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戰報
宋楷敗下陣來,頹然一嘆:「好吧,確實管用。」
那公文上是一封戰報:
「拉韋也想出來吹吹風嘛……」
詢問地看向那兩個挨打的小吏,「怎麼回事兒?」
「可是,魔鬼不信的嘛……你要是在異教徒和魔鬼面前說這樣的話,真主也救不了你的嘛。」
「呸!!」
祁雪峰淡淡一笑,隔著夜色真誠地看著宋楷。
「拉韋不是贊同這個說法嗎?為什麼不能說?」
「……」
「你不能大意的嘛……」
「他那張天下至圓的海圖上,就越詳細。」
「你這是做甚!?」
……
……
而且,看到賈昌朝,臉色更是難看幾分,嘩啦一聲,把一紙公文甩在賈昌朝臉上。
宋楷決定不說話了,不然這貨能跟你嘮叨到天亮。
可是,心裏卻有不服,昌化城裡都是黎族南獠沒有漢官,亦沒有癲王殿下的產業,被海匪劫了就劫了……大過年的,要是這點兒事就去驚擾唐奕,那你才是真該怒吧?
「老夫也搞不定!!」賈昌朝暴吼。
他絕對不會想到,正因為這份叛逆,讓他在二十年後的卡諾薩城堡跪在冰天雪地里三天三夜,乞求皇教大人的原諒。
這是一個與「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完全不同的世界。
……
……
「天下是冤(圓)的,不能說的嘛!」
然後不再理會地上癱著的二人,看向將台之下的五萬涯州軍。
這回老賈沒躲,他知道肯定是出事兒了。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只得掉頭隨僕役朝軍營的方向而去。
可是,也只是想想,躲唐奕這個無賴還躲不及,誰管他發不發火?
下面的話沒說,意思是差不多得了,給我留點面子。
「為庸別忘了。」祁雪峰出言勸慰。「我們出來就是為了探索。走的地方越多,回去之後對大郎的幫助就越大。」
可是,衝到一半兒,又有城裡的僕役追著賈相爺過來了。
一上午老賈都提心弔膽的,生怕那個無賴突然蹦到 他面前,又提那個破茬兒。
再而且,你就算和大叔玩得到一塊兒去,你也不能和范希文家的「大叔」扯上關係啊!!
說實話,連楊文廣、曹覺等人都不知道,咱們的癲王殿下這鬧的是哪一出。
「不好了,相爺!!」僕役攔住老賈就不讓他走。
「也不能睡的嘛……」
拉韋聞言,不但沒就此打住,反應卻更加的激烈,「為什麼一定要去那裡的嘛?」
說著話,攔在唐奕身前。
「誰也攔不下來,您快去看看吧!!」
「小的只當年節大假,反正也無甚大事……不好驚動相公與殿下……」
實在拿這個無賴沒辦法,乾脆眉毛一立,「你愛打自己打去,老夫不管!」
「你們回來的嘛!!」
笑著回道:「拉韋去過大宋,應該知道我們宋人一般不信奉神明,我們信禮教與真理。」
攬過唐奕,算是幫賈相爺解了圍。
「你沒事情就好的嘛,拉韋還有事情要說的嘛。」
湊到唐奕身邊,低聲道:「打給松儂父子看,老夫也是理解的,可是……」
「這……」老賈還真答不上來,因為這張公文他也是現在才看到。
「滾!!」
因為兒女降世消停了一段時間的唐奕,又把打交趾這個茬給撿了起來。
「咦~~!」拉韋還是鼻孔發音。「當然沒偷聽的嘛……」
祁雪峰點頭,「天下至圓!」
……
「你比較壞,一定有辦法。」
祁雪峰無語苦笑,有時候聽拉韋說話,真的相當費勁。
……
……
「只要是真理,我相信,不但可以說服宋人,一樣可以說服魔鬼。」
「松儂!!!」
神聖羅馬帝國的小皇帝還不到九歲,可是這個不安份的小傢伙已經開始對教會產生出了逆反心理。
給唐奕當苦力使喚也就算了,這過個年也不得消停。
……
硬著頭皮,擠出一絲笑容,「拉韋,有什麼話要說?」
淡淡地剜了賈昌朝一眼,看 的老賈臉色發白。
「又來了。」宋楷不禁苦笑搖頭。「怎麼拐來拐去,又拐回你那張海圖上來了?你就不能換一套說辭來勸服我?」
……
「為庸想過嗎?那時會有更多的人,更多的海舟大艦,與我等一同遠航!」
「要和祁上使說的嘛……」
「沒完!」唐奕答的極為乾脆。「如今我兒女雙全,就差打個交趾助助興了。」
「呵……」
「你一個瘋子都不敢碰這個線,何況老夫這個臣子?」
……
他知道,下午唐奕多半是不會來煩他了。這無賴還算顧家,一般下午都會在家中陪老婆孩子。
「過了年也不行!!」老賈咬著牙,瞪著眼。
現在連祁雪峰都有點後悔救了這個極品,當然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嘛!
只不過,歐羅巴人的神與拉韋所信奉的神,似乎不太對付,經常打來打去,且相互憎惡。
昌化城被海盜屠城了!
「咦~~」拉韋皺著鼻子。「我當然是贊同的嘛!在我的國家有智慧館的嘛,那裡的記載早就說了天下是冤(圓)的嘛。」
「給老子滾出來!!」
「只要咱們的海圖帶回去,大宋就會張開視野真真正正的看一看這個天下。」
祁雪峰有點哭笑不得,這規矩還真多。
「相公當我是打給別人看的?」唐奕輕蔑地笑了。
……
「好好好!!!」祁雪峰實在受不了了,胡亂應著。「到了羅馬,我們會注意的。」
「大過年的,你就不能消停一天?」
到了這片大陸,真主的話要聽,天主的話要聽,連魔鬼的話……現在也要聽了。
祁雪峰也是暗暗撓頭,說實話,對這個拉韋的磨嘰勁兒,他也有點發怵。
一個黃花閨女見天和個大男人混在一塊兒,像什麼樣子!?
「殿下,且住手吧!!」
「松吉!!!」
「你有完沒完?」
這是一個神的利益高於一切,神的權力大於皇權的世界。
老賈徹底怒了,以至於邊兒上的范純 禮都開始同情賈相爺了。
而將台之上,唐奕正揮舞著長鞭,玩命地抽打著兩個綁的結實的漢子。
可是,打發走一位,還沒到家,又來了一位……
唐奕還算說話算話,一直出了上元節,還真就沒再提這個事兒。
老賈怔了一怔,終還是沒有和唐奕計較,拿起公文一看,也是一驚。
望著夜色中漆黑如墨的大海,一雙眸子射出狂熱的目光。
「原本禍害的是賈子明和汝南王府,現在,他又要禍害聖人了……」
老賈眉頭一皺,心說,剛過完年頭一天,這無賴發的什麼火?
打狗還得看主人,在軍營里打他手下的屁股,這就是打老賈的臉啊!
「那傢伙簡直就是上天派下來禍害人的!」
「拉韋,在大宋,偷聽別人說話是相當無禮的舉動。」
宋楷一皺眉,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由他瘋去便是!」
「你不要插嘴的嘛……」
習慣性的發出一聲鼻音,「咦~~~拉韋了想偷聽嘛……拉韋也睡不著嘛~~」
老賈火氣不小,不管怎麼說,唐奕這事兒辦的有點過分了,讓他賈昌朝以後如何治理屬下?
……
這話不說還好,話一出口,唐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鞭子直接就掄了下去。
「拉韋是認真的嘛!」
這是一個好年,對於所有人來說,過去的一年還算不錯。
「那時,我們就不會只是沿著海岸線徐徐探索。我們可以深入內陸,可以了解更多的異族蠻眾,可以把海圖上沒有描繪的空白徹底填滿。」
老賈走到近前,定睛一看,登時一驚,急忙大吼:「住手!!」
正月十六。
不過,剛剛這段他倒是聽懂了。拉韋所說的魔鬼,其實是指與西薩克斯王國有著相同信仰的歐羅巴白人。
……
萬一……這兩個孩子真喝到一塊兒去了,讓他賈昌朝給范希文作親家,那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挨打的不是別人,正是新城管涯州公文往來的兩個使吏,現在也算是他的手下。
老賈登時就火了,怒氣沖沖的 就往城外的宅子奔……
「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可是,剛放鬆沒一會兒,僕役就來報,說是自家那個不省心的丫頭,又跑去和范純禮拼酒了。
可是,唐奕這語氣,聽著倒像是興師問罪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唯獨一人,過個年也沒得消停。
「我要打交趾!!」
「老夫治下若有偏差,也當由老夫自己來教訓!」
「拉韋去了那裡,真主知道會不高興的嘛!」
身後黑暗中走來一個長布纏頭,卻身著漢服的大鬍子……
可惜,唐奕顯然氣的不輕,根本不理老賈那回事兒。
這回指名道姓讓賈昌朝過去。
「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說著,繼續往家奔,一心只想打孩子。
「乾脆就別想!」
「癲王殿下正在軍營那邊發火兒呢!!」
……
果然有效,宋楷一沉默,拉韋便失去了再張嘴的機會,轉向祁雪峰。
……
「魔鬼是要懲罰你的嘛……」
「那就停(聽)到了嘛。」
「怎麼說走就走的嘛!!」
「大郎是對的,這天下不單單是圓的,而且比我們想像中大得多。」
「大年初一,交趾海匪襲擾昌化,掠民三百戶,燒屋兩百間,死傷城民千余。昌化黎官松嘎……全家遇難!」
「那是魔鬼的故鄉,它的信徒到處都是的嗎。」
「咦,怎麼又說天下是冤(圓)的?」一個操著半生不熟漢話的聲音,在二人身後突兀響起。
此時的歐洲,剛剛從中世紀前中期的戰亂之中走向相對和平,王權從對神權的依賴與合作,也開始慢慢走向對抗。
呵呵,回來?
「沒偷聽就沒偷聽,趕緊回去睡覺!!」
「因為只有這套說辭管用。」
……
事實上,宋楷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
「狗東西,什麼是大事?」
「行了,行了!」
拉韋這是出於好心,是在提醒祁雪峰,在「魔鬼」面前不要亂說話。
「……」
……
「大意是要吃虧的嘛,真主也救不了你們的嘛……」
「那你就快說! !」就宋楷這小暴脾氣,真受不了這個磨嘰勁兒。
按常理來說,唐奕這個時候應當安撫才是……
「好吧。」唐奕也發現不太合適。「那就過了年再說。」
二人蜷在將台上,一臉委屈。
昌化被劫掠,損失最大的就是松儂部。剛得了個便宜,還沒坐熱,就讓海匪劫了。
老賈一個腦袋兩個大,要不是這是年夜飯,眾親朋齊聚,賈相爺肯定抬屁股就走,絕不給這個混蛋多說一句的機會。
丟人!!
「咦~~!」拉韋撇著嘴。「魔鬼是不講道理的嘛……」
「不新鮮的嘛……」
宋楷膩歪的翻著白眼兒,這個拉韋其實別的都還好,就是這一張碎嘴說起來就沒完,實在讓人心煩。
也看向墨黑的海面,「誰能想到,我們從小就奉為真理的聖人之言……原來是錯的。」
「相公!」唐奕壓低了聲音,只二人聽得到。「就沖這次壞我大事,老子殺了他們都不多餘!」
拉韋皺著眉頭,「剛剛你的話我都聽到了嘛。」
而且,你和誰一塊玩兒不好!?和一個快三十的「大叔」閑扯什麼?
這是一個宗教狂熱蒙蔽著雙眼,需要靠「神的正義」建立法度的時代。
「這……」
涯州。
賈昌朝現在已經捋出來了大概,勸阻之聲卻是緩和許多,沒有了怒氣。
兩人被打的嗷嗷直叫,卻是滾都不敢滾動一下,生怕再觸怒了唐奕。
「這什麼這!?」唐奕氣瘋了。「初六就接到的公文驛報,為什麼沒告訴我?」
「不管不行。」唐奕還是那個熊樣,就盯上老賈了。「官家那兒我搞不定。」
「不是和你說的嘛……」
吃了中飯,也沒見著唐奕,賈昌朝心下稍安。
一進軍營,就見五萬多軍漢一個不少的站在演武場上。
賈相爺差點沒淬唐奕臉上,有你這麼助興的嗎?
「等我們回到大宋,看那些腐儒爛學還如何鼓噪!」
「誰又能想到,我們認為是天下中心的大宋朝,在那張海圖上,原來只佔那麼小小的一點呢?」
台下的五萬兵丁略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