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繭自縛》目錄

第27章 當我們同在一起

第27章 當我們同在一起

回去以後,鄭諧變得忙碌起來,晚上常常加班。和和說:「沒必要這麼趕呀,才好了沒幾天。」
「算了,再見。」鄭諧說著,拉著和和的手離開。
「啊那個詭異的人!我就說那人看起來不對勁,你怎麼會發現不了呢?他本想做什麼?勒索嗎?沒價值呀。」
「哦,抱歉抱歉。要我刪掉嗎?」
不過在這件事上和和很自卑,因為他與鄭諧有點缺乏默契,儘管鄭諧的技術相當好,可是每次仍然有點像喜劇片加災難片。出於對另類藝術的欣賞,和和還算是樂在其中,但鄭諧就非常克制壓抑,她疑心再多幾回,鄭諧會被她弄成性冷感。所以對於他從來不主動地去碰她,和和深表理解和同情。
「你的嗓子和氣管好吧。」和和從口袋裡掏出消過毒的口罩,逼著鄭諧戴上,那口罩上被和和綉了一口貓的輪廓,看起來很滑稽。鄭諧堅持要摘掉。
「我明白。我知道你讓我離開,是為了撇清我。所以我願意聽從你的安排,不是我不想走那麼遠,我英文很差。我想去南方城市。」
「」
鄭諧屏氣。
「坐下吧,最近小諧多虧你照顧了。」鄭諧爸爸的口氣還是跟以往一樣和顏悅色。
「喝水。」和和拍拍鄭諧。鄭諧趴在床上,雙眸緊閉,雙唇緊抿,看起來很隱忍。
鄭諧只好儘可能快地收了場,把她摟在懷裡安撫著。
「鄭諧這個臭小子你放心,我會替你做主,不會讓你繼續受委屈。」
「繼續。」鄭諧說。
如今又似乎回到那個時候,至少她的心情是那樣的。
第二天天氣仍然不錯,和和戴著薄手套在沙灘上堆房子,堆了一座又一座,濕的沙地有點硬,鄭諧在附近商店買了套兒童兒的玩具鏟幫著她挖沙。和和專心挖沙時,鄭諧則撿了大塊的鵝卵石往海里扔。遠處海天一色,近近水波粼粼金光點點,兩人像是回到童年時光。
「還好,新體驗。」
很久很久以後,屋裡又恢復成暖融融的溫度,床角開著一盞檯燈,昏暗柔和的光線。
她給鄭諧也倒了一杯水,一蹦一跳到了床邊時,那些水酒了至少一半了。
「還有,你不要早早地承諾,又逼著我同意。一年兩年的時間都夠長,會發生許多的事情。你想想,一年前的時候,我們在做什麼呢?那時你正向我推銷一個醫學博士,而你當時那個女朋友,現在已經成了小明生。那時,你曾經想過會有現在這種局面嗎?」
「後來和和發現了他腿上的烏青痕迹,已經腫得老高,心疼萬分:「怎麼弄的?太不上小心啦。」
「不關她的事。」
鄭諧爸爸對屋子裡另外一個人介紹:「這是和和,我乾女兒。倩柔生前最盼有個乖巧女兒,和和在這房子里陪著她很多年,也算補償她一個心愿。」
這兩人如此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快半個月,王阿姨似乎什麼都沒發現,每日笑眯眯,神色無任何異常。
鄭諧不辯解。
那人戴著黑框眼鏡,穿著厚重的衣服,而且也戴著大口罩,怪模怪樣,還提著三角架,看起來很專業。她沒發現那人不奇怪,但一向機敏的鄭諧也沒發現。
她曲著腿坐了一會兒,見鄭諧還是沒有動靜,將手伸進被子里,像平時安撫貓小寶一樣摸摸他的後背:「你還好吧?」
和和坐如針氈,鄭爸爸的態度越親和她越覺得心慌。
她趁著去換衣服的空檔給鄭諧撥電話,謝天謝地,一次就通了。
鄭爸爸看出她緊張,刻意找了家常話題與她聊。可是他以為的輕鬆話題,在和和眼中無疑如入學考試一般。他用非常輕鬆的口氣,非常慈祥的表情,徵求和和對於目前就業、物價與醫療改革的看法,十指少蘸陽春水生活得過且過的和和硬著頭皮把前幾日網友嘮叨用了最得體的字眼向他彙報了一下,內心萬分後悔平時為什麼不看新聞聯播,以至於找不準敘述的語言。
鄭諧做出一個「你又來了」的無奈表情,長長嘆息一聲:「筱和和,真受不了你。你念書的時候怎麼從來沒有這種鑽研精神?」
「你處理不好的話,有你好看!」
鄭父把那本原文書拿到手裡,用力地朝桌子上一拍:「你有種!也夠膽!你覺得你上一件事做得還不夠難看,還沒把我氣死,所以你再接再厲!」
屋裡另外一個表情同樣嚴肅的人恍然大悟:「哦,我聽說過,是不是林教授的那個乖女兒?」
他進屋后就站在門口,不再向前一步。而鄭父則在書房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本很厚的原文書目看了一眼題目,那是鄭諧前幾天看的一本經濟類書。他臉色陰雲密布:「關門!」
雖然鄭諧對她的到來很少表示歡迎,但也不怎麼拒絕,她的偷襲計劃里,每兩次至少有一次是成功的,令她小有成就感。
其實和和對旅遊沒有太多愛,而且這城市從小到大又來過數次了。兩人開著車一路遊盪,遇見順眼的地方停下,一天下來,倒是吃了一肚子小吃,買了一堆玩具。
「我知道。我想送和和出去念書,一年以後,等大家都忘得差不多,我會娶她。」
鄭父豈會不知,以鄭諧那敏捷的身手,怎麼可能判斷不出來他扔書的方向?又玩這種不入流的苦肉計,是想讓他消氣,更想讓他閉嘴。他從小管教鄭諧雖不多但甚嚴,原則之內的事情不容他有半分逾矩,只是沒想到他各種擦邊球花樣耍得挺溜。
「那人好詭異,看起來不像好人。」她回頭瞄一眼,見那人已經支好了三角架,一本正經地拍海景。
「結果出來了再說。」和和氣息不穩地回頭說。
「這回賭注是什麼?」
「不喝。」他在和和第三次拍他之後,終於開口。
「我回去就向你母親提親。可能會倉促一點,簡單一點。等過了這段時間,再給你補上一個盛大的儀式。」
「可是你得先答應我不會去跟鄭伯伯和我媽講。」和和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用小指鉤住了他的小指搖晃幾下,權當他已經允諾。
晚上他們住一幢臨海的別墅里,灰牆白窗紅屋頂,格局精巧,風景秀雅。和和很感興趣,幾乎把每塊磚和每一件裝飾都研究了一遍,還在紙上畫了圖,「多好呀,跟童話一樣的屋子。我小時畫過很多這種房子,外觀幾乎一模一樣,你還記得嗎?等春天的時候,如果牆上有牽牛花或爬山虎就更好了。」
和和還是站在那兒,那個喊她進來的林秘書已經扶著她的肩讓她坐下,耐心地解釋:「鄭書記來考察,順便來看看小諧的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所以,以後怎麼樣,等我回來再說吧。你不要給自己戴上這麼沉的枷鎖。」
「對不起,爸。」
「真的嗎?那試試好啦。」和和說完撒腿就跑。
「好,我記得找人來種。」
鄭爸爸把鄭諧上下打量了幾眼:「好我算明白了。敢情兒你是在給我下套。你自己說服不了和和,所以逆向操作,借我的手好辦事?我說怎麼那麼怪,像你這麼謹慎的人,如果有事不想我知道,肯定能瞞得緊緊的。」
她猶猶豫豫地進門去,在客廳里站穩,低著頭喊了一聲「鄭伯伯」,便只看著自己的手指了。
這動作很尋常,平時他也經常做,但此時和和卻幾乎從座位上跳起來,幸好鄭諧及時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進一步行動,才沒被王阿姨看出什麼來。但是不懂人話的貓小寶一直在鬼頭鬼腦地看他倆。等到鄭諧出門去公司時,見風使舵的貓小福顛顛地跟出去,一直目送鄭諧上了車,諂媚至極,全無貓格。
突然有燈光一閃,和和本能地縮進鄭諧懷裡,探身一看,這海灘上不知何時出現了第三個人,扛著一台超重的專業相機,在十幾米之外的地方,衝著他們拍了一張照。
鄭諧低頭不語。
「四點半。如果你想在家裡住一晚的話」
鄭諧跟在父親的身後,一直進了書房。
「是。」林秘書領命而去。
和和的臉嚇白了:「你不能!我媽媽會怎麼想?鄭伯伯又會怎麼做?我媽會對我失望透頂的,而鄭伯伯說不定會把你關起來,永遠不讓我見到你。」
在你左右,浪費時間是快樂的
「以後也用得上。」鄭諧拿了一頂像水果蛋糕一樣可愛的帽子扣到她的頭上,一會兒又換上另一頂,「你喜歡嗎,兩個都買下如何?」
「筱和和,你真無聊。」
「應該很欣賞。」
周末是個難得的風和日暖天,因為和和一直在家中悶著,鄭諧要帶她出去透透氣。這座城市熟人太多,不想惹了是非,所以他們開車去了毗鄰的另一座海濱城市。其實以前鄭諧他們兩人也常一起出遊,倒從來不曾想過要避諱別人,因為那時心裏坦蕩蕩,當然不會心虛。
「怎麼會這樣子呢?」和和還在暈頭轉向。
「那是你的問題,你自己處理好!我只要結果!」
鄭家的這一處老房子又十分幽靜,基本上沒有人來,所以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她住這兒。而這兒的老鄰居們從小就認識她,只當她是鄭諧的親妹妹。
「狗屁!」鄭父一怒,連多年不用的不雅詞彙都搬出來了,「你不是有意的,都把事情砸成這樣了。你如果故意,還能折騰成什麼樣?」
她繼續趴在他身上,臉埋進他的胸口,手指在他身上畫著奇怪的圖形,悶聲悶氣地問:「你覺得鄭伯伯喜歡我媽媽嗎?」
或者是鄭諧跟和和裝得太像了。在卧室之外,他們的相處那叫一個道貌岸然。在屋裡的時候,他們通常也是安靜的,而這間房子的隔音又實在是太好。
早晨和和被敲門聲嚇醒,王阿姨喊她吃早飯。
「憑你那種速度,你再多跑五十米我都追得上。」
她只顧著去幫他又揉散又上熱敷,直到很久以後才想到,自己似乎已經被賣掉了,而且抗議無效。
「一個月時間不到你都能玩出大花樣來,你還想等一年以後?現在你就娶,馬上!免得夜長夢多!」
「和和,我讓你給我一些時間,之前也盡量與你保持距離,你覺得委屈對嗎?我毀了婚約,又突然與你在一起,換做別人也許沒什麼,但角色和環境換成我和你,以及我家與楊家,這無疑是醜聞,會令我父親沒面子,會害我家與楊家關係緊張,也會讓林阿姨難堪。而且她是個很好的女子,我不想她處境尷尬。之前,我是這樣考慮的。」鄭諧低聲解釋。
「跟你沒關係的,你別這樣想。林阿姨那邊,我會去解釋。」
「我是帶你們來看看我以前住過的老房子,誰說我是來看他的?」
鄭諧要追上她實在是不費吹灰之力,不過她存心逗她,在她身後一米外不緊不慢地跟著,和和快他也快,和和慢他也慢,害她只好一直跑。她轉頭看看那個男人只剩下一個小黑點了,停下來癱到沙灘上,於是被鄭諧捉住了。她在他懷裡又撒嬌又耍賴,趴在鄭諧背上,摟著他的脖子,讓他背著走完剩下的路程。
「剛才你還嫌沒人。」
她覺得很心虛。
「把手邊事情做完,我想放長假。」
媽媽對她的事不怎麼過問,她說要繼續讀書時不反對,也改變主意了她也贊成,現在又要讀,她還是沒意見,只問她缺多少錢,是否需要幫忙。比起來鄭諧更像她的家長。
「鄭伯伯,不是的」
鄭父又將那本厚厚的精裝原文書當做驚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怒道:「你還有恃無恐了?都說你比別家孩子省心,我看他們做十件蠢事也比不上你做的一件!還一做做雙份!」
「還有手術這回事,大過年的鬧騰,我以為多嚴重,原來是你沒事找事,玩苦肉計,裝可憐,存心博同情來了。你以為你自願地挨兩刀子,我就既往不咎了嗎?跟我玩這兒套!」
鄭諧牽著她的手,像大人牽著孩子,一件件親自替她選,把她扮得怪裡怪氣,跟以往的樣子截然不同。
鄭諧安靜地站在一側等著父親消火。但是鄭父看到兒子看似斂眉垂目誠怕誠恐實則一派從容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揚手就把手裡的書朝他丟過去:「還不快滾!」
和和經常半夜時分以夢遊狀態摸到鄭諧的卧室去。
和和頭皮發麻,不知他們在說正話還是反話。
「再玩一會兒,又不冷。」
「我們原定的幾點走?」
鄭諧肯定沒得到滿足。剛才她一時也沒安生過,一會兒又叫又笑嫌癢,一會兒又踢又抓地喊疼,把向來鎮定的鄭諧整出一頭汗。再後來,當鄭諧很專註很投入的時候,陌生又隱隱熟悉的侵入,難以忍受的疼痛,以及尷尬的姿勢,觸及她心底的委屈,於是她嚶嚶嚀嚀地哭起來。
被稱作李叔的不苟言笑的男子笑了起來:「剛剛好一點,怎麼穿得這麼少?你爸為了能省下時間來看看你,連午餐時間都用來走路,哪知你早就神清氣爽地去上班了。身體好點了吧?」
「嗯,還有點無恥。你失望了吧。」
鄭諧爸爸板著臉說:「他除了腦子有病,其他地方沒問題。」
「給你一周時間,把事情都解決好!你已經對不起楊家姑娘,你敢再對不起和和,我打斷你的腿!」
「我不是有意的。」鄭諧態度誠懇地說。
這有點像以前鄭諧高考結束的那個假期,因為他將要離開,聚日無多,所以他走到哪兒和和都想跟著他,那年他跟著鄭諧爬山下海打球逛夜店,把小跟班職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和和一頭霧水。
和和下樓又坐了一會兒,眼神不時飄向牆上的掛鐘。
「應該是無聊吧。」
「你的思維真跳躍。是我娶你又不是他們,而且你又怎知他們不同意」
神色異常的只有貓小寶,它經常在和和身上蹭夠了,又跑到鄭諧那邊把他嗅來嗅去,然後再回來嗅和和,不知道是否嗅到了姦情味道。和和越發懷疑它的體內藏著一條狗的靈魂。
「是。」鄭諧低眉順眼。
和和只穿著鄭諧的睡衣,露著兩條嫩白的腿,單腳一跳一跳地到屋子另一端去倒水,一口氣灌了一大杯。
「我會好好處理。」
「是啊,真是討厭的人。」
很久很久以後,當筱和和的精力和體力都被打磨得差不多了,房間終於又安靜了。
屋子裡沒別人,兩人不必像在老屋子那邊一樣顧忌著王阿姨,鬧得厲害。主凶當然是筱和和,她纏著鄭諧陪她玩老掉牙的捉迷藏遊戲,結果當然是她怎麼都找不到鄭諧,而不管她怎麼躲鄭諧總能找到她。
「嗯。」和和乖乖地回答。她一向敬畏這位長輩,此刻因為心中有鬼,更加害怕。
「不會的,他喜歡你,至多把我揍一頓,我又不怕。」
鄭諧繼續屏氣。
他倆在大多數問題上達成了一致意見。比如和和出去念書,至於是真正讀書還是出去玩,隨便她。這個問題算是鄭諧勝利。至於何時結婚,何時讓父母知曉,和和堅決不肯點頭,鄭諧屢次說服不通,深感無奈。這一點姑且算和和贏。
如果在革命年代,鄭諧一定非常適合做地下工作者。
「不用,太麻煩。隨行這些人住賓館也浪費。鄭諧還不接電話?給他公司打,讓他回來,立刻,馬上!」
「他若知道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是我,就不會像以前一樣喜歡我了。鄭伯伯最近身體不好,你不要氣他。」
鄭父罵了一句髒話后,火氣倒小了:「毀婚的理由就是這個?」
似乎以前也做過那種太過真實的夢,夢裡熟人熟物,鮮活無比,醒來時不免疑心這到底是誰,還是昨日的事情。
和和張嘴朝著他的脖子就是一口。鄭諧抖了一下,摸摸她的後背安撫她:「好好,你不笨也不傻瓜,只是沒用在正確的地方。而且你差勁一點進步空間才夠大,如果你技巧又高超又熟練,我會更抓狂。」
「你還知道面子?我以為你把仁義廉恥全丟進水溝里了!和和是你妹妹,您想把她當別的女人一樣對待嗎?你以為她沒有親爹,就沒人給她做主了嗎?」
那天和和又出去,下午回家時見到門口停了三輛省城車牌的黑色車子,車上還有人。她一見那號段便心下大亂。
鄭諧還是沒動靜。和和很沒面子,也不知該做什麼才好,跪在他身邊用手指把他剛才揉亂的頭髮輕輕梳理整齊。又伸腳去撓他的後背。
只是她自己距離芭比娃娃的標準差太多。楊蔚琪才像,無論模樣裝扮還是舉止。所以她不允婚是正確的,免得他抉擇錯誤,不忍捨棄。
「我」
「嗯,你說得對,一兩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所以,起初我覺得可以讓你等上一兩年,讓這些事情都消散。但是現在,我突然發現,我自己都不能等待一兩年,我怕夜長夢多,橫生枝節。所以,我打算向我父親請罪,再請他去向林阿姨提親,我們馬上就結婚。我寧可背負罪名,也不願冒險。何況這罪名本來就是我該背的。」
「不行,你不能跟他們提。」和和幾乎要哭出來,「你如果親自去告訴他們,那我一定會跑掉,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這樣好的天氣,海邊卻沒人,一個小時過去了,只有他倆在這兒玩得不亦樂乎。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一切交給我。以後不許再自作主張,有事要跟我商量。」
那書又厚又硬,他擔心兒子身體還沒恢復好,本來是朝他身邊丟過去的,但是鄭諧閃了一下,那書就結結實實地丟到他的小腿上,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一聲沒吭,朝父親欠身行了個禮,開門就要走。
——《當我們同在一起》
她正在門外躑躅著,門卻已經開了,一張她有些熟悉的中所男子面孔出現在面前,和顏悅色地對她說:「和和小姐,外面冷,請進。」
她像做賊一樣害怕,鄭諧那邊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他一刻鐘內就可以到家。
「不必了,多謝。」
「說話!怎麼,你敢做不敢說?」
「和和你比我春節見你的時候胖一點了,女孩子家胖點好看,不要減肥。」
「當然是我的。幾年前路過這兒,覺得這種樣子特別熟悉,想起你以前剛學畫時,畫過很多這樣的房子,就買來作投資。那時房價還很便宜,很合算。」
和和一直到鄭爸爸一行人走了很久,也沒回過神來。
「我們不是只住一晚上嗎?買這麼多衣服做什麼?」
鄰城更暖和,有些時尚女性已經穿得春意盎然。和和穿著厚厚的外套顯得不合時宜,以至於到那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場買衣服。
然後等和和恢復了力氣,她開口的第一句話說:「好了,我們扯平了,你半強迫我一次,我也半強迫你一次,那件事,還有這件事,我們都當沒發生過吧,你可以放下負擔了。」
「不要,不好意思。」和和搶先說。
鄭諧低頭不說話,林秘書也不敢做聲,只有李姓中年人笑著勸慰:「你們這些小輩一點也不知體諒老人家們的心,連個電話都沒有,對你挂念得很,要得知你的情況卻得問別人,能不生氣嗎?」他稱自家小女兒也愛畫畫想諮詢和和幾個問題而把和和借走,留下鄭諧父子單獨相處。
突然起了一陣小風,和和說:「我們回去吧。而且一個人都沒有,真詭異。」
「好。」
和和一聽鄭父喊他便知不妙,她幾乎是發著抖去的書房。但鄭父對她出奇的和顏悅色:「和和,你受委屈了。」
那人出現后,和和失了玩興:「有人在場,礙手礙腳的。我們回去。」
那人見他倆觀察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攝影協會的,二位從遠處看起來真是太和諧了,情不自禁地拍了一張照片。」他調出剛才那張照片給他倆看,「我最近要開一個個人作品展,是否可以用上這張照片?」
鄭諧依言把門關嚴,平靜而客氣地問:「您要茶嗎?」
反反覆復幾回,鄭諧失去了耐性,把她從最後一個藏匿處揪出來,一路扛上樓。於是卧室又有點像動物實驗室,某隻實驗對象按慣例在正式實驗開始前一碰就癢,一癢就叫,自己笑得縮成一團,把實驗操作者累出一身汗。
但是挨了他那重重的一下,當父親的總是不忍心。他在鄭諧開門出去的那一瞬,口氣和緩地說:「讓和和進來,讓我跟她講。」
她正擔心著下一個考題時,謝天謝地,鄭諧回來了。和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新一輪的緊張。
「有人寄給爸一些照片,大概就是上周末我們在海邊玩的時候。」
「但是和和那邊,她有一些自己的想法。」鄭諧低聲說。
鄭諧又端坐在餐桌正位上翻著報紙,聽見她的動靜,抬眼看著她單腳從樓上一直跳到餐廳,那表情似乎覺得她那樣子非常有趣。待她坐穩了,他又將目光重新落在報紙上,令和和一度疑心,昨天就是春夢一場。
和和乖乖地坐在他身邊,把他身上的被子扯了一點蓋住自己的腿。
「當然。可是楊老那邊的情緒,還有我們家的面子要不要顧及?還有您……」
「說說你對未來的計劃。」
「有我在。」
撇開總是脫線的前戲,進入正題時兩人配合還算默契,而且漸入侍境。事後,兩人汗水未消,皮膚溫度未退,和和趴在他身上,耳朵貼著他的心臟位置,用手機的秒錶功能測著他的心跳:「才六十八下。剛才那種運動量難道很小嗎?」她又開始測自己的。
「你的屋子?我以為是你朋友的。」
和和再度證實了一個猜想,其實真正喜歡芭比娃娃的是鄭諧,只是礙於性別無法正大光明地喜歡,只好將收藏的任務轉移給她。
「我媽媽也是。可是這麼多年其實從我的角度看,似乎什麼阻礙也沒有,但是他們裝得比君子更君子,如果沒有第三人在場,他們根本不會單獨說一句話。」和和沉默下來。
鄭諧忽然翻過身來,把她的腳輕輕握住,睜開眼看著她。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突然看過來,和和嚇一跳。
以後的幾天里,他們的生活漸漸恢復了正常。鄭諧去上班,偶爾晚上有應酬但是不喝酒。和和還是畫畫圖,縫縫布,或者上上網,還買了一堆課本準備偶爾用用功。按先前的計劃,她本來也想準備考試的,但既然鄭諧神通廣大可以讓她在非正常時段插班入學,那她就樂得懶散一下,反正她對學歷什麼的本來就沒興緻。
「別擔心,我一定會說服你媽媽的。你安心等著就好。」
和和安靜下來,很久以後才發現,是她提問方式不對,還是鄭諧的回答太有技巧,因為除了那個有點隱晦的問題外,其他問題他似乎根本就沒正確回答。
筱和和很慚愧。明明是她提議又是她強出頭的,但是她既無專業素質又欠缺合作精神,而鄭諧又似乎過於克制容忍,以至於剛才之於他就像一場災難。只是不知除了不舒服之外,會不會對他造成更大的影響。
「你家人不會喜歡我嫁你的。」
鄭諧只穿了西裝,沒穿外套就進來了,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口:「爸。」又面向另一位,口氣輕鬆了一些:「您好,李叔。兩位是到民間微服私訪嗎?」
「因為連我都覺得不合適。我又笨又傻,沒氣質沒背景,你喜歡我什麼呢?你又需要我為你做什麼呢?連這個連做這種事情,我都做得很差勁,讓你幾乎抓狂。」
那人在後面喊:「喂,先生,給我留個地址,我把照片沖洗后寄給兩位好嗎?」
「不要摘,海邊的風很傷人。」和和看著鄭諧口罩上的貓,越看越好笑,踮起腳尖用唇去親那隻貓時,被鄭諧像抱小孩子一樣抱住了。
「我想先聽一聽您的意見。」萬一他爹在氣頭上,他說什麼都被駁回,那他就騎虎難下了,還不如姿態柔軟一些。
「算你走運。小楊那麼好的女孩子,你追得容易,放手也輕率,她還一個勁兒地替你開脫。再有和和那個小笨蛋,被你一騙就中。你以為你很聰明嗎?我看你是腦子生蟲,全仗著誤打正撞!」
「我們繼續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吧。我跑到前面涼棚那邊你才可以追,終點是前面那個車站。」和和想離那男人遠一點。
她本是那種醒來以後整整五分鐘都不能恢復神志的人,但此時卻一身冷汗地瞬間清醒,左瞧右看,原來躺在自己的床上,再摸一摸身上,好端端地穿著自己的睡衣。她的心又放回肚子里。
她盯著鄭諧的臉,想看出一點與平常不同的神色來,鄭諧發覺被窺視,很合她心意地將目光投向了她。和和的臉泛出一層粉絲,伸手抓住領口,彷彿怕走光。其實早晨她仔細檢查過,她全身上下都沒留下什麼痕迹。真疑惑,其實後來那次明明做得很劇烈。
「真是討厭。」
鄭諧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變得有點鐵青,然後他就一直趴在那兒裝睡。他當然沒有睡,因為他微側的臉上,長長的睫毛一直在輕微地閃忽著,而他的呼吸一直沒恢復到平穩的狀態。
鄭諧這回真的笑起來,探過身去從她身上取下一根頭髮。
筱和和倒是很閑,自從告別朝九晚五的生活后,她就懶散得很,而且越來越習慣。她每天看兩小時書,畫兩小時的圖,天氣好的時候出去看畫展,有展館里一待半天。
林秘書小心陪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