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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再議和親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再議和親事

邵英也想做「大可汗」。前朝皇帝沒奈何北狄,先皇沒來得及對付北狄,而邵英自己也不算年輕了,若是繼續慢慢積攢國力,誰知道猴年馬月能與北狄決一死戰?誰又能保證戰爭一定獲勝?如今若能不費一兵一卒,與北狄修好,再不必憂慮邊境安全,邵英便是做到了先皇也不曾做到的豐功偉業。
「難怪他如此酩酊大醉。」飛白同情道:「好好的婚事,竟因為個北狄人橫生波折,也不知皇上到底會如何決定?」
皇後顧不得儀態,匆匆召公主來見,一把抱住女兒,哭道:「都是本宮的錯!當初不該留你,若早些將你下嫁,哪會有如今惡事!」
沈栗默然不語。
沈淳有些茫然。積年賦閑沒有磨平他的英雄氣,就算明知道自己再次領兵的希望渺茫,他也不曾將武藝放下。想著若有朝一日皇帝下令,自己提了刀槍便可立時上戰場。而此時他才現,自己還是當年的那個沈淳,皇帝卻不再是當年的皇帝。
「父王。」世子伏地大哭。
飛白抱了大氅過來,低聲道:「少爺,天氣寒冷,小心身子骨。」
那僕從謝了復謝,方扶著武稼欲走,不料安靜了一會的武稼又喃喃道:「不是我也可,隨意哪個,總比北狄人好!公主怎麼能去北狄受苦?」
湘王大悅,逗弄一會兒,令人將孩子抱出:「本王是叛逆,送了見面禮那孩子也用不得,索性便罷了。」
「聽說你得了個兒子,怎不帶來與我看?」湘王道。
「哎呀我的祖宗!」那僕從手忙腳亂去捂武稼的嘴:「可不敢亂說,沒影的事!」一廂覷著沈栗臉色。生怕對面的官爺揪住少爺話柄。
皇帝心動,太子曖昧,公主淡然,唯獨皇后捨不得女兒,又有什麼用。
而如今這次求娶,乃是新任可汗親自派出使團,鄭重其事地遞交國書。聲稱只要答應和親,便尊盛國皇帝為大可汗,北狄願意俯稱臣,與盛國結永世之好,互相貿易,划境而治,再不入侵邊境。
塵封的牢門打開,湘王眯著眼,仔細認了又認,方看出進來的是幾年不見的世子。
世子抽噎道:「兒子想為父王求情來著,皇上大怒……」
邵英的確寵愛易薇公主,的確會對易薇公主深懷歉疚,但這些與一個皇帝的謀划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沈栗嘆息道:「看太子的意思……」
「你總是這樣愚孝。」湘王笑道:「想來想去,倒是你從來不曾當面違逆我。」
兀輪不是個得寵的王子,手下也沒什麼勢力,繼位的機會不大。他隱姓埋名跟著一個商團跑來景陽,張口求娶公主,其實都是個人謀划,想借盛國的力,對盛國的回報卻無異於畫餅。因此雖有很多朝臣贊同,皇帝仍偏向于不允。
當年四王子來求娶公主,皇帝雖然也曾動搖,但心裏其實並沒太當回事。
武稼醉的糊塗,恍惚見是沈栗,直著眼呆了半晌,忽道:「我盛國好好的公主,為何要許給外族人?」
飛白低聲問:「少爺,這位就是差點成了駙馬的武公子?」
可昆大汗蒙神明感召,終於用不再為打成一團的兒子們生氣,去了天上享福。幾位王子不斷合縱連橫,經過數不清的暗殺與征伐,三王子贊安各殺掉所有成年兄弟,得了可汗大位,一統北狄。
世子忽然哽咽。
世子低頭施禮,輕聲道:「兒子請父王安。」
「皇上總不會相信嫁了個公主就能一勞永逸吧?」沈淳喃喃道:「他是心急了還是糊塗了?」
有醉漢且行且癲,一頭撲過來。飛白手腳快,一把攔住,斥道:「什麼人如此放肆?」
那僕從急的跳腳,到底顧不得尊卑,伸手捂著武稼的嘴,匆匆忙忙將人塞到轎子里,向沈栗施過禮,慌張離去。
沈栗一愣,仔細打量這醉漢,恰是武稼。
「離了湘州,你倒是壯了些。」湘王笑道。
北狄從前朝便屢屢入侵,甚至曾深入腹地,若非遇到軍民堅壁清野抵死反抗,估計如今就沒有邵家什麼事了。立國之初,北狄也一度令先皇頭痛。若非擔心背腹受敵,先皇也不至於輕易接受世家歸降,導致朝中派系混亂,自己才繼位時,頗覺掣肘。
世子忙命人將孩子抱來,教著他叫祖父。
「不要哭,你這孩子便是天生性情懦弱。」湘王含笑道:「當初本王送你來死,如今你送本王上路,不過一報還一報……本王要去見你皇祖父了,我兒不必傷心。」
宮人皆勸:「娘娘不必著急。那北狄又不是第一次來求娶公主,上回沒成,這回也不會得逞。」
沈栗稍施手段,令兀輪出了大丑,也教皇帝確認此人著實無能。除非可昆大汗所有的兒子都死掉,否則兀輪絕沒有希望。這樣的人,不值得盛國許以公主。於是和親作罷。
沈淳沉默半晌,忽嗤笑道:「皇上到底不是當年打天下的那位皇子了。當年先皇帶著無數兵將浴血奮戰時,不知有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盛國的太平需要用公主來換?」
「父王。」世子輕喚。
對邵英來說,如今湘州平定,國內再無敵人。還能威脅到盛國安全的,就是北狄。
湘王笑道:「看來是邵英讓你來給本王送行。他可夠狠的,嘖,小心眼。」
沈栗擺手道:「罷了,不是什麼大事。」
沈栗胡亂披上。雖狐裘厚實,沈栗卻覺寒意自心中升起,難以驅離。
禮賢侯府大書房內,沈栗與沈淳低聲道:「……這次不一樣。」
「不一樣。」皇后淚流滿面道:「這次不一樣啊。」
與前次相比,太子也頗為猶豫,他已適應了儲君這個角色,開始學著皇帝的眼光衡量此事。
沈栗抬眼去看沈淳,現父親的神色頗為沮喪。
「你不開口求情,他倒不會令你來。本王死後你對他就沒用處了,日後做事要小心收斂,不要給他斬草除很的機會。」湘王嗤笑:「本王兄弟中,他才是最陰險毒辣的一個,口蜜腹劍!謀算一生,老子到底輸給他!真是不服啊。」
易薇公主倒不慌張,只微微嘆息:「時也命也,想來我這婚姻註定要落在北狄。女兒身為公主,為家國謀利也是本分。且聽父皇安排吧。」
沈栗點點頭。
湘王失神地看著世子:「當年是送你來死,不料如今你卻是我所有兒女中唯一能得活的,也算全了你母親心意。」
這對皇帝的誘惑著實大了。
世子忙道:「能得父王一見已是他的福分。」
幾乎與盛國平叛之役告捷的前後腳,北狄也結束了長達四年的內亂。
那醉漢的僕從們忙跑過來磕頭,為的點頭哈腰見禮道:「實在對不住,是小的沒顧好我家少爺,大人罰小的吧。我家老爺門上是右僉都御史武家,還請大人留個情面。」
沈栗目光微垂,對那僕從道:「快帶著你家少爺回去吧。皇家之事不可言之於街頭巷尾,何況你家少爺曾……你家老爺雖也是言官,一樣怕他人彈劾。」
「多謝大人仁恕。」那僕從謝道:「不知大人是哪家府上,待小的回去與老爺說,定當登門拜謝。」
沈栗散衙后,只覺身心俱疲。拋了馬韁繩,令隨從在後頭遠遠跟著,自己慢慢沿街而走,權作散心。
邵英想儘力為太子留下一個穩定的江山。如果說登基時邵英還有成為天下之主的興奮,如今二十幾年過去,邵英已經深深領略到作為皇帝的痛苦。除非打定主意做昏君,否則總有數不清的事會令人坐卧不寧。邵英不想教太子日後也面臨自己當初所感到的無措和惶恐。湘州已經解決了,若能在這時結束與北狄的對峙,再好不過。
當皇后開始為易薇公主選駙馬時,贊安各向盛國派出使團;當皇后開始召見武稼之母入宮時,使團進入盛國境內;當皇帝夫婦終於打算賜婚時,北狄使團抵達景陽,趕在宮中賜婚的聖旨前頭,向皇帝遞交國書,並帶代表贊安各大汗向皇帝求娶易薇公主。
沈淳皺眉道:「看皇上的意思,確實頗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