渣。
老人一邊磕著嘴裏的花生一邊說道：「但就修行來說，每個人都不相同。這不同，可不僅僅是氣海大小的不同，氣穴敞開數量的不同，氣脈多少粗細的不同。如果想要搞明白人的身體里到底藏著多少秘密，可不是一件輕易簡單的事。」
方解連忙翻開第五頁，發現這張圖裡的男人又能看到清晰的氣海，而且很龐大，遠比前面幾頁畫上的人要大的多。可這張圖裡的男人身體里竟然只有寥寥可數的幾根氣脈，不過卻很粗。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眼神空洞的少女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對，眼神里的意味那麼複雜。方解皺眉，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幾步抬起手就要阻攔行進的隊伍。
……
「人看起來相同，五官內臟手腳四肢。」
「不急的。」
她笑起來，眼睛里終於流出了淚水。
她說。
但刑部的差役和押送的官兵誰都沒有阻止百姓們的行為，任由百姓們發泄著不滿和憤怒。
這個女人，方解認識。
有時候方解還會擔心，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對於前世的記憶忽然被什麼東西給抹除，再也想不起一絲一毫，那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
「閑來無事的時候畫著玩的。」
「可是……」
方解翻開老人遞給他的書冊看了看，這次之後看到的倒不是什麼纖毫畢現的裸女，但第一頁上還是一幅圖畫，畫的是一個身材比例很完美的男人，當然也是裸體。這個男人身上所有的穴位，氣脈，氣海丹田都被標註了出來，旁邊還有許多小字註釋。
她就好像一個已經沒有了靈魂的人，只剩下一副軀殼。她身上穿著的是印著囚字的白色服裝，腳上還帶著鐐銬。所以行走起來很困難，每一步就是都是蹭著往前走的。
方解點頭：「我會稟告陛下，儘早從西南趕回來陪您走這一程。」
但這隻是要處斬的第一批人。
老人點了點頭：「這些圖，都是很不俗的體質。最開始的那張圖，在各宗門入門修行篇中都能看到。但人們都以為這隻不過是簡單的一份圖釋，其實這張圖畫的是一百二十八處氣穴全開的天才。這是理論上最完美的修行體質，任何一個宗門如果得到這樣一個弟子，往往代表著這個宗門將會在此人身上被發揚光大。」
走在大街上，他的思緒很凌亂。
看著連綿不絕的隊伍，至少有兩三千人。
因為怡親王的案子陛下交代過，審問清楚之後該殺的立刻就殺。所以根本就沒有等到什麼秋後處斬的規矩，這些邊緣化的人將率先走上黃泉路。而那些重犯和重犯的直系親人，要等到案子了結之後才會一同押赴菜市口。
可以說這圖上每一處氣穴所在的位置，每一條氣脈的走向都深深的記在方解的腦海里。就算讓他現在畫出來，他也絕不會畫的有一點失敗的地
「逆賊！」
還是那個身材比例完美的男人，還是那樣詳細的標註。
方解看到這圖的時候眼神立刻一亮。
很想。
庄蝶卻忽然對他搖了搖頭。
今日要處斬的這些人，都市怡親王謀逆案子裡邊緣化的人。她們對於案件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但死罪難逃。包括怡親王府里的下人，被抓住的蛇衛，江湖客。還有其他涉案朝臣們家裡的僕從，侍女，以及他們的族人。
「您要去哪兒？」
老人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在打掃整理這藏書樓已經有些年頭了，你是我這麼多年來遇到的最有意思的小傢伙。既然以前的諸多回憶都已經模糊，那臨死之前總得再做幾件有意思的事……我不習慣插手任何人的命運，只是覺得你和我有些緣分，就當送你個見面禮好了。」
雖然對這樣的圖譜已經熟記於心，但方解還是又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發現這個圖和以前看的那些沒有什麼區別，方解還是覺得老人既然給了自己這本書就肯定有所深意，再看一遍，還是沒有新的發現。
「拿回去好好看看，越仔細越好。」
這樣的圖，在任何一本修行入門的書籍上都能看到。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后問道：「這些圖，可是前輩手繪？」
腦子裡越來越多的是這個世界的人和事，記憶中不變的除了前世的親人之外，很多事都已經模糊起來，仔細去想也想不清楚前因後果。
她叫庄蝶。
方解看著庄蝶，忽然特別想把她從囚徒的隊伍里救出來。
「好。」
「殺逆賊！」
一時間，場面亂了起來
只是每天送一包花生米而已，卻換來高人的指點。
方解看了一會兒，又返回去。就跟玩找不同似的前後對照著看了看，終於發現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但也只是有兩條很細的氣脈走向有些偏差而已。他再翻開第三頁，還是這樣的一幅圖。方解又對照前面兩頁去看，足足用了半個小時才將三張圖的細微不同找出來。
「再見。」
第四頁。
她只是用口型在訴說，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或許，到了這一刻，她不想為方解招惹來一點麻煩。她是死刑犯，而方解是功臣。
「沒有人那麼無聊去仔細的畫出來所有不能修行體質的圖釋，除了我。」
方解將薄薄的書冊鄭重的放進懷裡，然後站起來行了一禮：「多謝前輩賜教。」
方解道：「過幾日，我就要遠赴西南雍州，大概半年才能回來。」
「再看吧，若是我精力還能應付的過去，辦完了事就回來繼續混日子。如果精力應付不來了，辦完了事之後我打算走一走自己曾經到過的地方，和多年沒有聯繫的老朋友會會面。」
老人想了想說道：「我可能會再出一趟門，這一趟的時間會比較久，所以身邊需要一個年輕機靈的人照顧著。院子里的人看來看去也沒幾個順眼的，你還不錯……這次出門之後，我這麼老的人是肯定不會再輕易走動了。你若是真想報答，就照顧我老人家一陣子好了。」
……
她看著方解，眼神里忽然都是滿足。
她轉過頭看向那老者，眼神里空洞洞的沒有任何感情。
前世的腳踏車，前世的遙控飛機，前世的動漫，前世暗戀的女人……這些已經與他漸行漸遠，方解曾經幻想
「那我就等你回來好了。」
老人笑著說道：「反正我還有些時間。」
也不知道是誰先呼喊了一聲，緊跟著大街兩側的百姓們紛紛將能找到的東西砸過去。雞蛋，蔬菜，生肉……那些小販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損失，義憤填膺的狠狠的將手邊的東西砸向那些囚徒。
「這些圖，代表不同的體質？」
一陣銅鑼聲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然後他就聽到有人在大聲的喊著：「刑部執法，閑人避讓」的口號。順著聲音往前面看過去，只見遠處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開了過來。最前面的是身穿紅色官服的刑部差役，後面是一輛接著一輛的囚車，每一輛囚車後面都跟著一大群被繩索綁住了雙手連成一串的囚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只是我閑著無聊給自己找點樂子罷了。」
老人微微搖頭：「若是坐著不動什麼都不去干，老烏龜睡覺一樣縮在這藏書樓里，我還能活一陣子呢。」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將自己的拐杖擲了出去，正打在一個女子的眉角。立刻，一縷血就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這是一個看起來很標誌的女子，她的臉色很白，大病初愈一樣，而血和她蒼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方解從演武院離開的時候心裏一直在揣測那老人到底什麼身份，今天走進藏書樓之前他想都沒有想過老者會是一位得道高人。但今日老者雖然沒有說的很清楚，但也沒有否認他身份特殊。
然後他發現，若是自己真的再回去的話，應該也會很懷念這個世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