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萬妖之王
第三百九十章 陰曹地府的困境
就在這陰霾的天氣里，猴子與楊嬋在萬妖殿上接見了前來覲見的各方特使。
身後，庭官拉長了聲音喊道：「送，特使——！」
「名分？」玉帝微微蹙眉，指了指那仙家道：「細細說來。」
一位卿家躬身走到猴子面前呈上了一份摺子，奏道：「大王，這是十殿閻羅送來的禮單。」
無論是猴子還是楊嬋，乃至是周遭侍奉的庭官都一動不動。
隨手接過摺子翻了翻，猴子只略略瞥了一眼，便直接將它甩到牛頭的臉上。
那兩人猛地一驚，卻也不敢動作，只能依舊保持著那躬身拱手的姿勢。額上，豆大的汗珠緩緩滴落。
雖說陰間有幾十萬鬼兵，但那些個鬼兵對付對付魂魄還行，對上百萬精銳妖軍，完全就沒有還手之力。更何況，陰間可沒有南天門這樣的天險，便是玉帝下旨調動整個天庭的軍力援救，恐怕也無法抵擋妖軍的進攻。
一聲暴喝之下，連帶著秦廣王在內的眾仙頓時駭然。
權衡利弊，各方雖送來厚禮，卻多是以私人的名義，並非官方。同時，也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單獨覲見。
便是給他一個名分，要逼反他也是輕而易舉。可是……老君的心意誰能猜透？
整個靈霄寶殿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響。
此次覲見，隱隱有點朝貢的意思，卻又不是正式的朝貢。
伴隨著庭官對龍王禮單的宣讀，蝦兵蟹將們將一個又一個的箱子搬抬上殿，在猴子面前撕開封條展示之後，又由花果山的妖兵封存送入內務庫。
這年頭，拍馬屁也是個技術活，得找對位置才再拍。
既然花果山都能隨意逼迫玉帝改變旨意，那各方勢力還會繼續服從天庭的調遣嗎？
「你們是真傻還是假傻？」猴子哼地笑了出來，伸了伸懶腰靠坐在王座上，冷冷地盯著站在大殿正中的牛頭馬面道：「送些煉丹的材料來，就想敷衍我？」
說到底，此次天軍大敗，與其說是妖軍
猴子那眉頭頓時微微挑了挑。
稍稍頓了頓，那仙家又接著說道：「若是那妖猴能在老君出關之前討得陛下的赦免，便等同於得了一張免死金牌。老君出關之後，必不可能對他再行追究。若是沒有名分又得不到陛下赦免，那麼……老君出關之日，便是那妖猴殞命之時！」
到後面就更離奇了，將猴子想方設法送往兜率宮，原本看著兜率宮肯接，以為老君願意料理這個爛攤子了，結果他居然把猴子放了。
「放屁——！」
當看到牛頭馬面帶著幾個鬼差跨入大殿之時，微笑了一個早上的猴子與楊嬋頓時收了收神情。
似乎看懂了猴子的心思，楊嬋低聲勸道：「算了，反正降雨我們自己也能。這關頭，四海龍宮也不好表示什麼，就別為難他們了。」
玉帝微微一愣，半眯著鶴目道：「此話怎講？」
若不是讓妖族入主天庭根本不符合三清的想法，玉帝都幾乎以為太上準備讓猴子來接自己的位了。
在場的任意仙家此刻都明白，一旦撤回將花果山妖眾打落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的聖旨讓他們重入輪迴，此例一開，三界便任花果山為所欲為了。
可若不同意，到時候花果山攻打陰間又該如何處理？萬一花果山真的揮軍陰間……
花果山殲滅天庭的主力部隊天河水軍，又圍攻南天門將美猴王迎回，這一點所有的勢力都有目共睹，也都知道如今的形勢是花果山佔優，天庭地位岌岌可危。
相距十余丈的距離，紙質的摺子，竟直接在牛頭的臉上打出了一道血痕。
由於本身與天庭沒有直接的從屬關係，他們並不像四海龍王那樣顧忌天庭的態度，以至於派來的特使當中甚至還有本身就是國君的，那給猴子的國書上內容更是極
這四海龍王也是大手筆，林林總總算上估摸著價值三五百萬金精是有了，只可惜半枚丹藥，半件有用的兵器法寶都沒見到。
聞言秦廣王連忙左顧右盼，卻見在場的仙家一個個都往後縮。
聞言，馬面忙道：「猴王息怒，我等絕無敷衍之意，這些個材料在陰間皆是稀有之物，乃是諸閻羅精挑細選……」
頓時，整個大殿鴉雀無聲了。
許久，玉帝深深吸了口氣，強壓著怒火低聲道：「大家，都提提意見，快點！」
猴子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
可老君究竟為何要如此這般呢？
聞言，那仙家笑了笑，總算有些底氣了，朗聲道：「這妖猴生性狡詐。陛下想了，如今老君閉關未出，那妖猴才能這般囂張。可老君又如何可能一直閉關？一旦出關，這妖猴犯下如此大罪，又怎能置之不理？」
許久，秦廣王低聲道：「陛下，此事，還得儘快有個決斷，不然……」
此時此刻，玉帝簡直死的心都有了。
「聽懂了就好。」
次日一早，天稀稀疏疏地下起了小雨。
這一鬧，玉帝的心頓時更煩了，他一掌拍在龍案上：「朕知道！」
「懂……懂了。」
只隨便客套了幾句，四海代表便接了猴子給龍王的親筆信告了退。
接下來上殿的是周邊幾個人類國度的特使。
秦廣王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猴子死死地盯著牛頭，冷冷道：「把東西都帶回去，替我告訴他們，我只給他們一個月時間。將我花果山的亡靈都找回來，送入輪迴，而且都必須投胎大富大貴人家。做不到，我就揮軍陰間，自己動手料理。聽懂了嗎？」
淡淡看了楊嬋一眼，猴子默默點頭。
猴子淡淡一笑，手一松，牛頭身子一軟，整個癱坐在地。
那手緊緊的扣著龍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盡露。
一聲暴喝，茶盞重重地摔在殿堂上炸
玉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面色發青。
到時候，便是三清不開口，天庭對三界的統領也名存實亡了。
那仙家深深吸了口氣，又左顧右盼了兩眼，方才低聲道：「陛下想想，花果山妖軍作戰向來都是將那些戰死的魂魄收走，並未交付陰間。如今，在陰間被扣魂魄充其量不過數百，又皆是小妖，那妖猴如何可能為了這些個小妖大動干戈？」
一旁的楊嬋聞言，低聲道：「這幾件倒都是各海珍藏的寶物，只可惜品相華貴，實際用途卻是一般。四海龍王可真能挑，送這些個東西，樣樣價值連城，實質卻都是無關緊要的。一方面向我們示好，另一方面，該是想著避開天庭的責難吧。」
兩人渾厚的聲音在大殿多久久回蕩。
不過，在三清正式表態之前花果山也僅能算是一方霸主，天庭依舊是三界統御，千萬年來的舊例也不允許各勢力在這時候做出正式的表態。
秦廣王都快急哭了，他急匆匆地往前爬了半丈，叩在台階前喊道：「陛下，那妖猴只給一月時限，下界一月，不過等於天庭一個時辰啊！陛下！臣懇請陛下早做決斷！」
「藕絲步雲履，鎖子黃金甲，鳳翅紫金冠……居然是這幾件，算天意嗎？」
「參見美猴王！」
見狀，那仙家伸長了脖子小聲道：「臣以為，那妖猴該是為了一個名分。」
天庭，凌霄寶殿。
聞言，牛頭顫抖不已。他不自覺地避開了猴子近在咫尺的眼睛，低聲答道：「那……那是陛下的聖旨，眾閻羅不敢違抗……還請猴王……請猴王……多多……多多包涵……」
第三波覲見的是凡間的修仙勢力。
很可惜，這位別出心裁的國君明顯都不了解花果山的行情。正當猴子準備按照先前想好的，無論對方送什麼來都照單全收的時候，楊嬋在旁邊臉色一變，乾咳
玉帝微微仰頭，捋著長須尋思了起來。
不過，他們送來的禮物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鼓樂齊鳴之中，首先上殿覲見的是四海龍宮的特使。
看了一眼側邊上身軀龐大卻縮在地板上動都不敢動的馬面，猴子呵呵地笑了起來，揚起披風轉身便走。
半響，一位身份低微的仙家從眾仙當中躬著身子唯唯諾諾地走了出來，低聲奏報道：「陛下，臣以為，那妖猴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敖聽心和敖寸心這兩重關係在，沒什麼大礙的情況下，猴子也確實難以對四海下手。何況對方在禮節上也已經做得夠到位了，並沒有要與猴子為難的意思。
那躬身拱手的姿勢就這麼保持著，半響，都沒人喊他們「免禮」。
搬搬抬抬地，前後共上了四十幾個大小箱子。
他一步步地走下台階來到牛頭馬面面前，一把將身高一丈有餘，匍匐在地的牛頭整個提了起來。
不僅僅是放了，連金剛琢都被那仙娥風鈴給帶走……
此時，玉帝心裏卻是嘖嘖苦笑。
那些個什麼「風鈴假冒老君信函、風鈴私放欽犯」之類的，都不過說給外面人聽的場面話。堂堂道祖，便是閉關，也絕不可能閉到不知道自己宮裡發生了什麼事。
到時候，天庭出兵了，陰間卻依舊被花果山強行入主，其後果可就不是損兵折將那麼簡單了。
「在下陰曹地府牛頭（馬面），參見美猴王！」兩人對望了一眼，又是齊聲重複了一遍。
宣讀展示完所有的禮物，作為四海之首東海龍宮代表的敖聽心雙手奉上了東海龍王的親筆信。
沉默了許久，他抿著唇輕聲道：「諸位愛卿對此事有何見解？」
當蝦兵蟹將打開第三個箱子的時候，猴子不禁一愣。
花果山要黃金絲綢這些的做甚？兵戈鎧
當初老君親自開口保那猴子，玉帝便倍感詫異。之後，若不是老君閉關前給玉帝來了句：「自行決斷」，玉帝又怎麼可能貿然在老君閉關之時對猴子動手，逼反猴子？
這讓玉帝百思不得其解。
猴子撐著扶手緩緩地站了起來，冷冷道：「我要你們這些東西幹嘛？」
牛頭馬面隱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了。
許久，牛頭舔了舔乾癟的嘴唇，低聲道：「不知我等是否不慎冒犯了猴王，還請猴王明示。」
眾仙皆默默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拆開一看，那言語之中極盡恭維，卻是半點沒提及花果山被剋扣雨水的事。
玉帝的手緩緩攥緊了，那牙咬得咯咯響。
當初將花果山妖眾的魂魄打落十八層地獄的決定本是作為懲戒，誰能想到最終懲戒的卻是自己？
只見猴子咧開嘴露出尖牙，惡狠狠地對牛頭說道：「聽說，他們把我花果山的亡靈都打下十八層地獄了，是嗎？」
如此情況還要寄望老君……除了長嘆，他玉帝還能如何呢？
東海龍宮派出了敖聽心，西海龍宮派出了敖寸心，南海和北海則各派一位太子。
解決完了所有走過場的，接下來就輪到「刺頭」了，被安排在最後的，是十殿閻羅的特使。
十殿閻羅之首的秦廣王匍匐在地，是不是抬頭仰望。
殿上眾仙一言不發。
那一個個頭磕得「咣咣」作響。
「在下陰曹地府馬面。」
一旁的馬面驚得都傻了。
……
放眼看去，大多都是一些不上檔次的道觀，送來的禮物則是一些比較稀缺的材料。對他們，猴子的回禮自然也不吝嗇，把幾個觀主都樂得千恩萬謝。
放眼看去，都不過是些奢侈品罷了，例如稀有的紅珊瑚、碩大的夜明珠之類，雖說沒什麼具體用處，卻也值不少金精。
「在下陰曹地府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