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過》第二卷 西安事變

第78章 冤死

第二卷 西安事變

第78章 冤死

漢威當場就說:「胡司令,漢威有急事想問你,能否借一步講話?」
何夫人語重心長的勸慰,子卿根本聽不進去,只是囫圇的敷衍幾聲走了。
老朱幾次結結巴巴的欲言又止,最後說了句:「小方死了,他老婆也隨了去了,你去祭拜一下吧,他今天發喪,我才去過。」
「他罵你了?」何夫人試探問,見子卿眼中蓄淚,象是有天大委屈。
老朱這個東北漢子生性耿直,人長得也是人高馬大。漢威剛到西安時候住在鬍子卿公館時,也頗得他的照應。漢威將在路上買的一包泛著香味的炒米花交給老朱,讓他帶給他的寶貝女兒小娟子,卻發現老朱胸前挽了朵小白紙花。這儼然是有什麼人過世了,而且不象是家裡人,不然他會戴孝。
鬍子卿低眼高高在上的斜視他,一副不屑搭理的樣子,不再答話,任憑漢威咆哮。
「胡長官,吃喝享樂玩女人,任了性子為所欲為,這些都沒人多指責你。但出了事,就拿兄弟的命去幫你堵槍口,挨刀子,誰還敢再跟你干?你還是個男人嗎?」
「子卿,你怎麼?~~你不是最見不得這些?你怎麼能打漢威?」盧主任忙堆了笑勸阻著,想平息這場無謂的衝突。鬍子卿沉著臉不做聲。
「也好,反正除了我,估計對所有人都不是個秘密了。」漢威說,「方之信為什麼被處死?他犯了什麼大罪?」
聽到了方之信因私自帶兵查抄中央情報局黑衣社,而被鬍子卿槍斃的消息。如旱地驚雷一般,漢威驚愕得目瞪口呆。
漢威終於知道鬍子卿為什麼要派他去查防務了。
漢威激動的吐出鬱積在胸中的這些話的時候,滿眼都是方之信這位難得的少壯派新將才的身影。方之信應該是東北軍里少壯派的典型的代表了,燕京名牌學府理工科畢業就去了美國著名的軍校學習,回國后就被鬍子卿一力挽留來了東北軍效力。幾年來一直是鬍子卿的一員幹將及親信,而且為人有了東北漢子的爽直,身處這些草莽綠林出身的東北軍將士中,沒有一絲的狂傲氣。漢威同方之信的私交不深,但對他還是十分敬重的。這麼位人才就因為執行了鬍子卿一次查抄黑衣社的軍令而被冤死,天理何在?
鬍子卿面對漢威風風火火的趕來,不加言辭修飾、單刀直入的質問指責顯得十分平靜。
鬍子卿艱難的從地上爬起身,飄忽的晃蕩出門,正昏沉沉的向樓梯走去,眼前一個人攔住他。
漢威義憤填膺的同小魏驅車衝到司令部大樓的時候,鬍子卿正和盧定宇及兩位西北軍的將領正在談事情。談笑風生的氛圍被漢威的闖入打亂了。
漢威已經氣得聲淚俱下,「胡司令長官,你在想什麼!你這麼敢作不敢當,讓手下以後還怎麼為你做事?作為一方長官,你可以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你可以資質平庸,但你起碼得象個男人一樣,敢作敢當!」
「子卿,你什麼時候來的?」太溫暖熟悉的聲音了,鬍子卿抬頭,紅腫著眼睛委屈的望著何夫人,動動嘴唇,又說不出話。
見子卿慘痛無奈的笑笑,何夫人安慰他,「如果是你們兄弟的私事,怎麼處理都好商量,可這畢竟是涉了公事,多少人眼勾勾的盯著呢,就不是他一個人說怎麼辦就能怎麼辦了。就平日總有人抱怨他太驕縱袒護你。而且這常話說得好,『走得近,打得狠』,你是他兄弟,他總不能太交代不過去。子卿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漢威不知道鬍子卿那晚匆忙的離開劇院是為什麼急事,但第二天就收到盧定宇轉給他的一份急電,命令他速去大河壺口段去視察防務,八月以來就雨水不斷,快入秋了汛情不減。漢威在自從在龍城抗洪一舉出名,好像一提到河汛防務鬍子卿和盧定宇就自然想起他。漢威並未生疑,領命帶上幾個親信就走了,軍營集訓的事情都交代給了朱芳信這個鬍子卿原來的侍從室主任。老朱是新調動去集訓營不久的給漢威做副手的,所以漢威視察完防務回到西安時,首先去軍團集訓營去找老朱。
「放肆!」鬍子卿終於拍案而起,堅定的對漢威還以顏色:「作為一名軍人,為自己的長官去赴死也是件光榮的事情,你如果不理解,就不是個合格的軍人。」鬍子卿頓頓又說:
黑衣社的事情先後不過一周,他心中才對敢作敢當的鬍子卿有了絲敬重的好感,此刻也隨了這『驚雷』炸得粉碎。不是他鬍子卿信誓旦旦的親自飛去西京找老頭子保方之信了嗎?方之信是奉命行事,為了這事喪命不是代人受過嗎?
鬍子卿獨自驅車,漫無目的的一路狂奔,停在四野荒涼的樂游原時,已經是夕陽無限了。鬍子卿落寞的坐在車頂,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膝里,從抽噎到放聲大哭。一川碧草在晚風中搖曳,幾隻歸鴉在不遠處靜聽著他的悲咽。
「看來楊漢辰說的對,你這種目無尊長,不服軍紀約束的行為,是該好好管教!自己去軍法處領五十軍棍去。二十軍棍是你無視軍紀、冒犯長官的;另三十,是我替楊漢辰教訓你的放肆!」
「有話你就當了盧主任說,這裏沒外人。」鬍子卿神態自若,彷彿方之信的過世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見鬍子卿還是玩弄著手中的鋼筆悶不出聲,漢威憤怒而失望的罵道:「霍先生叛亂的事情如此;『八·一五』事變如此,如今抄了黑衣社又是這個結果。你留了我們這些手下就是為了代你受過,在你出事的時候當替死鬼的嗎?」
人群中,漢威發現了小魏,鬍子卿青睞的一位副官,便一把拉過他問個究竟。
「出什麼事了?」漢威看著老朱的小白花問。朱芳信才發現自己胸前的白花沒摘去,手裡捧著那香噴噴的一包米花,這位堅強的東北漢子居然淚如雨下,嚎啕起來。
任憑漢威如何窮追猛打的幾番追問指責,鬍子卿都是面色平靜的木然答覆:「這是軍令,你不用多問。」
漢威冷漠而又鄙視的目光直射向鬍子卿,嘲弄的一笑,轉身走了。
漢威還能清晰記得,他頭一晚來西安,朱芳信這位侍從室主管因為鬍子卿這位主帥肆意胡鬧,甩了侍從自己出去撒野時,朱芳信為此承受軍棍痛責時都不吭一聲的堅強。漢威實在不知道什麼人的過世讓他如此傷感。
「子卿你怎麼了?這是~~從你大哥那裡過來?」何夫人揣摩著。鬍子卿咬著唇點點頭,骨子裡那股傲氣讓他強抬起頭,努力壓抑著胸中的憤懣和委屈。
何夫人拉他到一邊,關切的如同哄個委屈的小孩子般。「你大哥他~~他對你動了手?」,見子卿搖搖頭,何夫人才長舒口氣說:「還是為黑衣社那事吧?你也是,也太由著性子胡鬧了。多少人抓了這話茬不依不饒要求辦你呢。連你龔哥都說,你這個小傢伙,如此的搗亂胡來,真該狠狠教訓一頓了。」
漢威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天前,他還親眼見方之信生龍活虎的去抄黑衣社,乾脆利落的審訊那些黑心肝的釘子特務。這不過幾天的功夫,漢威什麼也顧不上,驅車趕去了方之信家。一到門口,就驚呆了,那飄揚風中的白色紙錢,層層的花圈,以及東北軍將官哀婉的進進出出,滿眼都是愁雲慘霧。漢威這才想到沒問老朱,小方為什麼會突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