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1042章 我要兩個！
韋木垂著頭回答，或許是做了時間太久的僕從，韋木在方解面前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又或許是方解在長安城頭上差一點要了他的命，他現在仍心有餘悸。他不敢正視方解的眼睛，似乎害怕下一秒被那可怕的金火吞噬。
他們兩個之前去拜祭了萬老爺子，只是依稀知道大概一個位置，連一個墳冢都沒有。萬老爺子的屍體被楊堅派人挖出來運回長安城，然後楊堅鞭屍泄憤。那殘缺不全的屍首隨後被丟棄在城外，現在早就已經找不到了屍骨。
撲虎內心深處的矛盾雖然和韋木不同，但有很多相似之處。所以方解能理解韋木心裏的苦楚……他活的遠比正常人要久，但這種久正是因為不正常所以韋木才矛盾。他還想繼續活下去，可不想繼續做一個怪物。
「第三件事，就是我剛才說的江湖事。」
方解道：「道宗整合之後，便是整合江湖。我還是那句話，江湖上一個不入流的莽夫刀客，也許都要比一個朝廷大將軍有良心。楊順會坐擁兩衛戰兵現在成了洋人的奴才，李遠山為了當皇帝不惜對蒙元人稱臣……光靠著咱們黑旗軍不行，我需要更多人幫我打贏這一仗。」
項青牛點了點頭。
方解忽然笑了笑：「然後給你尋個大胖媳婦。」
韋木再次重重點頭：「還有一個請求……如果我體內的蟲子拔除了，我還想領兵。但我不想領鐵甲軍了，您能不能給我一支人馬，讓我去西北和蒙元人真刀真槍的干一場。」
方解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雖然你我都猜測著撲虎也許
方解問。
方解笑了笑：「我已經派人去請他了，到時候如何整合道宗你們兩個商議。我也派人去了清樂山，如果你大師兄蕭一九在自然最好，請他一塊過來。如果他不在，那就請卓先生過來。」
項青牛問。
「然後呢？」
接下來的事有獨孤文秀和大學士牛慧倫兩個人牽頭，朝臣自然響應的很熱烈。接下來無非是議一議哪天是黃道吉日，要辦多大的規模。
方解並沒有在太極殿里停留多久，也沒有說什麼發狠的話，可是他離開之後，朝臣們全都送了一口氣，就好像剛才心裏壓著一座大山似的。這些朝臣都是沉沉浮浮中混跡多年的人，從不曾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過這種氣勢。
韋木抬起頭看向方解：「二百多年前大隋立國的時候，太祖皇帝帶著我們在西北和蒙元韃子打過一仗，我們贏了。現在中原內亂國力空虛蒙元人又來了，我聽聞韃子已經一口氣打到了沂水邊上……這是欺我中原無人，所以我要去，再贏一次。」
「整合道宗是個開頭。」
項青牛啐了一口：「呸！你才要一個大胖媳婦呢……我要兩個！」
……
「回長安城之後，我有幾件事要做完才能再次離開。要想讓中原穩固江湖歸順，第一件事便是改制。這件事急不得，畢竟這次
「你決定了？」
……
吃自己的骨肉，喝自己的骨血。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如果你想好了，我會幫你把蟲子弄出來，也會儘力讓你活著，但不能給你什麼保證。」
而且，會死的很凄慘。
方解在荷池邊的涼亭子里坐下來，曾經大隋天佑皇帝楊易就在這個亭子里和他有過一次交談。幾年過去，物是人非。
「等你想清楚了自己想要什麼，再來和我談吧。既然我已經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除非你做出什麼讓我反悔的事來。」
「你很矛盾？」
「第二件事是重建朝綱，有牛慧倫大學士，散金候和獨孤他們幾個人在，這事說難就難，說不難就不難。我已經知會陳孝儒隨便去找什麼由頭，把朝廷里那些心懷鬼胎的一個個挖出來然後除掉。既要把這件事做了，還不能讓他們覺得我要大舉動手。」
方解站在皇陵外面已經足足半個時辰，他只是那麼看著那道已經重新封起來的石門發獃。他進過一次這裏，知道皇陵裏面是一種怎麼樣的悲涼。那些大隋皇帝的屍體，竟然是楊堅為自己準備的食物。
「你來幫我做吧。」
方解看了項青牛一眼：「無論如何，江湖事都不是小事。草莽之中多豪傑，宗門內外多俠士。當初大隋天佑皇帝一心想辦一場武林大會，為他自己選一些江湖能人。當時這件事他本打算交給我做，但一直沒能成行。現在中原內憂外
「你這樣的矛盾，我不是第一次見到。」
方解問。
而方解，帶給他們的感覺遠遠不止懼怕這麼簡單。方解不內斂，有人或許會說這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但事實上，絕非如此。方解不內斂，是因為他的自信。他身上的氣質很奇特，或許這和他的來歷有著很深的關係。
這個世界有時候不公平，有時候很公平。
項青牛喘了口氣：「不打架還好……要不咱們下藥毒死他吧？」
到了小皇帝楊承乾，他給朝臣們沒有絲毫壓力可言。雖然他也是楊家人，雖然他從楊易身上學來了不少東西，可他畢竟還太年幼。在滿朝文武面前，他就好像一頭幼獸，想發威，卻還帶不出威勢。而圍在他身邊的則是一群老狐狸，早已經看清楚了幼獸的爪牙還沒有鋒利起來。
方解這次停頓了一會兒后問：「為什麼想去西北和蒙元人交手？」
站在那個荷池邊，方解看著遠處依稀可見的穹廬有些失神。記憶中，似乎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躲在穹廬外面的小菜園子里，偷摘了幾根翠綠香甜的黃瓜吃。在那個時候，他真的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成為暢春園的主人。
項青牛往後跳了一下：「你不會是想讓我去找張易陽干一架吧？要是不弄死那個老牛鼻子，道宗是不可能整合在一塊的。」
不需要別人說他是個怪物，在他自己心裏就已經承認了自己是個怪物。無論是誰，身體里有一些噁心蟲子，哪怕
「不進去？」
「行！」
方解原本還打算住在東二十三條大街的鋪子里，可是現在身份不同也沒了一些自由，便是他想住回去，也難。
方解說。
他將視線收回來，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韋木。
方解看了他一眼，項青牛嘿嘿笑了笑：「說實話，要說服那個老牛鼻子比打贏他也容易不了什麼。」
項青牛問。
方解笑了笑：「要想讓江湖上的人歸心，就必須得有一個宗門站出來牽頭。你大師兄蕭一九沒能趕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說不定是在暗處看到咱們不需要他幫忙了所以回清樂山了，指望著他是指望不上了，而你是道尊，自然你來張羅。江湖地位，道宗為尊。但是道尊太鬆散，大大小小的宗門道觀其實各不相干。都自稱是道宗門下，可良莠不齊……在做武林大會之前，我打算讓你先把道宗整合一下，然後以道宗的名義召開大會。」
現在方解的住所，就在暢春園。
他們之中不少人伺候過天佑皇帝楊易，在他們看來楊易身上的帝王氣並不重，那是一個陰柔稍顯有些過了的人，不管是行事還是言談都頗刻薄。不過楊易確實能帶給人壓力，他身上似乎有一種楊家人與生俱來的東西。
說這句話的時候，方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撲虎。那個一直覺得自己生的太丑，不願意將面目展現在人面前的「少年。」
想到這些，只怕誰心裏也難以
「是。」
韋木咬了咬牙說道。
「未必。」
項青牛才哭過，眼睛四周都有些腫。他就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悲傷則哭泣，高興則歡呼，不做作，不矯情。或許正因為他是如此性子，所以才會道心開悟。
項青牛問：「還有什麼事？」
「我想做個正常人。」
皇陵
韋木點了點頭：「如果因為剔除掉了體內的那些蟲子而立刻死去，我認了。如果我沒死，那我就輕輕鬆鬆的過幾年正常人的生活。您可能了解我心中的苦楚矛盾，但未必了解體內有蟲子的痛苦。以肉身養蠱，需要吃一些正常人絕對不會吃的東西，會做一些正常人絕不會做的事情，當吃這些東西做這些事的時候，甚至連野獸都不如。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撲虎從皇陵里走出來以真面目示人，或許是因為已經二百多年過去沒有再認識他的人，所以沒有人再從背後指著他說：看，那個就是皇帝的親弟弟，他可生的真丑啊。
「整合？」
不過此時那小菜園子已經荒廢，長滿了野草，新來的下人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幹活兒，徹底把暢春園打掃出來至少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看起來穹廬那麼頹廢，本就不光鮮的木屋顯得更加灰暗。不過，令人驚奇的是，屋頂上居然冒出來一條新枝，發了綠。
再之後掌權的那個鐵甲將軍，朝臣們是懼怕。
「矮油……我這是要成武林盟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