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進的平凡生活》目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戰

終於,走廊內傳來了兵器碰撞聲,隨即便是一聲慘叫。這聲慘叫只開了個頭就戛然而止,隨即有人大聲喊道:「強盜殺下來了,大家快跟我走啊,我帶你們上小船躲避!」
張舜卿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劍柄上,范進搖搖頭,「對我有點信心么,不要搞的這麼緊張,卿卿,你給我彈首曲子吧。」
「話雖如此,終究是自己的招牌,不要砸了才好。」
窗外殺聲陣陣,慘叫聲不時傳來。門外,那扇保護兩人的門閂眼看就要折斷,可是女子心中,這一切皆不過是夢幻泡影,天地間除了身前男子,再無一物。手指輕輕在琴弦上撥弄,檀口微啟,天籟般的聲音在斗室內回蕩。
在激烈的打鬥中,包括范進在內,都沒注意聽上面動靜,這時才聽到,上面響起陣陣尖利的呼哨聲,幾個蒙面人聽到哨聲,如同得到了命令,猛力揮出幾刀,隨即便向後退去。
一柄鐵鎚從側面打來,范進側頭讓過鎚頭,倭刀上撩,血光炸起。半隻手連同手上的錘,都已經落在甲板上,隨即范進的刀已經劃過了那人的咽喉。
「反正只要保住這船上的人和貨就好了,其他幾船,他們這副樣子,我們又不是神仙,又有什麼辦法。」
的僕人護衛與水手船工白天大吃大喝,又賭了一通,還有人從附近叫了幾個粉頭來胡鬧,人困馬乏,此時便已經睡下。寂靜的夜裡,風中飄來的除了陣陣水聲,便只有水手護衛們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女子道:「其實跟乾爹說句實話,您當初安排女兒給張氏做導引,是想我們做個姐妹,將來進門方便。這份心思,女兒是知道的。可是朝夕相處,我覺得張氏這人不錯,雖然是宰相千金,卻沒有什麼架子,對人也算和氣,於我家的事也很熱心。心裏就想和她交個朋友,又尋思著做朋友一定要講義氣,朋友夫不可圖,于范進這邊的心思其實很淡了,主動著不在他眼前晃,生怕做出什麼丟人的事來對不住朋友。可是到了今日才知,在人家眼裡,根本就沒拿女兒當成個朋友看,反倒是女兒自己錯看了人。她不仁我不義,她這樣對待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不提情分,就為爭這口氣,也要把這個男人奪到手裡!等將來我倒要看看,她這個大婦能把我怎麼樣!」
夜色如墨,烏雲遮蔽了月光,四下一片漆黑。由於要修補船隻停留,楊家船隊不能擋在主要水道上,尋了個臨時港灣修補。這裏雖然也位於運河河段上,但是人煙稀薄,沒什麼船隻往來,到了夜間,就更是安靜的嚇人。在這漆黑的夜色里,只有每條船上那幾盞燈籠散發著昏黃暗淡的光芒,成為這黑暗的夜晚惟一的一點光亮。
這時,另一間船艙的門打開,有人肩上扛了個包裹,在那棉被構成的包裹中,露出兩隻白皙的腳和同樣潔白的小腿。那人快步而出,大叫道:「得手了,走吧!別蘑菇!」
在燈火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裡,兩人在低聲交談著。
有兩個蒙面人提著刀向關清衝去,其餘人沖向范進,范進揀起地上的鐵鎚丟過去,在易筋經神力加持下,鐵鎚劃破空氣,帶著嗚嗚風聲迎面砸去。蒙面人剛以刀撥開,范進已經舉著刀合身撲入。
儒林世界的易筋經作用與普通武俠小說不同,更像是開發人體潛能的工具,長期修行固然有好處,即便是短期修行,也能大幅度開發人體,讓人的力量和反應都大幅度提高,也擁有某些外家排打功的特點,于鈍器打擊頗有些抵抗力。本來就在廣東學了不少戰陣武藝的范進,在得到易筋經的幫助后,確實如虎添翼。
一聲悶響,木屑飛散,門閂終於被強大的外力踢折,艙門開啟,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首,目光閃處,便已經看到張舜卿,大聲叫道:「好一個美娘子!莫怕,哥哥……」
轟隆。
說話間,他忽然鼓起嗓門大喝一聲,「哪條道上的朋友?白門鳳四在此,有話請放在明處,不要躲躲閃閃,免得傷了交情。」
琴聲悠揚,歌聲回蕩,在優美的旋律中,范進揮刀、出拳、招架,揮砍。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倒下或是狼狽而退,望著他的背影,張舜卿的歌聲就越發動聽。腹背受敵的蒙面人中有人大叫道:「這點子厲害!去叫人!」
「乾爹已經與楊家二爺交涉過了,他不肯聽勸,執意要讓下面的人隨便吃喝賭錢,自己還和粉頭以及女子胡鬧,真出了差錯,乾爹也不承擔什麼責任。」
話雖說的鎮定,但是范進已經打開了一卷油布,將倭刀的刀柄緊緊纏在自己手上。短銃也已經裝填完畢,隨時處於可以擊發的狀態。
老人沉默了片刻,道:「我覺得范公子這鏢局的想法不錯,很有可為之處。如果這次負責護衛的是一群走過江湖的鏢師,自身有武藝又有經驗,不會這麼怠惰,今晚上我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五兒,乾爹當初給你看過相,知道你是個有福的,只是不想你的福分這般大,這麼一個有本事的相公,可遇不可求,別讓他溜了。」
「沙場秋點兵。」歌喉婉轉。
但是來襲者的身手並不弱,擔任箭頭的人物里,很有些格鬥好手,身手很是了得。除了武藝修為,更有一種悍勇血性,與江寧這種承平之地的武林人大為不同。甫一交手,倒是楊家這邊的護衛連傷了幾個,全靠鳳鳴歧遊走補位,才穩定住陣線。
在這種環境里,少數擔任守夜職責的人,其實也很難保持清醒,困意如同瘟疫一般,傳染著每個人。大多數船上的守夜者,已經蜷縮著身子在避風處睡下,只有主船上一部分護衛以及鳳鳴歧帶來的幾個弟子門人,依舊保持著清醒。
乒乓的打鬥聲,喊殺聲,慘叫聲,讓本來安靜祥和的夜晚沸騰起來。順著窗看出去,也能看到那點點鬼火如同狼群包圍了坐艦。惡意與殺機,四處瀰漫,范進與張舜卿在艙里無法掌握局勢,只能聽到殺聲叫聲,還有急促的腳步聲響來響去,于哪一方勝利,現在還吃不準。
「蠢材。只看見美女看不見帥哥么?」范進嘀咕一聲,索性提了刀走出去,房間內,張舜卿望著愛郎背影輕聲唱道:「猛回吹角連營……」
「東家!」
「讀書人就是厲害,雖然沒跑過江湖,見識一點也不差。這楊家的人,也實在不成話,身在險地卻這般麻痹,不出意外反倒是怪了。」
對面一個蒙面客手中提著鐵鞭,眼見鳳鳴歧身手高絕,悄悄將鐵鞭對準了他,手上的火摺子則點燃了鐵鞭上的火門,片刻之後,一記悶雷便在甲板上響起。
女子哼了一聲,「說這些有什麼用?那邊看的嚴實著,怕是千方百計想給我找婆家呢。」
「九叔!」
砰!
老人低聲笑道:「好,這才像是馬四娘的義女說的話。乾爹幫你,咱們也不怕……」
范進道:「火器,我也有啊。這船上再怎麼穩當,也不比陸地。盜賊的火器也不比軍中犀利,準頭談不到。只有一桿火器發射的話,我想鳳老多半能對付。」
「你聽上面!」
客艙里其實也是有護衛的。大多是楊家的家丁護院,被楊世達放縱著喝酒,人大多喝醉了,發揮不出什麼作用。但也有幾個比較老成持重的護衛,依舊嚴守本分,整個船艙里除了范進這裏,其他地方也在打鬥。入侵者的兵力也無法集中到范進一邊。
即便修為上,還不能算是一流高手,但是也絕非泛泛之輩。加上他心黑手狠,比起楊家那些護衛來說,戰力上可能更出色一些。
「人之常情,不為過錯。再說,這事的關鍵,還是在范公子自己身上。我這雙老眼看人還准,范公子對你絕對有情,現在關鍵是在你身上,若是你自己認輸,那便沒了辦法。其實你若是想嫁旁人,乾爹倒也不好阻撓,只是覺得,給個普通人當正室,未必就好過給個有本事的當偏房。范退思此人,既搭上了張江陵這條線,又與魏國公府親厚,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即便是做偏房,也不會受苦。」
恐怖的夜晚,風中傳來的都是慘叫的聲音,而且這種聲音,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這顯然不是什麼吉兆。燈光之下,望著持刀而立,如同神明般守護著自己的天使。張舜卿心內波瀾不驚,明知每一聲慘叫都代表著一條生命的逝去,心內卻無波動,亦無驚慌。此時此地,除了眼前的良人,再也沒有任何事,能驚動她的心弦。
「破陣子吧。」
門閂抖動的更厲害,眼看就要折斷,張舜卿心頭卻平靜如水,既然愛郎想要聽自己彈琴,自己就不會拒絕。輕輕將古琴放在桌上,一如平日在香閨中與范進琴簫合奏一般,靜心凝神。身為宰相之女,泰山崩於前而不亂,是自己應有的修養,若是被些蟊賊草寇嚇得亂了方寸,將來一定會被相公取笑。
范進與張舜卿都沒有動的意思,兩人目光交匯,范進舉起了銃,張舜卿則站在了范進身後。兩人都聽出來,說話的聲音,很陌生!
一團黑煙升起,彈丸在火藥的推動下,在空氣中劃出一條直線,射入那大漢的蒙面巾內,隨即血光炸開。彈丸連同碎肉,一起落到對面的艙板上,大漢那高大的身影,大約有半秒左右的僵立,隨即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有人將包了棉布沾了火油的箭頭在火盆中點燃,隨即朝著楊家的船射過去,一連串火流星在空中劃過。這個時候的船隻,也做過防火處理,但是天乾物燥,一連串火矢落下,終歸是有船起了火。
走廊內很安靜,聲音傳的快,很快就傳來開門聲,不久之後一聲凄厲的叫聲在走廊內響起。那人最後發出的聲音便是,「強盜!」
船艙地方狹窄,很多精妙的招數發揮不出來,來自戰陣中的簡單實用刀法,反倒更能發揮作用。范進的膂力和速度此時已經不輸那些進攻者,兵器上倭刀倒是比那些人的武器更鋒利。
回答老人的,是一排勁道十足的冷箭飛射而來。
「這艙里有人!」
女子的聲音響起。
喊聲中,關清提著刀從下人房那邊衝過來。他所在的區域不是蒙面人攻擊的重點,去的人既少,武藝也遜色,撞上這麼個武藝和江湖經驗都遠勝楊家護衛的殺星,自然不會有便宜。范志高武藝低微,但是有關清保護,也十分安全。
「恩,退思想聽什麼?」
與白天的盜賊不同,夜晚的襲擊者裝備頗為精良,所用弓箭比起軍衛的質量更好,威力足以透甲穿袍。見露了行跡,便索性點火照明,原本漆黑的水面上,一團團火光亮起,星星點點如同鬼火一般。
盜賊圍攻的重點,還是主船。一條條小船靠過來,人向著船上跳。這條主船上的護衛身手相對較好,其中有一些本身就是鳳鳴歧的徒弟,另外有幾個也是一向仰慕鳳鳴歧名號武藝,拿他當偶像來崇拜,於他的話肯聽。所以在白天並沒有大吃大喝,睡覺也很警覺,眼下倒是保持了一定戰鬥力。一遭到襲擊,立刻提著兵器迎上去,與入侵者戰鬥在一起。
揮臂擋開對方的棍,一拳砸出,對方一拳迎過來,隨即便在慘叫中踉蹌而退。鳳鳴歧一拳將對方砸退,高喝道:「老夫白門鳳四,到底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想要什麼說出來,大家好商量,鳳某也不是不講交情的。如此行事,當真是要結死梁子么?」
「噤聲!」老人小聲呵斥著,「有行船的聲音,這個時候過來的船,又沒點燈,定非善類。」
這麼折騰,原本熟睡的人,已經被驚醒。但是喝了太多酒,又或者白天折騰的太凶的護衛家僕現在四肢無力,又從睡夢中剛剛醒來大腦意識不清,連發生了什麼都搞不清楚。只看到四下一片火光,越發的慌亂起來。倉促迎戰的護衛,大多手軟腳軟,又被火攻亂了陣腳,雖然人數遠比盜賊為多,交手的場面卻是被壓著打。
「醉里挑燈看劍……」
人在這種環境里,多半是會朝壞的方面考慮。當聽到那聲霹靂之後,張舜卿道:「火器?這些盜賊居然有火器?鳳老前輩不知道是否有提防,會不會在火器上吃虧。」
雜亂地腳步聲傳來,證明外面不止一人,有人已經開始用力踢著艙門,范進的座艙也不例外,門閂劇烈顫抖著,顯然在強大的外力之下,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話音未落,老人忽然收住聲音,女子連忙道:「乾爹,怎麼了……」
簡單而直接的對撞中,一人的刀被斬斷,隨即踉蹌著倒退而出,胸前已經被劃了道長長的血口。這些人的身手,在范進看來不算如何高明,距離鳳鳴歧那種人物實在差得太遠。這段時間一直是鳳鳴歧和范進喂招,再遇到這種身手的,范進倒也並不慌張。
入侵者的數字范進也摸不清,此時這些人分散在走廊里,有人抓人,有人找東西。逐個船艙踹過去,聽到琴聲和銃聲,有人看過來,但是也有人依舊在忙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