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帝國的黃昏
第0471章 有故人到
崔中振哈哈大笑：「朗朗乾坤這四個字最可笑不過的，天無情，地無眼，世間哪裡有什麼公道。你將希望寄託于這種事上，只能說你是個白痴。」
「好。」
孫開道連忙道：「無妨，屬下吹吹冷風腦子裡也清醒些。」
「見過大人！」
十五這天格外的晴朗，一大早謀良弼就讓親信在山寨外面等著，吩咐說若是方解到了立刻告訴他。可他的親信在上山唯一的路上一直等到太陽爬到正南也沒看到方解的影子，回去請示謀良弼，謀良弼的臉色隨即變得有些難看。如果方解預感到了什麼不來，他難道還能率軍去攻打樊固城？
已經將近兩個月沒有戰事，隋軍士兵們看起來臉上都很輕鬆。正月之內，對於這些遠在異鄉為國效力不能回家團聚的戰士們，將領們也不會再用嚴苛的軍律去約束。畢竟若是在平常沒有戰事的時候，這些戰兵早在臘月之前就已經放假回家探親，正月十五之後才會回到軍隊報到。
可到了現在方解還沒到，謀良弼的心裏如何能不忐忑。
「派人去半路迎。」
……
方解問。
大營里不少人都在議論，怎麼許久沒見著崔將軍了。正月十五這天謀良弼下令，從明日起恢復操練，士兵們悠閑了近一個月的日子也終於要結束，所以崔中振手下的士兵們都有些詫異，怎麼將軍到了今日還沒有布置軍務。後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據說崔將軍染了風寒竟是已經多日不能下床。
崔中振看著謀良弼的眼睛：「既然你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何必再為自己找什麼借口？本就是個婊子，沒必要再用純良淑德的話來修飾自己，噁
大犬進門施禮，然後歉然的笑了笑道：「我家將軍昨夜裡忽然有貴客到訪，將軍一時之間不能脫身，讓我先來跟大人道歉。將軍說，他今夜之前必然趕來，只是與那老友多年未見，還要多陪一會兒。」
崔中振道：「朗朗乾坤，你以為能瞞得住人？」
「需要我說多謝不殺之恩嗎？」
孫開道忽然眼神一亮：「倒是有個可能！」
「幾處疑點？」
方解點了點頭：「先生說的，照辦就是了。我只是也想不明白，謀良弼突然之間態度大變，這是為何？」
崔中振看了看綁在自己手上的繩索，忍不住冷冷笑了笑。
孫開道伸出三根手指：「最少三處……其一，謀大人若是真想請將軍相聚喝酒，春節不請，正月十五反而請了有些奇怪。其二，若是謀大人真是只想請將軍喝酒，這個消息，應該是崔將軍帶來的方合道理。但崔將軍自年後，一直沒有再來。其三，謀大人為什麼突然之間要請將軍飲酒，是否有什麼變故？」
方解淡淡地說了一個字。
「李孝宗沒料到方解會出現，所以那是該著他死。而我現在只有這一個對手，除了他，誰還會跟我搶？」
謀良弼站起來：「我若成功必不殺你，如豬狗一樣一直養著你，讓你看看我是如何成功。我給你一生時間，看看你的朗朗乾坤會不會救你。」
謀良弼派人將大犬送出去，等人走了之後他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這個時候京城怎麼會來人？東面戰事正酣，從京城來的人要穿過整個戰線過來談何容易。而且方解才到樊固一個月多些
陛下派來的傳旨欽差被他騙去侯武山，他派去的殺手還沒有回來，如果傳旨的欽差不死，方解不死，這件事終究還是瞞不住。他對傳旨的欽差說方解帶兵在侯武山監視叛軍西大營，等欽差一走，他立刻調派親信人手追上去找機會下手。
孫開道搖頭：「屬下不知，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許要派人探一探山寨了。若是謀良弼真存了齷齪心思，第一個要下手對付的不是將軍，而是崔中振。如果謀良弼真想殺將軍，那崔中振此時只怕要麼已經被殺要麼被困囚籠。謀良弼殺叛軍一萬六千戰俘的時候屬下曾斷言，此人心腸其實格外的冷硬。若是可以，對崔將軍他能殺就不會抓了關起來。當然，他擔心殺崔中振引起隋軍其他將領不滿，或許只是將崔將軍軟禁起來也說不定。」
方解問。
坐在崔中振對面的謀良弼並不在意崔中振嘲諷的笑容，臉色很平靜地說道：「暫且委屈將軍幾日，待正月十五一過我就會將將軍放出來。日後對叛軍作戰，還需將軍扶持。」
他吩咐了一聲，親信還沒走出屋子又被他叫住：「算了，若是迎出去太遠反而讓人覺得有些異樣，再去門口等著。」
崔中振冷冷道：「一份旨意就把你逼的原形畢露，我現在只恨自己當初瞎了眼，居然會認為你是一個好人，卻不過是和李孝宗一樣的品性罷了。李孝宗死了不足三月，你難道忘了他的下場？」
這是山寨里關押犯錯士兵的地方，但旭郡王在的時候幾乎就沒用到過，謀良弼也只用了這一
可是現在，他們屈居在距離家鄉萬里之外的山上，過年連一聲爆竹聲都聽不到。
「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的安排豈不是暴露了？
大犬點了點頭：「嗯，京城來的，若是大人沒有旁的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孫開道微微搖頭：「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危機，覺得若是不殺將軍不能保住軍隊或是保命。若往此處去想……」
隋軍大寨
莫非……是傳旨的欽差打探到了方解的所在，找上去了？
「後來他從不曾剋扣咱們的糧草，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屬下當時猜測的不錯。他對將軍縱然談不上心有愧疚，終究還是想淡化此事然後儘力挽回。過年之前他還派人送來不少肉食，過年之後短短十天突然有了變化，屬下思來想去，只能想到一個理由。」
謀良弼也不動怒，只是搖了搖頭：「以我胸腹之中的才學，若是沒有機會施展豈不可惜？對大隋來說，對陛下來說，對我自己來說這都是損失。我在大牢里坐了十幾年，所有的事都已經參悟透徹。我曾經發誓，若是有朝一日能得見天日還管他什麼道義什麼忠貞，還是讓自己過的舒服些最是實在。滿都旗一敗，讓我又學會了一件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那些隋軍將領對謀良弼要殺將軍你不會有人心裏抵觸，但若殺崔中振，其他人也必自危。所以謀良弼雖然是陰狠之人，屬下卻更傾向於崔將軍還活著。」
親信答應了一聲，
崔中振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謀良弼的眼睛說道：「拭目以待。」
「我守樊固，不上山寨，威脅他什麼？」
方解在土炕上盤膝坐下來，靠在牆壁上看著窗戶外面。這樣冷的氣候他也沒有關上窗子，直到站在屋子裡的孫開道身子顫了顫他才醒悟過來。伸手將窗子拉回來關上，回頭對孫開道歉然的笑了笑：「想著事情，竟是忘了先生難御風寒。」
……
「這三個疑點則建立於，謀大人到底是想請將軍喝酒還是想請將軍送人頭？」
軍中缺醫官，也缺藥材，士兵們除了為崔中振祈福之外也沒什麼好做的。
就這樣坐立不安的在屋子裡踱步了半個時辰，謀良弼越想越不對勁，走到門口對外面吩咐道：「去備齊糧草，點戊甲，戊乙，丁甲，丙甲，丙丁五營兵馬隨我下山，我要親自給樊固方將軍送糧草。下令大營其他各營所有兵馬不許外出，否則按軍法處置。」
「京城？」
前幾日大營里來了生人，有人說是來從朝廷大軍那邊來的人。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說，是陛下任命謀大人為主帥的旨意到了。只是這些生人進了大營就被謀良弼請進了大帳，停留了半日就告辭離去。
孫開道清了清嗓子：「因為將軍威脅到了他。」
「上次你也是這樣說的。」
謀良弼攥了攥拳頭，眼神陰冷。
那一行人離開之後，謀良弼隨即召集將領們議事。他說這些人是陛下派來的，來核實旭郡王如何戰死之事，眾人也沒有什麼
崔中振冷笑著問。
謀良弼嘆了口氣道：「你也知我此舉本事迫不得已。」
「是京城裡的故人，不知道怎麼就到了西北。孤身來尋，將軍很歡喜。」
孫開道往後退了兩步，讓自己離著爐火更近了些：「若是前者，那麼這三個疑點可以忽略不計。但若是後者，這三個疑點暴露的正是謀大人的本心。屬下現在還沒有想清楚的是第三點，是什麼讓他突然下了決心。屬下曾經說過，他想回朝廷就不敢對將軍做得太過，當初搶將軍的戰功是因為那是他唯一獲得指揮權的機會，他不會放過。」
狼乳山
「將軍麾下不缺高手，雖然隋軍山寨必然戒備森嚴，但防得住大隊人馬，防不住一個兩個高手進去。將軍可派人現在就出發，今夜之前趕到山寨，天黑之後就進去探查。明日一早立刻返回，不會誤了後天的事。」
似乎是在照顧他們的情緒老天爺都變得仁慈起來，這十幾天來天氣一直不錯，少風，晴空，雖依然冷的拿不出手，但一群人擠在一起曬一曬下午的太陽也是一種消遣。大部分士兵都帶著些無所事事的慵懶，他們不知道也根本不會去想，某些齷齪事就在這樣燦爛的日子里發生著，繼續著。
謀良弼眸子里有疑惑一閃而逝：「哈哈，無妨……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許久未曾見過你家將軍，過年他也沒來山寨聚聚，所以這才冒昧相邀。既然方將軍晚上必來，我等著就是了。方將軍交遊倒真是廣闊，不知道是何處的朋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