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妖
第九十二章 分歧
走出宮殿離開惡龍城的時候，陽光正是明媚。
要知道天庭來攻，便是他能單靠自己打贏，也不可能將惡龍城護得如此周全。
「讓……你去殺其他區域的首領？他這是要幹嘛？」短嘴瞪大了眼睛，那言語微微有些顫抖。
他們心中大概以為猴子得到惡蛟的召見，並且得到承認了吧。
此時，帳篷外一片熱鬧景象，小妖們還在期待著所謂的「好消息」。帳篷里卻是猶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他第一次覺得，這些妖怪，包括外面的小妖，都是一個大包袱，一個累人的包袱。
此行，惡蛟充其量也就是想看看自己領地新來了一隻什麼樣的妖怪能殺了他「默認」的鱷魚精。
「我還沒懂！」坐在一旁的大角喊道。
短嘴將頭埋到兩膝之間，老白猿整個好像受了巨大打擊一樣失了魂，老牛臉上的表情僵了去，只有大角依舊一雙小眼睛在眾妖身上滾來滾去不明所以。
「這……」老白猿好似忽然被從夢中驚醒一般，看了看猴子，又看了看短嘴，張口想說話，卻被短嘴打斷。
簡單的一句話，宛如一記驚雷一般。
轉過頭，短嘴微微顫抖著坐下，他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一雙眼睛不敢去看猴子，低著頭道：「就算自相殘殺，那也不是我們之間。與那些個其他區域的首領死磕，我們未必贏不了。總之，我不贊成離開。」
獃獃地站了許久，直到眾妖臉上的笑
「我贊成短嘴的說法。」老牛在一旁緩緩舉起手，也是不敢看猴子。完了，用肘輕輕碰了碰一旁的老白猿。
那一眾小妖都奔奔跳跳地歡呼，短嘴擠到猴子面前抓住猴子的手不斷地問：「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有沒有讓你進城住？」
他已經有些慌亂，言語之中像是在說服自己。
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匯聚，這些目光炙熱得可怕。
「我說你又怎麼樣？你這頭不長腦子的犀牛！」
「來的時候已經死了那麼多小妖，如果離開，肯定一個也別想剩。便是要走，也只能是我們幾個走。那些小妖一個都別想走。而且，我們看出是陷阱，其他妖精未必比我們笨。為什麼他們還留下來了？不只留下來，還按著惡蛟的路走。既然這裡是陷阱，為什麼這麼久了消息卻沒有傳到外面去？」短嘴撇了老白猿一眼，握住的拳頭攥得越來越緊，緩緩道：「這些，都是我們該弄清楚的。」
傳聞得到惡蛟的看重，便可以得到他的庇護，真正成為城中居民……
話音未落，當即被老牛踹了一腳：「滾！媽的，以後會議你不用參加了！」
沒有，任何人都沒辦法給他們這一線希望。這個地方壓根就是永夜，不存在什麼撥開烏雲的問題。
看著一地的熙熙攘攘，猴子的心情卻如何都好
猴子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我相信你們都是聰明人，從先前種種跡象，大概也都知道了這內里乾坤了。大家投票決定接下來怎麼走吧。」
隨著猴子走入剛剛搭建好的圓形帳篷，五隻妖怪聚到了一起。
老牛有些遲疑地說道：「也許是這裏的風氣，能者居之，弱者讓道。也許……」
他忽然發現，原來站在這麼多目光聚焦的地方，是如此地煎熬。
情況已經明擺著了，惡蛟，有問題，而且有很大問題。
他摸著下巴開始思索了起來。
「他究竟和你說什麼了？」短嘴依舊是那句話，依舊是急切的目光。
修為差了不少，猴子無法確定對方的修為究竟達到什麼程度，但至少可以肯定還沒到那種能力挽狂瀾，視天庭如無物的境地。
「他說……鱷魚精死了，讓我取代他的位置成為這裏的首領，鱷魚精根本就是他的人，得了他的授意，是管理這一小片區域的妖怪。」
可猴子能給他們那一線希望嗎？
該立即離開這裏嗎？猴子忽然想。
深深吸了兩口氣，短嘴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直視猴子的目光，緩緩道：「不是鼓勵自相殘殺嗎？今天下午我們出去打探清楚周遭的形勢，晚上，抓幾個其他區域的首領回來問問！」
「都給我住嘴！」猴子大喝了一聲，兩個眼看就要動手的妖怪當即安靜下來。
「你參加了有屁用啊！每次不
究竟是哪一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也有份跳。
「什麼？你竟敢說我參加了沒用？」
顯然，除了大角之外，都已經和猴子想到一塊去了。昨晚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沒有探討過，在猴子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想必也有過無數種猜測了吧。
他沒有再說，興許他自己也沒想到理想的說辭，開口不過是覺得自己這個發起者應該說點什麼罷了。
惡蛟嘴巴上說的好聽，說猴子是這片區域的首領，但他也沒忘記加上「默認」兩個字。
猴子回過頭，卻沒有答短嘴的話而是遠遠地看了老牛和大角一眼，輕聲道：「你們兩個也一起過來吧。」
便是老牛也是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低頭沉默了許久，老白猿最終也舉起了手：「我……贊成短嘴的提議。」
這是一個時刻處於危機之中的城主該做的事情嗎？
許久，老白猿終於猶豫著開口：「既然這裡是個陷阱……那我們……也許我們……」
特彆強調猴子可以做任何事，但也特彆強調猴子是以「自己的名義」。
便是他隱藏了實力，事情也不對。
剛剛那些雕欄玉砌猴子都細細看過，不像是受過戰火波及的樣子。
「他要我們自相殘殺。」猴子提醒道。
他感覺這裏不應該叫惡龍潭，也不應該叫惡龍城，應該叫惡龍沼澤——根本就是個無底洞般的陷阱。
說完，猴子轉身便
說白了，他什麼承諾都沒有。現在如果忽然跑出一隻妖精把猴子殺了，他也會對那妖精說同樣的話。
是默認，而不是正式的承認。
三隻妖精的身形都微微震了震。
可猴子心裏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猴子微微翹起嘴角，有些嘲諷地笑道：「他還鼓勵我去殺其他區域的首領，然後兼并他們的地盤。」
「為什麼我不用參加？」大角嗷嗷叫了起來。
長嘆了口氣，猴子接了他的話往下說：「我覺得，我們立即離開這裏才是最對的。」
「想打出去打去，還嫌不夠煩嗎？」短嘴冷冰冰地甩了一句，站起來踱到一旁透過簡陋的枝葉編製成的窗遙望遠處漫無邊際的帳篷。
猴子沒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著他們。
這，只能怨他們自己傻，只能怨他們自己弱。
回到營地，眾妖看到猴子毫髮無損地回來，都歡呼雀躍。
「不！」站在窗邊的短嘴當即一聲吼了出來，他背對眾妖，用手抹了把臉，呼吸十分急促：「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裏。絕不能就這麼走了……絕不能就這麼走了！這或許是陷阱，但……或許……我覺得我們還應該再弄得更清楚一點。也許，這是個機會……這是個機會也說不定！」
另外三隻妖怪都顯然發現了什麼，愣住了。
短嘴轉悠著大眼睛，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鱷魚精是這裏的首領？是惡蛟手下的人？你殺了他的人他不但沒為難你，反而讓
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瞬間浮現在三隻妖怪的腦海中。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弄清楚？」老牛問道。
「太好了——！」四隻妖怪都毫無意外地歡呼了起來，但很快帳篷里就只剩下大角的笑聲了。
很明顯，自己這幫子妖精都跳入了一個大坑。這個坑可能是惡蛟自己挖的，也可能是惡蛟與天庭聯合挖的。
可對於那一眾滿懷期待的妖怪來說，這又何嘗不是煎熬呢？
如今，不過是證實罷了。最不堪的猜測，原來便是最真的真相。
「不。」老白猿直接否定：「就算是鼓勵競爭，也不會放任殺戮。畢竟，這座城時刻都處於戰時狀態。這等於鼓勵內亂。」
老白猿顯然意識到什麼，連忙轉身驅散聚集的小妖，短嘴柱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跟了過來：「他究竟和你說了什麼了？」
猴子知道，對於這些妖怪來說，進城的吸引力太大了，哪怕只是一線希望，也足夠讓他們興奮不已。
在這種情況下，這惡蛟居然以「不喜歡和太多人打交道」為由希望城外各地盤的首領自相殘殺……要知道，在戰時這些可都是他的部將啊！
「行吧。」猴子淡淡地笑了笑：「最少三比二了，就按這個走吧。」
可以想象，這三隻在戰場上英勇無比的妖怪此刻是何等的絕望。付出，犧牲，漫長的路途，九死一生，到頭來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