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2章 程麟(一)
男人給我們指的方向並不准確,就是個大概的方位。
我的視線在鐘樓上稍微停留。
他看了眼跟過來的秦疏,轉過身,往下方飄去,「跟我來吧。」
這裏的人,大概早已習慣了這種天氣。這是他們的常識。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我和秦疏。
「讓他們來找我們,省了我們的功夫了。」我繼續捕捉陰氣。
我順著陰氣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個身影。
城市並不大,但看城市布局,也並非那種小城。整齊有序的居民區,能一眼看到的小型商區,乾淨的街道和便民設施……
「嗯。外在改動比較多,內在的話,幾乎沒什麼變動。」程麟在會議桌的一頭坐下,「就是不叫民慶財經大學了,改叫陽山財經大學。」他扯扯嘴角,「整個陽山,就這一所大學。」
我再捕捉那樣微粒化的陰氣,又有光芒閃現。
那殘缺的輪廓在我的視野中被補全,我捕捉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陰氣。
只是,我背後有葉青推著,我無法後退。走到今天這一步,更無法後退了。
「有些不合 常理。」
他帶著我們進了鐘樓。
我仔細分辨,聽出鐘聲並非來自一個方向,並非完全屬於近前的鐘樓。
我側過頭,視線沿著山看過去。
我聽到了驚叫聲,聽到了他們匯聚成一片的議論聲。
我看向了鐘樓。
現在,我在這正常的環境中捕捉到了一點不正常。
我拍拍秦疏的肩膀,追上了程麟。
不過,他馬上自嘲地一笑,「你之前說的那些……呵……你說的對,這誘惑很大,要是能成為鬼王……」
「我模樣沒變,你應該……你不認識我?」對方話說到一半,就轉了口,微微失望。
越來越近,我們終於能看到彼此的模樣。
我們朝著那方向一路前進,就看到了崩塌的山脈。
我停在了空中,有些意料之中的釋然,思考起了自己要問的情況。
他說了一邊,我聽得清楚,不等我贊同,他又大聲說了一遍。
「是啊,但沒人深究。所有人,都像是瞎了一樣。」程麟嘲諷地說道。
身影行走在地上,沿著校園的道路前進,已經不再奔跑 。他也沒有飛起來,和我們平行。
我招呼了秦疏一聲,不再捕捉那些陰氣,直接朝著停留在空中的鬼王飛了過去。
當——當——
我很意外,打量起了對方。
會議室中掛了一些學校的介紹。
「還是財經大學啊。」我看著校名、校徽,對程麟說道。
這並不奇怪。
但隔著這塊爛泥,我感覺到另一頭的陰氣。
「這樣……是不是麻煩了?」秦疏擔憂地問道。
仔細看其他地方,我又找到了其他損壞的痕迹。
那座遙遠的城市中,也有鐘聲傳來,好似在回應相同的鐘聲。
一圈一圈……擴散出去。
秦疏拉住我,「你們認識?他也是能力者?」
那凝實的陰氣也放慢了速度。
我和秦疏飛過了那座小山,視野再也沒了阻礙。
鐘樓里忽然傳出了聲響,聲音悠遠。
秦疏問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奇怪。
另一端,那遙遠的城市中,倒是一片平靜。我能感知到那裡有一團模糊的陰氣,卻感知不到它的動靜。
鐘樓的損壞一目了然。
內斂卻凝 實,和普通鬼王的陰氣稍顯不同,有些像是古裝鬼的陰氣,讓人摸不著底。
我略感疑惑,用上了南宮耀和古陌的能力,卻沒有發現。
近處和遠處的城市泛起了漣漪。
這樣的鐘聲帶著迴音。
我好似觸碰到了一絲電流,空氣中炸裂開一道光。
鐘樓下,總有人行走。他們平穩有序,做著自己的事情。城市中如螞蟻一樣的車子、行人也都是如此。他們的生活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當然,這份怪異是對我這種從現實世界來的人而說的。
我抬起手,碰觸到了那些微粒。
那些舉止正常的人好似感受到了什麼,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了頭。
等到那身影到了鐘樓下,才緩緩上升。
鐘樓的模樣和我記憶中的民慶財經大學的鐘樓並不一樣。最大的區別,就是它並不在城市中心,而是被遷移到了城市邊緣。建築物本身也有變化,還有些受損,半邊牆面上能看到明顯的龜裂痕迹,也能看到牆體上的大窟窿。鍾面的指針歪斜,好似懸挂在鍾面上,沒有固定好。
我發現自己是靠著古陌的能力聽到了秦疏的聲音。
它們隱藏得很好,幾乎難以察覺。
秦疏收回了手,好似失望。
我看到了另一座遙遠的城市,能看到城市的輪廓。
眼前的山並不高大,也沒有綿延到幾十公里,只看到一個小小的山頭。
秦疏被嚇了一跳,驚訝地朝我看過來。
我眺望著遠處的那座城市。
最近的就是鐘樓了。
他剛剛就有所動搖。
不管是近處的,還是遠處的,這種虛空中的波紋,都清晰可見。
可當我捕捉到陰氣,空氣中出現光,兩座城市上就會泛起漣漪。
「不。我是沒想到,你會認識我。」我看著他身上凝實的陰氣和靈魂的鎖鏈,「程醫生,好久不見了。」
「嗯,算算時間是沒多久。只是……物是人非……哦,應該反過來講,人是物非。」程麟扯扯嘴角,長嘆了一聲。
「他父親是鬼王,母親是普通人。」我簡單介紹道。
鐘聲在我耳中也是特別響亮,但我並不覺得吵,反而從中聽到了一種微妙的韻律。
聚集在底下的圍觀人群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麼 指令,成群地離開。
我和秦疏還停留在山邊,俯瞰城市,距離有些遠。
一座小城出現在我們眼前。
那座城市的天際線並不整齊,有著顯而易見的殘缺。
未來世界中並不缺乏陰氣,鬼王身上的陰氣,和鬼王散發出來,瀰漫在空氣中的陰氣,都如燈火一樣鮮明。但未來世界本身還充斥著一種陰氣。灰濛濛的天空,就是受到陰氣影響,形成的怪異氣象。
我已經感覺到,這座小城市的鬼王正在迅速趕來。
我的視野進一步產生了變化。
我也有過這樣的動搖。
「是你啊。」對方開了口。
這樣的山體,看起來有些突兀。
鐘樓已經改變,不再是學生上課用的教學樓,而是教務樓。除了教室辦公室、教務處等房間,還有大會議室。
秦疏捂住了耳朵,皺起眉頭,「這聲音太響了……」
秦疏失聲驚呼,「你看!那裡!」
我來到這裏之後,也很快習慣了這種環境。
我們之間依然隔著一些距離,看不清彼此的臉。
山上的森林被泥土吞沒,山體滑坡,整座山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堆出來的爛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