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0775章 我就是這樣的漢子
方解見魚已經熟透，取下來遞給杜牧：「你便是金安城裡的杜牧？」
白衣公子笑了笑：「你果然是個惡人。」
白衣公子問。
這小河連名字都沒有，不過河中倒是有許多魚兒。若沒有黑旗軍大軍壓境，城中不少人會在河邊垂釣。
因為好奇，杜牧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白衣公子。因為背對著看不到面貌，但從裝束就能看出來此人年紀不大。偶爾側身去翻動烤魚的時候，那張側臉的線條竟是美的沒有一絲瑕疵。
明明感覺這個人很溫和自然，卻又覺得自己和他隔著一整個世界。
……
杜牧能說服其他城主共保金安，是因為符合這兩個條件。
「叨擾公子了，自此路過聞了這魚香便挪不動步子，還望公子勿怪。」
方解道：「好奇就好像吃辣一樣，明明知道吃了第二天會便秘，還是忍不住。」
杜牧也不客氣，在那白衣公子對面坐下來，在遠處的時候好奇這公子來路相貌，可坐下來之後杜牧卻尷尬的不知道怎麼開口。對於一個以口才見長的人來說，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捨不得。」
「我也沒裝啊。」
他回頭看了一眼白獅子渾沌，然後看向方解：「你豈不是也在裝模作樣？看起來像是自己一個人來，實則來了六個。」
「是。」
「留在這。」
白衣公子忍不住微笑，然後指了指身邊草地：「請坐。」
「嗯。」
所以，方解知道肯定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到了。
白衣公子的回答很簡單但絕不是敷衍，因為他確實是很認真的思考過才回答的：「生性喜歡漂流，哪裡景緻誘人便會流連駐足。不管是山川大河之壯闊之美，還是小
杜牧點了點頭：「自幼在金安長大。」
方解道：「如果我身邊高手再多些，我會再多都些，六個……真不多。」
方解手裡的金銳之氣若隱若現，很快就將一條魚收拾出來，那白衣公子又可惜了一聲：「好浪費！」
所以他閉嘴，低頭，不看，不說。
白衣公子繼續問。
「你是這城中的人？」
金安城不大，城中有身份的人杜牧全都認識，所以他確定這個年輕公子絕不是金安本地人，在這個時候還敢在黑旗軍鐵蹄之下安然垂釣的，自然也不是凡人。
方解也不知道這白衣公子是誰，在軍營里剛要休息的時候，白獅子渾沌忽然變得焦躁起來，戒備地看向南邊。方解知道白獅子的本事，即便面對大修行者白獅子也不會害怕，因為它有著無與倫比的速度，可以在任何險境中脫身。可方解看得出來，白獅子的反應是有些怕和擔憂。
白衣公子問：「你怎麼知道我會殺他？」
如果這畫中只有這一黑一白兩個人，才是完美無缺。
這兩個人，如果單獨看又都是丰神如玉的年輕男人，到了一起卻又顯得那麼分明。
白衣公子似乎不在意方解話里的粗俗，搖了搖頭：「吃辣上癮最多拉不出屎，好奇上癮可能會死。」
杜牧逼著自己沉思，然後他確定是因為這年輕公子的氣度委實太迫人了些，所以他不敢開口。尤其是這樣面對面坐著，他竟是不敢看那公子相貌。杜牧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最起碼見過南燕多位城主，在
白衣公子忍不住指了指北邊：「帶六個高手也就罷了，還有至少五百人手裡持著火器隨時準備著，你難道覺得那種東西有用？五百親兵候著也就罷了，居然還有至少數千鐵騎嚴陣以待，一輪羽箭落下來就能塞住這條河了……你是有多怕死？」
「你們先回去。」
盡量讓自己對這意境的影響降到最低，但他卻止不住自己的心狂跳。他不知道那白衣公子是誰，但既然能和方解這樣面對面坐著，就說明這個人的來歷一定很驚人。
杜牧吩咐了一聲，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過去和那位公子說幾句話。
「你消息倒是靈通。」
杜牧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一句。
方解盤膝坐下來，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翻烤那條魚，杜牧坐在兩個人身邊，總覺得自己就好像一副大國手精心所繪的完美畫境中不小心滴落的那滴墨，顯得那麼多餘，完全破壞了這畫應有的意境。
那白衣公子也沒回頭，聲音很輕軟地說道：「相逢便是緣分，況且這裏水美魚肥，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許多，請坐。」
杜牧連忙施禮：「正是在下，見過公爺。」
「不。」
木橋流水，兩岸都是垂柳，雖然河小橋破，可看起來還是別有一番風情。如果是那些渾身上下充滿了騷情味道的詩人看到，一定會吟出幾句花團錦簇的文字來。
……
快到河邊的時候，他忽然聞到了一陣香味，抬起頭往前看了看，見河邊有個身穿一襲白衣的年輕公子在垂釣，身邊支著一根釣竿，旁邊燃起來一堆野火，
杜牧心裏一動，覺得自己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他忍不住回頭往黑旗軍大營那邊看了看，卻發現有一道黑白相間的影子閃電一樣瞬息而至。他的心開始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忽然驚覺，自己極有可能卷進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之中。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是靈魂飄在這裏看著等著即將發生的故事。
方解淡然道：「你說我去鱗粗野，又說我用內勁浪費，這還不是矯情？魚肉損的再厲害也還是魚肉，不可能被出來屎味。修習內勁就是為了方便，所以不管是用來殺人還是收拾魚，都是物盡其能，所以你矯情。」
但是面對黑旗軍，他一點底氣都沒有。對方強大的兵力就在城外，這個時候除了立刻開門投降之外對方可能對談其他事一點興趣都沒有。黑旗軍數萬人馬輪流朝城門上啐一口吐沫，都能噁心死守門的士兵。
方解理所當然道：「我就是這樣果斷的漢子。」
杜牧從來沒有見過方解，但他在看到那白獅子還有那標誌性的黑袍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所以他本就已經跳的幾乎從嗓子里擠出來的心更加激動起來，以至於他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來看看一個惡人……都說他是惡人，不親眼看看還是不信。這世上有許多人被稱為惡人，可真真正正能當得起惡人這兩個字的卻沒有幾個。」
杜牧一怔，心說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杜牧在黑旗軍大營外吃了閉門羹，不出他自己的預料，黑旗軍統帥方解根本連見他的意思都沒有，其實從出城他就想到了會這樣。任何一
「好粗野的手法。」
方解從白獅子背上下來，伸手在它的額頭上溫柔的撫摸了幾下。白獅子抬起頭看著他，方解挑起嘴角笑了笑。
在黑旗軍大營外面站了好一會兒，他只能深深一嘆然後扭身回去。至於方解讓人告訴他的那句話根本就是一句戲謔，兩天之內兩萬隻荷葉雞，對方只是在找樂子而已。
自從南下以來，已經很久沒有碰到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你既然怕，為何要來？」
方解笑了笑，拿起水桶里的第二條魚開始去鱗。杜牧連忙陪笑著說道：「既然有求于公爺，自然要先了解公爺。」
……
杜牧帶著兩個隨從一臉沮喪的往回走，杜牧心裏一直在盤算著自己該如何完成寧浩的交待。可不管怎麼想，都沒有一丁點的把握。
那白衣公子看了方解一眼忍不住搖頭微嘆：「這般去鱗，毀了魚皮，傷了肉質，就算烤的手法再強也難免損了味道。」
白衣公子還是沒有動氣，反而笑了笑：「你錯了啊……我沒有裝模作樣，我是真的很高深莫測。」
杜牧卻立刻就爬起來轉身就往北邊跑，連頭都沒回。
他說，然後舉步往河邊走了過去。
杜牧問。
「忘了。」
或許是因為那烤魚實在太香甜，或許是因為那公子太無暇。
方解沒否認，轉頭看向杜牧：「去我大營里等著，你今天當死未死好大的造化，說不得留著你有用。」
這是方解的第一句話。
遙不可及。
白獅子在河邊停下來，眯著眼睛看著那垂釣的白衣公子。它的眼神似乎很疑惑，似乎
白衣公子問。
杜牧到了近前俯身施禮。
……
看他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價格不菲，而他身邊放著的那個酒囊看起來只是普通貨色，可上面鑲嵌著那顆鴿子蛋大小的寶石卻絕非凡品，陽光下反射出來的光華刺的人眼都有些發疼。
白衣公子微微一怔，看向方解問：「為什麼說矯情？」
「先生來此處要做什麼？」
這年輕公子身上的那種氣度，不是盛氣凌人，也不是尊貴華美，杜牧說不清想不明白，唯一清楚的就是距離這兩個字。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只要人心裏還有捨不得，那就不是個惡人。」
方解搖了搖頭：「他再不走，我要殺他了。」
金安城北邊不遠處有一條小河，最寬的地方也不足四米，最窄的地方也就兩米左右，稍微靈活些的人都可以一躍而過。小河上有一座木橋，倒是已經有不少年月了，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坍塌似的。
如果不是能威脅到白獅子的安全，它有怎麼會如此不安？
方解看著他認真道：「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什麼來路，但有句話從剛才我就一直忍著沒說……你不裝模作樣會死嗎？明明是你引我來的，現在又裝一副高深莫測樣子，特別噁心，真的。」
「蜜汁刷的稍稍多了些。」
白衣公子看著水面上彈起來一圈一圈的漣漪，卻沒有收桿。方解也沒有繼續再烤第二條魚，神色凝重。
「先生從哪兒來？」
「好。」
方解看了他一眼：「好矯情。」
杜牧回答。
「嗯，為什麼還不走？」
他對面的公子白衣如雪，而方解黑袍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