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生多少愛》目錄

Chapter 17 命運安排的噩耗接踵而至(二)

Chapter 17 命運安排的噩耗接踵而至(二)

「你吼什麼?」凌筱也大聲氣地吼回去,她背轉身去,剛走兩步,氣不過了又回過身,瞪著一雙通紅的眼,「你發什麼神經?叫你吃飯是虧了你還是怎麼著?你就把我當敵人一樣——」
他像是得到了一種復讎的快意,又彷彿彌補了男人受損的自尊。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沒有說出口來。終究凌筱是他的妻子,他們之間的感情,使他在這種時候仍對她有所愛護。他不能再跟她待下去了,再聽她哭上半天,他憋住的火會對她全部發泄出來。
「一句話也講不清楚,你先吃飯好不好?」
「您是認為我在說謊?」趙言誠平靜地問,他竭力不使自己的語氣顯得激動,「他不可能是神經病,一個神經病不會上一秒還正經地問我能不能回公司工作,下一秒就撲到地上。世上也不可能也有這麼巧合的事兒,他剛摔到地上,記者就進來了。」
人生當中最殘酷的遭遇莫過於被放棄。趙言誠從辦公室里走出來時整個人就垮了,他還來不及對總裁的偏頗行為產生負面情緒,信心已經抽離了他的身體。當他面對還向他流露出敬意的下屬時,眼眸里充斥著沮喪,甚至莫名地感到自卑。
這幾天我都焦慮著這事兒,有時候我也問自己,我究竟把一個怎麼樣的人提拔到公司最核心的位置上,正直,有才幹,不屈服,這正是我當初所看中的品質,然而遇到這種事情,你的品質就成了一枚硬刺,拔掉我捨不得;不拔,就讓公司繼續蒙受損失。」
女人真是脆弱又膩煩人的動物,他心想著。這時他可沒心思去安撫人,只覺得她已經把他哭得心煩意亂,最好是來陣大風,把這個女人刮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
「你知道,我一直是不怎麼信任醫院的。可真好,爸爸被他們害死,這回他們又診出媽媽患了絕症,我們要相信了他們,大把大把地往醫院里砸錢,然後讓他們用各種殘酷的化療來折磨媽媽——哼!白痴才會這樣做,明天我們就給媽媽轉院,我看呀,其他醫院的診斷結果出來后,這家醫院乾脆關門大吉好了——」
「你對鑒定結果有什麼解釋?」總裁把冷峻嚴厲的目光投向他,「李洪洲確系精神病患者,他還有家族精神病史,他的父親故世前多年都在市內的精神病院——東湖醫院接受治療,李洪洲也的確為了照顧父親,曾在東湖醫院做過多年的清潔工。」
「你先吃飯好不好?」她乞求著說,眼睛里噙著淚光,「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你先讓我想想。」
「您想是不是該賠給李洪洲一個滿意的數目,然後讓我對社會大眾道歉,給公司樹立一個正面形象?」趙言誠譏諷地問。
趙言誠一時間後悔死了這麼早回家,這家哪能給他點兒寧靜的。他煩躁地想。抬起頭看到妻子那副十足委屈的樣子,他有了點兒愧疚,然而他的心情太沉重了,再負擔不起任何情緒,便垂頭不再言語。
「不想吃。」趙言誠想打發她走,「如果不是什麼緊急的事,那就晚點再說。」
「只好先委屈你了。」總裁向他投去歉疚的一瞥,轉過身背對著他,意思已經表達得再明顯不過。
「什麼?」趙言誠像是挨了沉重的一擊,愕然地望著總裁。
餐桌上已經擺上了菜,壁燈凄然幽寂地亮著,凌筱在空出的地板上來回踱著,嘴上絮叨著一些話,練慣用各種各樣的語氣表達出來。可不到一會兒,她的眼角淌出了眼淚,那悲痛是如何也按捺不住的,待她淚眼朦朧地走到牆角,額頭抵到冰冷光滑的牆上,索性嗚啦嗚啦地放聲哭了起來。
「您直說吧。」趙言誠帶著失望的表情看著曾經頗為敬重的人。
「商量什麼事?」趙言誠冷冰冰地問。
現在,他坐在總裁奢華的辦公室里,卻升起一股也許到死前還要蒙受著這不白之冤的絕望。
他埋著頭往外走,進屋時沒換鞋,出去倒也方便。
兩個人都像木樁一樣站著,凌筱混亂的思緒這才有了點條理——到底為什麼趙言誠要衝她發脾氣?
他心裏又想,徜若他說出自己被停職了,即使真相大白他也不打算回那家拋棄他的公司,他們這個家的經濟來源暫時斷了,他再供養不起她,那時她該把嗓子哭啞吧?
凌筱受了這頓沒來由的氣,自個兒又沉陷在悲痛里。眼看趙言誠丟下她走了,心裏一慌,趿著拖鞋便追了出去。在電梯口追上趙言誠時,電梯門剛敞開,她跟在趙言誠身後進了裏面。
「哭什麼哭?」他故意惡聲惡氣地說,「到底是什麼傷心的事讓你哭成這樣?」
趙言誠霍地轉過身來,壞脾氣地嚷道:「那就現在說!」
只是這麼個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瞬間,短短的幾句交談摧毀了他。而這個可憐的人還不知道,在他回家之後,他的妻子已預備了一套最委婉的說辭把另一個殘酷的消息告訴他。
凌筱還是張口叫了他過來吃飯,他理也不理,耷著腦袋就往陽台走,那樣子看起來倒也不是存心的,而像是他根本沒聽見有誰在跟他說話。
「我並不是不信任你。公司從未苛刻任何一個工人,他們說是公司對他們逼迫,才求助於記者,這純屬無稽之談。」總裁避開趙言誠向來遞來的感激目光,低下頭看到茶杯說,「公司蒙受了不少損失,而這些損失用來封住李洪洲的嘴是綽綽有餘的——」
凌筱滿腦子想著她的計劃,首先一定是要他坐下來先吃飯的。她跟著走到陽台,趙言誠留意到她在身後,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我把飯菜又重新熱了一遍,先吃點兒吧,一會兒我還有事跟你商量呢。」她討好地說。
趙言誠近來憋著一肚子的氣,他被那些從未了解過他、卻對他作出許多不公正評價的陌生人磨鍊出了耐性。他耐著性子地等待鑒定結果,他寄希望於今天以後就能從混亂中解脫出來,讓錯怪他的世人還他一個公道。
「我想保住你。但是我必須給社會一個交待,眼下已經不只是外界對我們偏激的抨擊,就是公司內部的工人也有兔死狐悲的惶然,我想穩定人心,又想保住你,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把你停職,真相大白以後,你再回來工作,如果最後會真相大白的話。」
趙言誠回到家時已經快八點了,凌筱在他回來之前又把菜回鍋熱了一遍,她計劃著等丈夫吃飽飯後,就把醞釀好的話說出口。
一會兒,她哭夠了,抽噎兩聲,又直起身,來回踱著步子,聲音不穩地又重複著那些話。
凌筱發完脾氣以後又變得心細如髮,她念及趙言誠得知母親患了絕症之後會受到的打擊,不禁悲從中來,越發地憐憫趙言誠,責怪自己不該衝動。
趙言誠靜靜地等她想好了再開口,等了一會兒,耳朵里卻傳來一陣細碎凄婉的抽泣聲,抬起看去,凌筱頭垂到了胸前,兩邊的肩膀微微聳動著。
「我是這麼想。」總裁也直言不諱地說,「可是,如果我這樣要求你,你一定會說:『乾脆把我解僱得了。』」
然而她再沒有見過趙言誠那樣差的臉色,像是月光照在雪上一樣慘白,眼下的那圈兒陰影過於濃重,白得發青看起來真夠駭人的。
趙言誠不語,算是默認了總裁的話。
「急倒不急,卻是頂重要的事。」凌筱期期艾艾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