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繭自縛》目錄

第23章 如果沒有你(2)

第23章 如果沒有你(2)

和和已經冷靜下來。岑世聽著她給她的媽媽撥電話,面不改色地編著聽起來很流暢的謊話,但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向來最遵循家規禮法的他今年春節居然沒有回家。
和和告訴他,自己已經在這裏住了幾個月,而且自己再過兩天就要去C市了。
和和已經沖了過去,顧不得禮貌,一把搶過電話:「韋秘書嗎?對,是我。鄭……我哥哥他在哪兒?」
吐血,藥物反應。
她道了謝,又找計程車直奔鄭諧家。
樓下是一對老夫妻,老兩口探著一半身子偵察了半天,終於認出了她。
鄭諧住的那層是特護病房,她費了很大週摺才得知鄭諧已經出院了。
「鄭諧又怎麼了?」岑世本能地猜和和這樣哭又與那個討厭的傢伙有關。
「嗯,是……一位朋友。」面對這位一直對她友善又和氣的大哥哥,和和沒勇氣承認,又不敢戳穿謊言。
岑世努力地嚇退了和和想找一輛私車送她回去的念頭。最後他們在擁擠的火車候車室用三倍票價說服一位旅客轉讓出一張最早發車的火車票。
「送你回家,還是去別的地方?」岑世轉頭看她,「喂,這又是怎麼了?」他抽出一大疊面紙遞給她。
他們先去的機場,傳來的消息果然是Y市有暴雪,不能保證航班是否照常。
岑世不知說什麼才好,只能沒什麼說服力地勸著:「他還年輕,沒什麼不良習好,身體素質也不錯。別胡思亂想。」
她似乎聽到岑世問:「和和,你打算先去哪兒?」
和和先前凍得腦子也不靈活,正思索著老人這句話的含義,一邊老大爺已經顫顫地照著一張紙撥一個電話:「韋小姐呀,打擾你了,有點晚,但是和和她回來了呀。哦,請她接個電話……」
儘管早就知道鄭諧不可能在這裏,但當和和敲了五分鐘的門,卻沒有任何迴響時,她再次哭起來。
但和和已經無處可去。而且因為他連家人都隱瞞了他生病的事實,和和甚至不敢給他的朋友打電話。她抱著明知毫無希望也仍然不得不試的念頭,苦苦地等到又一輛計程車,從城東又趕到了城西。
再加上被鄭諧的這檔事一鬧,這幾天來,她常常犯心慌,半夜被夢擾醒,疑神疑鬼地預感要有大事發生,所以吃不好,睡不香,整個人都憔悴了幾分。
時霖嘆了一下氣:「哪裡好得了?前天我看見他時,正躺在醫院里,又吐血,又藥物反應。他這個年過得可真悲慘。」
然後他們給火車站與汽車站打電話。現在還是春運高峰,一票難求。又因Y市暴雪,高速路關閉,長途車的車次也減少了幾班。
岑世過來的那天,提前打了電話要和和去機場接他。他因為有一些交接沒做完,所以假期都沒過完就回來了。和和大致明白,他回來只是為了陪她一起走。說一點也不感激那是假的,有時候她甚至對自己說:如果岑世真的喜歡我,我就再信他一回吧。
她怎麼也沒想到,竟在這裏遇見熟人。當她與岑世要離開時,有人從她身邊匆匆經過,又迅速回身:「和和?」
只是每次這樣想的時候,心口都彷彿墜了塊大石頭。一旦放棄這個想法,呼吸重新又順暢。
他連醫院都不肯住,是並不嚴重,還是他放棄了治療?和和的心中七上八下。
她機械地重複:「我去哪兒?」
因為不想連累楊蔚琪,所以他選擇分手。
老太太說:「那位小姐猜得還挺准咧。她說如果這幾天你回來了,就讓我們聯繫她。」
「他……他還好吧。」和和首先想到的是他因為失婚而憔悴的樣子。
因為天氣原因,火車晚點近一小時,到站時已經晚上七點多。下車時果然大雪紛飛,幾乎看不清路,雪片砸到臉上生生地疼。
和和翻著錢包,找到自己的身份證:「我馬上就走,麻煩你送我回機場。」
他費了些時間才從和和斷斷續續的話中拼湊起她哭得如此傷心的原因。在剛才那一會兒時間里,和和那本來並不擅長聯想的大腦,將最近的所有事件,像用線串起一顆顆散落的珠子一樣,把它們拼到了一起。
「剛才那人是誰?跟你說什麼了?」
和和頂著黑眼圈說:「這叫節日綜合症好不好?」
老兩口在一邊補充:「這已經好多了,剛才那小樣子才可憐。」
一向健康的鄭諧最近久治不愈的感冒發燒,消瘦的臉龐與疲倦的神情。
和和的腦子裡彷彿正被人重重地敲著,不知如何與時霖告的別。待她回神時,已經坐在岑世的車上。岑世事先曾囑咐和和幫她把車開到機場來。
時霖又向著岑世的方向看了一眼,抬手看看表:「我得走了,和和。你最近沒見著阿諧吧?」
因為怕父親和家人擔心,所以他寧可讓人誤會,也不說明真相。
「我在鄰居家,我沒帶鑰匙。他在哪裡?我現在就想見他。」
還有時霖先前那閃爍的眼神。
雪越積越厚,馬路上的車都在慢慢地爬行著。和和在車上撥鄭諧的電話,一遍遍,毫無例外地,始終顯示無法接通。她的心漸漸下沉,甚至對她要去的目的地已經不抱什麼期待。
岑世沒什麼行李,又直說餓,兩人直接在機場里找了家餐廳。看著岑世一臉的疲憊,和和很主動地去給他點餐。
岑世一見她就訝然:「這才幾天沒見,怎麼憔悴成這樣了?不會是想我想的吧?」
韋之弦是帶著鄭諧的司機過來的:「這種路況,換我自己開,要開到天亮。」
路上車水馬龍,和和卻覺得一片空茫,彷彿四周就是宇宙洪荒,路邊那些商鋪的大門是未知的黑洞,而來來往往的車流與人流便是劃過的流星,充滿不可預知的危險。
時霖有一點惋惜:「我前天從Y市過來,因為在那邊時間緊,正遺憾沒在那邊見到你。如果早知道你在這裏就好了。」
時霖還是幾個月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他這次回國一周,去了幾處地方,馬上又就要離開了,正準備趕飛機。
和和想到他一個人承受著這些委屈與壓力,更加悲從中來。
和和拍著鄭諧的門:「哥哥,你開門!你開門!我是和和!」她趴在門板上嗚嗚地哭著,直到驚動了樓下的鄰居。
「別人都不知呢,他的電話關著機,別人問到我這兒來,也只說他出國度假了。」
和和流淚又被冷風吹,嘴角和臉上都凍出淺淺的傷痕,模樣狼狽至極。
筱和和進了老人的家,洗了把臉,喝了幾口熱水,發現自己已經快要凍僵。
和和的情緒就像洪水找到了缺口,一下子崩潰,她大哭起來,哭得岑世不知所措,只好把車停到路邊,一邊遞紙巾,一邊無用地拍著她的後背。和和的哭聲越來越大,整個人抖成一團,就像小孩子一樣。
和和吃驚地抬頭看去,居然是許久不見的時霖!
和和接過那堆面紙,發著愣,不知要做什麼。直到一滴又一滴的水落到那面紙上,又瞬間消失,只留下一圈濕濕的印子,她驚覺原來自己在哭,抹一把臉,滿手都是淚水。
「你也知道鄭總有多固執,他說一句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誰也不敢透漏半句。我猜想著你興許走之前會回來收拾一下,才給那老夫妻留了個話,省得你回來了一趟也見不著他。本也沒想到你真的能回來,不想就歪打正著了。」
鄭諧不在家。從樓下看,屋內黑著燈,她按了別人家的門鈴請人幫她打開單元門,然後她看到鄭諧家門旁的報箱里塞了滿滿的報紙,值班人員每天收了報紙給他放入報箱,可見他很久沒回來住了。
「今天天氣不太好,晚上可能要下雪。」
他無奈看著車上一個個被淚水浸濕的紙團:「你想回去看他嗎?我今天有些事情要處理,明天我陪你回去一趟吧。」
「那位就是你的男朋友?」
她本來就害怕環境的改變,以前連開學換教室換同學這樣的事之於她而言都是可怕的大事,所以在等待離開的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心煩意亂。
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距和和要離開的日子只剩三天了。
這一層樓只有兩戶,一邊是她的房子,另一邊是鄭諧的房子,這兩處她本來來去自如,可是現在,她連鑰匙都沒隨身帶著。偌大的一個城市,她隻身一人,曾經的親人不見了,曾經的家不能回,彷彿被全世界遺棄。
一小時后,韋之弦開著車來接她,見到她的樣子不免吃驚:「怎麼弄成這樣子了?」
對承諾、面子與責任看得特別重的他,莫名其妙地斷了婚約。
雪仍在下,碩大的雪片撲面而來,刺骨地冷。在A市時,和和開著車去機場接岑世,連圍巾都沒帶。剛才急著趕路,一身汗,也沒覺得冷,此刻寒意一點點襲來,直透入骨髓,身上細密的汗珠也似乎凝成了冰,貼著她的身。
她想不出鄭諧會在哪裡。如果他有心不讓別人知道他病了,他的確有很多的地方可以躲開。可是她卻只知道鄭諧的兩處住所。與她對門的那一幢房子,鄭諧以前就很少去住,此時她更不敢指望他會出現在那裡。
和和嗚咽著:「我一個人回去,今天就走。」即使她做不了什麼,至少可以讓他不那麼孤獨。
「你已經知道了嗎?今天很晚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帶你看他。」
當這些事件在她腦子裡反覆回閃的時候,她彷彿看到兩個巨大的漢字,如同烏雲一樣壓了下來:絕症!
和和找到一輛計程車,報了醫院的地址。結果本來二十分鐘的路,卻整整走了四十分鐘。
一小時后,和和已經坐上開往Y市的列車。
「他不是剛做了手術嗎?怎麼能這麼快出院?」和和驚訝。
「和和呀,你回來了?沒帶鑰匙?快進屋裡來,走廊冷著呢。」
當列車緩緩開動時,他看見靠著車窗坐著的和和又抽出紙巾來擦眼睛。
「我找不到他,也不敢找別人。」
他看見和和突然發白的臉色,方知她不了解實情,急忙安慰說:「只是做了個手術而已。怎麼,連你也不知道嗎?這小子還真把所有人都瞞住了,我也是去看望一位前輩時走錯了房間趕巧兒碰見他。」
「病人堅持,我們也沒辦法強留。」醫生攤攤手。
和和說:「為什麼寧可讓那對老人家報信兒,也不打電話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