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引路人(六)
看起來,那個村子是沒有鬧鬼。
剛才那個鬼身上有血……
我聽到了房間內傳來的水聲。
老人皺著眉頭,正要說話,但張開嘴后,捂住了心口,臉色泛青。老人倒在地上,那個年輕人的動作戛然而止,心驚地低頭看著老人。
我看到了在房間內沒見到過桌腿。
我的手底下忽然一片血紅,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血液覆蓋了鏡子,將其他景物都遮蓋掉了。
我拒絕了,讓他們兩個多加小心,可我自己心裏面也有些沒底。
誰的血?
我是覺得那老人對周先生態度有些奇怪,但有可能是兩人當初有什麼齟齬,這才不願意提周先生。
鏡子上亮起了刺目的白光。
我再看那面鏡子,鏡子里的畫面已經恢復正常,也映出了我的身影。
可剛才那個鬼明明就是那個鏡子中的老人啊!
我眯起眼,抬頭看向天花板。
從缺失嚴重的檔案中,我們再沒發現什麼關鍵。歪脖子村、哭墳嶺這樣的地方,檔案中沒提到,倒是我們沒去過的一個啞巴村,這些檔案中有一頁詳細記錄了村子 的情況。
我剛要抬起的腳就放了下來,先看了看房間內。
上樓的時候,只聽到了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浸濕的鞋子發出有些滑稽的聲響,那種潮濕的感覺,也讓我覺得不舒服。
周先生……周先生是病逝的,那麼,鬼身上的血跡呢?還有那些泥土污漬呢?
桌上的檯燈亮著,昏黃的光線暈染整個房間。
滴答……
至少我面對鬼魂的時候,能看到、聽到、感覺到,不至於像庄懷那樣一無所知,被鬼魂接近了,都沒發現。
他的白襯衫肩頭有一些暗紅色,痕迹一直延伸到了胸口。
我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那個老人忽然抬起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放下筆,推開椅子,起身走向了門口。
而那鏡子中,也不是簡陋的單身漢房間,沒有低矮的單人床,沒有鐵絲拉出來的晾衣桿,也沒有堆在椅子上的衣服,更沒有放了日用品和廚房用品的長桌。
「在二樓,走到底就是。」大爺回答道。
房間裏面,一個渾身濕淋淋,還滿身泥土的老人站在那兒,臉 上是麻木的表情,皮膚是一種詭異的灰白色。
大片的報紙被撕開,露出來是大片的鏡子。
我和庄懷對視一眼,就去問了問洗手間的位置。
鏡子中,是一間辦公室,還是單人的辦公室。
我謝過之後,就上樓去了。
我挪開了一步,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房間內的空氣忽然變得粘稠無比,那種粘稠的陰氣讓我硬生生打了個激靈。轉頭看去,那面染血的鏡子中,一個遍體鱗傷的身影走了出來。
走廊很昏暗。我之前上來,以為這裏就三間房,因為只有三間房掛了牌子,現在多往前走了一段,才發現這裏一共是四間房。前面的三間房中,一間掛了「信息庫」的牌子,門鎖了,但從門口小窗往裡面看,房間裏面擺了四五台電腦,另外兩間則是辦公室和洗手間。洗手間對面,就是我之前沒看到的房間。
辦公室上了鎖,但那間房並沒有。
我將手按在了鏡子上。
庄懷要是懷疑老人隱瞞了什麼,那其實也說得通。
呂巧嵐擔憂地說道:「你要小心點。」她想要將 護身符給我。
是有事情我還沒看到,就被突然亮起的燈給打斷了?
他臉上也有著年輕人的激動憤慨,大聲說著什麼,手臂揮舞著。
刺啦一下,我一個用力,將這張報紙完全撕下來。
我回過神,發現本來在鏡子中流淌的血正在往外滲。血液劃過鏡面,滴落在地上。
如果我的能力能用上,鏡子的時間逆轉……只是稍微逆轉一些。說不定能看到陳曉丘和陳逸涵……
鏡子很薄,就像是一張硬卡紙,貼了一面牆。同時,上面還貼了褪色的宣傳標語。
門打開了。
這個鬼魂好像失去了神智一樣,就是一個死物。
那三個人這時候才回來。
這和歪脖子村的事情有異曲同工之妙,但記錄中,並沒有提及鬼魂,只說是報應。村子後來的結局也沒有記錄。
「啊!」
門口,一個佝僂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正是那個引路人!
我正要衝出房間,去樓下看看,就聽到了背後清脆的木板敲擊聲。
他的眼睛都泛著白,看起來很不正常。
那些血色並未消失,還在鏡 面流淌。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房間,蹲下身,將翹腳的報紙掀開。
他泛白的眼珠子沒有因此轉動。
我想了想,有些擔心這事情直接和引路人聯繫上,「還是我去吧。」
報紙都用漿糊粘在一起,我撕開一張的同時,許多張報紙連帶著被我撕下來。
庄懷思考了一會兒,點頭答應,「那我到時候拖住他們三個。」
我忽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之前看到的那個鬼就坐在辦公桌前,沒有那種麻木空洞的神情,而是一臉的嚴肅,正在伏案工作。
我慌忙抬起手。
我擰動門把手,推開房門,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陰氣。
我在其中沒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正想著要進入房間,就看到那鬼魂的身影閃了閃,就這樣消失了。
二子低下頭,微微抬起手,手中握著一支鋼筆。他顫抖的手根本握不住那支鋼筆。鋼筆落地,上面沾著的血跡也甩落在地上,星星點點。
那算是一個因果輪迴,報應不爽的故事,就是村子里的人污衊一個老實人偷竊,將他的田地給佔了不說,還 拔了他的舌頭,防止他報官告狀。等到那個老實人窮困潦倒,餓死在街頭,被官府的義莊收了去,草草掩埋后,那個村子的人就開始犯病,一個個的都陸續變成了啞巴。
樓下傳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不屬於我聽過的任何一個聲音。
檔案館裏面靜悄悄的,外頭有人聲傳進來,都變得很模糊。
這樣一看,我就看到了一面牆的舊報紙。看起來是用舊報紙糊牆,當了牆紙。但我在那些話舊報紙的縫隙中看到了反光。窗外的太陽正要就照在那上面,所以反光很刺眼。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亮了起來,照得整個房間都白花花的。這其中也有那鏡子的功效,反光效果實在是太好了。
那個叫二子的老人淚流滿面,腳步蹣跚地往房間裏面走。
我意識到,這人,其實是鬼,一直都是鬼。
我不知道他視線的焦距在哪兒,可能是在看我,也可能是在看……
那個叫二子的老人走進來。當然,他很年輕,臉上沒有皺紋,身形筆挺,正處在年輕力壯的時候。那張臉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我看了庄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