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常常勝利的常勝
第兩百四十二章 你相信奇迹嗎，喬納森？
因為化療，他的頭髮已經掉光了，頂著個渾圓的光頭，和每個人笑著合影留念。
「我是專門帶著球隊來感謝你的，喬納森。」常勝笑著說。
一下子能夠和這麼多的赫塔費球星們合影留念，喬納森·梅希亞顯得很高興，也忘記了病痛的折磨，這或許是他自從得病之後為數不多的歡樂時光了。
「那麼，喬納森。你相信赫塔費可以獲得國王杯冠軍嗎？」常勝問道。
「壓力？」
他確實還想著將常勝的光輝事迹廣為傳播呢。說老實話，雖然在聽到常勝這麼說的時候，他很吃驚，可他也覺得那一刻的常勝簡直帥呆了！這麼一個帥呆了的形象不能夠公之於眾，讓更多的人分享他的心情，他有些錦衣夜行的感覺。
常勝不得不讓球員們都出去，再三五個一撥這樣進來，要不然大家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赫塔費的經濟適用房真的是很容易讓人迷路，就算常勝已經來過一次了，這次再來也還是迷了路。
「不是錢的問題。醫生說他現在的情況是沒什麼治療的希望了。」說起兒子的病情，母親在旁邊暗自垂淚，做父親的反而比較淡然。或許是早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
所以球員們禁區的標準流程基本上就是放下禮物，說兩句鼓勵安慰的話，然後分別站在床兩側，讓梅迪亞諾帶來的攝影記者為他們拍照。
「為什麼你這麼篤定？」常勝抱著胳膊問他。
「真的很感謝你們能夠來。」做父親的向常勝致謝。「雖然我們都想讓他最後的日子過得開心一些，可他總是悶悶不樂的，他似乎已經失去了繼續生活下去的興趣……這一點讓我們很頭痛。他才十歲啊，可……」
看到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十歲的無憂無慮的孩子身上的表現，常勝用力抿了抿嘴。
「但我們已經升到了甲級聯賽。」
「但之前我們曾經排名聯賽第一，所以最終聯賽升級和奪冠也都不是什麼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對吧，常？」喬納森很快就想到了理由。
「一個賽季前，有人相信我們能夠排名聯賽第一嗎？所以我們排名聯賽第一也是奇迹。」
「呃，我聽你的父母說……你大概只有半個月……」常勝決定直入主題，他一樣不可能打擾孩子太久，前面的球員們，就算每批次都嚴格遵守一分鐘
長期的化療摧殘了他的身體，不過今天或許是因為赫塔費球員們的到來，讓他的精神很好，看不出他是一個生活在絕望當中的孩子。
他馬上用力閉上了嘴巴，以表決心。
做母親的更是在旁邊泣不成聲。
在這孩子身上就是如此。
考慮到孩子是病人，需要充分休息，所以每批球員都只允許在裏面待最多一分鐘。
但雖然是欺騙他，喬納森現在也願意相信是真的。
同樣吃驚的還有喬納森·梅希亞·路易斯。
就算自己的到來，也只能讓喬納森高興一會兒，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時間。等自己走了，喬納森便恢復了老樣子。
不過在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喬納森的生命可能只有十天之後，很多人都無法再像平時那樣玩鬧。
等他們走了，窗帘再次拉起，房門緊閉，房間中歸於沉寂和黑暗。生命之火也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熄滅。一切都又會朝著那個無法挽回的結局發展。
喬納森愣住了：「感謝我？」他稚嫩的聲音聽著卻很沙啞，這或許與他的病情有關，雖然精神不錯，聲音卻透著憔悴。
常勝帶著自己的球員們離開了這位小球迷的家。
「別那麼悲觀嘛，喬納森。也許他們算錯了，你還能再活很久很久呢？」
「巴塞羅那是豪門，馬洛卡是本賽季甲級聯賽的第三名，他們的排名比巴塞羅那都還高。不管哪個，都不好對付。所以我不認為赫塔費能夠獲得國王杯冠軍。」
他理解了常勝的意思，雖然他還小，但他能夠理解常勝的意思。
看到常勝走進來，喬納森的眼睛都亮了，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常勝聽得直皺眉頭，果然讓艾薇兒說中了……
大家全都一言不發。
看的父母兩人唏噓不已。
這樣的事情讓人難以接受，他們的孩子才十歲，本應該有一個充滿了希望的未來，有很多種可能，但現在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死亡。
這是常勝第二次看到這位小球迷。
「怎麼不一樣呢？」
但讓他們更吃驚的是，這並未影響到球隊的訓練。下午的訓練中，球員們表現得比上半場更努力了。
如果喬納森是他們不認識，從未見過面的人，那麼他死了也就死了。沒有人會當回事的。
他真沒想到在常勝來看望他之後，球隊還能來。
不過顯然，喬納森一家不是這個問題。
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攝影記者，以及喬納森和常勝之外，恐怕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那件事情了。
常勝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自己孩子得了白血病是他們的傷口，他也不願意繼續撕扯傷口。
這種負罪感讓他們在訓練中更加努力了。
當梅迪亞諾和攝影記者離開喬納森家的時候，他對旁邊的攝影記者叮囑道：「常和喬納森說的那些話，你不許說出去。我也不會讓報紙報道出去的。」
攝影記者聽到梅迪亞諾這麼說，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呢？這不是好事兒嗎？這是一個體現常個人魅力的典型事件啊！」
喬納森·梅希亞卻笑了：「謝謝你，常。」語氣老成，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常。」喬納森說，隨後他語氣變得低沉，情緒失落。「但我已經失去了做夢的資格。」
擔心這種壓抑的氣氛會影響到球隊的備戰。
這一充分體現球員們愛心之舉的事情感動了不少球迷。
但自己家的孩子出了這種事兒，再小的概率對於自家父母而言，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概率了。
喬納森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畢竟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論口才和思維能力他當然比不過一個真正的成年人。
※※※※
所以他岔開了話題。
「我說到做到，喬納森。」
才十歲的孩子就患上了絕症白血病，對於這個家庭來說打擊太大了。白血病在歐洲的患病率確實很高，但也只是十萬人里有三到七個人這樣的概率。
喬納森點點頭。前天才見過，今天又見面，確實讓人吃驚。
但當他們和喬納森接觸過之後，那就算是認識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只剩下十天的生命，那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能夠讓人無動於衷的事情。
※※※※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東西。
下午的訓練，那種因為升級成功而輕鬆點氣氛一掃而空。
「這是奇迹嗎？這就是奇迹。」
他知道這是常勝在安慰他，告訴他，他的祈禱是有效果的，球隊的升級也有他的功勞。
「你們是否需要一些經濟上的幫助……」他問。在國內有很多因為沒錢而無法治療，只能等
有人只有十天時間，他們還有幾十年可活卻還在這裏浪費時間，簡直就是犯罪。
第二天《赫塔費當地生活》報刊登了常恆帶領赫塔費全隊去看望喬納森·梅希亞·路易斯的報道。
「是的，是你每天在上帝面前的祈禱，幫助我們最終擊敗諸多強敵，成功升級。」常勝一本正經地說。
「準確的說是十天了。」喬納森·梅希亞·路易斯糾正了常勝。
人就是這麼奇怪，當你充滿了希望地想要活下去的時候，就算你身患絕症，你也往往可以創造奇迹。
「我們就想讓他人生中最後的一段日子，能夠過得開心一點。之前媽媽還問他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呢。結果他說什麼都不要。原來是想要你的簽名……」
回去的路上，大巴車裡都有些沉默。
喬納森·梅希亞搖搖頭：「我早就過了愛做夢的年紀了，常。」
從他父母口中，常勝了解到等他和艾薇兒一走，喬納森就恢復了沉默。
不過這次動靜很大，一整輛滿載球員的赫塔費大巴車駛進了這片街區，馬上就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沒有讓他親自跑去問路，自然有人帶他們找到了地方。
「是的，其他那些媒體會瘋狂炒作這麼一個噱頭，就連你都覺得好，他們又怎麼可能放過？這會給赫塔費的備戰帶來壓力和麻煩。此外也會讓他們的對手更重視他們。本來現在輿論上更多的聲音是認為赫塔費要放棄國王杯的，這樣的話，赫塔費所受到的注意就要少得多，壓力也要小得多。然後在比賽中出奇制勝……你都說出去了，他們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不相信。」喬納森搖頭，回答的很快，語氣也很淡定。
很明顯，這是情緒低落。
或許很多人一想到那個只剩下十天生命，還有很多事情沒來得及去做的喬納森，就會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他們更要把握住自己的時間和機會。
常勝來到喬納森的窗前，示意他躺著，然後對他說：「我們又見面了，有沒有感覺吃驚？」
梅迪亞諾搖頭說：「如果讓別人知道常放出豪言要奪得國王杯冠軍，這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壓力你考慮過嗎？」
聽了梅迪亞諾的解釋，同行的攝影記者也沉默了。
最後常勝看著喬納森·梅希亞說：「很抱歉，我這次什麼禮物都沒給
這個話題實在是太沉重了，做父親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適合說給客人聽。常勝是好心來看望他兒子的，不能夠因為這事兒讓常勝的心情也變糟糕。更何況，球隊還有比賽任務，如果讓常勝的心情也變壞的話，萬一影響了球隊的表現……
常勝被他老氣橫秋的語氣逗樂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升級和國王杯……應該不一樣……」
正如艾薇兒所言，這個孩子唯一的一個願望實現，他其實已經失去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
「甲級球隊有二十支，但國王杯冠軍只有一個。所以獲得國王杯冠軍的難度要比聯賽升級更大……而且就算赫塔費可以淘汰薩拉戈薩，闖入決賽，對手也都很強大……不管那邊是巴塞羅那還是馬洛卡闖入決賽，都不是赫塔費能夠戰勝的。」看不出來，喬納森雖然一直躺在床上，可對於外面的世界還是很了解的，說起赫塔費的對手，他頭頭是道，但同時，只有說到足球，才是他話最多的時候。
喬納森愣了一下，然後搖頭：「我不相信……」
沒有隨隊前去的教練們看到這一幕，都很奇怪，他們甚至有些擔心了。
就連旁邊的梅迪亞諾也吃驚地看著常勝。
一副什麼事情都無法吸引他注意力都樣子。
「我相信奇迹。」常勝回答道。「你是一個赫塔費球迷，那你一定很清楚這一點，在我們深陷經濟危機的時候，全世界都不相信我們能夠升級了，但是你相信，對不對？」
看望小球迷，還有媒體曝光，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常勝已經將小喬納森寫的信給他的父母看過了。
喬納森·梅希亞·路易斯比常勝兩天前所看到的樣子要憔悴些了。雖然精神還好，可這是因為今天來了很多球員看他。甚至可以說這是在透支他的生命之火。
常勝也閉著眼睛，沒有人知道他關起門來和喬納森談了些什麼。
「你相信奇迹嗎，喬納森？」沉默了一會兒的常勝突然問。
常勝向兩位父母點點頭，該他進去了。
淡然的父親也說不下去了。
梅迪亞諾果然沒有將常勝和小喬納森之間的對話寫出來。
他想要從喬納森父母口中探聽到一些有關喬納森最近精神狀況的問題。
其實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當常勝走進喬納森的卧室里，他發現喬納森的房間里已經堆滿了球員們送給他的各種禮物——有他們簽名的球衣和足球、球靴，還有各種官方商店販賣的俱樂部周邊，比如圍巾、水杯、徽章、帽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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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森啞口無言了，是的，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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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來說，這真的是驚喜。
「那我肯定還在做夢的年紀。」他笑著說。「我還在做很多的夢，夢想自己可以成為世界上最頂級的主教練。」
可如果你自己都不想活了，就算你身體健康，也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
在三道驚訝的目光注視下，常勝卻帶著自信的微笑。
喬納森的家絕對算不上寬敞，一下子湧進了二十多個人，擠得已經轉不了身了。
這個時候，常勝一直都在客廳里和喬納森的父母聊。
但大家也只是感動而已。
他們得到了喬納森父母在門口千恩萬謝的送別。
希望這樣可以為常勝減輕壓力……
雙方正隨意聊著呢，最後一批球員們走了出來。
如果說出去……
「說的不錯，喬納森，我們的對手很強，非常強。所以如果赫塔費能夠獲得國王杯冠軍，那就是奇迹。你不相信奇迹嗎？那我就要展現奇迹給你看。」常勝說道。「如果赫塔費拿到了國王杯冠軍，我希望你生活的能夠樂觀一點。既然命運無法改變，但你好歹可以改變一下面對命運的態度。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既然都是一天，那為什麼不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呢？我們不能改變生命的長度，但我們可以改變生命的質量。開心地過每一天吧，因為你不開心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在屋內拍照的攝影記者聽到常勝這麼說的時候，將眼睛從相機的取景框里抬了起來，他驚訝地看著常勝。
現在大家都覺得赫塔費會放棄國王杯，所以對手們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這就是赫塔費的機會。
似乎真的是這個理。
這些合影都將留給孩子以及他的家人。
梅迪亞諾覺得自己所能做到的也就這樣了，喬納森也不像是會到處亂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