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玄奘西行
第四百九十五章 泄露
「玄奘法師留步！玄奘法師留步！」遠遠地傳來了金池的聲音。
「別杵著。」背過臉去，猴子冷冷道：「該幹嘛幹嘛去。」
好一會，猴子才緩過神來，撓撓頭道：「大概……能理解，但又理解得不是特別透。」
「要走？」正在閉目打坐的文殊緩緩睜開雙目道：「他怎麼……忽然要走？」
「這……」小白龍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我這暫時走不開啊。」
「一定改，一定改。」
玄奘，則正在與眾僧拜別。
走到一半，小白龍忽然微微一愣，目光閃爍地朝著一旁躲了開去。
「觀音禪院，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個寺廟，旁邊有座山，叫黑風山。」
「大聖爺……他怎麼會跟大聖爺扯到一塊？」
金池匆匆推開禪室的大門直衝而入，指著門外，氣喘吁吁地對文殊道：「尊者，不好了，那玄奘要走。」
猴子懷抱金箍棒靠在門邊，注視著剛洗完臉正擦拭雙手的玄奘悠悠問道：「這就要啟程了嗎？不多住兩天渡化渡化那個老和尚嗎？」
……
「黑風山？那裡還有隻黑熊精對嗎？」
「這……」
小白龍嚇得玉簡一下掉落在地，連忙撿起來嚷道：「我跟大聖爺在一起，跟大聖爺在一起啊！」
「不久前，父親就已經說過大聖爺可能已經回來了，如今看來，該是真的了。鶯兒還有要事，就此告辭了。」
此時，黑熊精已經將盆里的水倒掉，端著空盆子樂呵呵地走了
「貧僧……貧僧這就去。」捲起袈裟，金池稍稍猶豫了一下，掉頭衝出了禪室。
黑熊精小心翼翼地瞧著猴子。
玄奘直接就被金池給拉到偏殿去了，非要他給自己講經不可。猴子不放心，也便跟了過去。
玄奘扭頭望向了猴子，猴子則側過臉望向另一邊。
緩緩地側過臉來，玄奘輕聲問道：「玄奘這麼說，大聖爺能聽得懂嗎？」
「這……」猴子頓時笑了出來，蹙著眉頭道：「這倒是，說得不錯，儘力了還渡不了怎麼辦？那你打算怎麼辦？」
轉過身，他晃晃悠悠地朝著一旁走去。
說罷，那狐妖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快步走出門外，騰空而起，只留下白素依舊靜靜地坐著，注視著手中的玉簡發獃。
找了個沒人得地方，小白龍從腰間摸出了玉簡。剛一貼到唇邊，玉簡的另一端便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一旁的玄奘稍稍猶豫了一番，輕聲道：「既然金池上人如此說，那……玄奘就再留兩天吧。」
眾人回頭，望見金池著卷著袈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現在具體在哪裡？」
「那不是嗎？」猴子歪著腦袋說道：「之所以要一步步走到大雷音寺，不就是為了證道嗎？你的道是『普渡』，既然如此，需要渡的人就在眼前了，為何不渡？若就這麼走了，這一趟還有什麼意義？」
小白龍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悠悠道：「對，你
玄奘望向了猴子，猴子微微一愣，只得轉頭對著黑熊精道：「都說了你是『友人』了，別搞得自己像個僕人，懂嗎？」
……
「大聖爺知道貧僧在啊？」
「那第一個問題，便是如若盡了力，還渡不了，該如何？」
見狀，那黑熊精嚇得連忙跑了過來，伸手去攙扶：「大師，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這是小的該做的。」
文殊略略思索了一番，輕聲道：「你去留他試試看，儘可能，想辦法讓他留下，就說你有惑，要他解。」
一行人折騰了大半天，最終卻沒走成。
這一望，那目光卻是透過院牆直達文殊的所在。
如此情形，玄奘也只得無奈嘆了口氣，又是朝著黑熊精行了一禮，轉身走入屋內，只留下猴子與黑熊精依舊站在院子里。
至於小白龍和黑熊精，則徑直返回原來住的院落。
「大聖爺說笑了。」
「對，真走不開。」
「是，大聖爺，小的遵命。」
說罷，扯著玄奘就往禪院里走，那一眾僧侶也一個個略帶驚慌地迎了上去招呼其他人往裡走，只是始終沒人敢接近黑熊精。
猴子緩緩轉過臉來笑道：「你倒是看得挺透呀。」
「是什麼？」
「你還真打算留下來啊？」猴子頓時一陣錯愕。
端著臉盆，玄奘緩緩地與猴子
「走不開？」
黑熊精連忙點頭哈腰道：「大聖爺教訓的是，大聖爺教訓的是。」
「那你現在是回來還是不回來？」
頓時，玉簡的另一端沒了聲響。好一會，才重新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大……大聖爺？你說你跟大聖爺在一起？」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玄奘便已經起床梳洗。
一見玄奘從房中出來，黑熊精便急匆匆地奔了過來，一把將玄奘手中的臉盆奪了過去，嘴裏還念叨著：「這種事，還是讓小的來吧，讓小的來就好了。」
「我……我這兒有點事兒。」
「你真的相信他跟大聖爺在一起？」
那金池有些驚慌地看了猴子一眼，連忙拉著玄奘的手道：「玄奘法師這邊請，貧僧今日要與你細論一番佛法。來人啊！快幫玄奘法師將行李收好，將馬栓好！」
「讓這老和尚來留人，怎麼個意思？」一個聲音在文殊的腦海中響起了。
相比之下，猴子雖然也是個妖，但到底還是人形，也只有常人般大小。那黑熊精卻不是。小山一般的身軀，便是走過大門都得躬著身子，再加上那張臉，確實駭人。
好不容易跑到玄奘面前，金池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說道：「玄奘法師……請留步，貧僧還有惑未解，想請法師多住些時日，替……替貧僧解惑。」
「簡單地說，就是堅持本心，改變這個世界上所能改變的，然後接受那些不能改變的，入世，而不是避世，儘力
說罷，黑熊精連忙轉身離開。
一時間，眾僧面面相覷。
待到黑熊精走後，猴子才喃喃自語道：「堅持本心，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這話怎麼聽著……后兩句是特意說給我聽的嗎？嘿……這個玄奘啊……」
「大聖爺認為，貧僧應該渡化了金池上人再走？」
「讓你走你還真就一去不回了？什麼意思啊你？」
注視著微微蕩漾的清水，玄奘淡淡笑了笑，道：「西方諸佛，該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貧僧才會在這裏遇到金池上人。」
「嘿，這你都知道？額……等等。」小白龍微微一愣，略帶疑惑地問道：「你的聲音怎麼變了？」
說著，那眼睛還一個勁地往猴子身上瞥。
「我去開導？」猴子擺了擺手道：「算了吧，你不是要渡眾生么？連他一塊渡了唄。這個不急，反正他跟著，什麼時候緣分來了什麼時候渡。」
「什麼意思？」
「要渡眾生，漫漫長路，若連貧僧自己都看不透，還如何渡？」玄奘長長嘆了口氣道：「沒有什麼是完美的，世間的每一個生靈，皆有自己的緣，所有的一切不可能任我們為所欲為。完美的，只能是
……
禪院門口，黑熊精已經將他行囊都用膽子挑到了肩上，小白龍牽著馬，猴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相隔千里之外的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裡，一隻狐妖緩緩地將玉簡放到白素手中，輕聲笑道：「真得謝謝素姐姐了，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得到大聖爺的下落。」
「行普渡之道，貧僧所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大聖爺知道是什麼嗎？」
「早知道你在了，只是懶得和你打交道，免得一個不小心把你殺了。」
「知道就得改。」
微微低下頭，玄奘輕聲嘆道：「該說的玄奘都已經說了，渡不了，便是緣分未到，既然如此，也無需自責，啟程上路便是了。有緣，自會再見。若真在這裏陷住了，還如何行普渡之法？」
玄奘一步向前，雙手合十道：「有勞施主了。」
「貧僧也不知道，貧僧的弟子以請玄奘講經的名義，百般挽留，可他就是不答應。尊者，現在該如何？」
聞言，玉簡的另一端當即傳來了一聲尖嘯：「不回來那你就以後都別回來了——！」
抬著空蕩蕩的手，玄奘默默地注視黑熊精那背影。
嘴上說是要改，可黑熊精看猴子與玄奘的眼神，卻還是一樣的敬畏，哪裡有點什麼「友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