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金箍

這一說，地藏王頓時笑了。一旁的正法明如來卻沒有笑。

天蓬從身後走來，與猴子並肩而立。

清心緩緩地站了起來。

聞言，六耳獼猴不由得挑了挑眉頭道：「那你們到底是怎麼個意思？是給我好處，還是不給呢？」

正當此時，雀兒已經趕到兩人跟前，福身朝著猴子行了一禮，卻並未說話。

猴子默默地看著她，許久，才輕道了一聲：「去吧。」

地藏王不由得一笑，道：「好東西自然是有，就看你想要什麼了。」

好一會，地藏王才收了收神道：「大聖爺剛剛說，您不打算保護玄奘法師。其實您保護與否，貧僧，乃至於整個靈山，怕是沒人會在乎。」

「怎麼啦？我說得不對嗎？」清心淡淡笑了笑，道：「清心這個名字，取自清心寡欲，其實是太上師傅起的。為的，是讓我早日走出困局。其實我也早看透了，只是一直……不太放得下。說到底，還是那份記憶的關係。所以，記憶才是最重的，而『雀兒』姐姐，擁有全部的記憶。那心，該是很痛苦吧。」

由始至終，猴子都在遠遠地看著清心，而她也是一步三回頭，卻依舊漸漸遠去，直到徹底消失在天邊那一抹朝陽之中。

「捨不得？」

「喲？你們會這麼好心？條件是啥？」

……

朝著身後猴子所在的方向使了個眼色，六耳獼猴悠悠道：「幫我宰了那傢伙，這共識，你覺得怎麼樣？」

「條件是，您自願戴上這個。」說著，正法明如來伸手一揚，手中頓時多了一個金箍。注視著六耳獼猴，他緩緩說道：「戴上這個金箍，您就變成了我佛門的斗戰勝佛，從今往後，只能做該做的事。不該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得。哪怕動一點點的心思，金箍都會縮緊，痛不欲生！」

禮畢，她淡淡道：「我去兜率宮了。我留在凡間，會讓你顧忌，所以兜率宮才是我最好的歸宿。那也是……一個修道者最理想的歸宿，不是嗎？」

頓時，就連地藏王也微微愣了一下，扭頭朝著正法明如來望了過去。

「哦？」

話音剛落，六耳獼猴卻是伸出一手將山羊精撥開了。

「你就那麼相信他？」

猴子也跟著站了起來，輕聲道：「你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

「師傅讓你去兜率宮？」

地藏王雙手合十道：「貧僧四大皆空，心中只余佛法。那靈山上的諸佛，皆是如此。玄奘西行，為的是證道，是辯法。本就是教義之爭。若是大聖爺您不願保護他，他死於非命，說到底，是命數。若是大聖爺您願保護他，最終西行得證大道，那是佛法之福。我等，皆是樂觀其成。再說了，保護與否，證道與否，本就不相干。」

「恩。」猴子撓了撓頭，蹙眉道：「你一上天，保護玄奘的事情看上去又有那麼點意義了。可是這事由老君促成，我這麼做，似乎又有點……愧對他啊。」

「因為」猴子翻了翻白眼道：「我……是個傻子。」

不知為何，猴子忽然有一種感覺，這一次，她是徹底離開了。也許以後還會再見，畢竟三界不大。但……她真的徹底離開了。

「而你卻執意追求。其實你為的是你自己內心的一份愧疚，不是為了我。」

此時，天已經灰濛濛地亮了。

清心獃獃地眨了眨眼睛，隨口問道：「你還會保護玄奘法師西行嗎？」

「準備達成什麼共識？」六耳獼猴意味深長地瞧著兩人，面無表情地一點一點往前飛，直到與地藏王相距不到五丈的地方才懸停，輕笑道：「準備，給我些什麼好東西嗎？」

「是……另一個師傅。」

「哦？」

「我也不知道。」

「恩？」

「誰是，誰不是，真的那麼重要嗎？」望著雀兒，清心道：「你到底在追求什麼？這世間，真正符合『雀兒』這個標準的，其實只有她。轉世了，就變成另一個人了。前世的一切，都該斷去，新的人，有新的人生，不應該繼續拘泥於過往。而你……」

「明白啥？」

瞧著那金箍，六耳獼猴的眉頭緩緩地蹙成了八字。

「不只我相信，風鈴當初也相信他，至死不悔。還有雀兒……」

「太上師傅才是真君子。若非看破，又如何能以『無為』執掌三界呢？雖說也做得並不算很好，但……世上沒有任何人是無所不能的，不是嗎？」

「那為什麼不讓她留下？」

「笑大聖爺，還是一點沒變啊。」

「不是顧忌你。」猴子瞥了清心一眼，痞痞地笑道：「老頭子這是在表態啊，准許你上天，其實就是還想修復和我的關係。應該說，在老君忽然來了那麼一手之後，他有點軟了吧。不過，老君幹嘛要給他這個機會呢？我有點想不明白。」

「給。」還沒等地藏王開口，一直閉口不言的正法明如來便已經搶先一步說話了。

聞言，猴子不由得一愣，扭過頭錯愕地望著清心。

「老君？」

「我怎麼啦？」

說著，猴子已經轉身朝著自己手下那一眾妖將走了過去。

清心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答了。雀兒卻是一臉懵懂，那目光在兩人身上不斷來回，完全不知道他們剛剛說了什麼。

「不知道？」

「是啊。」

「她不是，你才是。」猴子隨口道。

一下子，那四周的妖將們一個個面面相覷。

說著，清心指了指遠處剛剛落地的雀兒。此時，她正快步朝著這裏走來。

見地藏王似乎有些動心，六耳獼猴連忙補充道：「你們不方便做的事情，那就我來。殺玄奘，輕而易舉。不過，你們得幫我解決旁邊的人，不是嗎？這樣，大家才能合作愉快啊。」

清心默默點了點頭，隨著雀兒騰空而起，漸漸遠去。

「真的，我是個傻子。」猴子伸了伸懶腰，長嘆道：「她比我聰明，楊嬋也比我聰明，我只是個傻子。除了武力強橫，一無是處。哈哈哈哈。行了，看看收尾工作吧。」

六耳獼猴神情一變，陰著臉問地藏王道：「你笑什麼？」

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清心轉身行了一禮。這是十分見外的舉動，以至於猴子都又有些懵了。

「什麼變不變的，說話別繞彎子。我可不像你們這些佛陀那麼空，有很多要緊事要做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好處……當然是有的了。對西行，我已經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我可以站在你們那邊，破壞西行。你們覺得，這個建議怎麼樣？」

遠處，一抹朝陽之中，雀兒這才匆匆趕來。

看到兩個佛陀忽然出現，六耳獼猴身邊的妖將們一個個頓時緊張了起來。山羊精更是瑟瑟發抖地擋到了六耳獼猴身前指著地藏王叱喝道：「滾回你們的靈山去！我們獅駝國不與佛門往來！」

「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地藏王反問道。

從出現在六耳獼猴面前開始，正法明如來一雙眼睛便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六耳獼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清心抿著唇笑了，輕聲道：「你不明白，我可明白。」

猴子忽然想起老君最後的保證，說清心不會有事，不由得無奈地笑了出來，長嘆道：「弄了半天，最講道義的是老君啊。連自己的師傅都靠不住，倒是他這對頭，很講信用。」

只見正法明如來輕聲道：「貧僧可以讓您擁有與那猴子一樣的身體，不再受精氣和鮮血制約。如此一來，與他爭鬥，您必可多幾分把握。甚至，更勝一籌。」

清心連忙說道：「你不用顧忌我。」

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猴子一臉疲憊地走到清心身邊並肩坐了下去。

「恩。」清心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