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玄奘西行
第五百五十章 華山
「為什麼不想？難道你不想和他團聚嗎？」
落到哪吒所指的懸崖上，很快，他們看到草木繁盛、霧氣繚繞的懸崖底下有一處緊靠著崖壁的宅院若隱若現。宅院之中，有身穿天軍裝束的人在來回巡視著。
當他們漸漸接近那紫色光芒所在的空間時，一個聲音從彼端傳了過來。
哪吒頓時愣了一下，連忙望向洞窟深處，又轉過臉來看清心。
那聲音依舊冷冷淡淡地，卻比先前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不是他讓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清心猛地停下腳步。
那感覺，就好像整片樹林都在朝他們圍過來一般。
一路飛越了山川河流，很快進入了華山內圍。
「這……」哪吒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帶著我能有什麼用啊？我是南天門的人，又不是灌江口的。」
那種沉默，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陰影一般，能夠將一切都籠罩其中。只要靠近她一丈範圍，哪吒都能感覺到一種壓抑的氣氛，十分不舒服。
清心微微張著嘴，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做夢也想不到，清心跑過來居然是問楊嬋這句話。
「來過……」哪吒蹙著眉，撅起嘴有些不悅地答道：「這個問題能不回答嗎？讓我爹知道了沒我好果子吃的。」
清心獃獃地眨巴著眼睛，輕聲道：「我會讓他親自來接你的。」
「你……」
不多時，遠處便出現了紫色的亮光。
清心一手捂在胸前，閉上雙目，搖了搖頭，不斷地深呼吸著。那動作，似乎已經緊張到了極致，正在設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此時此刻的清心，已經全然沒有了在洞窟之外時那種冷漠，反倒像個慌亂的小女孩，她反覆地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每每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不斷循環往複著。
就這麼僵持了許久，洞窟深處再一次傳來了楊嬋的聲音：「回去吧，我不會出去的。」
看著她那有些慌亂的神情，哪吒越發
「你剛剛是想劫獄嗎？二哥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哪吒的目光不斷在紫光所在與清心之間來回，略略有些驚慌了。
望著清心的身影，哪吒心裏都有些發毛了，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無趣地收了收神緊緊地跟著。
清心凌空調轉了身形，緩緩回過頭來。
說罷，吳龍轉身就朝宅院走去。
哪吒頓時一陣錯愕，連忙對著楊嬋所在的方向喊道：「楊嬋姐，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許久，清心仰頭道：「關我事。」
低頭看了哪吒一眼，吳龍便伸手擺了擺，道：「自己人。」
說罷，又是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走。
如果只是單純的幫忙的話，也許哪吒已經找了個什麼借口逃之夭夭了吧。可惜的是，哪吒還有軍令在身，無奈之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跟著了。
吳龍淡淡掃了兩人一眼，大概覺得哪吒不可能騙他吧，也沒有多問，輕聲道：「跟我走吧。」
站到大門口，吳龍深深吸了口氣道：「你們去陪三聖母聊聊天也好，我們這一群大老爺們地，每天見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問完，清心便睜大了眼睛獃獃地望著那紫光的所在，等待著答覆。
依舊是沉默。
清心淡淡看了哪吒一眼。
沒有回答。
「你來過幾次？」
「我沒有想去的地方。」那聲音依舊冰冷。
清心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
說罷，轉身便走。
哪吒稍稍猶豫了一下，只得跟了上去，那眉頭蹙得緊緊的。
清心目光獃滯地凝視著那洞窟的深處，一動不動的站著。
「回去吧。」洞窟之中依舊傳來楊嬋冰冰冷冷的聲音。
清心默默地加快腳步。
哪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朝著遠處的懸崖指了指，又一驚，手微微一顫，連忙收了回來。
清心深深吸了口氣，仰起頭道：「你想出去嗎？」
「是哪吒嗎？」
兩人跟著吳龍入了宅院。
「肯定很悶吧，反正我是受不了。要讓我在這種地方呆幾百年，我還不如……」說到這兒，哪吒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低聲道：「再往裡走，說話楊嬋姐就能聽到了。你可別亂說話呀。對了……見她究竟是為了……」
哪吒連忙開口道：「這是我的朋友，叫清心。」
哪吒稍稍鬆了口氣，無奈地哼笑。
又是深深吸了口氣，清心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喊道：「你想出去嗎？我可以幫你。我可以幫你逃出這裏。」
清心依舊沉默著，快步向前。
這地方，與其說是一座宅院，還不如說是一座軍營。
把守大門士兵有意無意地瞥了清心一眼，朝著吳龍點了點頭，轉身便推開了緊閉的大門，露出一片漆黑的洞窟。
「她也來探望三聖母？」
在半空中調整了身形，清心降落到了宅院的大門前。
清心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前飛。
正當此時，哪吒也落到了清心身旁。
一路上，大概因為心虛的關係，哪吒沒話找話地和吳龍攀談，各種瑣碎事亂問一通，吳龍則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等一下！」
「他之前被佛門壓在五行山下，壓了整整六百五十年，現在終於逃出來了。」
說著，他轉身快步朝清心追了上去。
「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嗡地響起了。
「認識認識，肯定認識啦。清心是斜月三星洞的門徒，也算是三聖母的同門，多年沒見了，特地跟著我一同過來的。」說罷，哪吒呵呵地笑起來，卻又不自覺地用手捏了一把冷汗。
時間緩緩地流逝著，紫色的微光之中，一滴清水順著岩壁緩緩滑落，無聲無息。
離開了崑崙上，他們開始往東飛。
還沒等她站穩，四面八方已經湧現了數十名灌江口的兵將，一個個都亮出了兵刃指向她。茂密的樹林之中一陣騷動，無數的鳥雀被驚上了天空。
茫然地望著四周，清
「三聖母被壓在哪裡？」
哪吒壓低聲音道：「幹嘛？不是你自己要來的嗎？」
吳龍是一條蜈蚣精，雖然化作人形，但額頭上還保留著長長的須。身材消瘦修長，那眼睛卻大得出奇。
「帶著你也不行嗎？」
三人很快穿過了這座本就不大的宅子來到了後院緊靠崖壁的一面，一個三丈高的褐色大門映入眼帘。
「你究竟想幹什麼？」
「那妖猴四處惹事，楊嬋姐在這裏怎麼都比跟在他身邊安全。要不然二哥為什麼要軟禁她？再說了，楊嬋姐有沒有跟那妖猴在一起，關你什麼事？你沒事摻合這個幹嘛？」
清心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就好像沒聽到似地。
聞言，那四周的兵衛一個個都將兵刃收了起來，四散開去，就連若隱若現的樹妖們也都緩緩回歸了原位。一下子，四周便恢復了他們下到崖底之前的狀態了。
伸手朝洞窟指了指，吳龍道：「去吧。」
她抿著嘴唇，眉頭緊緊地蹙著，那放空的手緊了又緊。看上去似乎略略有些緊張。
那洞窟之中的楊嬋也沉默著，沒有說話。
「哪吒？」迷霧之中，一個修長的身影緩緩穿越了將他們團團圍住的兵衛，徑直走到哪吒面前。
看著清心，吳龍有些忌憚地拱手道：「在下梅山吳龍，還沒請教道友尊姓大名？」
然而，許久，那洞窟深處沒有回答。
清心望著洞窟深處的紫光，沒有回答。
這是要幹嘛？劫獄嗎？這事兒讓二哥知道了還得了？
如果楊嬋真的願意出去，而清心又想劫獄，這一趟，他還真不知道如何自處呢。
說著，他淡淡看了清心一眼。
「所以，你想出去嗎？」
興許是因為這種壓抑的氣氛的關係，一路上，哪吒多次欲言又止，準備要問的話，到頭來一句都沒問出來。就這麼默默飛越了千萬里，兩人抵達了華山
哪吒也連忙停下腳步，瞪大了眼睛望著清心的背影。
清心往前跨了一步，喊道：「為什麼不出去呢？風鈴已經死了，魂飛魄散，再也不會復活了。沒有她，你不是應該很開心嗎？沒有了風鈴，沒有了雀兒，你們之間再不會有任何的障礙。」
這是個女人的聲音，略帶沙啞，聽上去冷冷淡淡地，有一種說不出的疲倦。
一時間，那對答似乎陷入了僵持。整個洞窟之中安靜得只剩下清心沉重的呼吸聲。
「那我就更不會出去了。」
「有意義嗎？」
許久，那洞窟之中才傳來聲音：「不想。」
清心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一手掩在胸前，獃獃地眨巴著眼睛，似乎在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就這麼站了好一會，清心才再次邁開腳步往前走。
「跟三聖母認識嗎？」
哪吒乾咽了口唾沫，道：「其實……要進華山，最好先去一趟灌江口。這邊有灌江口的軍力把守，所以……」
清心的目光始終直視前方，一路沉默著。
就這麼沉默了許久，洞窟之中再次傳來了楊嬋的聲音：「找我，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沒意義？你在花果山苦守了那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回去吧。」
轉眼之間，兩人的身影已經沒入了濃霧之中。
兩人停下了腳步，哪吒連忙扯著嗓子喊道：「是我，楊嬋姐。我來看你來啦。」
「就是這裏？」
清心調轉身形就朝著哪吒所指的方向飛了過去。
清心一動不動地與吳龍對視著。
還沒等哪吒反應過來，清心已經縱身一跳，躍下了懸崖。哪吒一驚，也連忙跟了上去。
外面把守森嚴，這內部，卻是鬆懈得很。不但沒有巡邏的兵衛，就連岩壁也未經打磨保留著原來的樣子。一路走過，別說法陣了，就連照明的火把都看不到。
「如果他想我了，會自己來，而不是讓你來。我寧願永遠地等下去，也不要
「還有誰？」
一個不注意，哪吒走到了前面，回過頭來有些疑惑地看著清心：「怎麼啦？」
哪吒壓低聲音對著清心質問道：「你瘋了，想幹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彼端才再次傳來聲音：「是斜月三星洞的人……來這裏，有什麼事嗎？」
哪吒已經徹底放棄抵抗了，微微點了點頭，嘆道：「那是看守的兵將住的地方，跟山洞是相連的。別看這宅院不大，其實把守的兵力可不少，只是需要住的人少罷了。二哥手下大部隊都是樹妖，放到這裏，剛剛好。」
「去……去任何地方，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想去哪裡都行。」
簡單樸素的房舍，寬敞的院子里沒有常見的假山涼亭，倒是有兩座高聳的塔樓崗哨。一隊隊的士兵循環往複地巡查著。
無奈，哪吒只得硬著頭皮喊道：「吳龍大哥，是我，哪吒！我來看楊嬋姐的。」
獃獃地望著清心，一時間，哪吒的腦筋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對。」
遠處的紫色光芒越來越亮，漸漸地，已經隱約能看到另一端的景象。
清心走在最後方，一言不發。
就這麼走走停停，短短的一段路，足足走了一刻鐘，哪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清心又是停下了腳步，好一會才再次往前走。
哪吒朝著吳龍拱了拱手，帶著清心緩緩走入了洞窟。
許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清心才鼓起勇氣喊道：「他回來了，他已經回來了。」
「出去？我能去哪裡？」
「她想來見見你，可能想問你什麼事兒吧。」說著，哪吒朝著清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往前走，清心卻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
至於過道兩側栽種的幾株巨木，一看就都是已經成了精的。
哪吒只得蹙著眉頭緩緩地跟了上去。
「額……還有……清心。你不認識，她是須菩提祖師的第十一位入室弟子，應該算是你師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