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我和你,不一樣
賈昌朝一顫,唐瘋子不動手?改講理了?
……
「傻逼!」
老賈怔怔目送唐奕離去,心中一直回蕩著他的那幾句話。
……
「老子和你不一樣!」
「真的假的?我看曹景休總這麼站著,挺有樣子的。」
老賈冷哼,「難不成子浩真是瘋勁兒上來,扁扁文寬夫才能解氣?」
「裝了幾斤墨水,就當萬物通達,識人知物了?腦袋進水了吧!?」
「但是,你當那是低頭、是自保,卻是看輕了我唐奕了。」
唐奕真的無從宣洩,後世的髒話都飆出來了,也不管老賈聽不聽得懂。
唐奕略一沉吟,「那就去你那兒吧。」
「怎地?又要用你裝瘋賣傻的那一套動手打人嗎!?」
「聽說你心情不好,卻是來開解開解。」
唐奕輕聲道:「想喝酒……」
「理解不了老子的高尚!」
賈昌朝眼神犀利,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一步未退。
「俗人?」
緊逼一步,扯著老賈的大紫官袍,托到他眼皮底下。
出了三司職房,唐奕面容漸冷,心情也是越 來越陰沉。
所謂高居廟堂,所謂位極人臣,真不是看上去越精明就越厲害,更不是裝精明就玩得轉,爬得高的。
賈昌朝聞聲,出奇的全無懼色。
「誰讓你來的?官家?」
「俗人!」
若不心虛,何用動手打文扒皮?
唐奕輕蔑地與賈子明對視。
「呃……」
潘豐嘿嘿一樂,這才想起正事兒。
潘豐笑著搖頭,「錯了,曹景休。」
「原來子浩也逃不開人倫私慾,不過是個也知道怕,也知道自保的俗人罷了!」
相反,八面玲瓏、能文能武、能屈能伸倒是比「精明」有用得多。
可惜……
……
唐奕神情一暗,曹佾不來,他才真的會多想。
不見得。
「以後別擺這造型,和你那絡腮鬍子一點不搭調。」
「走吧。」潘豐拉起唐奕。「今天你選地方,老哥哥陪你到底!」
幫賈昌朝平了平衣襟,「你……」
延伸開來,富弼、宋庠是不是也高明地躲開了此時的朝堂?
「真當誰都他媽跟你一個揍性,削尖 腦袋就為了那點權,那點利!?」
看著賈昌朝那張疑惑不以的臉,心中卻是沒了怒氣,反而有一絲超然的憐憫。
出了皇城,一抬眼就見大街對面一人負手而立,很有派頭地站在那兒等他。
以賈子明的心境,他還真想不出來唐奕要幹什麼。
「老子就是因為低不下這個頭,更不想與你們這幫臟人為伍,才動的手!」
唐奕聞言,眉頭微皺,「他自己怎麼不來?」
「哦?你是什麼人?老夫還真有點兒糊塗!」
能走到朝堂這一步,哪個不是人精?哪個又不是戲子?
說到底,他唐奕是靠一腔熱血、滿腹真情,還有超越千年的見識才走到今天的,可不是靠腹黑鑽營。
他不懂,更不理解!
「我想要什麼?」唐奕無語地搖頭,漸漸平靜下來。
唐奕行了過去。
他只是個熱血青年,他不是一個政客!
也很差!
他沒有。
「多活幾年吧,我做給你看!」
賈昌朝臊得臉通紅,「你,你想要什麼!?」
潘豐道:「景休怕你多想,就只 有讓我來了。」
潘豐怔了一怔,相識十年,還是頭一次聽唐瘋子這麼深沉地說想喝酒。
「哼!」
「可不論渾人也好,高人也罷,老夫從未懷疑你是個性情中人。」
「我可是會打人的哦。」
潘豐不解道:「我那有什麼好去的?門檻都快踩平了,沒有一點新鮮。」
「才是俗人。」
潘豐鬧了個大紅臉兒,還真就當真了。
……
但他現在,卻是沒那個心思想這個為什麼了。僅僅這兩天的時間,讓唐奕明白一個道理:
「你他媽知道老子想要什麼啊?就把我往自己身邊兒攏?」
「聽清楚了!」唐奕越說越來勁。
他要幹什麼?
甚至文彥博找上他的時候,乃至趙禎裝糊塗的時候,他就應該像以前一樣直接懟回去。
說著,老賈眯著眼睛看著唐奕,「十年前,老夫當你是個渾人。」
「你當我打了文寬夫,是為自保,是為私慾?」
「五年前,老夫又發現你是個高人。」
「呵……」說完這句,唐奕自己卻是笑了,笑出了聲兒。
不和他逗貧, 「你怎麼在這兒?」
趙禎的全信全愛,士大夫的忠貞為國,在利益面前真的就那麼不堪一擊嗎?
「看來,這次陛下傷大郎不輕啊!」
「實話告訴你,你連世界有多大都特么沒認明白,還人心?你懂個卵子啊!?」
……
剛剛對賈昌朝,他話說的硬氣,老賈一點便宜也沒佔著。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唐瘋子真的就那麼硬氣,真的就不是為了自保嗎?
他的心情很差,脾氣……
唐奕輕笑,「打他,有別的用意不假。」
而唐奕此時繼續吼叫,極、盡、嘲、諷。
說到這裏,唐奕猛的雙目圓瞪,暴喝之聲就在賈昌朝的耳邊炸響:
唐奕不知道賈子明為什麼用這麼拙劣,這麼不入流的手段為難於他。這不是他這個段位的老臣應該乾的勾當,更不是賈昌朝當下的處境應該行的事。
「……」
他只是個兩輩子都不愛玩心眼兒的擰人,但不是個話出三分真的戲子!
「錯,錯什麼?」
趙禎可以高明地裝糊塗,文扒皮可以高明地忍受被打之辱,范師父也可以高 明配合,那他賈子明也可以高明的『拙劣』吧?
「你錯了。」
「賈相公!」
唐奕不信,潘豐可不是這麼善解人意的主兒。
說完,唐奕轉身而走,大步離開。
唐奕無語,曹仙長自帶仙氣兒,也是你一個糙人能學得來的?
「相公最好找個人看著點,要是一不小心有人給弄亂了……」
「不低頭……等著看?」
唐奕不敢多想,更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在大勢將起,革新初現的這個節骨眼兒上,人心好像突然複雜了起來。
唐奕殘笑一聲,「傷我的,不是陛下……」
「是這狗日的世道!」
老賈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下意識倒退一步,怔怔地看著唐奕。
唐奕一邊琢磨著這兩個字,一邊抬步朝老賈走了過去。
「這身官皮真就那麼好披?」
「既然不讓搬,那就放這兒吧,我明天再來。」
「這裏,可不比休政殿更不好動手。」
……
「可惜……」
冷冷地看著賈昌朝,「老賈,我唐奕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
「現在嘛……」賈昌朝砸吧著嘴極盡嘲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