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花果山猴王擁兵
第兩百一十七章 博弈
在那原本插著定海神針的深坑之中，散發著微弱紅光的東海泉眼已被徹底解放。
海面上的水柱直逼雲端，掀起的巨浪遮天蔽日，飛速朝著風鈴逼去，眼看著與那鯨魚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懸浮在一片漆黑海水中的太上那眉頭緩緩蹙成了八字。
再也等不下去了，只見心急如焚的清風子咬破自己左手食指，鮮血濺灑，一個法陣剎那間被凌空繪出。
……
……
被海流捲起的石子從他的身邊擦過，瞬間被近乎失控的靈力撕成粉末。
清風子瞪大了眼睛，那手瑟瑟發抖：「師傅……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謝老君提醒，晚輩必定前去。」
清風子忙躬身拱手道：「清風子替風鈴，以及風鈴的父母感謝老君出手搭救，大恩日後必……」
很快，不需要言語，那金箍棒便能隨著他的心意自由地轉換大小與重量了！
身軀龐大的鯨魚被巨浪捲起。
這金箍棒兩頭呈金色，金屬材質，其上浮雕圖騰細緻入微，看上去像是一副金龍出海入雲圖。中間的一段呈黑色，看那紋路分明是木質，摸上去卻如同金屬一般堅硬。
他緩緩將重量已在不知不覺中減輕了許多的定海神針放了下來，一步步後退，抬頭仰望。
清風子也是一陣疑惑。
就在他們的身下，一團水花爆裂開來，瞬間吐出一個光球，緩緩上升，直至懸在他們的身前。
敖聽心半掩著臉抵禦強大的海流，獃獃地看著這意料之中
微微躍動的海水之中，猴子清楚地感覺到定海神針正在嘗試與自己建立某種聯繫，那是一種，沒有語言的對話，似乎正在成為自己意識的延伸，如同手足一般。
那光球漸漸暗去，顯現出來的，是已經失去知覺的風鈴。
清風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
「師傅，要去哪？」
須菩提冷冰冰地瞧了他一眼，嘆道：「天道博弈，本是九死一生之事。捨得，未必會失去。若是捨不得，必敗無疑。」
「小。」他輕聲道。
此時此刻擎天巨柱狀態的金箍棒，重量于常態何止百倍！
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
使出所有力量，六隻手交替挪動，一步步，一點點，將整根金箍棒都舉起！
「師傅，你這是……」
一片黑暗之中，太上搖頭長嘆，緩緩閉上雙目：「這菩提老鬼。呵呵呵呵，當真是一錯，步步錯啊。被你算計得死死的，這可讓老夫，如何是好啊？」
……
見兩人沉默，太上也不言語，只是靜靜地瞧著他們。
「靜觀其變。」
「如意金箍棒果真『如意』！」猴子眉開眼笑地走過去，將它拿在手中。
清風子瞪大了眼睛望向須菩提，須菩提卻依舊神色淡然，只握著清風子的脈門死死不放。
……
只一句，須菩提不再說話，只是睜大了眼睛，依舊饒有興緻地看。
……
緩緩地閉上眼睛，猴子試著與那金箍棒溝通。
一陣海風掠過
「為師說過了，靜觀其變！」
那血繪的法陣化作實體，飛速旋轉，就要朝著風鈴飛去。
他獃獃地看著，悟者道大羅金仙修為，此時此刻，他竟濕了眼眶。
這番客氣，此時看上去更像挑釁。
巨大的力道將風鈴與鯨魚分割開來。
然而，他就這麼硬生生地把它舉起來了……
定海神針的另一個名字，是如意金箍棒。「如意」的不僅僅是大小，其實還有重量。
「果然是，太乙金仙巔峰的行者道。」敖聽心淡淡嘆道。
清風子坐不住了，他掙扎著想出手，卻被須菩提死死制住無論如何動彈不得。
「快！不行了！」
見此情形，須菩提卻微微一笑，拂塵一揚，道道白絲飛射而出，凌空將那法陣撕成粉末。
「須菩提啊須菩提，這麼些年了，當真是長進不少啊。連自己的徒孫，都要逼著老夫來救。」
「快快！不行了，越來越近！」
那泉眼還是緩緩釋放著能量，只是溫和了許多。
拿在手中，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
「重量都能自由變化，這當真是意外收穫啊。」他呵呵笑了起來，將金箍棒變成繡花針插入耳中。
「這個十師弟，當真莽撞。做起事來不管不顧！」清風子一臉憤慨地捋開了衣袖，一道靈力在手心匯聚。
須菩提鬆開了清風子，恭敬地躬身拱手道：「須菩提替小徒感謝老君厚愛。」
「別急，且靜觀其變。」
下一刻，他猛的睜開雙眼，雙瞳之中儘是銀光！
他一聲清叱：「破——！」
轉過頭去望著遠處的敖聽心，他笑盈盈道：「四公主，我這邊搞定了。可以啟程了嗎？」
猴子擾亂天道之事在場的，大家都知道，可這風鈴來到斜月三星洞，該是猴子到達斜月三星洞之前的事。太上老君掌握天道，如何能不知道風鈴的父母是誰？
……
即將出手的剎那被一旁的須菩提握住了手腕。
這一問，明顯是意味深長。
許久，清風子拱手道：「風鈴的父母，乃是晚輩遊歷北地時結交的一對凡人夫婦。不知老君此問有何深意，還請明示。」
「走。」
就在據此百裡外，清風子與須菩提的身影悄然顯現，一前一後地懸在半空中。
此時此刻的它正拚命釋放著無盡光陰之中積攢的能量。
……
清風子瞪大了眼睛，望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師傅，你這是……」
那眼睛緩緩地閉上，任由深海的冰涼、黑暗，吞噬。
海水灌入了她的喉嚨，咳嗽，瞬間又吸入更多的海水。
對著須菩提笑了笑，太上轉過身去化作一團煙霧，連帶著風鈴一同飄散在風中。
小，可小如毫毛。大，可如同剛剛一般無邊無際。輕，可如同空氣般隨風飄蕩，重，十萬斤，百萬斤一路攀升，直到猴子怕再重下去惹出什麼事來趕緊收手。
修為高如他，此
太上只乾笑了兩聲，嘆道：「深意？沒有深意，沒有深意呀。只是人老了難免念舊，凡人壽命短，三十四十歸天者比比皆是。若是有空，還請回去見見那對夫婦，也好讓他們知道女兒的近況。省得日後留個遺憾，于修行不利啊。」
這一點除了親手鍛造它的太上之外鮮為人知。
海底，洪流的中心已漸漸趨於平靜，四周卻已被掃得面目全非。
掀起的巨浪已經緩緩蓋過風鈴的頭頂，陰影之下，小妮子驚慌失措地呼喊了起來。
……
太上也不氣不惱，只瞥了一眼昏迷的風鈴，淡淡道：「見死不救，這等師門要來何用？老夫與這丫頭說改投老夫門下，她卻不肯。徒弟敬重師長，師長卻視徒弟如棋子。哎……當真是冤孽啊。」
只見太上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斜了須菩提一眼，哼笑道：「別提報恩的事了，那斜月三星洞又不是你做的了主的。許下這等承諾，不過日後給自己徒增困擾罷了。倒是你說替風鈴的父母謝過老夫……老夫倒想問問你了，風鈴的父母，何許人也？」
他低頭整著自己被海水沾濕的衣物，無奈地搖頭苦笑。
「莫急，你且看。」
十丈，五丈，三丈！
「這是怎麼回事？」猴子越發疑惑了起來：「莫非這也是認主的法寶？」
她無力地揮舞著雙手，掙扎著想擺脫，卻絲毫無法抵禦沖刷。
「回去見他父母？」清風子一臉疑惑，緩緩轉過頭來。
在這漆黑
須菩提頓時目光閃爍了起來。
深海，激流之中，猴子雙腳深陷，咬緊了牙，一根根的絨毛隱隱閃爍暗金色的光華，其上閃電躍動。
時間流逝，她漸漸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獃獃地懸浮在翻滾的海水之中，只剩下蔚藍色的眼睛朦朦朧朧地隔著海水望向那一片蔚藍的天空。
「師傅啊——！」
巨浪越來越近，趴在鯨魚背上的風鈴都要急哭了。
達到這個境界的行者道，早已是一台徹底的戰爭機器，若是不死守一處，便是天庭，該也要束手無策了吧。
洶湧的海流肆掠了每一個角落，便是敖聽心與東海龍王，都只能緊緊地匍匐著，海帶林被整片連根拔起沖得無影無蹤。深海之中唯獨剩下那一隻猴子使出了所有力量死死地懷抱著擎天巨柱孤孤單單地站著，任憑海流沖刷。
迅速閉上眼睛感知，在確定風鈴無恙之後，清風子的心才安定不少，欣慰地笑了。
飛速翻滾的浪花，海水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瞬間便將風鈴吞噬。嬌小的身軀如同一片無根無萍的落葉般飄零。
「師傅，你究竟是要做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出手阻止？為什麼？」
「猴子，原來，我真的到不了花果山……」她想。
巨浪已從清風子的身下掠過，奔向遠方。
擎天巨柱一般的定海神針應聲縮小，周遭的海水都被牽動著緩緩壓了過去，只一會，便化成尋常武棍般的大小懸浮在海水之中。
「回斜月三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