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玄奘西行
第四百八十二章 出山
那天將低著頭，輕聲道：「啟稟陛下，不是他們……」
只是，這御書房的主人，卻是已經換了。
「諾。」
「動……動作別太大，切勿驚動了他。若是有了確鑿證據證明那妖猴便是孫悟空，也要先行稟報三清再行定奪，可切勿莽撞激怒了他。」
他緩緩地紓了口氣，轉身一步步下山，回到猴子面前，躬身道：「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那封印貧僧也已經解開，出還是不出，便由施主自行決定了。叨擾多時，貧僧這就拜別。若是有緣，自會再見，若是無緣……貧僧只求施主一件事。」
老白猿和玄奘，興許，他們才是同一種人吧，能力有高低，卻擁有同樣的心。至於自己，雖然從老白猿的手中接過了那棒子，卻始終沒有真正做到過。
那遠處的高山，微微顫抖著，在陣陣轟鳴聲中緩緩裂開了一條縫。緊接著，炸開了。
「非助那妖猴脫困？」
那側邊上的一眾佛陀羅漢，一個個都默默注視著如來與正法明如來。
可以說，猴子一人一棍，幾乎將整個天庭，甚至整個道門先前萬年的積累全部毀盡。
「勞煩替末將通傳一聲，就跟陛下說，末將有緊急軍情啟奏，半點延誤不得。」
說話間，那天將已經不自覺地用袖口抹了三次汗，看得把門的天兵都有些呆住了。
望著天際，望著天邊漸漸露出的魚肚白，玄奘淡淡笑了笑，調轉馬頭，繼續朝著西方而去。
「弟子本意，並非助那妖猴脫困。」
如此情形，若
很快，那把門的天兵也從御書房裡走了出來，側身道：「將軍，陛下有請。」
夜風在山間呼呼地吹著。
「對。」玉帝斬釘截鐵地答道。
天軍序列幾乎損失殆盡，仙家、天兵，其陣亡人數多達百余萬。那些個宮殿，更是多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見了玉帝，那天將連忙單膝跪地，將手中奏摺呈于額前道：「啟稟陛下，這是巡天府方才送來的奏摺。」
「若是渡不得，又將妖猴放出來了，屆時，三界眾生危矣，又何來普渡之說？金蟬子，也該為這十世辯法劃上一個句號了。若是真渡得，倒不失為一件大功德，于佛門有益無害。」
六百五十年前那一戰，對於三界來說是噩夢，對於天庭來說更是如此。
不多時，大門洞開，幾位仙家從裏面走了出來，一個個樂呵呵地朝著前來報信的天將拱手，那天將卻只是勉強笑了笑，連回禮的心思都沒有，只是一個勁地伸長了脖子往裡望，時不時抹去額頭的汗珠。
「那妖猴已逃去無蹤，巡天府現正派人四處搜尋。」
跪在龍案前的天將小心翼翼地注視著玉帝，輕聲奏道：「啟稟陛下，南瞻部洲有一山，名喚兩界山，因新近發生大異動，擾了民生，巡天府便著巡天將前去查勘，卻發現那兩界山已經崩裂。聽山民說，那山下原囚有一妖猴，此次異動，乃是那妖猴破
說罷，玄奘躬身行禮，轉身就走，不再多言。
從門外看去，這御書房與六百五十年前並無多大不同，依舊是那般華貴典雅，甚至連擺設都別無二至。若不說破，便說是當日未經戰火得以保存恐怕都大有人信。
許久，待玄奘跑出五里之外，方勒馬回首。
對於天庭乃至於三界來說，「孫悟空」這三個字，都是個噩夢啊……難道在自己手上，那噩夢要重演嗎？
猴子趴在枯草堆里一動不動地，像是睡著了一般安靜，可那眼睛分明又若有若無地睜著。
猴子靜靜地目送著玄奘，一言不發。
沒有過多的言語，他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微微低頭，口中念念有詞。
「連對散妖也停止……？」
待到翻身上馬，玄奘才最後回頭望了猴子一眼，勒緊了韁繩，揚起馬鞭，策馬西去，沒再回頭。
那天將正要轉身，卻見玉帝又囑託道：「通知李靖，在形勢明朗之前，切勿再對凡間用兵，以免徒生事端。」
稍稍猶豫了一下，那把門的天兵躬身拱手道：「將軍稍候，容卑職啟稟陛下，再行回復。」
一道金光瞬間消失在東方的夜空中。
「弟子本意，乃是考驗金蟬子。」正法明如來雙手合十，輕聲道：「他痴言求取普渡之法，若是他口中普渡之法並非妄語，那麼，渡得眾生，自然也渡得那妖猴。」
瞬間，一道金光衝天而起，
大概，連這天地也已經明白眼前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取經人，是嚇不倒的吧。
「不是他們？難不成是呂清和多目怪？他們可甚少生事啊。」說著，玉帝已經伸長了手。
那兩鬢間的錦帶也隨風飄揚著。
而今，歷經六百五十年的重建，如今的天庭，雖說比不得鼎盛時期，但也已經初具規模，只是許多監督凡間以及陰間的職能至今由於人手問題不得不先行擱置，為此，就連原本不得觸碰分毫的天條仙令，也做了極大的調整，以至於一樣的景色，一樣的著裝，一樣的稱呼，此天庭與彼天庭，實則差別極大。
很快，那天將便快步踏上了長長的白玉石階，繞過靈霄寶殿來到御書房前，卻被把門的天兵攔了下來。
靈山大雷音寺。
在裡屋中，龍案前一身穿龍袍的中年男子端坐著。
隱隱地，玉帝也有些慌亂了，他猛地眨巴著眼睛，伸手指著那天將道：「可知那妖猴現在何處？」
許久，站在另一邊的文殊出列，雙手合十，躬身道：「真要考驗，弟子倒有一策，不知可否？」
一旁的卿家連忙從天將手中接過奏摺，轉交玉帝。
此時，他們都沒注意到高空中一輛巡天府的馬車疾馳而過……
「若是渡不得呢？」
那個夕陽下躬著身子坐在石頭上，好似一位為了生計發愁老農的背影至今依舊銘刻在他的心中。
猴子獃獃地枕著手臂，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枯
說罷，那天兵便轉身打開御書房的門，進了去。
「老白猿啊……呵呵呵呵。」想著，他無奈地笑了笑。
大殿內，依舊是一片寂靜。
……
「孫悟空……」
許久，玄奘終於登上了山頂，面對著那巨石，面對著那巨石上歷經六百五十年風雨的梵文。
聞言，如來卻只是笑，不再發問。
天將點了點頭，連忙大步向前，跨過門檻之時還不小心被絆了一下。
「貧僧說過，施主答不答應，貧僧都會放。待到封印解開，施主是留是去，要往哪走，貧僧都不阻攔。」玄奘依舊一步步往山頂走去，輕聲道：「貧僧曾發宏願普渡眾生，而對貧僧來說，施主也是眾生之一，自然也在普渡之列，既然見著了，若是無所作為，豈不有違本心？」
剛一站穩腳跟，他便已經快步朝著御書房裡屋走去。
「對，緊急軍情，必須即刻覲見陛下。」
這中年男子面如冠玉，蓄著長須，兩道長長的眉毛足有一尺長，垂於兩邊，看上去倒很有一番帝王之姿，只是那炯炯有神的雙眼睛卻布滿了血絲，看上去極為疲憊。
……
玄奘雙手合十，淡淡道：「貧僧希望施主出來后，無論遇到何事，切勿輕易動怒。如來與施主有血海深仇，天庭與施主有宿怨，放下佛法不論，即便施主與之再起爭端，也無可厚非。可這三界眾生，卻未曾獲罪于施主，還請施主切勿再做出毀壞天地之事，無論何時何地何事，都該念及
這一說，所有的佛陀當即都朝文殊望了過來。
而這一位，便是新任的玉帝——張百忍。
翻開奏摺，只一眼，玉帝的臉就刷的一下白了，瞪大了眼睛，那眼角猛地抽搐。
許久，如來緩緩閉上雙目，輕聲道：「那妖猴恨我佛門入骨，你助那妖猴脫困，是為何意？」
「巡天府的緊急軍情？又是誰鬧事了，九頭蟲？還是牛魔王、鵬魔王？」玉帝聞言，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晴明穴，長長嘆了口氣，苦笑道：「李靖不是剛剛才與他們締結了協約休兵嗎？這幫子妖怪，真是一天都不消停。」
「緊急軍情？」
遠處的電閃雷鳴漸漸變成了一聲聲悶響，就好像一隻野獸亮出了爪牙，在低吼著釋放某種敵意，卻始終沒有真正撲過來撕咬。
玄奘捲起袈裟，提起前擺，繞過山間的巨石一步步朝著山頂走去。
當日猴子殺玉帝、西王母，連帶著，連他們的魂魄一併毀了，以至於天庭重建，卻也沒辦法將他們復活。經三清協商，只得另立新帝。
「我還沒答應呢——！」猴子拉長了聲音道。
九重天上，一位天將緊握著一份奏摺匆匆行走在空曠的廣場上。那四周旗幟招展，大批身穿銀色鎧甲的天兵分列兩旁，看上去威風凜凜。
待到那口訣念完，他伸出一指輕輕點在那巨石上。
恍惚間，猴子似乎想起了另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