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過》《代人受過》番外節選《簾卷西風》

第155章 千金難買美男一笑(2)

《代人受過》番外節選《簾卷西風》

第155章 千金難買美男一笑(2)

虯結的眉頭一臉郁怒,掃向她的眼神都是無比的憤怒,那神情彷彿是撞到了姦情一般。
「倪小姐!」楊漢辰一把握住她的腕子。
眉頭一擰,那副堅持的神色反多了幾分不成熟的執拗。
漢辰請玉凝到茶樓小坐,吩咐店家上了幾碟小點心和一罐筍雞湯賠罪道:「今日令倪小姐受驚,改日定然請小姐吃飯賠罪。只是,今天的形式倪小姐是見到的,不知道倪家撤資之事,可否三思而行。」
「龍城省政府已經出面同倪氏的負責人談判探討解決辦法,大家稍安勿躁,再給漢辰兩周時間,這麼大的紗廠,如何也有些時間商量細節才可以轉讓。」
車一路開到城西的紗廠,遠遠就聽到一陣陣嘈雜地喊叫聲。
目光已經停在竹樓旁的大道邊那兩輛別克轎車上。
楊漢辰尷尬地放下手,眉峰微皺目光灼然,懇切道:「漢辰所思所慮,純是為了龍城的大局和百姓著想。」
玉凝被人群衝散,就在這時,玉凝焦灼的目光已經同漢辰接視,楊漢辰推開人流旁若無人般走向她,面對時遲疑一下,伸手握住玉凝的小臂,拖了她不容分說向別克轎車走去。
「工友們,我楊漢辰也是同大家一樣,從小吃黃龍河的水長大!十四歲我就在黃龍河大壩上抗洪救堤,同百姓一樣睡在堤壩上;十七歲就親自帶兵負責年年春汛抗洪,可曾令龍城百姓失望?如今近十年了,眼前龍城又出現『洪災』,那不是山洪,是各大商家從龍城的撤資!為什麼?是因為商戶中有人散步謠言,說龍城同北伐軍大戰迫在眉睫!」
工人們臂纏紅色綢帶,手中拎著木棍鎬頭,軍警門手指警棍維持秩序,一堆孩子婦女老人坐在地上大哭,更壯觀的是很多女工頭戴白色的工帽在大聲喊:「我們要見倪董事長,不許關閉紗廠!」
人群中有大胆的工人大聲問:「楊少帥,你騙誰?工廠已經在拆卸機器,關閉了一些車間,遣散了許多工友。」
楊漢辰直起腰,拉下了頭上的軍帽,露出一頭修剪得短平鬢角微禿的頭髮,高隆的眉骨鼻樑,深深的一雙明目銳利地望著玉凝含了嘲諷般反問:「不談公事,倪小姐以為楊某約小姐來這茶樓所為何事?」
漢辰拉開車門紳士般禮貌地說:「楊某請倪小姐去紗廠走一趟。」
玉凝咯咯地一笑:「哎喲!楊少帥這一瞪眼還真有點虎嘯深山的味道,玉凝好怕。」
玉凝絲毫不領情地說了聲:「免了,不敢!」
楊漢辰轉過身,目視前方,沉穩地坐在車中說:「不必驚慌,漢辰請倪小姐來這裏,自然會送倪小姐平安回去。」
自嘲地一笑,玉凝懸在空中的手抬起去扶扶腦海的玉色蝴蝶結,瀟洒地轉身,卻扭頭投給楊漢辰一個嫣然燦笑。
一張張擠壓得變形的臉擠貼在車窗旁,拚命捶打著汽車,那瞪得圓圓欲要爆裂的眼睛如惡鬼一般嚇人,玉凝嚇得心都要吐出嗓子。
「楊少帥笑一笑,也讓我見識一下楊少帥的笑容,以示誠意!」玉凝咬弄下唇,神色調皮。
「倪小姐!」楊漢辰緊走幾步伸臂擋了玉凝的去路,那眼神傲氣不減,求人還如此猖狂。
聲音從肺腑發出,極具底氣,略含沙啞,卻有磁力般動聽。
玉凝手中的檀香扇搖搖,揉揉肩頭疲倦的樣子推開漢辰的胳膊就要下樓。
楊漢辰從腳下涌動的人群中一位臂纏紅箍的工人領袖手中奪過一個喇叭向人群喊話,那沉寒的嗓音立刻壓倒所有的雜音。
四下悄然無聲,黑壓壓密匝匝的人群,一雙雙空洞企望的眼睛半信半疑地望著楊漢辰。
楊漢辰從鐵架子上跳下,直奔汽車而且,人群尾隨被軍隊奮力攔開。
「楊少帥似乎不會笑?玉凝從未見過楊少帥笑。」玉凝凝神望著眼前的楊漢辰,面容沉冷如玉雕,目光中流露著誠摯,刀削般的無官輪廓鮮明,昏黃的光線下明暗分明。
一位副官牽韁繩,一位副官扶玉凝下馬。玉凝得意地搖著馬鞭四處張望,隨口問:「你們主子呢?」
看那幾個字,寫得倒是乾淨漂亮,玉凝將信團做一團扔去紙簍,卻落在旁邊的角落,也懶得去撿,想了想,還是修飾一番準備出門。
楊漢辰迴轉身對玉凝義正詞嚴道。
玉凝本想抽身走掉,聽了楊大帥非但不責罵兒子的無禮,反是猜忌自己同楊少帥有私情而斥罵,彷彿是她主動來巴結楊家這位少爺。
玉凝手中揉弄著那個賣花大娘送的塑料小花,抽動下面的透明塑料管,那朵小巧的玉馨花一張一合,就如花苞漸漸花瓣綻放,又凋謝收攏。
玉凝甚至緊張地想,這楊漢辰難道想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勸退這些泥腿子?那她同工廠管事們苦心策劃的遣散計劃,苦口婆心的勸說都付諸流水又算什麼?
玉凝覺得手腕生疼,這是她第三次被這野蠻的小軍閥抓住腕子,而此事心裏除去緊張已感覺不出厭惡。
玉凝就見紗廠被圍得人山人海,許多巡警軍隊和工人扭成一片。
車門一開,裏面探出一隻高腰軍靴,那靴子擦得光可鑒人,之後一個熟悉的令她厭惡的囂張面孔露出來,永遠是帽檐低拉,永遠是那雙躲在帽檐下幽亮如寒星的眸子傲然的俯視她。除去一身戎裝,似乎再無旁的值錢衣服,十次見他九次都是這幅死相!
玉凝搖著馬鞭迎上去問:「請我來有什麼事,就在這裏說。」
玉凝一笑說:「倪家走了不要緊,誰還沒個搬家的時候。眼見北伐軍就打過來,戰事一起,這些地方不定就變了瓦礫。既然楊少帥能說動儲氏吃下礦山的買賣,就不再多幾個紗廠。」
「可你要給我時間,三個月如何?我敢給你保證,三個月內戰火不會燒到龍城!」楊漢辰堅定地說。
玉凝一陣忿然,心想誰個怕你不成,馬鞭在手中輕晃,甩給身後的副官走向楊漢辰,進了車中。
「倪氏是在做撤資的準備,可是漢辰也在尋找人盤活紗廠。你們現在守住紗廠不許廠家搬走機械,不許工友去繼續工作,這樣解決不了問題!倪氏撤資是誤信了北伐軍就要打到龍城的謠傳,大家如果先亂了陣腳,只會加速倪氏撤離的決心!客店裡傳來謠言說強盜要洗劫客店,店掌柜要卷財逃走,這是店夥計和客人堵住門口就能攔得住的嗎?開不了工,大家都要餓死!」
玉凝藉機掙脫楊漢辰的束縛,揉著疼痛的手腕靠在門口,就見那位凶神惡煞般的楊大帥大步進來。
「楊少帥!」喊叫聲雷動,如潮水宣洩一般,伴隨著哭聲罵聲。
軍隊和巡警蜂擁而上,用步槍和棍子為汽車攔開一條將就能逃離的路,那路面很窄,兩旁是群情激奮揮手向里沖的工人。眼前這條生辟出的路儼然是二人僅有的逃生之路。
楊漢辰臉上飄過淡淡的慍怒,但仍是壓抑了火氣道:「倪小姐,楊某是誠心前來,無暇玩笑。」
楊漢辰指了外面群情激奮地人群對玉凝說:「倪小姐,你親眼見到了。倪氏永恆紗廠共有工人三千余名,她們賴以養家糊口的飯碗就在這裏。如今倪氏忽然要關閉紗廠挪走機器,會有多少家庭面臨挨餓,孩子被迫輟學!」
「想要倪家收手,也容易!」玉凝沒有抬頭,只翻翻眼皮,作弄的目光從翻卷的睫絨間望向眼前沉凝的少帥楊漢辰,漸漸地,嘴角升騰出促狹的笑意。
玉凝拿捏地一笑側頭,輕哼一聲,覺得這位楊少帥遠比想象中的天真。
「楊少帥!楊少帥的車子!」一聲大叫,隨即人群如潮水般湧來,包圍了漢辰和玉凝的車。
玉凝換上一身便裝,騎馬下山,來到山下的綠竹圍繞背靠黃龍河面對青山的紅杏招。
「羅副官,開車送倪小姐回府!」楊漢辰大聲對外吩咐。
說罷順手提起自己的珠線手包起身,整整裙子帶著矜持大方的笑意道:「買賣不成,仁義在。玉凝告辭了!後天的飛機玉凝去上海,若是它日有緣,楊少帥到上海一定知會玉凝,玉凝好請楊少帥吃飯。」
話音沉穩,給心慌意亂的玉凝一絲慰籍,卻在心裏罵這個自以為是的少爺,如何這般掉以輕心。上海這兩年有多少紗廠的工人鬧事造成血案,形式一觸即發的危局下,楊漢辰竟然敢帶她這個倪氏紗廠大股東來到情緒激動的工人面前。
玉凝冷冷一笑回敬道:「楊少帥,你也要知道,倪家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就是無利不起早,不是做慈善事業的,希望楊少帥搞清。如今就算不是倪家,換上其他人家也會如此去做。」
楊漢辰指指身後的車給副官們遞個眼色,立刻一對士兵團團圍住玉凝的車子,而人群已經隨了楊漢辰向前面涌去。
那手臂是那麼有力,玉凝的腕子酸痛眼淚都在眶里翻湧喝了聲:「你做什麼!放開我!」
工人們七嘴八舌地盤問,有人關心紗廠能否保證不關門,有人哭訴丟掉工作全家就沒了生計,還有人膽大去責問龍城北洋政府為什麼不與北伐軍談和。其實這也說出了玉凝的想法,楊家不過是為了保持自己龍城王的身份,保證自家在龍城的利益,自然不會接受招安受降,戰火燒到龍城不過是遲早之事。
得意地下樓,走出幾步在窗邊,就看到那頤指氣使的少帥楊漢辰默然無語的跪下,跪地時發出一聲樓板微顫聲,玉凝也是心頭一震,生出報復的快意。
軍隊竭力地保護漢辰的安全,楊漢辰卻跳上了路旁一架大鐵砣般的機器上,伸出戴著雪白手套的雙手示意眾人安靜,大聲喊著:「工友們,靜一靜,請聽漢辰一言。」
玉凝滿心的得意被這句話搞得含糊,不屑地問:「去紗廠做什麼?紗廠關門的事,已經請人去代理操辦,若是談公事,楊少帥還是免談。」
再看看那信上寥寥的兩行字「漢辰冒昧,懇請倪二小姐速來山下紅杏招茶樓一面。是盼!」
倪玉凝故意放重腳步從楊大帥身邊擦身而過,那老頭子的眼神噴火一般,彷彿要吞噬眼前的兒子。
玉凝驚懼的心提到嗓子,這些激憤的民眾,該不會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傷到楊漢辰。
「開車!嚇傻了嗎?」玉凝看著兩旁潮湧的人群催促,楊漢辰卻毅然地打開了車門。
「可是,倪家二老爺是龍城商會的會長,現在倪家為首這一動,所有商家都要撤離龍城。你們讓百姓如何?」
倪玉凝驕傲的笑,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自以為是的少帥,奚落道:「憂國憂民呀?小女子俗人一個,只知享樂的大小姐,不懂!若是楊少帥真是為民眾和龍城的商家著想,就易幟投降北伐軍呀!這樣沒了刀兵,商家才不顧政治,就可以安心做買賣。就怕楊少帥貪戀權利,捨不得。還口口聲聲的空談為民眾著想。」
頓了頓,聽著聲音如退潮般散去,楊漢辰接著說:「這些紗廠、礦山、鐵路是維繫著龍城的命脈,事關龍城千萬戶人家的生計溫飽,漢辰明白。只是大家為紗廠打工是為了養家糊口,在乎這場子是姓倪還是姓楊嗎?」
「黑燈瞎火的山間小店,孤男寡女,這是做什麼!」
楊漢辰繞到了車的另一側,並未打開后側門,而是自己拉開前門駕車向山下繼續開去,身後那輛車緊隨。
玉凝將手中把弄的塑料花扔到漂浮蠟燭的青花瓷小罐中,輕鬆懶散地向椅背一靠一副調侃的強調:「我也是認真的,楊少帥這副神色,沒能令玉凝看到一絲合作的誠意。怎麼樣?楊少帥笑一笑,一笑千金,玉凝說到做到,保留倪家在龍城的部分紗廠、礦山、鐵路的投資不外撤,如何?」
玉凝忍不住從車上下來,所有的女工和工人都圍向楊漢辰,沒人留意她這個女人,也無人知道她就是倪氏撤資計劃真正的主謀。
回到茶樓時,天將傍晚,直到從車中走出,玉凝才覺得雙腿如踏在一地棉絮上一般發軟。
就聽楊漢辰回到這個問題時簡單明了:「龍城姓什麼,紗廠姓什麼都不是百姓所關心,大家只是關心在那片屋檐下能安居樂業。這位工友問出龍城政府為什麼不同北伐軍言和的話,很大胆也很直接,漢辰佩服。只是,首先,龍城軍隊沒有主動去攻擊任何軍隊,不會主動挑起戰端,也不排除遭到侵犯時的自衛!」
「你做什麼?」玉凝尖叫一聲,楊漢辰已經大步出了車外,一把扯下身披的長氅,向身邊副官身上擲去。就那一剎那間,那就一片黑色的雲在空中漫卷飄落。
楊漢辰卻一臉認真地望著玉凝,靜聽她開出的條件。
一句話好有分量,說的斬釘截鐵,玉凝都為之一振,心想這年輕的少帥確實有他的魄力。
玉凝慷慨地伸出手,卻沒能等到楊漢辰那只有力的手掌握來。
玉凝一副輕慢的笑,那副拿捏的神色激怒楊漢辰拍案而起,受到羞辱般嘴角微抽,深邃的目光反露出殺氣,又淡然飄逝。
心頭的火氣立時就湧上來,刁難的聲音奚落:「楊家的家教真是好,弟弟是小魔頭一個,滿腦子都是折磨人的邪術,哥哥大半夜的同女人拉拉扯扯,這還是有婦之夫呢。」
玉凝保持著酥潤面頰上那明媚笑靨,咧嘴一笑露出齊整的銀牙:「怎麼,楊少帥是要強留我?雖然龍城是楊家的天下,可王法總還是有的吧?」
玉凝心裏奚落的笑,紗廠姓倪還是姓楊?就怕你楊家已經沒這實力買下倪家諸多的產業。擠身人群中看那高高在上的楊漢辰,身材魁偉修長如青松傲柏一般勁停,俯視眾人的神色仍是那麼傲慢。都到了這個地步,不說他捉襟見肘也是岌岌可危,還擺什麼少帥的架子,玉凝微哂。
「再者,就是談和,也要看對方的誠意。大家都知道前不久某黨的清黨運動,能對盟友下毒手血洗排除異己的領導者,首先讓漢辰質疑他所帶領的隊伍和政府的可信度!更質疑他將如何對待自己的百姓!」
馬才到竹樓外,兩名副官就一路小跑迎上來,攔住玉凝的去路,齊刷刷地立正敬禮,那動作彷彿如木偶人。
心想這楊漢辰如何總愛抓女人的腕子?
玉凝驚愕了,沒想到楊漢辰如此直截了當地去評議上海四一二政變,何文厚發起的清黨運動據說殺死了很多赤黨份子,還動用了黑幫勢力和打手,這個她早有耳聞。
窗外一陣腳踏竹梯的聲音嘎嘎做響,門口一聲大喝:「龍官兒!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