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知道很多星座的名字。」

「但就算是那本書我還是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志皓忽然插嘴，封清那裡也有一本《時間簡史》，似乎他們都喜歡拿這書當啟蒙教材，但是有誰可以先解釋一下什麼叫宇宙大爆炸，還有微波背景起伏。

「你恨他嗎？」志皓有點無措，最近他頻頻失手，老是問出他無法控制的答案。

志皓瞬間眼前一亮，是他，自然是他，林意結縱然是天文博士也不會讓靳辰如此念念不忘。

「但總有結束。」

「他有很多天文學的書，堆在架子上我一本也看不懂，我有一天問他借了看，他找了半天給我一本《時間簡史》，說，如果這本也不懂，那就沒有辦法了。」

「靳辰……」志皓苦於口拙，根本想不出有什麼話好安慰，憋了半天，只好問：「肩膀要不要借。」

靳辰沉默一陣：「那一年我拿到CotyAward大獎，這是我從業以來的第一個大獎，從此得到承認，之前的辛勞全被肯定。我十分興奮，打電話約他出來狂歡，但是他拒絕我。」

「他說第二天一早有法語課，他不想遲到缺席。」

「他安慰我，說看不懂也沒什麼關係，天下這麼大，不必什麼都懂。他之前一直以為Chanel是channel，便奇怪為什麼中文要譯成香奈兒，而不是直接說頻道。」

「我本以為，雖然我們不會在一起，但是既然我愛他，也仍然可以愛下去。我可以試著專心愛一個人，不要任何回報，反正對他好是我自願，能看到他的笑容，一切都是值得。我想了很多種情況，我想我可以忍受他愛上別人，我甚至可以幫出謀劃策，結婚，生子……這些我通通可以接受。我以為這就是全部了，我可以放心去愛，不會給他壓力，但還是忘記了一點，我不能接受他不重視我。」靳辰慢慢坐起來，把雙膝抱在胸前：「既然我還是有底線，還是會有要求，那麼，他還是會受到壓力，所以不得不放棄了。」

回程時開得慢，等到屋裡，月已至中天，滿天都是碗口大的星子，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志皓也不覺失笑，心中暗自勾勒那個他的樣子，英俊自是不必說的了，他應該有一雙洞悉世情的眼睛，故而能讓人平靜；專業長才，學識深厚，獅子座的霸氣男子，有領袖的風度，並且幽默……

「我為什麼要恨他？就因為他最後沒有和我在一起？這世上原來還有這樣的道理？」靳辰輕笑著反問，十分自然，全無矯情：「不，我不恨他，只是那一刻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底線在哪裡，決定放棄，開始新的生活。」

靳辰把食物放進冰箱，又轉了出來與志皓一起躺在花田裡看星。這是最好的時節，不太冷也不太熱，天高氣爽，志皓這時也承認這才是度假的好去處，好過迪斯尼一百倍。

「可能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處理。」志皓遲疑。

黃石？那麼是美國，難道是林意結？獅子座的暴力女？不會吧！志皓直覺的否認，不過又躊躇起來，這年頭的事誰說得清，搞不好富家千金也可以是天文愛好者。

太過分！志皓義憤填膺。

「他看很多書，連網路上的修真小說也會看，然後和我說什麼叫御劍飛行。」

還有少年心？更加難得！志皓心中感慨，果然一物降一物，上天何其公平，生了靳辰這個怪物，只有找個更BT的來壓他，讓他惦念一生。志皓忽然覺得十分出氣，心裏暢快了不少。

「啊……」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該如此掃興。

「我可以一天來回飛六個小時，只為了陪他吃頓午飯，從無抱怨。但是當我遭遇人生大事，他甚至不願放棄一堂法語課來陪我。」

「難道你一直在爭取？」志皓記得他們是血緣之親。

「啊……我們從沒開始。」

「好的，謝謝……」靳辰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聽出不半點波瀾。

誰？哪個他？志皓尋思了一會，不得要領，只得保持沉默。

「你們怎樣分手？」是的，他想聽這紅人如何吃癟以滿足小人物險惡的用心，志皓看到心頭的小天使大力搖頭，隨手一拳轟開，他真正好奇。

「那時我們在黃石露營，也有這樣多的星星，他把每個星座的名字都說給我聽，太多了，記不住，也找不出來，他就在地上用小石子擺，我到現在只記得獅子座的位置，因為那是他的星座。」

極品，惡劣……志皓確信此刻他眼中噴出的怒火可以燒穿天邊的獅子星座。

靳辰沉默很久，志皓一直疑心他已經睡著，正在盤算要如何將這一米八十的大塊頭搬運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