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玄奘西行
第五百七十七章 河邊
這東西猴子倒是聽過，可幾百年前猴子和佛門殺成那樣，也沒見他們拿出來啊。
望著沉香一路飛奔的背影，清心的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羡慕。
鼉潔閃躲不及，已經扎紮實實地挨了幾招，跌跌撞撞地後退。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枉我父王當年那麼照顧你，就算你爹死了，也還替你做好各種安排。」
那模樣，看得一旁的雨萱頓時一怔。
獄狨王緩緩地朝鼉潔的方向游去，卻被鵬魔王一把拉了回來。
一路叫罵著，轉眼之間，鼉潔已經被逼到沙灘邊上，一個不慎，整個跌落在只有腳踝深的河水中。小白龍也顧不得許多，撲上去照準了腹部腰部就是一陣亂踢。
「我……」鼉潔乾咽了口唾沫，小聲答道：「三哥，我想給我爹報仇。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報枉為人子。」
雨萱就站在一旁。
情急之中，鼉潔連忙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別，別！三哥，別告訴舅舅！」
「對。」
掐著不斷掙扎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的鼉潔，猴子一步步朝著河岸走去。
……
藉著微弱的星光，他勉強看到鼉潔就站在距離他不到五丈的地方。
還沒等他拽住鼉潔的衣領，一隻毛茸茸的手已經先一步扼住了鼉潔的咽喉。
挑了挑眉頭，猴子瞧了瞧玄奘，又瞧了瞧天蓬道：「那，這金身具體是怎麼個情況？它算是佛陀的先天法寶嗎？」
……
好一會，她才低頭抿了口茶，輕聲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說罷，小白龍轉身就要走。
頓時，鼉潔一驚，連忙掙扎著要往後縮，卻被猴子一用力，掐著脖子單手整個從水裡舉了起來。
夜幕下，河面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只剩下沙沙的波濤聲。
基本上按照猴子當時的體驗，那尊金身就相當於同樣品階下佛陀的行者道戰力。當然，釋迦摩尼成了天道，那金身卻沒成。不然也不會被自己那麼輕而易舉地毀掉吧。
猶豫了好一會，鼉潔呲著牙道：「就因為是魏徵殺的，所以只能通過這個辦法報仇不是嗎？」
「那怎麼辦？這河水都是那小子弄出來的，萬一他被拿下，會不會就撤了術法？」獅駝王低聲道：「萬一術法撤了，金身的位置暴露，咱可就滿盤皆輸了。」
此話一出，獄狨王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往後靠了靠。
「萬一會呢？」
「陣眼會在哪裡？」
緊接著，兩個人都呵呵地笑了起來。
小白龍又是呼喊了一聲，氣喘吁吁地
「你管得了嗎？這地方才多大，那猴子的神識又有多大？」鵬魔王調轉身形，「咚」的一聲沉入水中了。
一旁的雨萱仰著頭插嘴道：「資質放到凡人中算是上佳了，但放到這斜月三星洞里，只能算是很一般。」
話音未落，只聽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馬已經沒了，絕大多數的行李都隨著船一起沉入了黑河。這僅有的幾本經書和幾件衣物，都還是捲簾搶救回來的。
雖說當時幾棍子就給他砸了，但那畢竟是在天道修為的情況下，如果換做現在，猴子恐怕都難以招架了。
「不想我告訴父王，那就解開！」
朝著四周掃了一圈，猴子忽然問道：「敖烈呢？跑哪去了？」
沉香雖然年幼，但對這言語之中的味道還是挺敏感的，一下嘟起了嘴。
只是那眉頭蹙得更深了。
獅駝王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辦？真的不管他？」
不過那是同一種東西嗎？如果是的話那確實有點棘手了。
「你他娘的把我們西海龍宮當成什麼了？你知不知道他誰都敢殺？」
「談談吧。」
「也不能這麼說。」天蓬輕聲道：「征戰西牛賀州的時候，由於佛門隨時可能介入，這方面我倒是有研究過。每個佛陀成佛，都會產生一具金身，卻不是每個佛陀都敢留下自己的金身。」
……
小白龍靜靜地瞧著鼉潔。
「這個，就不清楚了。」
那對面的鼉潔默默地站著，眉頭緊蹙，那目光似乎有些閃爍，不敢直視小白龍。
猴子悠悠嘆了口氣，拍著膝蓋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拖著金箍棒朝著小白龍所在的方向緩緩走去。
此時，就在這飛地的另一面，小白龍正踏著水花朝黑水河中走去。直到河水及腰，才停下腳步。
「金身會在什麼地方，能估算出來嗎？」
……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要讓我們全部給你陪葬是吧？」
「不是……三哥，真不是……」
沉香默默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撒開腳丫就跑。
短暫的沉默之後，小白龍緩緩說道：「你這是想幹嘛？齊天大聖、天蓬元帥，這哪個是你惹得起的？」
一聲呼喊，小白龍這才停下動作，氣喘吁吁地盯著鼉龍。
「然後呢？」鼉潔攤了攤手，望著小白龍道：「然後就是沒有然後了呀。天庭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動作，這一點，你知我知，大家知。」
此時此刻，斜月三星洞中
猴子回頭望向玄奘。
那身後黑漆漆的河面上，鵬魔王的嘴角緩緩揚起了。
……
「先看看那猴子收不收，他要是不收，我就收。」
篝火燒得噼啪作響。
「在主法陣的核心，充當陣眼。也是整個河底法陣所有力量的源泉。」
聞言，猴子不由得一下笑了出來：「聽你們這麼說，這成佛怎麼搞得好像坐牢似的？這個做不得，做了壞道心，那個不敢做，做了灰飛煙滅……那麼多忌諱，果然還是道家活得舒服啊。」
好一會，仰起頭，閉上眼睛，鼉潔整個大字型躺了下去，緩緩說道：「三哥，舅舅的恩情……咳咳……舅舅的恩情不敢忘。動手之前我就想過了，你們不會有事的。那猴子和三聖母……有寸心姐在，他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對嫂子動手吧？再怎麼樣也不會遷怒整個西海龍宮的，不會的……真的。三哥，你就放心吧。」
「明天就走。」
雨萱朝著遠處沉香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跟著清心進屋跪坐了下去，道：「師叔這次回來，打算什麼時候走？」
見猴子回過頭來，玄奘輕聲說道：「佛陀成佛的時候，成的是靈，修成佛光。肉身會留下坐化，成為金身。這一點，與道家有極大的不同。根據佛陀品階的高低，金身的力量也是有強有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許多寺廟就是因為有佛陀遺留的金身而興旺。至於具體的，貧僧也不太清楚。」
「不……不行，真的不能解。」
「這龍小子有病吧，這時候跑去見他表哥？」
一時間，小白龍僵住了。
……
說著，清心轉身走入房中，跪坐了下去。
高高梳起的髮髻，藍灰色的道袍，粉嫩粉嫩的小臉。
小白龍雙目瞪得猶如銅鈴那麼大。鼉潔也不迴避，只是那氣勢卻弱了許多。
……
那聲音在空中回蕩著，漸行漸遠。
天蓬微微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那被流傳下來的金身，卻沒有一個是不厲害的。」
清心搖了搖頭道：「沒有。」
營地中，天蓬猛地起身回望，猴子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緩緩地搖頭。
小白龍也不廢話，抬腿就將鼉潔蹬開去，轉身就走。
一時間，雨萱都有些懵了。
「他的爹運氣很不錯，本來應該是他爹來拜師的，不過我不喜歡那種步步算計的人。」清心翻了翻白眼，攤手道：「雖然他也沒算
天蓬微微點頭道：「有可能，但幾率不高。」
魂魄成佛，肉體變成金身？
此時，就在距離小白龍與鼉潔一里開外的河面上，三個腦袋緩緩浮出了水面，六隻眼睛齊刷刷地望向鼉潔所在的方位。
聞言，清心那端著茶杯的手頓在半空。
深深吸了口氣，鼉潔緩緩說道：「三哥，我爹的事，幾個舅舅上奏天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
天蓬默默點了點頭。
小白龍依舊窮追不捨，一拳接一拳地招呼，一腳接一腳地踢。
鵬魔王緩緩搖了搖頭道：「他不敢的。就算他不想報仇，也得顧及涇河龍王的魂魄。別忘了，涇河龍王的魂魄現在可是在地府。除非他想讓他爹魂飛魄散，否則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敢解除術法的。」
鼉潔不閃不躲，任由那黑水打在自己臉上。
「為什麼不行！」小白龍氣不打一處來，靠上前去又是兩拳，打得鼉潔「哇哇」直叫：「我說了，立即解開！是不是我說的話你現在都不聽了？」
……
「你想給你爹報仇？」小白龍哼地笑了出來，用力一拍，一卷水花朝著鼉潔灑了過去。
頓時，無論是鼉潔還是小白龍都怔住了。
小白龍微微一愣，問道：「你什麼意思？」
鼉潔掩著嘴劇烈地咳著，在河水中蜷縮成一團，好一會才緩過氣來。
鼉潔苦笑著，輕聲嘆道：「地府現在是佛門的地盤，連玉帝都管不了。那魏徵在地府任職，就是玉帝下旨，也取不了他的性命。況且……我看玉帝壓根就沒想取他性命。現在不是滿世界傳著說是我爹跟那個誰打賭，私改了降雨量和降雨時辰嗎？那魏徵反倒成了執行玉帝的聖旨了。這消息能是誰放出來的？他們在粉飾太平，不是嗎？」
鼉潔眨巴著眼睛，望著小白龍。
慌亂之中，鼉潔只得連忙喊道：「我爹的魂魄在他們手上——！」
那看著沉香的眼神淡淡的，就好像在說：「實在搞不懂為啥要收這麼個孩子為徒。」似的。
這一喝，小白龍頓時停下了腳步。
「中等就中等唄。」清心一把將沉香抱了起來，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說道：「咱有的是丹藥，吃了，不就上等了嘛。對吧？沒事，姐姐當年的資質也不怎麼樣，丹藥吃多了，自然就好了。」
半響，他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破水而出，連忙回頭。
「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誰嗎？
玄奘默默地聽著，不做表態。
沉香重重地點頭。
……
如果鼉龍已經被盯上了，他們再去，就等於羊入虎口啊。
繞著沉香走了三圈，清心伸手去捏沉香的臉，笑嘻嘻地說道：「果然是人靠衣裝啊，換一身衣裳，立即就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了，不再是凡夫俗子。」
……
真要說的話，也只有如來的那個被天道狀態下的猴子打爛的「六丈金身」了。
在場的三人就這麼沉默了。
「鼉潔——！快給老子滾出來！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快給老子滾出來！」
……
「你知道你還亂來？」捲起衣袖，小白龍蹚著水一步步朝鼉潔走了過去，到相距一丈的距離才停下腳步，怔怔地瞧著他。
「很好，這小子腦子還沒全壞。」
「悟空師叔？」
「你是敖烈的表弟。說起來，咱也算是遠親了。我不打算殺你。不過這爛攤子，你得替我收拾好。」
如果不是她知道清心離開南天門的時日也不算太久，就眼下這情形，幾乎都要以為是一對母子了。
「那，師尊那邊，師叔真不打算過去嗎？既然師尊都讓人特意提醒了，師叔剛從外面回來，至少應該過去請個安吧。」
那身後的不遠處，玄奘正在悠悠地整理著僅存的物品。
「這孩子……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我知道。」
「不要去。」瞪著那三角眼四處張望了一下，鵬魔王低聲道：「他也許已經被盯上了。」
「佛陀成佛，需要脫八苦，去執念，斬斷過往。那金身，代表的其實就是過往。除卻幾個位階較高，心性極穩的大佛陀之外，其他的，誰敢將金身帶在身邊？即便知道金身醞釀強大實力又如何？稍有不慎，對他們來說便是灰飛煙滅的結局。好像釋迦摩尼那樣敢修金身的，更是寥寥無幾。所以，絕大多數的佛陀金身，最終其實都是被遺棄了，不知所蹤。」
「住手——！」
「不解開，我就告訴我父王。」
指著那河面，小白龍惡狠狠地說道：「解開，讓這些河水恢複原樣，立即！」
說著，鵬魔王緩緩往後撤了一段，那其他的兩位妖王也跟著後撤。
好一會，猴子悠悠道：「這麼說，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直接破了這黑水河的黑水了？只要破了這黑水，那些個傢伙就無所遁形，到時候，什麼都好辦了。」
小白龍臉上的錯愕緩緩消失，變成了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魚沒上鉤啊。」
卧在水中，嘴角還淌著血的鼉潔也氣喘吁吁地望著他
……
鼉潔點了點頭道：「只有這個辦法了，否則我永遠都報不了仇。」
一位道徒來到清心的院落中，躬身拱手喊道：「弟子介庄，奉師尊之命請清心師叔往潛心殿一敘。」
轉過身，小白龍拖著水痕一步步朝鼉潔走去，彎下腰朝著他的衣領伸出了手。
「要死你自己去死！我現在就宰了你！現在就宰了你！」
烏雲緩緩地飄開。
正緩緩走著的猴子那眉頭蹙成了八字，哼笑了出來。
小白龍點了點頭道：「對。」
邁開腳步，小白龍踏著水朝著鼉潔沖了過去，毫不留情地揚起拳頭就朝鼉潔的臉砸去。
餘下的兩個妖王面面相覷，稍稍猶豫了一下，他們也跟著潛入水中。
大概是覺得雨萱說起話來有些傷人吧，清心抱著沉香一步步走到走廊上，彎腰將他放了下去，又從腰間摸出一塊腰牌塞到沉香手中，摸著他的腦袋道：「去玩吧，這裏就是姐姐的家，你可以隨便逛。」
小白龍咬著牙，上前又是重重踩了兩腳，痛得鼉潔滿地打滾。
鼉潔連忙用手背去擋，連連後退。
「你有病吧？你爹是魏徵殺的，關大聖爺，關玄奘法師他們什麼事？你跑到這裏來添亂？」
猶豫了好一會，雨萱低聲道：「清心師叔真的要收他為徒嗎？」
那遠處，陸地上的猴子翻了翻白眼，加快了腳步。
至於其他佛陀的金身……按理說應該不會像釋迦摩尼的「六丈金身」那麼強才對。不然他還怎麼是佛祖呢？
「那，清心師叔為何要……」
……
月光下，小白龍與鼉潔四目交對著。
濺起的水花噼啪作響。
「不行。」鼉潔有氣無力地望著小白龍，搖頭擺手。
清心捧起茶盞淡淡呵了口氣，道：「他要真想見我，會明說的。」
深深吸了口氣，他扯著嗓子呼喊道：「鼉潔——！你丫的給老子出來！」
「好！有你的！翅膀硬了是吧？」指著鼉潔，小白龍咬牙吼道：「既然你不答應，我就不勸你了！我這就把事情告訴父王去，讓他和你說！」
聞言，小白龍臉上原本氣憤的神情一下消失了，轉而換上的是一臉的錯愕：「所以，你就投靠了地藏王，想借他的手，殺魏徵？」
「金身？」
「你他娘得罪的是天底下第一惡棍，能為了一個女人掀了天庭，毀了三界的傢伙！你他娘的知道嗎？」
猴子那毛茸茸的臉悄然出現在鼉潔面前。
哼笑過後，猴子話鋒一轉，輕聲問道：「如果金身在這裏的話，那佛陀本尊會不會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