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冠蓋滿京華

「煩勞夫人為他費心了，舍弟的婚事早就定了，女方同楊家是世交。打算明年春天就辦事。」楊漢辰不卑不亢的一番應對，何夫人遺憾道：「真可惜，得讓多少女子抱憾呀。」又說：「還是別跟子卿混了，來了西京我給你尋個差事吧。」

Tracy聽了子卿說漢威會彈琴，頗是驚喜。在子卿和Tracy及眾人的哄擁下，漢威只有坐到了鋼琴前。

鬍子卿上前捶了他一下笑問道：「夥計，你怎麼來了也不打個招呼，尋你好久了。」

「看，我說是老楊送給我的吧。」鬍子卿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看夫人說的，委員長的軍餉發不下來，他大哥養不起他了，就送到我西安剿總混口飽飯吃。等我西安也沒飽飯了，我就把他送來給夫人當個跟班吧。」鬍子卿話裡有話，何夫人知道他是暗示什麼，就佯裝不知的問左右，「楊司令沒來嗎？」

只見漢威規矩的躬身肅立，低眉垂眼的叫了聲：「大哥。」知道楊家家風謹肅的人也就暗自感嘆了。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琴彈得還不錯。」一位儀態雍容華麗的太太緩緩走過來，一身寶石藍的面料做工考究、式樣合體的旗袍，圍了條絲質披肩，一看氣質就與眾不同。

那個女人一曲終了，Tracy開始在一邊對Mrs.HSU的琴藝大加褒貶。漢威也聽出這個Mrs.HSU琴彈得生疏蹩腳，竟然周圍的奉承的人還為她鼓掌叫好，鬍子卿也隨了附和著。

楊漢辰笑笑說：「舍弟在家就是個少爺，總有人庇護著不知道世道艱難。這跟胡司令去剿總前線歷練一下也是好事。」

「胡司令在聽Mrs.HSU彈琴呢，樂池那邊。」一個戴眼鏡的人搭訕著，主動帶了Tracy過去，一副討好的樣子。

鬍子卿用調侃的腔調對漢威說：「我給你介紹，這就是咱們大名鼎鼎的，美麗傾城的，我們英明的何委員長的夫人，Gloria Fu女士。」

「人家可不是孩子了，真真的『中校』軍銜呢。」鬍子卿矯正道：「想不到吧？我們行伍的人里也有這等人才！」

「有人見了的。」

聽說是楊漢辰的弟弟，除去了何夫人仔細的審視了漢威一番，旁邊也湊過幾個人來唏噓的打量著漢威。

穿過一間過廳，果然鬍子卿端了杯香檳，翹著腿閑散的坐在沙發里。不遠處的鋼琴前，一個體態豐滿的女人，估計就是說到的那個Mrs.HSU。

一曲嫻熟的《匈牙利狂想曲2》彈完，Tracy手托下巴靠在鋼琴邊簡直聽得如醉如痴。一些懂音樂的人被吸引過來，不懂的人也在一旁盲目的喝彩。漢威立刻成了這個角落裡引人注目的角色。

周圍起了陣唏噓聲和不小的轟動。漢威立在那裡有些進退兩難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剛撿來的。」鬍子卿一臉的調皮，終於崩不住了，實話實說道：「沒看出來他長得象誰嗎？他是楊明瀚司令的幼弟。」

她先是招呼了一下鬍子卿，又笑著對周圍圍觀的幾個人微微點點頭。從周圍幾個人點頭哈腰的樣子上，漢威能猜出這個貴太太應該是個有背景的大人物。

她邊彈琴，邊不時的目光飛象子卿，目光中透著溫柔。子卿也不時舉起酒杯象她鼓勵，另一邊還同身邊的幾個摩登的男女逗笑著。

何夫人瞪了他一眼，笑問：「楊司令呢？怎麼這孩子跟了你混上了。」

「亂了亂了啊！輩分錯了。」鬍子卿忙笑著糾正。「這可是我弟弟。」

「穿了軍裝都顯得大三、五歲。」鬍子卿又接了話茬。

何夫人打趣道：「明公就不怕好好個孩子，跟了子卿這個風流情種，給帶壞了。」眾人鬨笑起來，鬍子卿叫苦不迭。

Tracy不等漢威回話，拉了漢威的手就在大廳里穿梭著，邊走邊問周圍的熟人，可見到了胡司令。

那貴婦人半信半疑笑盈盈的打量著被子卿拉了過來的這個彈琴的俊俏後生，嗔怪的對子卿說：「子卿你又在取笑吧？」

不一會兒，一身戎裝的楊漢辰過來跟何夫人和眾人打了招呼。

何夫人溫和的說：「報紙上照片見過，我說怎麼有些面善。比照片中的略顯年少。」

「那，前些時候，一直在傳的，楊漢辰有個弟弟在漁戶營保堤抗洪～～～」何夫人話沒說完，鬍子卿搶道：「就是他，自古英雄出少年。」

漢威見鬍子卿被人眾星捧月般圍著，只得跟Tracy尋了旁邊一個不遠的沙發暫時坐下，聽著那個女人彈琴。

「明公怎麼捨得把這麼好的兄弟給了子卿帶去？」何夫人問。

又忽然對Tracy說，「你不是在練李斯特的曲子嗎？這位Michael先生可是彈得不錯。前天在我家，他跟Nancy彈過重奏。」

「你就耍舌頭吧。」何夫人笑罵道。又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輝煌的燈光下，一身筆挺的西裝、風姿飄逸的美少年說：「這是誰家的孩子，生得這麼好，給我作個乾兒子吧。」

鬍子卿發現了漢威，很自然的朝他點點頭，還是依舊在原地應酬著周圍左右的人。

「呸！你哪兒的弟弟？」

「可成了家了？」何夫人親熱的拉了漢威的手到近前問。「我倒是有幾個不錯的女孩子待了尋婆家呢，家世都是十分不錯的。」

聽了大哥的話，漢威心裏說不出的難過。儘管他知道呂家定婚的事，但是什麼時候定下的，什麼時候成婚，這些他原來都是一無所知。他知道大哥不會在這種場合開玩笑，如果是真的明年春天完婚，那該是個多麼悲涼的事。儼然他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都是大哥和楊家的，一切都被安排好，沒有他選擇的餘地。婚姻如此，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本來開開心心的情緒，立刻變得十分的壓抑。

漢威會彈的曲子並不多，但是幾支李斯特的曲子練得熟還要歸功與斯諾大夫這個英國貴族。漢威喜愛鋼琴，見到琴就有那種激情和衝動。如果不是大哥管教著，他真希望能出國去深造，去歐洲專門學習鋼琴。

鬍子卿放下眾人，端了酒杯晃到漢威身邊：「怎麼不去玩兒？在這裏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