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帝國的死生
第1175章 你急我不急
「有一個睿智的敵人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
他看向方解，試圖用自己真誠的眼神來使對方感受到自己的誠意。但他失敗了，因為方解似乎根本就懶得看他。
柯克博幾乎是低聲嘶吼出來的這句話。
在萊曼皇帝帳下有許許多多的年輕人，這些年輕人都很有才華能力。但是之所以修倫斯和柯克博這樣的人一直受到重用，知道修倫斯的兒子開始越界之後萊曼才有所舉動，正是因為年輕人身上都有一種毛病，而老人往往沒有。
柯克博問。
方解還是沒有抬頭，所以修倫斯臉上的驕傲表情頓時尷尬的凝固在臉上。
「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
他往四周看了看，沒有座位。
柯克博幾乎有些惱火地說道：「你現在還打算靠著奧普魯帝國的威名震懾對手？你別忘了你現在談判的前提條件就是背棄你的國家。沒有了帝國在你背後，你根本就沒有實力和對方公平的談判。」
「好吧。」
其實在談判桌上，沉默往往是一種手段。
他說：「我需要一個公平且安全的環境，我才能說出這些事。」
修倫斯無法否定方解這句話：「本來我想準備一次公平的談判，選擇一個對你我雙方都沒有威脅的地方來舉行。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更應該多考慮一下稍後我會怎麼死。」
修倫斯微微一怔：「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死戰，對你我雙方都有好處。」
修倫斯在剛才就找到了這條他認為方解必然要動心的理由，這不僅不需要他自己付出什麼，而且對方解來說很重要。
修倫斯走到方解身前，微微俯身施禮：「我和我的朋友商議了一下之後決定，我們願意做出讓步，現在您可以開出您的條件了，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
修倫
心裏的壓力和身體的疲憊，讓他不能承受。已經至少一個多時辰了，這麼長時間的站立對於他和柯克博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不得不看向柯克博，尋求幫助。他走到柯克博身邊，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言和柯克博交談，聲音很低。
修倫斯從柯克博身後走出來，兩個老人對視了一眼。本以為這會是一次很成功的探查，結果現在局面變得如此艱難。萊曼曾經這樣做過，對方沒有察覺萊曼的身份。修倫斯也想這樣做一次，以便最直接的了解自己的敵人。
而且，方解也不會沉不住氣。
如果這樣問了的話，立刻就會讓他落入下風。
修倫斯急切道。
方解低下頭看書：「我不急，你的隊伍糧草應該也用的差不多了，彈藥補給也沒有……而我的隊伍不缺這些。這一戰為了避免損失我不是非要和你打才行，我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圍而不打，雖然人種不同，但飢餓不分國界，你們奧普魯人也是會餓死的。你剛才最傻的是告訴了我萊曼和你的矛盾，所以我又確定了一件事……我就算圍你一個月，萊曼也不會來救你，所以……我急什麼？」
方解道。
修倫斯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心臟驟然停跳那麼一會兒的感覺了，即便是在得知萊曼大帝要對他的家族出手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的緊張過。說起來，他上次這麼緊張還是年輕的時候第一次殺人之後。
修倫斯嘆了口氣，他知道柯克博對自己還很怨恨。
座位一個老人，而且是一個養尊處優很多年的老人，久站對他來說似乎都是一個小小的關口。但是從剛才的談話就能判斷出來自己的敵人心腸有多冷硬，絕不會因為自己是個
修倫斯道：「雖然我現在身處您的大營之中，被您識破了我的打算。但是，作為一個老人往往都會先想退路，不是嗎？我來的時候已經告訴我的部下，如果我不幸死在了您的大營里，那麼舉著黑牽牛花旗幟的士兵們，將會死戰到底。我知道您麾下至少有六十萬以上的軍隊，掌握著絕對的主動。但是您也應該明白，二十五萬精銳的黑牽牛花士兵如果拚死一戰的話，您的六十萬大軍還能剩下多少？」
修倫斯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陷入死境之中最需要的就是打動自己的敵人。
修倫斯直接問。
說起來，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在談判桌上以弱者的身份出現了。一直以來，奧普魯帝國強大的實力都是他在任何場合保持強勢的依靠。突然之間他要背棄自己的國家，就連他自己都還沒能轉變過來。
但是現在，如果方解願意的話，他和柯克博都會死在這裏，那麼這場戰爭就會提前結束了。
「你……怎麼可能知道！」
「比你的命還重？」
「嗯。」
「你不付出，肯定得不到回報。」
修倫斯笑了笑：「現在，我打算離開您的大營了。」
「這是我日後和萊曼談判的籌碼。」
沉默
柯克博冷笑：「別忘了，我只是你的人質。」
修倫斯緩緩的吸了口氣，在腦海里整理了一下措辭：「我知道，作為侵略者，我們奧普魯帝國的人在你們眼中不可能成為朋友，但是現在的情況變化很大，已經超出了你我之前的預期和判斷。我也知道你們漢人是個不屈的民族，不管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也不願意輕易地下高傲的頭顱。但是，用我才剛剛學會的一句話來說，現在的情況是……合則兩利。」
方解翻了一頁書，聲音很輕的回答：「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可以猜到那是怎麼回事。萊曼身上一定有隕石對不對？這種隕石可以讓他不受人和自然之力的傷害，而修行者借用的就是自然之力。」
他不想問對方是怎麼看出來的，又或是猜出來的。
沉不住氣。
「隨你。」
「尊敬的王。」
修倫斯啞口無言。
方解嗯了一聲：「不過在我看來，你是想有什麼話對我說。」
方解的眼睛一直還盯在書冊上，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讓步是你自己來說的，我看看能不能達到我的要求就好。」
「我可以提供給你關於萊曼的情報。」
……
「我只是低估了你的觀察力。」
方解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對你有好處的事，我的呢？剛才我已經說過，你沒有給我帶禮物來。」
這種輕視和無禮，讓傲慢了幾十年的修倫斯幾乎氣炸了肺。
「是的。」
修倫斯抬起頭，看向方解。
所以他沒有任何隱瞞，將自己面對的困境說了一遍：「現在，可以說您和我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奧普魯帝國的皇帝。我不認為皇帝對不起我，因為在這之前我們各取所需。只是我有個不爭氣的兒子罷了，但這已經足夠改變我的決定。既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哪怕我們不能成為朋友，也可以成為不再互相傷害的人。」
他強裝著鎮定笑了笑：「如果不能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談話可能也就沒有必要繼續了。」
「先說說吧。」
方解終於抬起頭看了修倫斯一眼，眼神卻是那麼平淡。沒有重視沒有輕視，什麼都沒有。可這種平淡，才最傷人。
「付出？付出什麼？」
「接下來我不想說些別的，我想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個大營。」
「
面前這個看起來如此年輕的漢人領袖，也不知道為什麼具備這樣令人畏懼的洞察力。
安德魯在方解身邊輕輕地說道：「這應該是一種很冷僻的種族語言，我不懂。」
修倫斯的臉色猛地一變。
談判桌上，當對方開出了條件之後，己方長時間的沉默，一言不發。其實這本身就是給對方施加的壓力，逼迫對方不得不自己降低條件。但是在這個時候修倫斯開始忽視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他現在沒有資格給對手施加壓力。
他走到柯克博身邊，迅速的交流了一下眼神。但是他從柯克博眼神里只看到了絕望和對他出的這個主意的憤怒，所以修倫斯也有些憤怒。他憤怒的不是柯克博的眼神，而是自己的自大。
修倫斯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也許，是你的運氣太好了。」
修倫斯瞪了柯克博一眼：「你成為人質難道要怪我？那是萊曼的事！」
修倫斯在等，等方解沉不住氣。
方解擺了擺手示意沒事，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從身後的抽出一本書，翻開到之前看的位置，很快便沉浸進去。
修倫斯深深的吸了口氣：「我儘力多做出一些讓步，不過你也看得出來，這個人或許也不想繼續開戰，畢竟要想戰勝我麾下二十五萬精銳士兵，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才來東疆，很多事你都不了解。第一，他雖然有幾倍於我的兵力，但他要面對的不只是我一個人，接下來他還要面對萊曼。第二，他的敵人不只是
他繼續說道：「所以說，我對合則兩利這個詞語特別的喜歡。我現在來說說我的條件……我會帶著我的軍隊離開東疆，我願意為在這次戰爭正犯下的錯誤做出補償，基於這兩點，請您下令合圍的軍隊讓開一條路。我會帶著軍隊返回我的公國，請不要懷疑我的話，我的公國距離奧普魯帝國本土很遠，萊曼沒時間和我周旋。以我的能力，在萊曼處理國內事務的這段時間，完全可以把修倫斯公國武裝起來。」
修倫斯也微怒道：「這個傢伙顯然是個冷酷無情的，想要打動他需要付出的代價只怕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繼續想吧。」
方解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那麼現在我換個方式跟你說……我把你剛才的話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你，不打對雙方都有好處，但是你拿什麼來換？」
長時間的沉默。
「這就需要你自己考慮了。」
「難道這還不夠？」
他說。
方解似乎並不介意修倫斯此時的無言以對，現在黑旗軍佔據著絕對的主動，給對方一段時間思考這隻是施捨而已。
「你拿我知道的事來和我做交換，你覺得夠了嗎？」
終於，修倫斯無法承受了。
柯克博索性不再理他，把頭扭到一邊。
方解倒是有些好奇，支著下頜問：「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傻的決定？雖然我知道一個領兵的將領需要對自己的敵人有最直觀的判斷，可這樣冒失的進入我的大營里顯然和你的年紀不相符，和你現在的成功也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