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三月三

雖然靈台所在的院落原本就極寬廣，但這樣一來四周的空閑面積就顯得狹窄了，而天子一旦使用靈台祭天，文武大臣隨行，院子小了就會顯得局促，所以周圍的屋舍拆了一圈，院牆已經沒了，要等新靈台起造完畢，才重建院牆。

時代在發展，唐朝時候的綜合國力體量較之漢朝時候已不知擴大了多少倍，這個原本就極宏偉的靈台按照新的設計要擴大許多，一共仍是三層，代表天地人三界，這個不會變，但是每一層的高度，都相當於原來的一倍。

李魚卻不知道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些什麼，見此一幕，汗毛都豎了起來。

踏青是人們相攜來至郊外，尋春賞花，宴飲會友，或促膝談心，或清歌吟唱，盡情地欣賞大自然的明媚春光。

包繼業「哎喲」一聲，順著一個土包滾了下去，痛苦地捂住肚子，佝僂得跟一隻蝦子一樣。

所以每逢三月三日，長安人於此日出城，以致全城沸騰，熱鬧非凡。杜甫的《麗人行》中就曾寫道：「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李承乾壓低了聲音：「三月三是上巳節，是我大唐三令節之一，官府撥款，讓百官追賞為樂。皇帝照例會賜宴于曲江亭，以歌舞昇平。而曲江，現在可是李泰的！」

這時，李魚又注意到，太子指點著說的忘形，抓住了稱心的手。稱心縮了一縮，沒有掙脫，便由他去了。只是含羞帶嗔地瞪了太子一眼。

原來，三月三上巳節是大唐時期的一個重要節日，這一天人們除了修禊，主要就是尋春郊遊，進行「踏青」活動。

人們出城踏青，最喜歡的地方，就是曲江。皇帝賜宴百官的所在，也是曲江。而前不久岑文本上書彈劾李泰的府邸太豪華，花銷太大。皇帝李世民很是慰勉了岑文本的忠心，不過卻沒有削減魏王府減造的成本。

包繼業找來了數百人，正在按照規劃重新挖地基，地基不但要深、要闊，裡邊還要填塞烘過的三合土，再加以夯實，如此不但地基穩固，而且不生蟲子。

而這建築，還要體現其恢宏氣派，與大地混然一體，不能拔地而起，顯得陡峭突兀了，所以其基座必然要進行擴大，在高度增加一倍的情況下，基座也同步擴大，相同的比例，才能保證它的美觀和諧。

「你懂什麼！」

包繼業急了，壯著膽子上前一步，低聲下氣地道：「太子爺，您有所不知。這地方就這麼大，多招幾批人來，同一時間的話，他們也插不進手去。如果是輪番來，這要夯的、要實的，要曬的、要晾的，種種不同，那都需要時間，沒辦法開工啊，尤其是這地基，它是根本，要保這靈颱風吹日晒，雨雪浸潤，寒暑相侵，千年不倒，那……」

靈台這邊的拆卸工作已經徹底完成，就連原地基都已刨掉。

李魚肅然道：「老包，太子示下，豈可違逆？你給我交個實底兒，三月三之前究竟能否完成！可不要為了獨佔工程，誑騙於我，楊大樑那裡，我只消一句，也會得個實底兒，咱們的交情，可長久著呢！」

偏生李魚不是這個樣的人，這種技術活兒，比起上邊的人亂拍腦袋瞎指揮，他更重視專業技術人員的態度。

「你是個什麼東西？」

李承乾臉色一沉，道：「思量？還有什麼好思量的！三月三，必須把靈台建造完成！」

李魚聽著，覺得這也是個辦法，便向包繼業投以詢問的目光。

李魚馬上道：「太子，靈台工程十分浩大，這中間又趕上過年，官員休沐，百姓也歇工，三月三日，是完不成的。」

就算不能定在三月三那天舉行典禮，他提前兩天，也可令三月三曲江宴失去顏色，出於這種考慮，李承乾自然執意要在三月三之前完工。

李魚一個激靈，立即扔下包繼業，掉頭上了土坡。

李魚倒還罷了，大小是個官，太子不好動手，包繼業也來聒噪，太子的乖張脾氣登時發作，一腳誠踢了出去。

李魚這才明白李承乾在說什麼，他飛快地向旁邊睃了一眼，就見包繼業面有難色，向他微微搖頭。

我擦！真要出現那麼一幕，何止是你腦袋腦了，我腦袋也保不住啊！

稱心依舊陪在他身邊，太子索人，太常寺這邊只是撥出一個樂童而已，自然不會加以為難，所以這稱心雖還掛靠在太常寺，已經算是太子的身邊人了。

土坡下邊，一聽李魚這麼問，包繼業委屈的都快哭出來了，一個漢子，居然眼中含淚，對李魚道：「李監造，這可是太子爺吩咐，要是能有辦法完成，便是借老包一個膽子，也不敢搪塞啊，真真的完不成！李監造若是不信，大可問過楊大樑，現如今可是冬天呢，工期更慢！真要強行造起來，來年要是下上一場豪雨，沒準兒小的腦袋就得掉下來，因為……靈台坍了啊！！！」

李承乾冷哼道：「保它千年不倒？千年之後，誰管它是立是垮！孤只要當下！」

李魚急忙追下去，將包繼業托起來。

李承乾趕到靈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繁忙景象。

李承乾向來都是說上半句的，什麼時候遭人如此頂撞過。李魚一句合情合理的話，李承乾戾氣已生，白眼一翻，喝道：「時間不夠，那就停止一切假日，日夜不停地趕工，人手要是不夠，那就多招幾批人，輪番施工！孤不要聽你講理由，三月三之前，務必完工！」

李魚被剛才一幕驚到了，根本沒注意太子在跟他說什麼，忙欠身道：「是！這個……容臣思量一下……」

土坡上，稱心輕拍太子胸口，柔聲道：「瞧你，這麼大的氣性兒，非要趕個三月三做甚麼，便晚些時日又有何不可？」

這……這什麼情況？貌似有些詭異。

不但如此，李世民還怕這個胖兒子聽說了此事不高興，又把曲江池也送給他了，劃成了魏王名下的地產。如此一來，等於三月三上巳節的時候，皇帝要在魏王李泰的地盤上賜宴于百官。

若換一個官兒，堂堂太子吩咐下來，馬上就從了，先取悅了上邊再說。至於如何完成，下邊的那些倒霉蛋兒頭拱地的去干就好了，干不好一切責任也都推卸到他們頭上。

修禊是人們在節日里紛紛來到江渚池沼的水邊，以春水洗滌污垢，以除病去疾，驅邪避怪，並戲水嬉戲，遊玩取樂。

「李監造，孤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李承乾向稱心報以溫柔的一笑，有些不悅地蹙起眉，看向李魚。

側廂看過去，稱心似乎還淡淡地敷了粉，唇色也潤澤鮮艷，眉毛似乎修剪過，彎彎俏媚，若非喉節宛然，更像女子了。

「包先生，包先生？」

李魚陪著太子檢視施工現場，稱心就陪在太子身邊，李魚注意到，稱心領口的內衣有滾綾綉邊，不但衣料極好，綉工也花哨，在他陪著太子站在上風頭的時候，隨風送來的還有淡淡幽香。

初時稱心雖還不太情願，但自打從了太子，錦衣玉食，享用不盡。再者，他也抗拒不了太子，也就只好甘當一個雌伏的小兔子了。習慣了之後，倒也適應了這種關係，言行舉止乃至心態，都有些女性化了。

這李承乾如何能忍？所以他才執意要搶在三月三前完成，靈台建成是大事，剛剛落成時必然舉行盛大的落成典禮。如果他運作巧妙，在三月三那天把父皇及文武百官引來靈台，那便徹底打壓了李泰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