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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是盞燈就不省油

第288章 是盞燈就不省油

潘大娘趕緊上前,把她重新按坐下,嗔怪道:「你這孩子,毛毛躁躁的,懷著身子,還不小心些,你可別胡亂走動,想當初我懷著咱們家魚兒的時候,我婆婆管的緊著呢,你瞧你,挺著大肚子還跑這麼遠的路……」
「你解釋個屁!我只帶婆婆和吉祥回龍家寨哈!你想多帶一個都不行!你敢帶,我弄死她!」
李魚納罕地道:「只是什麼?」
二人異口同聲,怏怏地道:「好像還真有點捨不得他。」
靜靜想了一想,忐忑地道:「那女人這麼凶,小郎君不會被她嚇住,趕我們離開吧。」
卻聽作作氣鼓鼓地道:「跟我耀武揚威?笑話!明兒我們去,就在乾隆堂對面,不管什麼代價,把那店鋪兌下來,我要開店!」
靜靜盯著她的臉色,半晌,深深站起了身子,輕輕搖搖頭。
年輕夫妻血氣方剛,同房而睡一旦忍耐不住,不慎釀成了嚴重後果,豈不是喜事變了喪事?所以作作一到,潘大娘見她已身懷六甲,馬上就歡天喜地的為兒媳婦單獨安置住處了。
主要原因是那個年代的醫療條件實在差得很,生孩子對女人來說,就是過鬼門關,這句話絕對是無數血淋淋的事實總結出來的。而即便不是產期,懷孕期對母子、生產後對嬰兒,同樣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潘大娘、吉祥、深深、靜靜,都不是什麼見過大場面的女人,已然被院中這樣霸氣的一幕給震住了,四個女人都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
龍作作含羞地一笑,微微點頭,婉約的似一朵嬌羞低頭的水蓮花,而那腹部,卻似繫上了拳王金腰帶一般,傲嬌地挺得更高了。
靜靜道:「咱們只要討好了吉祥,有她撐腰,龍作作還奈我何?」
深深一開始還很小心地說,越說越是興奮,眉飛色舞地說到挑男人,忍不住得意地笑起來。
吉祥「哦」了一聲,如臨大敵地看了眼龍作作的肚子,忙不迭朝後院跑去。
作作乜著他,冷笑道:「怎麼?這麼心虛,你是不是又幹什麼好事了?」
深深笑容漸漸斂去,二人對視良久,臉上同時露出沮喪的神色。
楊思齊哈哈一笑,擺手道:「許多與我同齡的人,現在要麼身體痴肥,要麼滿面滄桑,心累呀。你看我,是不是比他們少興很多?我不與人來往,只與這些木頭石材鐵器打交道,沒什麼心事。繪圖設計時要用腦,其他時間卻要動手,身體好的很。」
靜靜依舊獃獃地看著她。
剛才「無情郎」和「負心漢」可是向他們傳了大小姐的話了,到了李魚府上,都把氣勢頓足了,把那天下第一負心薄倖,好色無厭之徒給震住,他們現在可都是娘家人,隴右龍家寨,不是那麼好惹的。
靜靜嚇了一跳,連連搖頭,害怕地道:「不行不行,殺人的事我可做不來!再說,她懷著身子呢,那就更是喪盡天良了,我可不想死後下十八層地獄,這事兒萬萬不可!」
過了半晌,李魚突覺肋下一疼,卻是龍作作掐了他一把。
「龍作作?」
院子里,龍作作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真是沒規矩!都在隴右野慣了是不是?不管是回自己家,還是去旁人家做客,有你們這麼氣勢洶洶的么?這叫人看了,還不當你們是惡霸呀?」
前廳客堂里,在潘大娘的指揮下,龍作作被安排坐在上首,大馬金馬。背後還靠了四五個靠墊。
李魚一臉驚喜地止步,扭頭看向吉祥:「真的?」
靜靜道:「她那時心情不好,可未必是衝著咱們。再說了,今時不比往日啊,我就不信,她現在房裡不犯核計。」
深深沒好氣地瞪著她道:「你做不來,倒是想得來!誰說要殺人了,殺只雞我都手軟,我敢殺人么?」
楊思齊放下圖紙,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在桌上點了一點,嘆氣道:「不管是一塊愚木疙瘩,還是一方崢嶸頑石,我都有辦法讓它變成有用之材。可是與人打交道,太累了,與女人打交道,更累。」
夜深深,深深貼著牆壁,側耳傾聽著。
腹部隆起,本來極影響女性的美態。但是女性孕育生命,當她因孕育新生命時腹部隆起,卻並不影響她的美麗,而且會給她增加一種母性的光輝。尤其是對她的親人而言,這時的她無疑是最美麗的。
李魚忙道:「不是這樣的,深深和靜靜兩位姑娘其實……」
堂上不見李魚,唯有四個女人,三個年輕姑娘,俱都甜美可愛,還有一位長者,年逾三旬,徐娘半老,坐在最上首。
不行啊!任由她大發淫威,好不容易傍上的這張優質長期飯票就要飛走了。兩位姑娘驚恐地思索片刻,不約而同地相互打個手勢,躡手躡腳地走開了。
李魚忍俊不禁,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她既然是我的女人,早晚會生孩子子的啊,你介意這個幹什麼?你早晚也一樣會有孩子的啊!」
李魚趕緊道:「沒有,絕對沒有!我是說……咱們很快就要離開長安了,開什麼店吶。」
第288章合縱連橫這一夜
李魚輕輕撫著她的肚子,輕輕地道:「我實未想到,幾夕繾綣,你就有了身孕。你我還未正式拜堂成親,就叫你懷了孩子,你一個未出閣的大家小姐,受了許多委屈吧。」
楊大樑這廂正黯然神傷,吉祥出現在後院口兒,脆生生的聲音,跟冰豆兒落在玉盤上似的:「郎君,作作姑娘從隴右來了,現在就在前廳,大娘叫你過去。」
李魚拍著楊思齊的肩膀,笑道:「老哥兒,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靦腆的,人都說女人是老虎,其實那都是騙人的,這女人吧,其性如貓,固然傲嬌,可也很容易管教的。」
你是羞澀,不好啟齒,可在人家眼裡,只會覺得你是高冷好不好?什麼大眼瞪小眼,恐怕只有你自己覺得你當時是在看著人家,在其他所有人包括媒人眼裡的你,都只是不屑地扭過了頭去而已。
楊思齊嘆息道:「媒人介紹給我的姑娘,自然也是門當戶對的人家,當然不愁嫁,誰肯對著一個木頭樣的男人,何等無趣。其實我並不介意女方家境,只是……」
李魚大驚失色:「乾隆堂?開店?」
作作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道:「咱們離開長安,和龍家在這裏開一家店號,有什麼關係?」
潘大娘迎上前,想伸手去摸她的腹部,又因尚不熟悉收回了手,只是滿面驚喜地道:「閨女,你這是……有了身孕?」
後院里,李魚和楊思齊正在東拉西扯,既然知道楊思齊是個老宅男,性情其實靦腆內向的很,楊思齊在李魚心中的位置登時由高高在上的楊大樑變成了值得同情的楊老兄。
這句話說完,房中又靜下來,又過半晌,靜靜咬牙切齒地道:「我還就不信了,咱們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年輕貌美,溫柔嫵媚。咱們在勾欄演藝的時候,那些臭男人為啥喜歡拿咱們說事兒?咱們那本事要是用在男人身上……」
廳上,李魚不見了蹤影,深深和靜靜便變著法兒地討潘大娘的歡喜,挾口菜啦、說個話啦,小意兒地迎和著,時不時就逗得潘大娘開懷大笑。吉祥不動聲色,但每每關鍵時刻一句話兒,不管是迎合一聲,還是參与玩笑幾句,總能舉重若輕地把重點拉回自己身上。
吉祥幽怨地道:「不還是要比她晚么?」
李魚和龍作作躺在榻上,放著帷幔。李魚手中持著蒲扇,給作作輕輕地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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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扁著嘴兒,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眼睛濕漉漉的,好像已經快出來了。
李魚訝然道:「卻也不至於吧,就憑楊先生的本領與家境,姑娘家還不巴望著嫁過來?」
龍大小姐怒不可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再晚來幾天,你是不是都要建立一個民族了?」
李魚道:「成!那就西市!」
潘大娘拉起吉祥:「閨女,咱們走,做點適合孕婦的早膳去。魚兒,好好陪著作作啊!
楊大樑依舊坐在長凳上,驚嘆地凝視著李魚無比偉岸高大的背影:「又來一個!我若有他兩三分……不,只消一分本事……哎,這種天賦,學不來啊!」
作作瞪著他道:「明天你陪我去西市!」
這時,隔壁響起一聲清咳:「魚兒,夜色深了,別打擾作作休息,快回去吧。」
吉祥跟著李魚轉身,一起向外走。經過過堂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幽幽地道:「作作姑娘已經有了身孕呢。」
其實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如今連孩子都有了,雖未舉行拜堂儀式,已然就是夫妻,本無需為作作另行準備卧室。可她正懷著孩子,家裡若沒有這條件也就罷了,既有條件,長輩多會有所注意,要小夫妻分房而睡。
李魚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在楊思齊那老宅男面前吹噓賣弄,在龍作作面前就得噓寒問暖了,這時候作作氣憤也發過了,牢騷也發過了,因為李魚的撫慰體貼,一腔怨氣盡去,胸臆間都覺暢快了許多。
靜靜一呆,期期地道:「那你的意思是……」
龍作作的房間里,一豆如燈。
片刻之後,廚房裡傳出了深深和靜靜甜甜的足有四個加號的聲音:「哎呀,吉祥姐姐,你和大娘快去歇著,這點活兒,我們倆來吧!」
而深深和靜靜從一開始對自己的定位就是使盡渾身解數,成為這位年少多金、前途無限的李郎君的侍妾,所以才不關心這一點。
「無情郎」和「負心漢」也被潘大娘使喚出去,指揮那些粗手粗腳的大漢搬運龍大小姐嫁妝般豐富的隨行物品去了。潘大娘也不知道自己該忙些什麼,在廳里團團亂轉,陀螺一般。
楊思齊連連擺手,道:「不同的,不同的,人跟人不一樣。我也看到吉祥姑娘了,確是溫柔賢淑的好女子。後來又來了那兩位,叫……什麼來著,也是蠻可人的姑娘。可也只有你這樣的人物才降得了她們。不瞞你說,我若見了女兒家,便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站在那兒一想,便越想越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哎,各人有各命啊……」
龍大小姐惡狠狠地道:「從龍家寨離開時,你說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時就能回去,結果,你沒有!你說來長安尋母親和吉祥,只有一個女人,結果,三個!哈?」
李魚別無辦法,耳語幾句,言語間不免涉及些羞羞之事,弄得吉祥滿面通紅,羞嗔地拍了他一巴掌,心中的失落和醋意才淡了。
直到這時,李魚才走到龍作作身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剛聽說你來了,我既開心,又生氣。開心你對我的惦念,氣你不聽我話,早說了我一旦尋到娘親和吉祥,要離開長安得密謀籌劃一番,人越多越不好悄然離開,你還尋來。可是……」
靜靜一拉深深,風風火火就出了房門,吉祥這時也剛出了房間,她們慣性地向彼此的房門處送出三步,不約而同地站住。廊頂氣死風燈照著她們的模樣,齊齊一囧,然後吉祥嫣然開口:
隨後,「無情郎」和「負心漢」一左一右,虛扶著龍作作,龍作作腆著肚子,下巴兒高高地仰著,跟老佛爺似的就走了進來。
兩個人就那麼靜靜地依偎著,靜靜地體會著溫馨的感覺。
李魚微微搖頭:「哎!老兄這般個性,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就想不出,其實你老兄底子不差,只要好好拾掇拾掇,也是一表人才。又有這樣一身大本事,怎麼想要成個家都如此費事呢?你看到前院兒那三位姑娘了?便再來三十個,也得乖乖守我李某人的規矩,誰敢無事生非,但教我知道了,哼!」
深深有些擔心地道:「可是咱們之前還跟吉祥玩心眼兒呢,你看今晚咱們去廚下幫忙,她都沒好臉色給咱們,能……接受咱們嗎?」
龍作作可沒跟李魚說過曾經遇到楊千葉的事,那種丟人的事,她才不會講。不過這口氣她卻一直想著討回來。但李魚卻不知道她為何知道乾隆堂的存在,因為不知道,所以不知道她了解多少,其中又有多少臆測。
作作截口道:「不!我就要去西市!」
李魚道:「我都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孩子啊。」
李魚苦著臉兒道:「你都要做娘的人了,怎麼還是這般喜怒無常?這又怎麼了?」
李魚翻了翻眼睛,這寵爭得,連生孩子先後都要比?
李魚隨著一聲冷哼,微微撇起的嘴角還揚著,聽吉祥這樣一說,不禁有些驚訝。龍作作居然從隴右趕來了?按照約定的時間,他早該返回隴右了才是,只是連生枝節,磋砣至今。
一時間,客廳中就只剩下李魚和龍作作兩個人了,其實從李魚一進廳,兩個人就已面面相視,只是這時最該親近的兩個人反而不能親近。龍作作得顧忌潘大娘的感覺,李魚也得顧及吉祥的感受。
這時節不比後世通訊便利,沒有微信、電話也沒有電報,往隴右那種不太平的地方捎封信也是難如登天,是以一直聯繫不得。卻不想他正籌謀潛離長安,她居然千里迢迢地從馬邑州趕了來。
龍作作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不著痕迹地把畢恭畢敬地把她當老佛爺抬舉著的兩個沒眼力件兒的丫頭給推到一邊,款款上前,臉上露出端莊、雍容、溫柔、和善的笑容。
楊思齊嘆氣道:「媒人,早幾年是有的,而且還不少。奈何我本性木訥,與頑石土木打交道久了,就更是木訥,你看我今天話還算多,但若是一個女人站在我面前,我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每每我見了人家小娘子,都是大眼瞪小眼地對視,卻連一個話頭兒都找不到,人家小娘子自然不喜歡我。」
李魚估摸著前廳里老娘和三女還沒吃完飯,哪肯回去自討沒趣。他微微一笑,沒話找話地道:「先生精於製作,本領極高,只是太過專註了,還該愛惜身體才是。」
潘大娘登時就合不攏嘴了,轉身就想跑去喊李魚,可又不捨得離開,急又旋身,面向龍作作,扭頭對吉祥眉開眼笑地道:「吉祥啊,你快去叫魚兒過來,快去快去。」
說到這裏,靜靜眼睛一亮,向深深看去。深深顯然也想到了,眼睛亮晶晶的。
吉祥點點頭,扁著嘴兒,好不委屈。
楊思齊羡慕地看著李魚,道:「我若有你兩三分本事,便也不至於如此打怵跟女人打交道了。」
「什麼?」
深深和靜靜站起來的慢了些,二人的關注點卻與吉祥不同。吉祥看的是作作的肚子,那裡邊是李家的子嗣,是李家的血裔後人,在如今這個時代,能為家族誕下子嗣,那種意義當真不亞於在朝為將,立下百戰之功。
李魚湊近了些,小聲道:「你要是想生孩子,咱們今晚就可以實施造人大業啊!」
深深道:「龍作作這般跋扈,吉祥心裏一定也不舒坦。」
當下三人就談笑晏晏,挽臂拉手,親親熱熱地進了房間。
靜靜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道:「你瘋啦,想出這樣的蠢主意!這要是在皇宮大內,或還行得通。只要你斗垮了皇后,自己成為母儀天下的六宮之首,上邊再也沒人了,誰也奈何不了你,可是只要出了皇宮,我就沒聽說過妾侍敢跟主婦爭鬥的。」
深深和靜靜連連敗下陣來,正不服氣,一群明火執仗的大漢就闖進院來,幾個人都駭得呆了。
李魚又好氣又好笑:「你看你,這是做什麼,作作的事我跟你說過的啊。」
深深四下看看,跟做賊似的湊近靜靜的耳朵,小聲道:「我看到啦,楊家的庫房鑰匙在大娘那兒呢,上回大娘去裡邊取東西,我瞅見好多銀子。我們弄到鑰匙,去庫房裡有多少偷多少,然後咱倆就發達了,也不用擔心會餓死了。還能買房子買地,男人也可著我們勁兒挑,咱還不嫁,就要上門女婿,什麼都得聽咱們的,哈哈哈哈……」
前院里,大門卻在此時哐地一聲被人撞開了,七八條大漢威風凜凜地沖了進來,手持利刃,殺氣騰騰。
一雙熱戀男女自分離后七個多月未曾相見,又有李魚一番深情款款,龍作作該是什麼反應?是忘情地撲進他的懷抱,淚流滿面,還是抽泣委屈,訴說別後思念?
靜靜嘟起了嘴兒,道:「在大娘面前,就溫柔賢惠的模樣,背後卻是那般模樣,哼!她是妻?也未必,還有吉祥呢,你別看大娘對她親的不得了,那是因為她懷了李家的骨肉,若論親疏,她怎比得了和大娘既是同鄉又曾同生共死的吉祥?」
深深道:「對啊!這時咱們去找她談談天,說說話兒,哄她開心,那就是雪中送炭。」
於是,剛剛撫慰了作作的情緒,自己也放鬆下來的李魚,又緊張起來。
李魚心中歉疚與感動並起,急忙站了起來,快步向外迎去。
潘大娘緊張地道:「不是盛粥,那粥里加了藥材,也不知道對孩子有沒有影響,可大意不得,重熬鍋粥吧。」
龍作作像看到階級敵人似的目光從那三個甜美可人的小美女臉上掠過,定在了潘大娘的身上,這人是誰?怎麼眉眼之間,與李魚有幾分神似?
龍作作微微福禮,頭上步搖淺動,朱唇輕啟,柔聲問道:「這位大娘,三位姑娘,奴這廂有禮了。奴自隴右來,名喚龍作作,此來長安欲尋李魚郎君,百般打聽,方尋至此,卻不知李郎是否住在貴府啊?」
李魚心想,「包」治百病啊!唔……這年代,還不流行女人帶包,但總有女人喜歡的東西,明兒就陪這姑奶奶去,花錢消災唄。
李魚趕緊道:「好好好,去去去,買買買!西市……最奢華的東西都在東市,不如……」
龍作作在院中站定,這才微微低頭,向前望去。只這一望,登時一呆。
潘大娘和吉祥同時一訝,緩緩站了起來,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龍作作隆起的腹部上。她們二人已經聽李魚說起過龍作作的存在,當然知道她這個人,還知道她已與李魚圓房。
第289章合縱連橫
深深和靜靜忙不迭地被潘大娘派去幫龍作作拾掇卧房,卧房就緊挨著潘大娘的住處。
靜靜小聲道:「小郎君沒去吉祥房間啊?」
李魚道:「作作,你聽我解釋,其實深……」
潘大娘臉上的驚訝漸漸被驚喜所取代,有些失措地道:「你……你就是作作?魚兒說過,魚兒說過……」
靜靜獃獃地看著她,深深道:「你這麼看我幹嘛,反正又不是潘大娘的錢。姓楊的那麼有本事,他再賺唄!」
吉祥咳道:「我也是覺得天氣煩悶,本想出來納涼,來來來,你們到我房裡坐。」
剛剛明明又向門口鄰居打聽過了,李魚確確實實地住在這兒啊,沒道理一大早就出去才對,還有……
深深忙不迭點頭:「嗯,秋老虎也厲害著呢,今晚天氣又悶得慌,正想找你聊天解悶了,你這是……」
深深想了一想,咬牙切齒地道:「我們先下手為強!」
靜靜急道:「那還等什麼啊,咱們趕緊送炭去,去得晚了,只怕她都睡了。」
屏風後面,拾掇好了房間回來聽牆根的深深和靜靜對視一眼,滿臉緊張:這婆娘根本不像她在潘大娘面前表現出來的溫柔模樣好么?她一來就想趕我們走,比吉祥可惡一萬倍!
吉祥一愕:「盛粥?」
房間里,二人說了一陣子悄悄話兒,李魚對作作抱上一抱,咂個嘴兒,尤其是輕輕撫摸她的肚子,如呵珍寶的樣子,作作那千里尋夫的怨氣也就消了。怨氣一消,便發牢騷,李魚小意兒地解釋,將自己諸般難處一說,這一節也就揭過去了。
潘大娘一邊嘮叼著,一邊走到了李魚面前,一陽指在他額頭狠狠一戳,笑得合不攏嘴地道:「都是你這臭小子作孽啊!」
李魚深有同感,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男大當婚啊,再說了,先生家境如此優渥,我就不信,沒有媒人登門。」
深深道:「怎麼可能,那個凶女人千里迢迢而來,就沒懷了身孕,小郎君于情于理,也該陪伴她才對。」
一見吉祥到了,潘大娘喜滋滋地道:「吉祥啊,快著,你作作姐姐還未用過早膳呢,懷著孩子可餓不得,你快去廚下給熬些粥來。」
魚冷笑一聲,睥睨之姿令楊思齊艷羡不已。奈何,性情不同,成長環境不同,人家那本事……一座恢宏建築,甚至一座雄城的規劃設計都能遊刃有餘的楊思齊一想就覺得難如登天,自己根本不可能學得半分。
龍大小姐瞪著李魚,只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個!」
李魚告訴過她,他到長安,是來尋找母親和吉祥的,現在不知道那三個小美人兒哪一個是吉祥,但那婦人……毫無疑問,她就是……我婆婆?
兩個大男人「唏溜唏溜」地喝完粥,楊思齊放下碗,有些奇怪地瞧了李魚一眼,有些奇怪他為何還呆在這裏,這院子里種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只有他當寶貝,旁人一向是不感興趣的。
「深深姐,靜靜妹子,這麼晚還不睡啊?」
龍大小姐從小到大,就沒這麼捏著嗓子說過話,這番拿腔作調的話一說出來,她自己都快吐了。
娘?吉祥一聽,這可真是扎了心了,老姐。
靜靜說著,小臉蛋漸漸發燙,紅彤彤的,卻仍勇敢地說著:「咱們施展手段,把小郎君搶過來!只要小郎君寵著咱們,她能怎麼樣?哼!哼哼!」
李魚看著這位內向靦腆的老宅男,只能替他感到慶幸,至少他還有事業,因為事業,不得不硬著頭皮與人打些交道。在他那個時代,島國有位老宅男,足足27年不出家門一步,唯一的說話對象是他的老母親,而且在他開始宅在家裡的年代,還沒有電腦和手機,可以想見這位仁兄的生活是何等的枯躁,比起那種神人,楊思齊貌似也不算奇葩了。
深深道:「皇后與妃嬪,俱有封號,不屬於妻妾之分。民間則不同,妾室敢忤逆主婦,可打死勿論,合法的!人家有官府撐腰,有門當戶對的娘家撐腰,就算夫家的長輩、族人,也是要替她撐腰的,你拿什麼跟人家斗?簡直是異想天開。」
更何況,她們雖然暗爭,卻不敢傷了和氣,那種爭寵,都是藏在其樂融融一團和氣之下的,這就更加限制了深深和靜靜的發揮,而這種限制條件下,對吉祥來說,卻是如魚得水。
龍作作練武之人,雖然身懷六甲,身子其實依舊靈便的很,哪受得了這樣把她當瓷器般供著,忍不住起身道:「娘,你別忙活了,也別勞動吉祥妹妹了,我不餓呢。」
吉祥委屈地道:「可你沒說她有了孩子啊。」
李魚擺平了這廂,暗暗鬆了口氣,便拉著吉祥一起回了前廳。
她倆都只注意著龍作作的容貌,認真地打量著她的容貌,先是暗暗讚歎了一遍她的姿色,再看一看站在院校中的六七條糾糾大漢,心中便開始估量這位主婦是否和善可親,好不好打交道。
龍作作也不傻,之前負氣不平,也是因為李魚失言在先。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懷了他的孩子,還得千里來尋,主動送上門兒來,未免顯得輕賤了,她心裏能沒怨氣么?
李魚呢?
開玩笑,論人際關係鬥爭,深深和靜靜這對雖然也過著苦日子,但那片小天地相對單純的多,她們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怎麼可能是吉祥的對手?吉祥從小到大過的是什麼日子?在家要看爹爹臉色,看後娘臉色,甚至看妹妹臉色,出門做事還要看主顧臉色,看客人臉色,不管是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與人說話的技巧,可不是深深仗著人數優勢就能取勝的。
李魚本是為了在後院多消磨些時光,沒話找話地侃些話題,這時對楊思齊這個單身狗卻是大起同情之心,便想好生開導他一下,教他開開竅兒。
靜靜茫然:「啊?」
「哎呀!好!好好好!」
楊思齊微微忸怩,道:「實在……難以啟齒。」
如今一看……
李魚道:「終究是少了許多人生情趣。說起來,冒昧地問一句,先生年歲也不小了,怎麼迄今不曾成家呢?」
李魚答應一聲,翻身起來,只能揣著一肚子忐忑離開,這一宿,他怕是睡不好了。
李魚一呆:「什麼三個?」
那些大漢持刀站定,也不說話,擺著架勢,目光炯炯地瞪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