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兵主(三)
「那麼怎麼說服你們讓我過去?」路勝反問。
「你才是這裏的主人,為所欲為,沒人可以阻擋你。解開你心底的束縛吧,遵從身體最原始的慾望。」
「算了,想這麼多幹嘛。不是要我遵循最深的慾望么?我現在最想的就是晉級。你們居然敢攔阻我,那是找死。」
很快,他又重新看到了那扇界限之門。
「如果你單純的只是看外形形態,那麼現在的你本體早已不是人形,你真的還算是人族?」魔性蝙蝠也跟著道。
路勝:「……」
隨著話語聲的不斷回蕩,路勝的形體逐漸發生變化。
「我的心……」
路勝站在防盜門前,伸出手,輕輕放在冰冷的門上。
那門就在意識里的最深處。門上密密麻麻銘刻著無以計數的他一身所學的全部精華。
「說服你們?」路勝一愣,兵主晉陞還有這種門檻?單純用力量杠過去不行么?
意識緩緩陷入似有似無的境地。
嘶!!
很快,他的指尖觸碰到了男人的皮膚,但反饋而來的,是冰冷和堅硬的觸感。
兩頭蝙蝠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誘惑。
這下完蛋,這還晉個毛線的級!!!界限之門都被他不小心吃完了!
「我們合在一起,就是全部的你!」兩頭蝙蝠異口同聲道。
一對黑色羽翼在他手臂外側猛地撐開。緊接著是一條粗壯滿是尖刺的黑色尾巴飛速從身後生出。
「是啊……去吧去吧……你一直克制自己毫無意義,去找到你最想要的 一切……」兩頭蝙蝠誘惑的低聲道。「去享受……去肆虐……」
「我的心……」路勝似乎覺悟到了什麼。
他伸出雙手,看著自己尖刀一樣鋒利尖銳的十指。還有那漆黑堅硬的黑色鱗甲,正如同鏡面般反射著周圍的一切。
很快他便看到門扉上浮現出一行厄語文字。
六根尖銳帶著螺紋的暗紅尖角從他頭頂生出,一個個猙獰詭異的火焰花紋,不斷從他上身皮膚浮現亮起。
兩者直接被撕下門扉,連著皮血一起,塞進路勝張開的大嘴裏,幾下便囫圇吞掉。
「我們是你的一部分,壓制毫無意義,你需要用你的心,說服我們。」右邊的蝙蝠接著道。
這最後兩塊餅乾狀的碎片徹底炸開,化為虛無。
黑暗中,路勝靜靜注視著這人。對方熟悉的面孔曾經是他日日夜夜對著鏡子看了三十多年的形狀。
兩頭蝙蝠一樣的怪物,下半身和大門融為一體,它們雙眼裡沒有眼珠,而是兩團燃燒的綠色陰火。
清脆的腳步聲不斷在這片空間中回蕩。
整理了下收穫,路勝沉下心來。凝神屏氣。
忽然他感覺周圍似乎有些不對。
「我……」路勝不禁握住最後的兩塊黑色碎片,眼淚模糊了視線。「我……他么到底什麼時候吃的啊!!??」
猶豫,彷徨,遲疑,痛苦。
除了蒼白一點,真的就是記憶中他最後穿越前一天下班后一模一樣的打扮。
他彷彿剛剛從一條漆黑的小巷 裡走出來,前面是路燈照亮的一條寂靜街道。
路勝深吸一口氣,穩定情緒,開始緩緩探索起自身的這片內心空間。
從九連城,到現在的秋月郡。中途發生的一切都如同電影般在他腦海里回放。
「原來我……從未忘記啊……」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淚流滿面。
「我家……附近的馬路……」他站在黑暗裡,抬起雙眼,視線越過路燈,朝著其後方遠處望去。
路道是灰白色,上邊散著一些碎石草屑。
門開了,對於如今的路勝,只是輕輕一點魔氣扭一下門鎖而已。
他很快走到門扉面前,伸手推了推,大門紋絲不動。
咔嗒。
「哈哈哈哈!!」蝙蝠們尖笑起來。
「好吵……」
他們趴伏在門的最上方,下半身和門融為一體,似乎就是這裏的守衛者。
忽然路勝眼前豁然一亮。
「看到了么?這才是真實的你!真正的你……啊!」
「這海苔味的大門……哦不!我他么遵從最深的慾望,結果門沒了這是要搞毛啊!」路勝心情簡直哭笑不得,期待了這麼久的晉級兵主,這麼一下就被自己不小心毀了。
停下腳步,路勝回頭看了眼身後。那條巷道漆黑深邃,正是通向他來時的地方。
「我不是應該退出神魂深處么?明明界限之門已經消失。」回過神來,路勝抬頭掃視周圍一眼。
「我是你的獸的一面。」左邊蝙蝠尖聲道。
「最後,該是推門了。」
路勝吮了吮手指,眼 神再度看向面前的大門。
「那麼在你心底,人的定義到底是什麼?是人的形態,還是人的內心?」獸性蝙蝠尖聲道。「如果是只看內心,那人和其他智慧生物又有什麼不同?你吃掉的那麼多魔族,那麼多其他異類,某種意義上,和人族又有什麼區別?你確定你吃的不是人?」
「我是你的魔的一面。」右邊的蝙蝠同樣高聲道。
「需要滿足什麼條件?」路勝遲疑起來。
「這裡是……」路勝神色一怔,雙眼瞳孔猛地睜大收縮。
路勝急速收縮體型,縮到普通人類大小,然後順著漆黑的樓道走了進去,很快便上到了五樓。
沒有人指導他的道路,所以到了這時,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
兩頭蝙蝠般的黑色怪物頓時咆哮起來,沖他怒吼,露出尖牙。
哧!!
路勝緩緩走近,抬起手,想要伸手去觸摸門扉。
路勝循著記憶深處的熟悉,走進小區,順著空無一人的小區路面,緩緩來到自己家所住的那棟樓房。
「那我的人的一面呢……?」他頓時樂了,「感情我的全部合在一起就是魔獸?」
但門后卻不是他想象的空空蕩蕩的家,一個身材高大,國字臉,面上帶著柔和微笑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門口微笑的注視著他。同時也堵住了進出的大門。
嘶。
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真實,彷彿他真的已經回到了地球,回到了自己穿越前。若不是周圍一切環境的異常,恐怕路勝真的 會以為自己回去了地球。
黑暗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托著他的雙腳。
味道居然還不錯!?
嘭!
掙扎,扭曲,瘋狂,憤怒,還有……毀滅。
嘭!
不知道走了多久。
「我們是你內心的阻礙。」就在這時,左邊的蝙蝠緩緩出聲道。
面對這個問題,路勝也有些沉默。其實他能夠感覺到,這兩頭蝙蝠沒說錯,他們其實就是他,都是他的一部分所化,與其說他被阻攔在這裏,不如說他自己攔著自己,沒有徹底說服自身,面對自己的雜念。
他又迅速將手放在男人鼻孔下方。
一扇黑色的,門框上盤踞著兩頭蝙蝠一樣猙獰怪物的大門。
漆黑的樓道里空寂陰冷,上上下下彷彿都是永遠走不完的樓梯。
路勝深吸一口氣,眼神漸漸陷入迷濛。
「用你的心,才能推開一切。」
「感覺好像吃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他感覺自己的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一樣,有點痛。
嗒……嗒……嗒……
他沉默了下,緩緩走出陰暗,穿過路燈處,筆直的朝著自己家所住的居民樓方向走去。
「十七棟……五零三號……」久遠的記憶湧上心頭。
他緩緩閉上雙眼。
「是啊……我的力量強大無比,稍微滿足一下自己又有什麼要緊的?弱者本就該為強者服務……我才是一切的主宰……」
小區里,除開路燈外,其餘住戶都是漆黑的,沒有一點燈光。也沒有一點聲響,除了他空蕩的腳步聲外,其餘再沒有任何動 靜。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發生的一幕幕往事,一幕幕經歷,一幕幕掙扎。
「找到你內心深處的慾望,去發泄它,滿足它……你會發現,原來世界就像你面前的美食,拋開責任,理智,道德,一切是那麼的美好……」
無限法的全部精粹,都化為一個個簡略的符號,銘刻在門扉上。
再度睜開眼,面前的大門已經被他吃得只剩下手裡的最後兩塊殘渣。
「你覺得你還有人性?放棄吧,你早就是頭魔獸了。」魔的一面蝙蝠嘲諷道。
「生命的本質不就是慾望么?去發泄吧。整個九明州,無數被你保護的人族,妖族,只要你看上的都可以隨意把玩。甚至路府的表妹們,路輕輕和路依依,你的徒弟,秋月郡的所有異性,都可以任你玩弄。玩夠了玩膩了就吃掉還能補充身體營養,毫不浪費。」
那裡隱隱約約的浮現出一排現代化的紅頂白牆居民樓。八層高的居民樓有些破舊,側面的牆皮有些地方都破損掉落,露出地下灰色的水泥。
兩頭蝙蝠猛然被兩隻大手捏住,堵住嘴。
「不可能。」路勝微微搖頭。「我的內心深處,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我依舊還是人,無論我有多少形態,我終究都是人類的一員。」
周圍依舊是一片黑暗,但陰暗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浮動,飄散。
「這是什麼意思?」路勝伸出手,想要去觸摸男人的面孔。
在他前面的,是一根三米多高的路燈,淡黃色燈下照亮出一條安靜的,兩側是草地的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