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他作勢要揭開她的面具：「來，讓爺見見廬山真面目。織女還是醜女，看了就知道。」
在網上翻閱了一些帖子，宋念付諸行動。
在這麼寂寞如雪的世界，那時的他們，真的相愛過。
季柏堯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好奇心，語不驚人死不休，「我知道啊。」
她也肆無忌憚地用食指戳他的胸：「不追求進步的你怎麼配得上我這個藝術家啊！」
季柏堯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不用猜都知道是哪個壞傢伙。」
背後的聲音故作粗聲粗氣：「猜猜我是誰？」
「那個，」宋念有些尷尬，只好扭扭捏捏轉移話題，「你喜歡我寄你的那些畫嗎？」
「哈，等著，本姑娘今天就讓你嘗嘗形象被毀的滋味。」
「中場休息一下嘛。」小蜘蛛在電話里懨懨的，聽著還有些委屈，「我哪敢撩撥你，這詞多色情啊。」
這邊小兩口恩恩愛愛，日子過得如膠似漆，那邊宋念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師兄的畫展。
幽靈女孩靈巧一閃：「天仙哪能讓你這凡人隨便見。」
等把它拆開，宋念怔住。
牛魔王不情不願地，給小蜘蛛打了電話，口氣也很不好：「最近怎麼沒來撩撥我了？」
之前的她總是先入為主地認為范初晴是帶了各種目的接近師兄，但現在想來，也許當初的她，曾經真的深愛過師兄。
「哦，那個啊。」季柏堯臉上沒什麼被感動到的表情，偏頭朝她壞笑，「比起寄畫，其實我比較喜歡你穿著情趣內衣在床上等我。」
宋念從未見過如此恬靜清新的范初晴，似乎已經習慣她如今的濃妝艷抹矯揉造作，卻也忘了，就算是范初晴這樣的女人，曾經也是純真過的。
這次又要玩什麼花樣呢？
宋念微喘，嬌小的身體被他禁錮在肩膀下，她看著那邊鬧哄哄的學生活動，說：「這是我們學校學生會組織的，我這個大師姐被拉過來助陣，是不是很有愛？」
「還有呢？」
邊上人聲鼎沸，廣場上有
但這一周周的等待開始消磨掉他不多的耐心，既然口口聲聲要挽回他，就該站到他面前，風情妖嬈也行，耍賴也行，撒嬌也行，這樣不痛不癢地寄畫撩撥，把他當幼兒園的小孩哄嗎？
而那頭掛了電話的季柏堯，促狹地看了眼自己的下面：「聽到了沒有，小騙子讓你等等她呢。」
心虛的人啪得率先掛了電話，掛完電話臉上已滿是番茄紅，仔細回味了剛才那一番豪言壯語，突然「嗷」一聲哀嚎，只想做鴕鳥把自己埋起來。
她的一個師弟可是夜夜在姑娘的窗下彈吉他擒獲美人心的，她不會彈吉他，只能如法炮製畫畫給他看，是不是男人不吃小清新這套呢？
季柏堯做恍然大悟狀：「難怪要戴著面具，怕你的學妹學弟發現你這坨牛糞和一朵鮮花在一起了？」
季柏堯稀疏平常地「哦」了一聲，笑得有點賊。
「哦？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個遊戲規則？」
半真半假的威脅下，這雙幽靈之手放開：「好吧你贏了。」
季柏堯饒有興緻地在旁圍觀，暫時忘了又被小騙子放鴿子這件事，只是眼睛在人群里來回巡梭，試圖尋找那個身影。
想起了那個夜裡孤寂畫畫的自己，她淡淡一笑：「這面牆上有一個秘密。」
「你！」宋念目眥俱裂，紅霞滿天，「季柏堯你這個大色狼！你的腦子裡能不能塞點浪漫的東西啊？」
坐在厲北曾經坐過的椅子上，宋念一陣恍惚，似乎那個溫潤的男子還在她的身邊，他正坐在她的面前，笑眯眯地看著局促的她。
老色狼被一頓暴打。
季柏堯拉不下臉去問，就讓助手去找大貓他們打聽，得到的消息是，宋念大夏天的也不知道在哪吹風著涼發起了高燒，這幾天躺醫院掛
天哪，殺了她吧！
季柏堯覺得一團亂，他這個牛魔王的心裏爬進了一隻小蜘蛛，心情好時撩撥他幾下，等他習慣了瘙癢，甚至沒它晚上就睡不好覺時，它卻突然收手，他掐死它的心都有。
她轉身逃跑，風一般溜走，季柏堯撥開人群緊跟在後，長腿到底佔了優勢，沒一會就逮到了小泥鰍。
「什麼？」
抓狂喋喋不休的宋念被季柏堯堵住了嘴唇。
兩人感情愈來愈深，季柏堯甚至帶宋念出席了他的兄弟聚會，過來人婉儂對宋念指點江山：當一個男人肯讓你融入他的朋友圈，那麼萬里長征就成功了一半了，宋念你HOLD住啊！
季柏堯每周會收到一份神秘的信件，裏面是一張紙，準確地說，是一副漫畫。
「工作關係。」
一雙調皮的手卻在這時幽靈般出現，悄無聲息地在背後環住他的腰，在他未來得及轉身反應時，這雙手迅速向上移動，蒙住了他的眼睛。
「嗯，這傻小子正被我矇著眼睛耍著玩呢。」
這是厲北送給范初晴的最後的禮物，宋念將它包裝好，寄給了范初晴。
這老流氓還愛擺龍門陣，真真假假故弄玄虛，宋念有一次掐著他的脖子問他：「說，你跟范初晴是怎麼回事？」
畫作上穿著白裙的少女明眸皓齒，素凈的臉上是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她坐在清風拂面的窗邊，在夏日里浪漫遐想，彷佛不食人間煙火。
想必厲北在要把它寄出之前就突然病發入院。
「啊！季柏堯你這隻老狐狸！這你都知道，你這是要逆天了啊！」宋念的尖叫聲劃破天際，差點驚醒了天上正交頸纏綿的牛郎織女。
「季柏堯你個不要臉的大牛糞，」宋念叉腰大怒，「我才是鮮花才對！」
最後一句話，她明顯是嘀咕給自己聽，卻一字不落地進了季柏堯耳朵里去。
年輕畫手畫得飛快流暢，小情侶們一臉柔情蜜意，等畫完，爭先恐後跑過去看成果，馬上就有新的情侶坐下來
第一周，畫的背景是畫廊，捲髮姑娘站在他們曾經站過的位置，背影蕭索。
「反正……反正就是有！你乖一點，告訴你的小弟弟，也乖一點，等我！」
喝醉酒在季柏堯家門前撒潑大哭的情形還歷歷在目，自己逞強出口的話彷彿還在耳邊，人生閱歷簡單的宋念遭遇了難題，她該怎麼去挽回一個男人的心呢？
還病了，苦肉計嗎？
他在廣場上轉了轉，見前方有一個地方烏壓壓圍了很大一圈人，閑來無事湊過去看，就見好幾個畫畫的年輕人各自為陣，擺著畫架，為成雙成對的情侶免費畫像。
和潤的女同志們悲哀地發現她們的大眾情人又開始春風滿面，而在八卦人士捕捉到季柏堯和某個女孩子又在和潤廣場附近吃飯後，她們再次悲哀地發現，擒獲他的還是那個玩藝術的女孩。
於是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年輕的秘書：「這個月23號是什麼日子？」
年輕秘書脫口而出：「七夕啊。」
怪來怪去，只怪自己不玩藝術了。
她想他這大色狼，一定沒法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這一次裏面沒有畫，只有一張紙，紙上寫著一個日期，8月23日，晚七點，地點是和潤廣場的青年畫牆。
第三周，捲髮姑娘與火車賽跑，卻被火車狠狠甩在後面，姑娘只能目送它遠去，她的裙角被風吹開一個浪漫的弧度。
宋念像個小袋鼠，蹦蹦跳跳卯足了勁要摘掉季柏堯的面具，無奈身高差距，也沒有得手，反而被他牽著鼻子走，兩人幼稚地繞著圈子你追我趕。
幾個星期來的焦躁情緒煙消雲散，季柏堯的心情好了：「我像個傻瓜一樣要被你牽著鼻子走到什麼時候呢？宋念，你得給我個時間表，好多姑娘等著我呢。」
越是在陰影里生活里的人，就越愛陽光的清爽味道，只是再多的陽光也驅
想想就起一身雞皮疙瘩，宋念無奈發了狠：「季柏堯你給我聽著，在本姑娘收服你期間，你不許跟其他姑娘眉來眼去，你要遵守遊戲規則！」
婉儂這麼說的時候，宋念在心裏翻了一個又一個白眼，誰會知道在外頭風度翩翩偶爾不苟言笑的季柏堯私底下其實是個精蟲上腦常開黃腔一有空就想拐她上床的老流氓，誰會明白她這個黃花大姑娘是用生命HOLD住自己不被他往床上帶啊。
第六周，信件又來了，女孩子躺在醫院的床上，用沒有扎針的手在紙上畫畫，窗外，月亮依舊不圓滿。
好姑娘宋念一下子蔫了吧唧的，在病中更顯得愁苦，心想怎麼沒用呢，他怎麼一點都不被感動呢？
季柏堯一個人形單影隻地晃到了畫牆下面，掃視了一圈四周，並沒有見到精靈般的姑娘。
季柏堯笑著回頭，卻愣了一下，小騙子還戴著一副歌劇魅影的面具呢，在星空下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過了兩天，季柏堯又收到一封快遞，腹誹，中場休息結束了，是準備快馬加鞭追他嗎？
成熟世故的季柏堯這會已經風度全無，因為戴了假面具，更加肆無忌憚，十足一個調戲女孩的老流氓。
她真的燒糊塗了，她在胡說八道什麼呢讓他的小弟弟等她！
兩人在畫牆下靜靜擁抱彼此，宋念被季柏堯圈在懷裡，她心中感慨萬千，幾個月過去，師兄去世，她的心路走過萬水千山，她想她成熟了一些。
試問她自己對當時俊美陽光的青年一見傾心，范初晴就不會嗎？
第五周，一切很安靜。
「你指這個嗎？」某人掏出手機，得意洋洋地問，「是這個嗎？你對我的深情表白？沒想到你這麼愛我！」
這夜過後，兩人重歸舊好。
「啊？」輪到宋念呆若木雞。
「嗯，緊密的工作關係！」
就算她假裝不再想起，也不能抹去這個事實。
季柏堯朝她擠眼睛：「那藝術家，我們在床上玩行為藝
「不，你肯定猜不到，我是織女，現在下凡找我的牛郎。」
兩人追追趕趕，不知怎麼的就站在了那面畫牆下，上一次，好像就是在這裏說分手，不愉快的往事襲來，都心照不宣地沉默。
季柏堯再也坐不住了，他本就受夠了這每周一次的等待，開始還覺得這樣的舉動透著一股小孩子氣，樂在其中並不排斥。
「牛郎找到了？」
「啊啊！你這個壞傢伙，我不要再愛你呢！」
第四周，惱人的信沒有來，季柏堯很焦躁。
宋念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發現了一副被精心包好的畫，似乎是等待寄出，卻由於某種原因沒有寄成功。
畫畫的人也十分用心，就連她脖子上一處並不明顯的黑痣也畫了上去，平添了一絲嬌媚風味。
難道非要她爬上他那張大床，嬌媚地說一聲「come on,baby」，他才能再重新考慮她？
低頭瞄了眼時間，已經6點58，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這個天真的老傢伙又要被放鴿子了？
他左閃右躲，還把她的面具一手摘下，看她星眸璀璨捲髮飛揚，心情很好地把面具戴在自己臉上：「這個我比較需要，我可是姑娘們都愛的冷麵季總，形象可不能被你給毀了。」
某人點頭：「是有關係。」
「哇，牛糞生氣了。」季柏堯禁不住言語調笑，惹得宋念的粉拳一頓捶打。
第二周，捲髮姑娘獨自坐在他們一起坐過的頂樓廣告牌下，風揚起她寂寞的發，心形的月亮缺了一半，她只能在紙上畫出完整的愛心。
師兄，在天上的你是否可好？
「是嗎？可別把傻小子惹惱了，把你拖進人堆里示眾啊。」
徵詢過厲北父母的同意，宋念和另外一個師妹去了厲北的私人畫室整理他的遺作。
「很好奇吧？」她回頭，朝他狡黠笑，「可惜我不會告訴你。」
23號這晚，星河璀璨，牛郎織女正跨過鵲橋相聚在一起，和潤廣場上情侶如織，單身的年輕人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飯後到廣場上遊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