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重逢(一)
因為泰迪熊抬起頭,對我搖頭。
這樣對一個靈異物體說話,感覺很奇怪。還好我有點兒習慣在事務所裏面自說自話,現在跟泰迪熊「自說自話」,也沒太大障礙。
「一定有辦法恢復的。」我再次摸了摸它的腦袋,「那些小孩,應該已經被你們吞掉了。這麼多年都沒事情,現在只是暫時的。」
泰迪熊的四肢垂了下來,一動不動,腦袋也耷拉著。
「說實話,這對我來說是好事情,你們能夠幫我找到我的朋友,不會跟呂巧嵐跑掉。」我坦誠說道,「可是,這樣對呂巧嵐很不公平。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們。她很想要找回你們。」
泰迪熊那個人類的手豎了起來,豎起了一根手指。
泰迪熊低著頭,好像在看自己鼓起來的柔軟肚子。
「你能感覺到它,對不對?」我緊緊盯著泰迪熊。
但這怎麼都比不了後者的嚴重性。
它的手指終於落在了屏幕上。
我看到它低下頭,看著手機屏幕,手指還在摩挲著手機邊緣。
「你做什麼?你不想要見她嗎?你很喜歡她 吧?你們都很喜歡她……」我忽然住嘴了。
「當時旁邊還有個鬼?」我覺得難辦了。
可是,一群死了多年、心智不成熟、遭遇過悲慘經歷的小孩意味著什麼,我很清楚。
我不禁屏息以待。
我咽了口唾沫,「你們能控制自己嗎?還是說,你們會變成那些孩子?」
居然又是個我感覺不到陰氣的鬼。
他應該是感覺到了呂巧嵐的存在。
但我看到了泰迪熊身體輕輕顫抖,看看我,又看看隔壁。
雖然那時候一箱子泰迪熊都跟死物差不多,但我相信它們是有靈魂的,也就有感知能力,也有記憶。
泰迪熊顫抖得更厲害了。
它的那張玩具熊臉沒有絲毫變化,可是,我好像看到它正在啜泣流淚。
泰迪熊畫了個歪七扭八的火柴人,又畫了一個,再畫了一個。
我不討厭小孩,也很同情他們的遭遇。
不是因為匯鄉的關係,它們才長出了這種鬼東西,來代替受損的身體嗎?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 ……
我將呂巧嵐的事情先放到了一邊,詢問泰迪熊有關陳曉丘失蹤的事情。
我說中了。
我拿出了手機,「你會打字嗎?或者寫字?畫畫也可以。我是來找陳曉丘的。她失蹤的時候,你們就在她身邊吧?還有那位孟警官。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我挪動了一下身體,將泰迪熊放到自己面前,和它面對面而坐。
要是後者,也就意味著泰迪熊被完全抹殺掉,成了一群經歷過拐賣的小孩子。
以呂巧嵐對泰迪熊的心思,我覺得她很可能沉默地面對我,然後想辦法將泰迪熊全部帶走,不再摻和這事情。
我鬆了口氣,又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性情。
我腦海中剛冒出了這個問題,就同時冒出了一個靈光。
泰迪熊就用那雙玻璃眼珠看著我。
這些孩子絕對不會像泰迪熊一樣聽話。
不過,那雙玻璃眼珠倒是完好,軟綿綿的肚子也像是普通的毛絨玩具。
它的人耳朵和人手給人一種詭異驚悚的感覺,身上的污跡也讓它變得不那麼可愛。
我輕 聲嘆息。
泰迪熊掙紮起來,那隻人類的手亂晃,軟綿綿的手和腳也打在我的手上。
我有些頹然。
泰迪熊安靜被我撫摸著,等我收回手,它移動到了手機邊,圈出了那個鬼,又將它擦掉。
「這肯定有辦法恢復的。」我肯定地說道,「你們只是……只是受到這個地方影響。只是因為這鬼地方……」
我一下子明白了它的心意。
泰迪熊站了起來,姿勢彆扭地站在手機旁邊,依舊低著頭,手指懸在屏幕上空,比比劃划。
我這麼打算十分卑鄙,可一想到陳曉丘他們的安危,我不得不多考慮一點。
我將手機調好,推到了泰迪熊面前。
我不禁低頭,正好和抬起頭的泰迪熊對視。
那邊住著呂巧嵐。
泰迪熊對著點點頭。
我苦笑著,將泰迪熊重新放到床上。
「這是陳曉丘,她帶著的箱子。這是庄警官。這個就是……」我指著泰迪熊畫的第三個人,不由頓了頓,「鬼?」
我一個飛撲,抱住了它要跳下床的身體。
「這個……我叫林奇。」我對泰迪熊自我介紹,「你可能對 我有印象,在事務所的時候,葉青將你們交給了我的一個朋友,我當時在場的。」
前者還好說,只是泰迪熊形體發生變化。雖然從毛絨玩具變成怪物,乃至於變成完整的人,這都很嚴重。
「呂巧嵐找了你們很久了。」我說道,「她沒有拋棄你們。」
它抬起了那隻人類的手,手指蹭了一下我的手背。
我開的是手寫記事本,能夠直接在屏幕上畫東西。
泰迪熊突然躲掉了我的手,後退一步,似乎想要逃跑。
而泰迪熊,也很可能樂顛顛地跟呂巧嵐離開。
泰迪熊的腦袋歪了歪,那隻人耳朵沖向了隔壁的方向。
泰迪熊顯然不能說話,聽我問了許多問題,一動不動的,那隻手都沒什麼反應。
「那個……」我有些難以啟齒。主要是不知道泰迪熊是什麼心思。
其中一個人旁邊畫了個方塊,第二個人腦袋上加了個難看的帽子,第三個人被畫出來后,又被泰迪熊給塗黑。
那些想要藉助泰迪熊復活,又被泰迪熊吞噬掉的小孩,現在正在影響它們。
呂巧嵐原本應該樂於幫助我一把,也同意 泰迪熊幫忙,找到陳曉丘。可看到泰迪熊被弄成這樣……
泰迪熊默然,一動不動。
這種想法又是十分卑劣而自私,可我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如此。
我要現在告訴它,呂巧嵐在隔壁,呂巧嵐沒有扔掉它們,它會是什麼反應?直接跟呂巧嵐跑了?
「呃,是不會嗎?」我想到這種可能,有些沮喪。
我不禁摸了摸它的腦袋,「我帶你去見她吧。」
我說不下去了。
泰迪熊的手指移動到了手機上,摩擦了一下手機。
我的身體哆嗦了一下,摸著泰迪熊柔軟的肚子,想起了呂巧嵐對青葉的委託。
它現在不是可愛的毛絨玩具了,而是一個……怪物……
這是好消息。
毛絨玩具的表情當然不會有什麼變化,那張嘴始終都是唇角上翹的微笑模樣,玻璃眼珠也始終是圓滾滾的。
「……那些……小孩……」我想到了一種可能。
孟華消失了,我現在要面對的問題就是泰迪熊。
泰迪熊長出來的那隻人手動了動,手指敲著床面。
我不禁愕然。
應該是回答我的問題,也就是第一種情況。
這要怎麼找到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