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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 婦人之仁

第八百二十五章 婦人之仁

廣濟寺,日落時分張定邊率領兩百名親衛兵趕到了這裏,張定邊對身邊兩個兵卒丟了個眼神,兩人一轉身入了廣濟寺。
陳友諒聽得心頭一動:「是啊,明玉珍能文能武,比自己在軍中的威望只高不低,況且這些年他南征北戰,手下能人不少,當真若學了宋太祖黃袍加身,我等還能如何自處,率領大軍出走另立國號,固然可以,可天完國的半壁江山豈能這般輕易的拱手想讓,漫不說朱元璋恨我入骨,一旦天完國內亂,豈能放過這個機會,到那時豈不是……?想到這個後果,陳友諒身子一個哆嗦,「難道我就為了區區一個徐壽輝放棄我夢寐以求的皇位么……不……不……絕對不……我陳友諒要攻了金陵,滅了張士誠,驅除韃虜,光伏我漢人江山,做一個唐宗宋祖般的大人物……?」
「擔心什麼……?」陳友貴畢竟年輕,平日里也對大哥極為崇拜,一聽不利大哥的言語,登時緊張起來。
「兄弟們,殺過去……?」
韓世勛提著茶壺給張定邊舔了點水,幽幽一嘆道:「張大哥所言極是啊,如今朝廷還不知道我們挾持了狗皇帝,若是這消息傳將出去,指不定翻起多大的洪波,若是那個不長眼的司機學了宋太祖,黃袍加身……那……?」
五人背對著窗戶而坐,張必先居中而坐,其餘四人以此圍著他,韓世勛提著茶壺給四人茶杯裡邊須水邊低聲道:「不瞞諸位,今日若非大帥有令,我還真有殺了狗皇帝的心,狗皇帝一除,大帥登基做了皇帝,我等也算是一個開國功臣了,只可惜……?」韓世勛搖頭嘆了聲,放下了手中的茶壺重新坐了下來。
陳友貴臉色一紅,面露愧疚之色。
方才的殺氣頃刻間消失殆盡,望著源源不斷的敵軍,劉水明一聲長嘆,他回頭望了望身後不到三十個親衛兵,他知道這場爭鬥他徹底的失敗了,今晚的這裏便是他們的葬身之所,但他不在乎,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劉水明忠於皇上,忠於明將軍,死有何懼呢?
張必先道:「徐壽輝縱然不是坐擁江山的料,可不代表明玉珍不是坐天下的主啊?要是被他學了宋太祖黃袍加身,我等還能不服么……?」
「話雖這麼說,大帥一天不殺了徐壽輝,他雖毫無用處,卻還是天完國的皇帝,你不服,軍中自有人服,單不說搖擺不定的鄒普勝,就是那個明玉珍到時恐怕也難以對付……?」
心中一動,腳步不覺停了停,略一沉吟腳步一轉,悄然走到了窗戶下。
「殺……?」凄涼的喊殺聲響起,劉水明大刀揮舞,發出了最後的攻擊……
「可讓他殺了徐壽輝……他還真有下不出這個手,漫說徐壽輝對他不錯,就算撇開這些私人恩惠,殺了徐壽輝弟兄們怎麼看我呢?還不將我陳友諒看成了以下犯上的卑鄙小人……不……不……徐壽輝絕對不能殺……?」陳友諒搖了搖頭,正想扭頭離開,就聽得張定邊將茶杯往桌上一放,冷聲喝道:「快別扯這些沒用的,大帥下令不殺狗皇帝,我等總不能違抗大帥指令吧?可不殺了狗皇帝,朝中少不了一些勢利小人從中謀划,眼下朝廷除了大帥之外,明玉珍等人也傭兵不少,不殺了徐壽輝斷了他們的心思,想完全佔據天完國,挾天子以令諸侯,恐怕……?」
張定邊的住處翠螺山的半山腰,四周松柏簇擁,芳草菲菲,環境幽靜。倒是一個好地方,陳友諒獨自一人悄然沿著石板的台階入了半山腰。
一聽徐壽輝坐擁天下,韓世勛就氣得叫嚷起來,「不可能……徐壽輝這個窩囊廢,怎麼和我家大帥比……?」
張必先嘆了聲,道:「我只是擔心,大帥雖有鴻鵠之志,卻難免學了西楚霸王!昔日若不是項羽在鴻門宴上動了婦人之仁,放了劉邦一馬,又豈會有後來的四面楚歌,漢高祖呢?」
得知了徐壽輝已經被抓,一乾親衛兵被殺,陳友諒心中著實高興,擔一晚上的心,總算可以鬆了口氣。但徐壽輝這個包袱該如何處置一時也感到頭疼,學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學朱元璋緩稱王……饒是他平日里計謀百出,一時也不該如此處置這個燙手山芋。
張必先微微一笑,道:「項羽一介莽夫的傳說,不過是漢家劉姓惡意侮辱而已,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想當年,秦失其政,陳涉首難,豪傑起,相與並爭,不可勝數。然羽非有尺寸乘埶,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號為『霸王『試問一介武夫何來這般功績?本將本以為陳將軍熟讀詩書,目光非一般人可比,想不到……?」
「陛下……我家大帥聽說陛下昨日五通廟前受了驚嚇,今日特意派遣微臣前來迎接陛下趕往五通廟求神拜佛給陛下壓壓驚!」
「霸王項羽不過一介莽夫而已,我大哥雄才偉略,能文能武放眼天下,莫不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般的人物,又豈是項羽這等莽夫可比?張大哥未免太請看我大哥了吧?」陳友貴一聽張必先將自己大哥說成項羽,登時有些不服氣。
窗外陳友諒心頭亦是一顫,明玉珍他實在台熟悉了,此人英武有大志,不嗜聲色貨利,善騎射,對徐壽輝死忠,至正十二年,他集鄉兵千餘人屯青山,結柵自固。至正十三年冬,才率領大軍追隨了徐壽輝,被徐壽輝任命為元帥,此後率領大軍一路由巫峽引兵入蜀,攻下重慶,克嘉定,逐漸佔有川蜀全境,實乃個厲害的人物,若他擁護徐壽輝,勝算如何還真不好說!
來回想了一陣,他搖頭嘆息了一聲:「還是找張大哥商議商議……?」打定了主意陳友諒一轉身便入了張定邊的住處。
不多時一左一右的夾著一個人走了出來,昏暗的日光下,照射出徐壽輝的臉面來。
陳友諒暗暗咬了咬牙,就在這麼一剎那,一個狠毒的念頭就在他心底一錘定了音:「我陳友諒絕不會像任何人低頭,我要成為天下之主,統治天下人。為了他我殺了我的師傅倪文俊、殺了趙普勝,如今皇位就在眼前,憑著我陳友諒兵馬大元帥的身份,若不能坐擁了天下,豈非對不起諸位兄弟的苦心追隨……我既能為了兵馬大元帥的帥印殺了倪文俊,為了高高在上的皇位區區一個徐壽輝,我陳友諒又豈能殺不得……?」陳友諒牙骨咬得咯咯作響,他悄然踱開,望著窗內正密謀的五人,細細又絲素一番,目光中兩股陰鷙的殺氣忙忙凝結在了心頭,攥緊了拳頭,盯著廣濟寺的皇宮冷聲道:「徐壽輝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不該碰到了我陳友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自古無毒不丈夫……?」
這裏因為是李白衣冠冢,所以房子並不大,不知是因為就沒人住,還是根本就沒想到這裡能住人一般,多年不用的窗戶紙早已破爛不堪,在夜風中搖擺不定,露出了縫隙來,陳友諒不露聲響的走了過去,藉著房內昏暗的燭光望了望,只見張定邊、張必先、陳友貴、陳友仁以及韓世勛都在這房間里。
張必先瞟了他一眼繼續道:「近一年來,天下群雄在各路起事,淮泗一帶,有韓林兒、朱元璋江浙一帶張士誠等人,除金陵膽小怕事的朱元璋之外,莫不是紛紛建國立號,如今大帥手中兵馬數百萬,我天完國將士,這些年來南征北戰,著實佔了不少地方,比起張士誠、韓林兒地盤不知大了多少,眼下若趁機殺了徐壽輝,一旦將來我天完國將士奮勇殺敵,滅了張士誠、毀了朱元璋,坐擁了天下,難不成還擁立徐壽輝不成……?」
剛從朱元璋手裡奪回採石,因為聽說李白的衣冠冢就處在翠螺山上,陳友諒對於這位唐代的才子很是敬仰,拜祭過幾次,因此輕車熟路,沿著山路走了一陣,不多時就到了門前,正要抬手敲門,忽然聽得左側房中隱隱約約的傳出了說話聲,聲音雖不大,但陳友諒卻聽得清清楚楚。
「不,朕不去……朕不去……陳友諒你這個小人,要害朕……朕要誅你九族……?」徐壽輝臉色大變,驚恐地盯著張定邊喝罵。
「是啊,眼下徐壽輝被擒獲,若大帥不狠心殺了他,我擔心……?」張必先一臉的苦相。
眾人心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