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0771章 一屋子點心
「看來都不行。」
她語氣堅定地說道。
歷青楓抬起手驅趕蒼蠅似的揮了揮，剛要怒罵的龐輝身子忽然一僵，緊跟著他的嘴角就有血溢了出來，他張了張嘴，哇的一口吐出來一團血糊糊的東西，碎肉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濺出去一片。
所有人呆若木雞，卻沒有一個人敢反抗。他們不是怕歷青楓，當然也不是怕羅屠。而是怕歷青楓說的那個爺……他們知道，不反抗是自己死，反抗，是滅族。
歷青楓進門的時候掃了一眼坐在屋子裡的人，然後搖頭嘆了一聲：「能坐在這屋子裡聚一聚的人越來越少了……記得董卿復坐在那把椅子上主持聚議的時候，這屋子裡總是熱熱鬧鬧的。萬星辰拎著一把劍過來轉了一圈，這屋子裡的人就換了一茬。若不是爺預料的早，只怕今天這屋子裡的人還要少一些。」
現在她們伺候的據說是大隋的公主殿下，她們怎麼敢不小心翼翼？可是她們卻發現，這位殿下根本就不用人伺候。
通古書院
提到爺的時候，他的語氣很尊敬。
龐輝怒道：「莫不要以為弄一群老傢伙聚在一起神神鬼鬼的說幾句話，就能嚇住我。」
……
歷青楓問。
趕車的陳孝儒看到長公主跑過來停下馬車，撩開車帘子對裡邊說了兩句，方解隨即從馬車裡出來。他是一個很另類的人，一般領兵的將領出征哪裡有坐馬車的，都是騎馬，可他卻好像懶的出奇。
歷青楓笑了笑：「你們知道，為什麼這次聚議選的是你們嗎？」
歷青楓一邊說一邊往院長座位那邊走，似乎並不在意龐輝陰沉的臉色。
年輕男人點了點頭，神色倨傲。這屋子裡的人穿的都是布衣布鞋，唯獨他穿著一身很醒目的天藍色錦衣，腰間還綴了一條玉帶，價值不菲。
楊沁
歷青楓微微嘆了口氣：「不說這個了，這次讓你們來，是爺讓我問問，如果爺不出手，咱們有沒有把握除掉楊堅？」
「帶我一起。」
楊沁顏早晨起來的時候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身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舒服，這是自南下以來睡的最踏實最香甜的一晚了，雖然這房間比不得長安城她寢宮，可畢竟比睡在馬車上要好的多，況且，到了這裏，連她自己都詫異為什麼有一種很踏實的安全感。
「你什麼意思！」
在座的互相看了看，誰也沒說話。
推開窗，她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香茶善意的笑了笑。這路上她學會了很多東西，包括這善意的笑容。
歷青楓有些悵然地說道：「萬星辰還真是個人傑，當年在爺的眼皮子地下成長起來，能避開爺，這就是本事。後來居然以一人之力撐著一個朝廷，更是本事。爺說，看著一個人逐漸爬起來，最終爬到那個高度也是一種享受。可這種享受，最起碼你我都沒有那個資格。」
方解沒有拒絕，吩咐人牽來戰馬。
「沒人要嚇唬你。」
羅屠微笑著說道：「聞著就特別美味。」
「楊堅肯定是知道什麼，必然是萬星辰告訴他的。所以他才會不管東北西北不管西南，一口氣幾乎喝光了他子孫後代們的血跑來江南。他是覺著，喝飽了血就能把通古書院掀翻了。他之所以有這個自信，正是因為萬星辰之前已經掃過了一次……不得不說，現在這個屋子裡的人，加起來也不是萬星辰的對手，加起來也未必是楊堅的對手。雖然你們的修為加起來肯定比楊堅強，可你們畢竟不是一個整體，所以還是不行。」
「我要出去。」
「鎮國公不必多禮。」
沒道理
「你別欺人太甚！」
「見過殿下。」
「只是個八品，要是九品可以送給羅屠當點心了。當年龐霸也沒少吃點心，不過那會送他點心的是董卿復。可惜他是個不爭氣的，吞天功練了那麼久也沒進境。」
「可是……」
一個老者站起來問道：「你也說了，咱們幾個加起來也不是楊堅的對手，怎麼料理？」
「這刀太長，不適合殿下。」
「謝謝！」
「你什麼都不知道也難怪，龐家老爺子沒來得及出門就被萬星辰一劍斬了，那柄七寶扇連打開都沒來得及。你二叔龐雲鶴本來有資格坐在這裏，但他也被萬星辰殺了，甚至沒有用劍。據說萬星辰看了他一眼，他額頭上就多了個屁眼……而我們給了龐霸二十萬人馬，結果他在江北道被羅耀嚇死了……」
方解招呼白獅子下來，然後請楊沁顏上了馬車，楊沁顏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要騎馬。」
一個老嫗忍不住問：「爺要親自出手？」
歷青楓問了一聲。
「而楊堅，一個活死人，爺沒興趣出手，所以最終還得咱們料理了。」
……
「沒人那麼想。」
楊沁顏理了理跑的有些凌亂的髮絲：「鎮國公要去沛城？」
方解吩咐陳孝儒道：「把從慶元城城主府里繳獲的那柄七星刀取來，獻給殿下。」
洗了熱水澡，換了乾淨的睡衣，天氣也好，所以睡的格外的沉。不過這一路上倒是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天才蒙蒙亮她就起來自己洗漱，驚的外面準備伺候著的丫鬟們臉色都白了。這些丫鬟都是方解劃定的那些被滅門的大戶出身，雖然滅門的名單上不會有她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下人的名字，可還是惶恐不安。
「不。」
然後，他的胸口就癟了下去。
歷青楓忍不住笑了起來，那麼愉快：「
白獅子渾沌從裏面探出頭往外看了看，把楊沁顏嚇了一跳。
歷青楓搖了搖頭：「爺說，當年看著萬星辰從一支普普通通的螞蟻，變成長出了翅膀的螞蟻，再到變成了一隻飛上天空的鷹，這個過程很有意思。但看一次就夠了，現在有個人正在沿著萬星辰當年走過的路在走，爺不打算讓他走到頭。」
楊沁顏站在門前等著，看到最大的那面戰旗過來連忙迎過去。
歷青楓依然微笑：「這次之所以通知你們龐家來人，只是想告訴你們一聲，以後你們不用再來了。」
「是我。」
方解才剛剛攻破了這座大城，按照道理百姓們應該恨他才對，就算不恨也應該怕。可看起來，那些百姓們臉上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後面也沒有人逼著他們這樣做。而方解，也不像是一個會讓人弄這些虛偽事的人。
方解微微詫異了一下，看了看楊沁顏的臉色隨即點了點頭，他回頭吩咐陳孝儒：「去吩咐人，選一套合適的甲胄給殿下，吩咐咱們的工坊，儘快打造一身鐵甲出來，以後殿下可能經常會用到。」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問，和這一屋子裡六七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相比，他確實太年輕了。不管是年紀穿著還是儀態，都和屋子裡的人格格不入。他坐在最靠近院子書桌的那把椅子上，也只有他在歷青楓進來的時候沒有站起來。而事實上，他應該坐在最末位那邊才對。
「龐家就算人再少，地位也沒人可以撼動！」
「去問問，大軍是不是有調動。」
窗外，天空藍的那麼乾淨透徹，看著就讓人心裏舒服。有不知名的鳥兒在紙條上蹦跳著，不時鳴叫兩聲，清脆悅耳。能看到側院里升騰著白氣，那是下人們在忙活早
「爺是誰？」
兩個青衣皂靴的下人進來，拖著屍體出去，沉默著做事，動作很麻利乾淨。不多時把地面都擦乾淨了，一滴血都沒剩下。
龐輝往前跨了一步，用手指著歷青楓吼道：「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但休想凌駕於我龐家之上！」
他不等那些人回答，自己繼續說道：「我是不行的。」
幾個小丫鬟追在後面跑，一群少女提著裙子跑路的樣子也很可愛。
「來看看，我給你選的點心怎麼樣？」
楊沁顏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在新採買來的衣服里選了一套最樸素的換上，隨意的將頭髮束在腦後就跑了出去，想了想，又回來，將掛在牆壁上的長刀拎在手裡。這刀是制式橫刀，挺沉重，但她雖然嬌貴卻不嬌弱，在宮裡的時候也有教習指點她武藝修行。
方解吩咐完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麼，騎著白獅子跟在馬車一側。出城的時候楊沁顏聽到歡呼聲，她撩開帘子一角往外看，見是不少百姓聚在城門口對方解揮手。她詫異著，為什麼這些百姓會對敵人致敬？
江南
「因為啊……」
那七星刀是從付正南府里找到的，刀長算上刀柄也不足半米多些，不知道是什麼打造，極堅硬鋒利。刀柄上鑲嵌著七顆寶石，所以叫七星刀。這刀是付正南的愛物，吹毛斷刃，若是在太平年間拿出來賣，說不得簡直連城。
聽他這樣問，那些老者臉上都有些變色。
方解下了馬車后躬身施禮。
「是。」
「爺幫咱們想了個辦法，就像我剛才說的，你們加起來不行是因為你們不是一個整體，十個人加起來還是十個人，而不是一個強大的人。」
他拍了拍手，隨即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笑容滿面的年輕男人。他禮貌的和所有人點頭示意，看起來很和善
出門正巧遇到大隊人馬經過，士氣昂揚的黑旗軍士兵們邁著豪闊的步伐行進。隊列整齊，威嚴肅穆。
隱隱有號角聲傳來，楊沁顏的眉頭微微挑了挑。
歷青楓點了點頭：「你好像又該改個名字了，以前你叫羅小屠，後來改成羅屠，現在依我看……你就叫屠好了。」
龐輝冷聲道：「你們莫不是因為老爺子沒了就瞧不起我龐家？龐家在江南幾百年的根基，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小瞧了的好！」
賢羅城
「龐輝？」
歷青楓在椅子上坐下來笑了笑說道：「沒有人因為龐家老爺子死了而小瞧了你們家族，也沒有人不知道你們龐家在江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你不懂啊……就算龐家的老爺子沒死，也沒人太在意你們龐家。就算龐家在江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可這幾百年都是別人給的。」
楊沁顏下意識的看向方解，發現他也在朝著那些百姓揮手，笑著，那麼燦爛。
她吩咐了一聲，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小丫鬟敏兒連忙提著裙角跑出去。和外面當值的護衛打聽了一下，連忙又跑回來：「殿下，是鎮國公要去沛城了，人馬正在集結，不時就要出城。」
「如果以後這屋子裡聚議的都是這群小輩，連通古書院為什麼存在都不知道……想想就可悲。大隋朝廷這麼多年來一心想除掉書院，可還不是最後妥協共存？萬星辰臨死前才敢來轉一圈，殺了些人，可那些人是因為存在也沒有什麼意義才讓他殺的。只敢找地方躲避著的人，存在不存在沒有區別。不過也不能太貶低了對手，畢竟正因為有萬星辰在，這麼多年通古書院也沒能如以往那樣輕易控制朝廷。」
「殿下請。」
他掃了所有人一眼，卻發現根本沒人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