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帝國的黃昏
第0448章 故人終有相見日
方解擺了擺手道：「你錯在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旭郡王，死了。
崔中振留下來的親兵指著地圖說道：「叛軍的西大營是李遠山麾下七虎將之一的孟萬歲主持，最初建立的時候就擁兵二十萬，現在的兵力只怕更多。孟萬歲在李遠山軍中的地位，比殷破山還要高些。這裏地勢要緊，李遠山選他鎮守說明對此人格外看重。而此人用兵極為謹慎，守著各城和官道，幾乎不主動對我們在狼乳山上的人馬動兵。」
現在謀良弼失勢，崔中振被困。
斥候翻山過去打探消息，第一天就打探來一件大事。狼乳山上的隋軍大舉出動，就在叛軍西大營二十裡外紮營，據說雙方已經惡戰了月余，隋軍兵少，但盡穿白衣，作戰悍不畏死，已經連勝十幾場。只是因為叛軍兵力龐大，隋軍雖然得勢卻攻不進去。
孫開道正色道：「因為和叛軍勾結的，幾乎牽扯到了大鄭所有的世家。正因為牽扯太廣，大鄭的皇帝才沒有深究也不敢深究。而那些將軍們，功勞太大，人人都覺得自己應該得到很大的封賞才對。可他們卻忘了，他們平叛的時候觸及了許多世家的利益。這些世家，是不允許有功之臣迅速崛起的。」
「將軍可知道前朝之事？」
「卑職拜見將軍。」
但只遇到了孤身回來的李孝宗，旭郡王的屍體都沒能帶回來。回到大營之後，李孝宗便和兵部尚書謀良弼商議起兵之事，但謀大人不同意貿然出兵，李孝宗便煽動士兵們，架空了謀大人的兵權。
孫開道抬起頭認真地說道：「孫某要輔佐的是要成就大事的
「陳家還有一個女兒嫁給了絡郡郡守裴果，此人是李遠山的忠誠走狗。陳家為了保住自己，沒少給裴果送去錢糧，不然裴果真的會那麼好心調派兩千叛軍守著陳家？無論如何，陳家在戰後都不會有好下場，如果將軍和陳家人有什麼牽連……到時候輕則被免去功勞，重則丟了官職。將軍雖然得陛下賞識，可要知道有時候陛下的決定，並不是都能完全自己做主。」
「前朝大鄭崇德年間，四家大姓造反。幾乎佔了大鄭半邊江山，大鄭朝廷為了平叛，幾乎耗盡了國力。那一場叛亂，死傷千萬人。四大姓被誅，牽連者不計其數。可平叛之後，大鄭的皇帝並沒有讓人深查都有些什麼人和叛軍勾結，而是草草將案子結了。沒過多久，平叛立功的將軍們，接二連三的被人告發，大鄭皇帝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罷免了十幾個將軍，斬了八人！」
陳搬山問。
「尤其是……如將軍你這樣寒門出身的人。皇帝為了平和下來事端，只能拿這些寒門出身但戰功卓著的人下手。第一，是來安撫那些被觸及利益的世家。第二，是因為皇帝擔心這些將軍們成為國家新的禍端！」
孫開道臉色一變，垂首道：「卑職明白了。」
為了等崔中振的消息，足足在落幕山上停
刀鋒深入大石，筆鋒凌厲。
孫開道跪下，手上的鐵鏈子嘩啦嘩啦的響著。
親兵答應了一聲，下去將關在囚籠里的孫開道拎了出來。這些天他被關著，竟是脫了一層人形。
方解吩咐道：「派斥候過山去，小心探查。看看叛軍西大營封鎖的區域有多大，如果能繞過去就繞過去，儘力不招惹，畢竟那是數十萬大軍。如果叛軍所控制的區域太大，就先派人和旭郡王聯繫之後再議論。」
「今日先休整。」
故人終有相見日
孫開道說：「孫某懂得些淺薄的觀人之道，看得出來將軍必然不是凡夫，所以孫某才會跟著將軍您，打算為您效力。可正因為如此，孫某不能看著將軍走在錯路上。對陳家的事，孫某錯了，錯不在方法而在於方式。將軍若是覺得孫某罪不可恕，那便隨意處置。」
那親兵搖了搖頭，他畢竟接觸到的不多。
他站起來，用朝露刀在落幕山峭壁大石上刻下一句話。
「孫某看來，西北之戰李遠山必敗。但朝廷也會因此而動蕩不安，到時候陛下能否控制大局……贖孫某直言，猶未可知！將軍應該知道，這樣重大的叛亂背後，絕離不開世家大戶的支持，李遠山背後站著多少個家族，誰知道？到時候將軍在平叛之戰中越是大放異彩，到時候想除掉將軍的就越多。」
對這一帶方解雖然不熟悉，但已經漸漸找回些熟悉的感覺。
他走過去，將孫開道扶起來壓低聲音道：「你知道過往，也能看清未來，但為什麼不懂得處世之道？你讀過那麼多經
現在狼乳山隋軍，是李孝宗在指揮！
……
「陳家是絡郡大戶，卑職所在之地雖然距離求安縣頗遠，但對陳家行事也多有耳聞。將軍率軍到求安縣，想要糧草就只能打陳家的主意。如果將軍知道陳家老太爺的長女嫁給了旭郡王，那將軍還肯對陳家動兵嗎？誠然，如果將軍登門拜訪，借糧的話未必借不來。可這就是把柄！」
然後因為一件小事，李孝宗將那天崔中振帶著的人都殺了。出兵第一日，李孝宗就讓崔中振帶著一個折衝營的人馬對叛軍進攻，崔中振血戰一場，殺敵超過五千，但李孝宗卻說他作戰不利，有通敵之嫌，派人將他押了起來。若不是崔中振和北遼地的世子完顏重德關係極好，完顏重德為其求情的話，早就被李孝宗斬了。
「你說得沒錯。」
方解看著他道。
孫開道張了張嘴卻有停住，他忽然明白了方解的意思，所以垂首恭敬道：「卑職未來什麼樣子，卑職自己不能看也看不到，因為那是將軍看的事。」
他擺了擺手道：「把孫開道帶上來。」
「可將軍想過沒有，朝廷大軍平叛之後，即便旭郡王這兩年彌補了不少，立了一些功勞，可征西七十萬大軍葬送在西北的事，陛下終究是不能裝作忘了的。所以旭郡王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僅僅是能勉強保住自己的性命罷了。到時候，說不得
崔中振的親兵回來，向方解稟報說他們回到大軍之中，並沒有見到崔中振。據傳聞，崔中振因為作戰不利被李孝宗下令關了起來，雖然還沒有處死，但聽聞處境很艱苦。另外，親兵打聽來一件事，據說崔中振從雍州返回大營之後，得知旭郡王親自去打探叛軍西大營敵情，沒有休息就帶著人去尋旭郡王。
「但是在孫某看來，以將軍現在的資歷威望，怎麼看都是死在最前面的那批人之一。」
方解問。
方解知道這消息后，立刻將崔中振留下的兩個親兵找來，讓他們兩個連夜趕回去見崔中振，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現在這支隋軍完全被李孝宗控制了，方解就不得不做出選擇。
方解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瞥了孫開道一眼問：「你是個聰明人，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為什麼我要關著你。現在大軍就要翻過落幕山，囚車過不去。所以你需要給自己找一個活命的理由，我沒興趣也沒精力讓人抬著囚籠過去。」
斥候回報說，旭郡王楊開親自下山探查叛軍西大營敵情，被叛軍斥候發現，叛軍將旭郡王圍困於一個破敗的村子里，旭郡王帶著護衛血戰一個時辰，全部戰沒。李孝宗盡起狼乳山上的隋軍，披白衣執白幡，發誓要為旭郡王報仇。
這個消息對於方解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人馬急行軍五天之後進入落幕山，方解決定休整幾日。
過求安縣之後便是落幕山，這是當地人的叫法，其實算起來落幕山是狼乳山脈的分支，山勢不高但頗險峻。
孫開道的膽氣逐漸提了起來，他直視著方解的眼睛問。
「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性子？」
那數萬隋軍，盡在李孝宗之手。
孫開道這幾天屬實吃了不少苦，飯吃不飽，臉也沒洗，看起來格外憔悴狼狽。他抬起頭看了方解一眼又迅速的把頭垂了下去：「卑職認罪……可卑職實無私心！卑職錯在，沒有對將軍言明。」
方解摘掉他身上的一根毛草，微笑著說道：「你說你看得出來我將來會有大成大就，那你看得出來自己將來什麼模樣嗎？」
「翻過落幕山，就是叛軍的西大營了。」
方解本來沒打算在落幕山上停留太久，畢竟落幕山有些荒涼，且山勢不適合屯兵。但斥候打探來的消息，讓方解大吃一驚！
聽完崔中振親兵說的話，方解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殺意，雖一閃即逝，但格外的濃烈。
「卑職……」
「說！」
……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大隋現在處於一個路口，往哪邊轉彎都不會順暢。如果陛下選擇力捧有功之臣，那麼那些被觸及了利益的世家必然全力反撲。到時候暗地裡的血雨腥風，比戰場上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陛下選擇向世家妥協，那麼這些有功之臣呢？他們會甘心？如果他們不甘，陛下為了控制朝局，終究是要做出什麼決定的。只不過就要看，陛下的刀子是指向哪一邊罷了。」
「這些人，都是平叛中立下了赫赫戰功的。皇帝沒有大加封賞，為什麼反而藉著一些小事處置了這麼多人？」
「前朝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