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1088章 世間只有一個你
被大師兄叫做灣的漢子張了張嘴，最終也只能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都是老小招惹的出來的，他若不出去便不會死，他不死，燕雀也不會出去為他報仇。」
……
陳震宇啐了幾口嘴裏的雪沫子，抬起頭瞄了一眼天上：「千戶，咱們驍騎校從來都是在別人後面追著的，現在反倒成了別人追在咱們後面……想想就覺得窩火。」
黑旗軍的支援來不及到河岸這邊，只一條大船上的士兵就算再精銳也擋不住數萬狼騎。也許是方解那一刀讓蒙哥感到了無力，也許是那一刀讓狼騎膽寒，所以狼騎兵並沒有攻過來，這也讓跟著方解上了岸的黑旗軍將士們鬆了一口氣。
石灣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悲，大師兄是在誇他，可是這洞里……真的越來越冷清了。
蕭一九篤定道：「他還要守著武當山過日子，讓他出來搶道尊搶武林盟主的名頭，就是把武當山置於風口浪尖。那個老狐狸，比誰都精明。」
蕭一九笑道：「我一氣觀的丹藥，裹了一層泥巴也是上品，你要是拿去給一個出的起價錢的商人，他每天舔這層泥都會覺得香甜無比。」
冰洞
極北
「交手，本來戰的就不只是修為。」
大師兄放下手裡的書冊，看著那壯碩漢子說道：「灣，你回去繼續修行就是了。」
蕭一九伸出手，捏著方解的手腕診脈：「沒傷著，只是身子一時之間承受不住那麼大的壓力。你這人倒是膽子也真大，蓋赦用了三十三年才將刀化界，三十三年錘鍊，他的身體也未必能承受得住幾刀。你想都不想就敢用，萬一毀了自己的根基，得
就在大船離開河岸的時候，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從一座沙坡後面站了起來。這人看著大船上那個黑袍男人的背影，眼神里閃過一絲畏懼。
正說著，廖生忽然一抬手捂住陳震宇的口鼻，然後屏住了呼吸。陳震宇修為尚淺，察覺不到發生了什麼，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他知道廖生千戶在這方面無人可及，所以絕不會懷疑廖生的判斷。兩個人儘力控制著呼吸的節奏，維持在不被自己憋死的那個臨界點。
方解瞥了一眼那顆丹藥：「表面上那一層泥有年頭了吧？」
聲音在房間裏面傳出來，方解卻一點兒也不吃驚。他回身將房門關上，走向椅子的時候腳步有些沉重。
這一路逃過來，那人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樣揮之不去。
「呸。」
「有些時候，沒有回頭路，也不能弱了士氣。」
「活著就好。」
廖生將批蓋在身上的白色大氅重新舒展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那人放了雪鷹追咱們，其實不是想殺了咱們，而是想讓咱們帶路……這個人和月影堂的關係必然極緊密，看起來這些人似乎也不願意涉足世事，我懷疑他出十萬大山，多半是為了替那個月影堂的九先生報仇。雖然這隻是我的推測，但不得不防。若是咱們一不小心將人帶回去，那麼你我的罪責就大了……」
「等等。」
「那人真是……冷血。」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成為草原上的傳奇。
雪鷹在天空中盤旋了一陣之後，向著南邊飛了出去。
回到大營里，方解又布置了一下軍務才回到房間休息。進門之後，他
「嗯。」
陳震宇懂了：「千戶意思是，那長羽畜生沒有發現咱們已經往南繼續追出去了，那個人必然也會繼續向南。咱們等著他過去，在他身後走？」
方解回答。
……
而方解則在上船之前，就已經將手上血跡悄悄擦去。
他抬手摸了摸雪鷹的翅膀：「你看管了冰天雪地，我帶你去看看花花世界。」
「這話倒是正理。」
十萬大山
「張易陽不會出手的。」
雪鷹低低叫了幾聲，似乎是在對自己沒有發現目標而自責。那人搖了搖頭，嘴角咧開不屑的笑了笑：「不妨事，不過兩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而已。江湖上能殺老小的人沒幾個，那些老傢伙們才不會動手，咱們也不去找那兩個小人物了，到了中原，自然能查到是誰殺了老小……」
「張易陽不出手，誰能奪的走？」
蕭一九一怔，然後點頭：「也對，指望著別人出手不如自己儘力。」
距離他們大概十幾里之外，穿了一件白熊皮襖的男人站在高處往四周望了望，卻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天空中，那隻雪鷹振翅落了下來，就停在他的肩膀上。一人一鷹這般站著，竟有一種格外高大的感覺。
「要不要繼續走？」
方解搖頭笑了笑：「我之前對蓋赦也說了，三十三年成一念，和瞬息一念其實區別不大。」
方解沉默了一會兒后反問：「我為何要想著你出手？」
廖生笑了笑：「想不到這雪盲之症倒是四五天就自己好了，你現在能看得見還不知足？十萬大山裡藏著那麼一夥兒修為逆天的傢伙，你我能從裏面
「是你強行將界的力量灌注于刀上，那威力太強你第一次使用難以承受的緣故。本來我還擔心蓋赦的霸氣會傷了你的經脈，現在看來倒是應該擔心一下那個黑山裡走出來的奇才才對。不過話說起來，人家苦修三十三年方成霸氣，你一念間就以霸氣破霸氣，你說氣人不氣人？」
看著那遠去的大船，血牙攥緊了拳頭。
方解很隨意的回了一句。
「我將來一定要擊敗你！」
「不用去追，他去意已絕，就算你追上攔不住他。」
看起來勢在必行的一戰，卻消弭于無形。
陳震宇問。
……
大師兄道：「若是都如你這樣，這世間怕是連紛爭都沒有。可惜……這世間只有你一個石灣，卻有太多太多的老小太多太多的劉燕雀。」
方解的話就如重鎚一樣一下一下的砸在他心上，將他本來的那種自豪感全都砸碎。而讓他更為震撼的是，方解居然比他還要了解闊克台蒙家族的過往。一開始方解說的那些話他以為都是騙人的，可是現在他深信不疑。
蕭一九坐在椅子上品著茶，是他自己泡的。
說完這句，他忽然又問了一句：「撿了個什麼寶貝？」
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如山中樵夫一樣的壯碩漢子快步到了冰洞最深處，朝著站在高處燈下看書的那個人抱拳急切道：「大師兄，燕雀出山去了。他腳力比我快，在追不上。」
他看了方解一眼：「你為什麼不問我，為
回去的路上方解一直都沒有回房休息，就那麼站在甲板上，似乎對沂水兩岸的風景頗為喜歡。部下將領本來擔心他之前那一戰會不會受傷，可是見方解談笑風生大家也就都放下了心。
「啐啐啐。」
他轉身對手下眾將微微笑了笑，擺了擺手說了句回去。眾人心裏還都有些平靜不下來，跟著方解重新上了大船準備回去。
大師兄輕輕一嘆：「師兄弟幾個裡，偏是你性子最單純忠厚。當初你想攔住老小，你攔不住。這次你想攔住燕雀，你還是攔不住……為什麼？因為他們已經不想再繼續留在這裏了，燕雀不是想為老小報仇，所謂報仇，不過是他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
但是今天，他見證了一個傳奇。
「能強撐住蓋赦那一刀，你的修為已經足以躋身一流。」
「真臟。」
蕭一九白了方解一眼：「你道是我瞧不出來你故意氣他？蒙元人多疑心，若非你裝的那般強勢，蓋赦說不準還會再出一刀。那時候縱然他殺不了你，也多半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現在倒是好了，你破了他的霸氣，這種走了極端的修行，一旦遇挫，那霸氣再想如以往那樣不可一世就難了，運氣好的話他能走出這道心坎兒，運氣不好，只怕他再也使不出那樣的一刀來。」
就在雪鷹飛走後不久，一片雪地動了一下，然後有個人從雪中抬起頭往天空看了看，然後揉了揉旁邊那人的頭髮：「已經飛遠了，這長羽畜生倒是眼尖，如此小心還是幾乎被它察覺了。」
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放眼望出去，直到視線盡頭也看不到別的
可它卻失望的發現，自己也許看錯了。
蕭一九收手，從袖口裡摸了摸找到一顆烏漆墨黑的丹藥，倒是葯香很濃，他本想遞給方解，想了想又收了回去：「罷了，我一氣觀里的這些好東西多半也快被項青牛那個笨蛋給倒騰光了，送了你也不吃，倒是讓你再去送別人換人情，這買賣太虧。」
陳震宇想到之前見到的那個人，心裏就一陣發緊。若不是廖生的隱藏手段無雙，只怕他們兩個也已經死了。北遼人原來生活的地方，有驍騎校三個組支援，結果那人舉手投足間就把人都殺了。
廖生笑了笑：「你倒是越來越聰明。」
他叫血牙
……
足足過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廖生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過去了。」
「不妨事。」
「這裡有什麼不好？」
方解反問了一句。
雪地上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東西移動。雪鷹的眼睛足夠好，就算是一身白色長毛的雪兔在地上蹦跳一下，它也能敏銳的察覺。所以當它發現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只能怏怏的叫了一聲重新拔高。
方解將那本百年記密撿起來，塞進袖口裡。
灣撓了撓頭髮：「為什麼都想著出去？」
他將丹藥重新賽回袖口裡：「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你在長安城裡辦武林大會，我那個不成器的師弟是否留得住道尊的稱號？那個傢伙雖然道心開悟，可在修行上就是不肯下十分苦功。如果他勤快些堅持一陣子苦修，說不得已經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