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帝國的黃昏
第0565章 去哪兒講道理？
「指揮使，到底怎麼回事？」
「上路？」
羅蔚然疑惑地看了看馬車那邊，然後回頭對跟出來的木三道：「帶上東西，咱們要搬家了。」
木三一邊聽一邊下意識的抖了抖裝聖旨的布包，裏面沒有別的東西了。布包外面有一行字跡，寫的是交懷秋功親拆幾個字。他沒有在意，隨手把布包放在一邊。羅蔚然卻皺了皺眉，看著那布包喃喃道：「不對……」
羅蔚然嘆了口氣，坐下來道：「當初陛下給你密旨，說讓你等待時機給幾位重臣頒發旨意，現在看來，沒有這個機會了。陛下千算萬算，算不到高開泰和水師居然會反，雖然水師將軍段爭帶著一部分水師殺了出去，可根本和陛下的人馬聯絡不上，陛下想回來控制大局卻根本回不來。」
「那四家樓子的老闆居然肯放人……」
木三問：「什麼不對？」
木三覺得自己後背發涼，下意識的看了羅蔚然一眼。
羅蔚然自語了一句，然後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那行很小的自己：「當謹記太子親政之後羅蔚然方解吳一道此三人不可留，當除之，懷老助太子親政，朕不勝感念。」
羅蔚然愣了一下，然後有些無奈道：「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這麼不講道理。」
羅蔚然抓起桌子上的茶壺一口氣灌了半壺涼茶，他擦了擦嘴角道：「外面世道已經大亂了，京畿道官府控制著消息，百姓們還不知道。羅耀在西南反了，百萬大軍已經攻入江南。江南六衛大將軍居然避而不戰，朝廷連下了十幾道旨意，那六衛大將軍卻根本就不領命，估計著，江南現在說
木三快步跟著羅蔚然進了屋子，回身把房門關嚴。
羅蔚然忽然說道。
「什麼？」
「可是……可是……」
吳一道笑了笑，意味深長。
這話說完他自己就後悔了，訕訕的笑了笑回去收拾衣服。酒色財擺了擺手示意幾個下人去幫忙，他陪著羅蔚然走回車隊指了指第二輛馬車：「侯爺就在車上等您。」
「酒色財？」
木三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將縫在貼身衣服裏面的布包拆開，取出一份明黃綢白絹布底的聖旨，小心翼翼的展開后遞給羅蔚然：「這旨意我一直沒看過，也不知道陛下當初安排的是什麼。本以為我這個小人物將來會成為一根擎天柱，現在想想，我還真是高估了自己。」
這旨意大致的意思是，皇帝準備在西北動手，除掉一批和叛賊有關聯的大臣，然後木三持這份旨意，將皇帝遣離京城的幾個人叫回京城輔佐太子。在這之前，皇帝會派人回京城除去裴衍等人，旨意上的人在得知消息之後立刻趕回長安。
羅蔚然點了點頭，撩開帘子進去就聞到了一陣酒香菜香。馬車裡放著一個矮桌，桌子上擺著幾盤熱菜，竟像是才炒出來的還冒著熱氣。一盤藕絲銀耳炒牛柳，一份紅燒獅子頭，一支水晶肘子，一盤臘八蒜炒肝尖，中間是一小盆七寶湯。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陛下啊……你到底信過誰？」
反正對外說羅蔚然做的是驛丞，幾個月不回來也不會有人懷疑。
木三急的原地打轉，卻不知道該怎麼
……
羅蔚然看完之後不由得苦笑道：「看看這幾個名字……老尚書懷秋功，原禮部尚書獨孤靜，老納言蘇平之子蘇重禮……據說懷老前陣子已經病故，死前朝著長安城方向顫巍巍叩了三個頭，大叫一聲老臣不甘后氣絕。獨孤靜被罷黜之後沒多久就死在了老家舊宅里，據說是心懷不平，可分明是被人害死的。蘇重禮現在人在江南，蘇家大宅都被幾百甲士封的死死的，進出都不自由！方解可為太子少師……方解在哪兒都不知道！」
酒色財笑了笑指了指身後的馬車：「侯爺就在車上等您，因為不方便露面所以沒有親自來請，侯爺讓我跟您道個歉。如果指揮使方便的話，收拾收拾東西，咱們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羅蔚然也跟著嘆息一聲，接過來那份密旨看了看。
羅蔚然心思卻全然沒在這上面，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是了……陛下之所以這樣安排，並不是因為我們有什麼過錯。他是擔心，太子年幼，我回去之後掌管宮廷宿衛，而散金候手裡攥著皇族私產，方解年紀輕輕就是太子少師，我們三個即便沒有反叛的心思，可必然權柄過重，皇帝怕的是太子親政之後我們三人影響朝局，所以才會讓懷秋功暗中幫助太子在親政之後除掉我們三個。」
羅蔚然夾一口菜放進嘴裏慢慢咀嚼，格外的享受：「舒服……」
「拿出來吧。」
「這個我也不知道，您自己問侯爺就是了。不過應該是往南，侯爺這幾年將產業一直在往南轉移，京城裡的鋪子其實就剩下殼。這地方料來
離開長安城的時候，他們本來打算要去投奔方解。可事與願違，方解先奔西南再奔西北，木三和羅蔚然商議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再打探情況。
「若是……若是我肯定不會去想這個拆字有什麼不妥，只是將此密旨交給懷老也就罷了。若是離京的時候我沒有與您一同走，也斷然不會發現這裏的秘密……」
「不……是去不講道理。」
羅蔚然看了他一眼，臉色隨即緩和：「你怎麼來這了？」
羅蔚然將布包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將布包撕開，卻見裏面邊緣處還有一行小字，若是不撕開的話斷然不會看見。
「來接您。」
他出來后，第一輛馬車裡下來一個憨態可掬笑容和善的胖子，小跑著過來給他行了個禮，然後笑著說道：「指揮使，許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臉色一變，單手捏了個劍訣，身形一閃已經從窗口掠了出去。
吳一道若貌似是自言自語道：「因為你以前伺候著的是天下間最不講道理的人，所以覺得其他人都很講道理。」
院子外面的村道上停著幾輛馬車，車夫坐在一邊閑談似乎是在等人。馬車上沒有繪著標誌，不似世家名門的東西。也沒有插旗子，所以又不像是商行鏢局的東西。從院子里出來，羅蔚然戒備地看著不遠處的馬車，臉色有些凝重。
羅蔚然想了想，點頭：「有道理！」
他和木三在這個偏僻小村已經住了很久，兩個人買
可是誰想到，皇帝根本回不來！
「陛下用了一個拆字，這很不對勁。」
木三越想越后怕，心說幸好這東西自己不知情，不然羅蔚然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自己。
坐在馬車裡面身穿寶藍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為羅蔚然倒上一杯酒，笑了笑道：「為什麼不呢，你知道我這個人吃東西有些挑剔，想了想一路上吃不到喜歡吃的東西就有些煩惱，索性把那四家樓子的主廚都請來，帶著半路上隨時能吃到想吃的菜。」
木三下意識的問。
……
木三看著旨意上關於方解的那句話，不由得皺眉：「陛下明明很看重您，看重散金候，也看重小方大人，怎麼會有這樣一句交待？」
吳一道抿了一口酒後微笑道：「自然不肯放人，所以我先把那四個樓子買下來了。」
看到這行字，羅蔚然和木三的臉色都不由自主的變了。
「陛下給你的密旨，到了這會那旨意也沒什麼意義了，不如咱們先看看，也能為以後怎麼走提供些幫助。」
木三進了院子之後趕緊將院門關上，隨手把鋤頭丟在一邊。看起來很雄壯的男人正是羅蔚然，曾經在長安城裡呼風喚雨甚至在整個京畿道乃至於整個大隋都算得上一號大人物的前大內侍衛處指揮使。
木三愣住，然後下意識地
「西北高開泰和王一渠造反，將陛下的西征大軍堵在了河西道回不來。雖然平了李逆，可西北依然亂的一塌糊塗。不僅如此，蘇南道總督秦升，淮北道總督葉平都已經宣布不再受朝廷節制，對外宣揚現在戍衛京城的大將軍許孝恭和劉恩靜是逆賊，已經軟禁了太子殿下……也就只剩下京畿道還在歌舞昇平了，其他地方，唉！」
「打算去哪兒講道理？」
羅蔚然伸了伸手。
看到這幾樣東西，羅蔚然忍不住嘆息：「品客居的炒牛柳，德勝樓的獅子頭，望客樓的水晶肘子，西山樓的臘八蒜肝尖和七寶湯……有陣子沒聞到這味道了，莫非侯爺出行把這幾個樓子的主廚都擄來了？雖然都是常見小菜，可一般的酒樓做不好。而且這幾個菜絕不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裡，我還勉強分辨的出來。」
羅蔚然問：「去哪兒？」
羅蔚然腦海里出現那位皇帝陛下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陛下的心思，其實誰也沒有看懂過。他以為一直控制著一切，也以為一直能分辨忠奸，前幾年我就在擔憂，陛下連我師尊演武院老院長都不信任，他到底還能信任誰？須知若沒有老院長，楊家人那是那麼容易坐穩長安城……」
他問
「可是……」
他憋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來，只是重重的一跺腳：「唉……我要辜負陛下的重託了！」
這胖子穿了一件看起來很光鮮的新衣，只是因為太胖衣服勒的有些緊，所以他呼吸都略顯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