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可讓我最無奈的是，你讓我不知不覺做了一回男配角。」他俯身在她耳邊悄悄耳語，這殘忍的溫柔簡直讓宋念絕望，「記住了，驕傲的季柏堯從來都是只做男主角，他絕不容許自己輸給任何一個男人。」
一行淚從宋念的眼底無聲滑下，只因為她看到他憤怒的眼裡殘留著對她最後的溫存。
「記住，我不會回頭。」
宋念嘴唇都咬白了，她已經無暇懺悔，只想緊緊抓住自己想抓住的：「你，你聽我解釋……」
晚上，約定的時間地點，宋念遠遠就看到了壁畫前身材挺拔的男人，手上雖然綁著石膏，但並沒有折煞他不凡的氣質，幾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宋念就想轉身逃跑，但她甚至還來不及轉身，背對著她的男人就轉過身來。
山雨欲來，她的頭頂陰雲籠罩。
他把她的哀求看在眼裡，卻無動於衷，而後略帶傷感地笑了一下，用完好的右手撫摸著她烏黑的髮絲：「我當然原諒你，因為你是那麼年輕的女孩子，年輕總有犯錯的權利。」
他逼她說，可是她張了張口，卻
那道叫做季柏堯的陽光，終於要離她而去了。
她凄凄楚楚地凝視著她，拽著他的衣角哀求著，「季柏堯，原諒我好不好？」
這五個字頓時讓宋念的眼睛酸澀個不停，她扔了手機躺在床上，心如死灰。最壞的情況還是猝不及防地發生了，她接近他明明只是不想讓范初晴好過，說好這隻是一場遊戲，可為什麼結束的哨聲已經響起，她卻還留戀場內不肯接受game over這個事實呢？
「你喜歡著你那個重病的師兄，他卻愛著范初晴，范初晴不珍惜他，你看不過，決定伸張正義奪她所愛，所以就故意在畫廊接近我是嗎？」
或許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愛情本身。
簡訊來自范初晴，五個字。
你傷害了他！
聽到他的手機無情地播放出她和范初晴的爭吵聲，宋念頓時臉色青白，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機里那個歇斯底里的張狂女聲是出自她嗎？為什麼那麼陌生
「這都是真的嗎？小騙子，你親口告訴我。」他低沉的嗓音讓宋念揪心，他分明很難過。
他掰下她捂著雙臉的手，然後強硬地抬起她的下巴，宋念的視線模糊了，然後她看見季柏堯深沉的眼，隱約透著一股怒氣，還有挫敗。
她癟了癟嘴，而季柏堯竟然鼓了一下掌，自嘲的笑容在俊朗的臉上浮起，「這真的是個好故事。精彩極了。」
他看到了她。
「你不說？那好，我替你說。」
高大的男人腳步沉穩，越走越遠，沒有一絲回頭的跡象。
他傾近她一步，與她緊閉相貼，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無處可逃，「看著我的眼睛，小騙子。」
宋念一陣恍惚，彷彿沒聽懂他在說什麼，而就在她怔愣之際，他與她擦肩而過，抬腳邁著大步離開。
他說的每個殘酷的字都如針扎在宋念心尖，她想搖頭否認，可是偏偏卻不能，因為他的每個字眼都是對的，甚至事實比他形容的還要糟糕。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對他，她有多麼的不舍。
「只是我，
「既然輸了，那我只能遠遠走開，再不回頭。」
他都知道了。
季柏堯終於饒過她，手機恢復安靜，宋念啜泣著，捂著雙臉的手卻始終沒有放下來，她真的沒臉見他。
涼到骨髓的聲音讓宋念瞬間手涼腳涼，她甚至忘了要怎麼呼吸，她慌亂不堪，她在他面前說了那麼多謊話，那麼驕傲的季柏堯，是不會容許一絲一毫的欺騙的。
開始變壞的她，終於要接受命運的懲罰了嗎？
她的愚蠢、嫉妒、自私已經讓她萬劫不復。
「我說過，年輕的時候，我被騙過一次，被狠狠地騙過一次，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不會再讓這種情況發生。」
他見狀，居然笑了一下：「嚇成這樣？」
季柏堯站在她面前了，笑意難覓，眼神犀利地盯著她，他前進了一步，宋念嚇得後退了一步。
為什麼她感到一絲綿長的扯痛呢？
心裏有個聲音冷冷道出事實，宋念手足無措，她被這樣齷齪的自己嚇到了，是什麼蒙蔽了她本來純凈的心？竟然驅使她去干這樣一件傷害人的事！他說過，
她正惴惴著，手機簡訊聲突然刺耳響起，她嚇了一大跳，好半天不敢碰手機，心亂如麻了一會，終於鼓起勇氣看簡訊。
「解釋什麼？」他掏出手機，點出其中的一個音頻文件，「這個嗎？」
「自私的年輕人，」他呢喃著，「你讓一個老傢伙又嘗到了被欺騙的滋味，這可真不好受。」
她終於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轉身看著他越走越遠，失控大叫：「季柏堯！我錯了，別走！」
這晚宋念沒有睡好，范初晴的興師問罪讓她十分忐忑，黑幕里她死死瞪著自己的手機，看它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的枕邊，心裏在害怕，害怕下一秒手機就響起，季柏堯帶著冰冷殘酷的聲音質問她為什麼要欺騙他，踐踏他的心。
「不，不要再放了，求你，求你！」她無地自容，雙手捂臉，難堪地哭了出來。
她站在原地，沒有勇氣恬不知恥地上前攔住他，她已經失去站在他面前的資格。
果然第二天，宋念接到了季柏堯的電話，聲音冷淡的
兩個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看著彼此，宋念滿嘴苦澀，腳下卻生了根一般難以挪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臉色沉鬱的男人山一般地朝她走過來。
此刻宋念腦子裡盤旋著的只有季柏堯的臉，他的眼偶爾閃動著嘲意，但她還是在他眼裡看到了一絲情動，他在乎著她，而所有讓她沉醉的一切都是她費盡心機騙來的！是她騙來的！
宋念蜷縮在房間一角，等待著日落，慢慢地發現，落日已經帶走了她心裏最後一絲光明。
烏雲統治了整個黑夜，月亮失去蹤影，稀稀落落的廣場上偶有人將目光投射過來，又馬上司空見慣地挪開，又是一出男人無情女人犯賤的愛情戲碼。
「再見，小姑娘。」
他拍了拍硬邦邦的石膏，「謝謝你給我的分手禮物。」
她恨，恨范初晴偷偷錄下她們的對話，她根本是有備而來，她更恨自己，報復的火焰燒毀了她的理智，她將無辜的人拖進了她的遊戲里，曾經她以為為了厲北她願意做一切事情，現在她後悔了，她做不到，她失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