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1103章 你不過河我怎麼信
沂水西岸
方解在寫信
蓋赦緩緩道：「當初不聽你的，是因為我知道蒙哥身邊那幾十萬王庭狼騎戰力其實不如何弱於我黑山軍，就算突襲，戰場上打勝了又豈是那般容易坐穩王庭的？蒙元貴族不滅，終究會有很大的阻力在。那些蒙元人，不會服從我……我之所以選擇跟著蒙哥東征，其實是想藉著與漢人的戰爭，讓黃金家族的勢力大損。那些王庭將軍死的多一些，我再回草原阻力也就小很多。」
「我亦想知道，將軍還能否用出那一刀？」
蓋赦想到那二十萬狼騎忽然去了沂水岸邊，再看看方解所說的在江邊一戰，蓋赦有一種自己掉進了某個陷阱里的感覺。大自在的失蹤或許真的和方解有關，但以大自在的修為怎麼會這樣悄無聲息的失蹤？
「將軍現在舉步維艱，或是儘力一戰或是速速退回，可將軍猶豫不決。我心憂東疆之戰事不敢拖延日久，所以只好籌謀與將軍儘快一戰。今日午時之前，若將軍不帶兵退回草原，我將在沂水之畔與將軍決戰。我亦想知道，將軍還能否用出那一刀？」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大自在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佛宗的僧人一直在監視著蒙哥，可是昨夜裡大自在並沒有來找他，蒙哥在得知狼騎兵突然離開了大營之後立刻派人去尋大自在，卻沒有找到。
沂水西岸
蒙元人這邊的事一旦了結，那麼接下來絕不是去大雪山大輪寺找那個所謂神的晦氣，因為那個神就算存在的再不合理，和方解暫時也沒有什麼關係，哪怕……那個所謂的神已經開始著手布置除掉方解了。
驍騎校千戶廖生上前抱拳稟報，從一早他就在監視著黑山軍的動向。
北懷禮的眼睛里明
蒙哥的臉色變了變：「方解，別忘了，我答應你帶二十萬狼騎東疆，就是因為你答應我要殺掉蓋赦，現在你不追殺他，我為什麼要遵守諾言？」
難得的好天氣，沂水上面沒有層層疊疊的波紋，水面平靜的看起來就好像一大塊鏡子一樣。寬闊的河道本能無風起浪，可是今天似乎就連河水都預感到了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所以只想安安靜靜的做一個看客。
蓋赦問。
方解指了指遠處，只見江面上從北邊出現了一支龐大的艦隊，但看起來不是戰船，而是貨船。
將信奉拆開，信紙上只有寥寥十幾言。
蓋赦沉默了很久之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你雖然不是我族人，但你卻一直全心全意為我謀划，回去之後，我會多聽你的一些建議。」
看清楚
「退縮？」
北懷禮道：「所以當初我才沒有堅持阻止將軍來，但之後發生的事完全沒有在預計之中，蒙哥突然分兵，也不和漢人激戰，我們期待見到的事一件都沒有發生。大自在那人更加靠不住……既然已經背離了原來的方向，往回走未嘗不是最好的選擇。」
蒙哥道：「但如果不追，他就真的逃了。」
因為和蒙哥之間的協議，方解已經不需要等待從長安城出發的大隊人馬到來，現在蒙哥在他的大營里，用殺蓋赦來換取二十萬狼騎絕對不是一件賠本的買賣。要知道這二十萬狼騎到來東疆會對戰局有多大的影響，洋人最懼怕的莫過於來去如風的騎兵。
從昨夜裡開始，蒙元的狼騎忽然做出舉動，二十萬
大自在去哪兒了？
「軍中諸事，我多半交給了你來決斷。」
他的視線貌似不經意的在方解的親筆信上掃了一眼，但眼神里的意味卻如此複雜。這封信上其他的話他都不怎麼在意，唯獨最後一句就好像有魔力一樣吸引著他的主意。
他一把將那封信抓起來撕成碎片：「方解就是故意想讓將軍上當的，將軍當以大局為重。」
方解笑了笑：「請。」
「過河。」
方解從大船上下來的時候，故意走慢了半步和蒙哥並肩而行。這個舉動無非是想安慰一下遠處那些虎視眈眈的蒙元將領，現在要用他們去東疆和洋人真刀真槍的廝殺，所以方解不介意照顧一下他們的情緒。
北懷禮點了點頭：「現在情況不明，但顯然對咱們不利。當初我本就不同意東征，將軍願來，我也阻止不了。若是當初將軍聽我之言，在佛宗與蒙元王庭的戰事最後突然攻打王庭，現在將軍已經坐在王庭號令四方了。之前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現在雖然兇險但未必不是另一個好時機，將軍此時帶兵退走還不晚，只要回到草原上，空虛的蒙元王庭靠什麼擋住將軍的幾十萬雄兵？」
「凡事，總不能提前說的太清楚，大汗信不過我，我又何嘗信得過大汗？只有大汗的狼騎過了河，你我之間的協議才算生效。殺蓋赦的事，也就無需大汗你操心了。只待我回來，便合兵開往東疆。」
讓敵人和敵人在戰場上去拚死一戰，還有什麼
「會不會……」
這個時代的火器，還遠沒有達到連騎兵都能進行具備壓倒性優勢的戰爭。洋人的排槍陣列對於步兵來說具備極強大的殺傷力，但對於輕騎兵來說就要大打折扣。只要能合理的使用戰術，以輕騎兵破洋人的排槍陣列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風平浪靜
「你的意思是退兵？」
方解怕的不是沐府崩塌，怕的是沐府崩塌之前自己沒有趕到東疆。
蓋赦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我知道了……」
看著這封信，蓋赦的眉頭皺成了兩道山樑。
北懷禮習慣戴著面紗，從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分辨不出具體的年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眼睛很清澈明亮，沒有一絲渾濁，所以年紀應該不是很大。據說北懷禮不是本族之人，從他眼睛的顏色來判斷甚至有可能是個漢人，因為他的眼睛是黑色的，而蓋赦的部族都是藍色的眼睛。
是作為一個決策者最值得高興的事。
北懷禮沒有錯過這個細節，所以眼神里立刻生出擔憂：「將軍不可！」
蒙哥臉色很沉，停頓了一會兒后搖了搖頭：「蓋赦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個粗魯野蠻之人，但心思很細。更何況他軍中還有一個叫北懷禮的漢人，所以就算要撤走也不可能這樣倉促狼狽，蓋赦是故意做出來的假象，希望咱們去追。」
「不對。」
蒙元狼騎擺出來的架勢，顯然是在準備著和黑山軍廝殺。如果蒙元人和漢人聯合起來，黑山軍就算戰力強大也未必能贏。更何況，漢人手裡有令人畏懼的火器。
所以
北懷禮沉思了一會兒后說道：「方解態度上突然轉變，固然有他擔心東疆洋人戰事的緣故，但我懷疑，是他的援兵已經到了。咱們
作為黑山軍中公認的第二人，蓋赦之下地位最高的軍師北懷禮臉色很肅穆。這個人來歷很神秘，據說黑山軍的決策十之七八出自此人而非蓋赦。蓋赦對這個人極為信任，傳聞黑山軍的兵符甚至都交給了這個人拿著。
方解做了個請的手勢：「既如此，大汗可以去追。」
「還有……」
北懷禮的眼神里明顯有些焦急：「將軍何必執于與一人只勝負成敗？唯有坐王庭統草原才是真正的成功。方解為人狡猾，他這信未必沒有擾亂將軍心境的作用。將軍當初不聽我的，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聽我一次。」
「走的很倉促，很多輜重都沒有帶上就撤走了。」
「請大汗下令狼騎過河，只要狼騎兵到了東岸，蓋赦就會放心一些，然後我用大船將我的輕騎兵運到北邊一百里再靠岸，抄近路截殺蓋赦，必出乎其預料。」
一艘大船緩緩靠岸。
方解點了點頭問蒙哥：「退走了，當如何？」
只有看清楚，才能更少的犯錯。到了方解這個級別，已經越發容不得他犯錯了。在以前他初起步的時候，犯錯的代價也許只是從頭再來。到了現在，如果他犯的錯足夠大，跟著他死的人流的血能成一片海。
……
這是一個很難掌握的度，而現在把握這個度的是納蘭定東。他一面要繼續分化沐府，一面還要抵抗洋人團結其他勢力，這是一個平衡。一旦這個平衡在不恰當的時間打破的話，納蘭定東也極有可能被風暴卷進去。
蓋赦喃喃了一句，然後緩緩搖頭：「我從不曾退縮。
……
所以方解必須先確定輕重緩急。
可無論如何，現在沐府還是東疆最強大的力量。如果沐府崩塌，對洋人的戰局勢必轉入更加被動。只靠著納蘭定東那十萬黑旗軍和聚集在他身邊的散亂勢力，想要將洋人擊敗打出去難如登天。
蒙哥問。
方解哈哈笑了起來：「只不過開一句玩笑話而已，蓋赦是不會走遠的，必然等著我們去追，他撤走都是做出來的假象而已。要讓他放心大胆的去走，我們也要做個假象才行。」
對蒙元的戰事不能再拖了。
……
蒙哥愣了一下：「你之前未曾說過要過河。」
這更加的不合道理。
一封寫給蓋赦的信。
「我知道。」
「不出意外的話，他肯定布置了埋伏。」
就在他分派將領的時候，一封信送到了他手上。
方解的親筆信。
他站起來，深深一禮：「請將軍聽我之言，回草原。」
「主公，黑山軍果然已經撤走了。」
「什麼假象？」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蓋赦也就沒有任何猶豫：「這些事你來安排就是了。」
而這昏聵的原因，和他的獨子沐閑君戰死關係甚大。可以說，蓬萊島上那一戰對沐廣陵心境的影響極大，獨子的死亡讓他的精神都變得有些錯亂起來。就如之前所說，一個決策者如果看不清楚，那麼距離滅亡其實已經不再遙遠。
蒙哥沉默了好一會兒：「我要去和我部下將領商議。」
「蒙哥已經和方解達成了某種協議？」
方解這可不是什麼以德報怨，對人可以，對那樣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方解才沒有這麼爛好心。之所以暫時不去大雪山大輪寺，是因為現在最緊急的是東疆那邊的戰事。從最近從東疆發過來的情報看，沐廣陵已經越發的昏聵。
……
廖生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