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枝椏》目錄

第七章

第七章

林白岩牽著我的手進屋,我心頭一熱,低著頭默默抽開了。
「林白岩!」我咆哮了。
我來了興緻,轉頭問他,「你的秘密只告訴我,我憋壞了怎麼辦?」
明明是頂天立地一個凌厲眼神就能震懾住人的男人,突然流露出這種與形象不符的脆弱眼神,我啞然失笑,卻還是擔心放不下,沉思片刻后我下了決定,「好吧,等你不危險了我再走。」
我眯眼撫著下巴,「好主意……但是那個洞憋壞了怎麼辦?」
我撫面嗚呼哀哉,痛苦又小聲嘀咕著,「除非我每次都血崩,不然一年半載之內是用不完的……」
那段時間我幾近崩潰,我空有一身武力,卻不能竭盡所能保護我愛的人,我是廢物我愧對我爸。
職責使然,我義正言辭阻止他,「你應該少出門。」
我的心緊緊一擰,抓住他要開門的手,罔顧這分親密沉聲說道,「不能大意。」
「莫愁,我晚上一個人會怕。」
外表剛毅如林白岩,他難得一現的求助讓我動了惻隱之心,接下來他說了一句令我暈眩的話。
失望溢滿他的臉龐,林白岩用幾乎哀求的嗓音低低喚我,「莫愁,好不好?」
林白岩需要我。
「而且他們知道我住哪裡,但是我不知道哪天他們會對我下手。」
脫離溫暖的手又被寒冷包圍,還有些不適應。
爾後我邁著堅定的步子走到他車邊,臉上掛著職業的笑,語氣卻異常嚴肅,「林先生,請你配合我的工作。」
我爸為救同事墜下萬丈深淵后,我幾乎每晚都夜不能寐,我深深自責著。我抓心撓肺地想,如果那一刻我能守護在我爸身邊,我一定不讓我爸孤身走在懸崖峭壁上,我死都不會讓我爸出事。
「那就住著吧。」他猛地開了腔,我驚得忘了合上嘴。
而後他瀟洒地開了門。
他嘴邊欠揍的笑容更深,將我塞進車廂,眨眼故作神秘道,「我是老鼠這件事只有你知道,千萬別告訴別人。」
他剛剛拿起一包日用的嬌爽,很自然地問我,「你喜歡用這個牌子的吧?」
我實在難以忍受這讓人窒息的氣氛,故作輕鬆道,「你家真舒服,啊,廚房也很大,我還有點舍不……」
下一秒,裹得嚴實的我被他拉出門外,聲音恢復了平日的自信威嚴,「買點東西慶祝一下。」
慶幸的是,在我失魂落魄,每天都在我爸墳前發獃的時候,我遇見了摔得渾身是血的林白岩。
他依舊在仔細研究那包紫色衛生巾,翻來覆去看,雲淡風清道,「你家的儲物櫃塞滿了這種牌子。」
明明他說得很正經,可我總有一種他在耍寶的感覺,而這又於他一向嚴謹的形象格格不入,我忍受不住,咯咯笑了出來,「你放心,我誰也不告訴,啊對了,你記得長羊耳朵的國王的故事嗎?」
我不好意思地掃了一眼貨車裡那幾個包裝亮眼的貼身用品,再抬頭瞥了一眼前頭悠閑漫步的男人,羞得再也抬不起頭。
他走到我面前,我本能地退了退,而他蹙眉看我,聲音很輕微,卻極具震撼力,「你知道我最近有點麻煩對吧?」
林白岩興味地瞥了我一眼,含著笑意,「可以挖個洞,把秘密告訴那個洞,然後再填平。」
林白岩打開車門,在路燈光下竟笑得有幾分邪魅,他指了指月朗星稀的夜色,「這麼美麗浪漫的夜,殺手大概暫時會忘了我。」
我突然覺得撇下他走開有些殘忍,他明明需要幫助。
我氣極,「林白岩,你剛才明明還怕得像只老鼠……」
縱然存在著一百個理由能說服我離開,但我只用了一個理由讓自己留下。
我臉紅心熱,咬著下唇恨自己如此糊塗疏忽,竟讓一個陌生男人偷窺到我的隱私。他淡淡掃了眼沉默站在一邊的我,爾後把嬌爽的每一款產品扔進車裡,動作奇快,只一瞬,車裡即刻塞滿了五顏六色的衛生巾,我張口結舌想阻攔,以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提醒他,「喂,我用不了那麼多。」
第二天林白岩去上班,卻不讓我跟去,他這一臉的堅毅與昨晚判若兩人,我心想他好面子,只好耐下心說服,「雖然你不告訴我你因為什麼有麻煩,好,我不干涉你,但是既然你雇傭我,我就必須要盡好職責,我必須跟著你,沒有哪個保鏢是在家裡吃閑飯的。」
他笑得調皮,眸光閃耀迷人,罕見沖我興奮眨了眨眼,「有你在,我怕什麼。」
在我先是錯愕后是哭笑不得再然後更加舉棋不定時,這個大男人繼續盡情表達他內心的怯弱,無比誠懇道,「前些天我一直在失眠,就昨晚你在,才睡得安穩些。」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凝視我,我突然無言以對。
眼前的這個男人破天荒的白兔樣讓我同情心泛濫,我怔怔看他,很想抬手摸摸他的臉安撫一下,但還是克制住了,張了張口要拒絕,「對不……」
他插著兜晃悠悠走開了,只留給我一個寬厚的背影,我第一次發現這個冰山男人如此可惡至極。
緊接著那包護墊又以一個美好的弧度滑進車裡,落在那一大堆衛生巾上。
他手裡拿著一個護墊,幽黑的眸子定在我身上,說,「我最近賺的錢太多,花不完。」
林白岩眼中流轉著耐人尋味的光芒,我直覺他想笑,於是斬釘截鐵道,「沒得商量,我不能毀了這個行業的信譽。」
大部分都是日用品,給我用的日用品,牙膏、牙刷、水杯、紙巾、衛生巾、護墊……
林白岩拉著我在人聲鼎沸的超市裡逛了很久,別人是男人推車女人挑揀,我們反了反,我推車,他挑東西。
我愕然到語無倫次,「大,大概……是,是的,你怎麼知道?」
擦了擦臉上冰涼的淚,我抬頭看林白岩,而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眼中的光芒令人無法忽視,我頗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支支吾吾說道,「我,我今天想了一下,麻煩你不太好,劉叔叔騰了個房間給我,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忽然轉過身,朝我攤手古怪一笑,「可惜我不能幫你用。」
他狀似愁苦地想了想,而後緩緩轉過頭看我,「它憋壞了關我什麼事?」
我愣在那裡,隨即開始游移不定,看起來這個男人確實處於危險的邊緣,而且屬於外強中乾型,我聽出了他的懦弱和害怕。
我木然地點點頭。
我話剛出口,林白岩的眸光一閃,像個得到甜心糖果的小孩,驀地將我手中的大衣披在我身上,訝然的我則像個木偶由得他擺布,「哎,哎,你干什……」
我終於控制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他讓我重新湧起了一種「我被需要」的感覺,他讓我盡到了我未盡的責任,我感激他,我在他身上彌補我不能對我爸做的,我空落落的心,終於有了一絲慰藉。
林白岩發動車子,「記得,有秘密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