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待
孫成一點也不笑，說：「他也寫信給我了，大體講了一下他的情況還有決定，也順便拜託我一些事，所以，我大概知道這封信的意思，我希望你在看之前做好心理準備。」
瓔珞有些失落，說道：「他不過走一年，怎麼就搬得這麼徹底？說不定回來的時候還會再住那裡呢！」
「等我！」歐陽落對瓔珞說了這麼一句話就鬆開瓔珞走了。
瑾兒用柔弱中透著倔強的眼神看著瓔珞，說：「他現在是我爸爸。」
瓔珞對自己的散夥飯沒有什麼概念，那就是一群人一起吃一頓簡直不像樣子的飯，桌子上菜沒有人動，只顧著拚命喝酒，最後叫的喊的哭的笑的都抱成了一團，可是都離瓔珞那麼遠，瓔珞是孤獨的一個。
「唉！我現在看人也未必就准。」
可是，終究要看的。
瓔珞沒想到這個看起來上了年齡的女人竟然有這樣大的力氣，下手又狠毒，盡踢瓔珞的小腹，疼得瓔珞站都站不穩。
「得了，別跟我說這樣的話，這話得倒過來說，我是註定要栽在你手裡了，我希望你對別人也能像對我。」瓔珞媽媽一甩手，繼續往前走，但是走路的樣子忽然之間就蒼老了。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我是否應該把這封信給你。」孫成的聲音傳來，竟然沒有和瓔珞開玩笑。
「不是你不能原諒他，而是，你都還不知道他是不是給你原諒他的機會，他又是不是值得你原諒呢？」梁曉天說完，想了想，又說：「不對，我被你思維弄亂了。實際上，要不要原諒他是你自己的事，你完全可以原諒他，但是原諒不等於和好，不等於你們還有緣分。」
歐陽落，是不是真的再也不屬於自己，再也跟自己心裏的那份愛情無關？瓔珞開始迷茫。
好像，瓔珞看媽媽並沒有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女兒的幸福。她嘆了口氣，說道：「差別太大了，你們以後可要怎麼辦？」
從學校里走出來的那天，瓔珞才恍惚覺得自己原來在這個學校里待了三年，可是，為什麼三年這麼久自己竟然沒記住幾個老師或者同學？但是瓔珞還是很滿意，因為她知道，必定有不少的老師或者同學記住了她。
瓔珞一個一個地問名字，可還是迷迷糊糊地沒有記住。
瓔珞簡單看了一下，說道：「謝謝你！一看你的髮型跟穿著打扮就知道是個時尚人，果然，是做模特培訓的。」
「真是多虧了你啊，有空一定要來家裡吃頓飯。」
「不要再打架了，男人要是能打回來，我早出手去打了！」瓔珞媽媽還是在瓔珞出門前又說了一句。
瓔珞在練功房裡走來走去，活蹦亂跳的，對什麼都好奇，看見什麼都要問一句。
歐陽落走後的機場，瞬時間變得冷冷清清，歐陽落的父母走到瓔珞面前，他母親微微地說了一句話：「你跟我們家落兒不合適。」然後就走了。
一工作了瓔珞才知道街舞遠遠不是喜歡那麼容易，幾乎每天都要演出，最多的時候要演十幾場，一天跳下來姑娘們個個腰酸背疼，很難得碰見哪天只有一兩場的演出時候，姑娘們都要開心地去小聚一下。
「真的不用，我這還有事呢，你來了我就得趕緊走了，我那邊還很忙，以後有機會咱們再聊！」梁曉天說著就想走了。
瓔珞媽媽知道瓔珞跟歐陽落出問題是在這個事發生的兩個月之後了。
瓔珞鬆開了瑾兒的胳膊，走到瑾兒媽媽面前，一揚手，一個巴掌就下去了，所有人都驚呼起來。瓔珞打完一個巴掌不過癮，又接著打下去。
「因為你會對我這個職業感興趣。」
如何能忘呢？
歐陽落很大方地說：「既然去了就不用假扮瑾兒的好朋友了，我向他們介紹你吧！不過，你要稍微乖一些，老人總是喜歡乖一點的女孩的。」
瓔珞一個人回家，忽然想去歐陽落原來的住處看看，自從歐陽落走了之後，瓔珞再也沒有去過。
可是這最初的節奏正是瓔珞想要的，瓔珞想在這種繁忙裡忘記歐陽落，忘記耳邊的聲音。
簽完合同瓔珞和其他四個人去慶祝，五個女孩在一家不算上檔次的飯店裡喝得稀里嘩啦，到最後竟是把局面弄成了跟畢業散夥飯有些相似。
瓔珞轉身看歐陽落離開的背影，才意識到這樣的一場離別，就這麼落幕了，才知道從此是真的遠隔千里了。
掛了電話，瓔珞才發現梁曉天一直在看自己，瓔珞好奇地問：「怎麼了？難道我生病的時候比較好看？」
「怎麼瓔珞也這麼沒出息了？不就失戀了嗎？失戀了連我都不能見了？你說你到底躲我做什麼？我是對不起你的那個人嗎？」孫成一見瓔珞劈頭蓋臉的就訓斥。
「那就是我原諒他也是可以的了？」瓔珞說起話來忽然像沒有力氣一樣。
可是她真的出手了，她扯著瓔珞的頭髮，用力地往下拉，一邊還用腳踹瓔珞的肚子和腿。
歐陽落的父母都愣在一旁了，大概的意思他們也看明白
瓔珞說：「早上了，現在估計都要到了，你女兒現在在醫院，剛還手術了，你看看你要不要關心一下。」瓔珞一接媽媽的電話，精神來了。
「我不去！工作的事我已經定了，不用你操心，我跟人家合同都簽了。」瓔珞拿出自己的殺手鐧。
從紙上得知要分手和當面聽那個人跟你說，這感覺是不一樣的。瓔珞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去相信這就是事實。可是這些天的堅持，在梁曉天嘴裏是無聊兩個字。瓔珞的心一下子空了。
「那是！既然你覺得我這麼有特點就留下來多觀察一會吧，等下我們家當家的來了要好好謝你的！對了，你的工作好玩嗎？有意思嗎？」
這段日子，歐陽落差不多一個月給瓔珞打個電話，簡訊剛開始倒是能保持一天幾條，到了後來就漸漸少了。歐陽落不是去旅遊的，而瓔珞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因為瓔珞畢業了。
「那你幫我看著唄。」
想到死這個字，瓔珞想笑了，在自己想死的時候，硬是沒死成，現在自己想好好活著了，難道還死了不成？
歐陽落回了好幾次頭，看瓔珞站在那裡頭髮凌亂滿臉痛苦的模樣，歐陽落簡直想不走了，可是，歐陽落註定不是兒女情長的那種人。
這速度太快了，等到歐陽落和老谷上來一個攔住瓔珞，一個護住瑾兒媽媽的時候，瑾兒媽媽的臉已經紅腫了。
歐陽落還是緊緊地抱著瓔珞，心疼地說不出話。
「瓔珞……」孫成欲言又止。
唯一讓瓔珞覺得自己不對勁的地方就是聲音。她每天都能聽見歐陽落在自己耳邊說「等我」這兩個字，每天每天都在耳邊，瓔珞不知道要怎樣把這聲音消除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去送他肯定就出問題了，一定在機場跟人打架了吧？我當時一到醫院就看你那臉上寫著打架兩個字，明顯著呢！是跟歐陽有關係的女孩吧？唉！這是早晚的事，你們差別太大，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我當初就不該妄想把你們往一起摻和。」瓔珞媽媽還在念叨。
「肯定父母都很高。父母都是做什麼的？」歐陽落母親開始盤問。
瓔珞嘗試著很多辦法。
瓔珞在歐陽落的身影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差點喊，不要走！她忍了，因為她知道，就算她喊了，歐陽落也不會回來。
瓔珞和梁曉天在病房裡談起了模特，從模特又談起了街舞，兩人談得相當投機，瓔珞和梁曉天一陣陣地哈哈大笑。
「你工作的事！」
瓔珞明白，如果只是為了要告訴她這個事，孫成一個簡訊就解決了，可是他還是執意要見到她再說，主要是想看看她到底怎麼樣了。
「你相信李叔叔不等於就能相信我啊，要工作的是我不是李叔叔！你難道沒聽說嗎？我實習的時候表現惡劣，扎壞過病人，收到過無數投訴，還玩忽職守，你確定你要用我這樣的護士？」瓔珞倒是大義凜然的。
梁曉天笑笑，說：「我看你底子不錯，有興趣嗎？」
瓔珞一聽，已經拿出的信卻遲遲不敢打開。
「你再說一遍不去試試？你再說一遍？你個孽障，為了你，我生平頭一次去找你李叔叔，我求人家幫忙，這才找了個不錯的醫院，人家肯同意今天見你已經很不容易了，你說你不去？這不可能！」瓔珞媽媽拉著瓔珞就走。
「那真是太感謝了！」瓔珞媽媽開心地笑了。
瓔珞失戀一滴淚沒流，正常得簡直像不正常的瓔珞。
「她暈血，先送她去醫院吧！不然，再過一會，機場的警衛人員都要來了。」瑾兒異常冷靜地說。
梁曉天到底就這樣走了，瓔珞媽媽看了看，也是沒有辦法。
瓔珞媽媽先沒管梁曉天，趕緊到瓔珞面前，這裏看看那裡看看，確保了自己的女兒沒事了才找梁曉天說話。
梁曉天當然是滿口歡迎。
「我來，只是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還有三個月，歐陽落就回來了，這邊還有半學期的課程，上完后，他可能還回德國去。你要怎麼辦，你自己看吧！」孫成說完就走了。
「媽，俗氣了吧，怎麼一感謝就是請吃飯，沒勁。我剛跟人家聊了半天了，看出來就不是一俗人，你還是用其他的方式感謝吧！」
瓔珞轉頭正視著那個男人，一副詢問的樣子。
歐陽落的父母跟瑾兒的父母還沒來得及寒暄，瓔珞一把拉過瑾兒，指著老谷問瑾兒：「那個男人跟你什麼關係？」
對於歐陽落媽媽的話，那對瓔珞來說沒有殺傷力，如果瓔珞要和歐陽落在一起，歐陽落也要和瓔珞在一起，這不是誰一句合適或者不合適就能改變的，瓔珞向來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即使那個旁人是歐陽落的媽媽。
瓔珞仔細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先斬後奏，這樣無論如何媽媽都沒有話說了。於是在畢業之前，瓔珞每天裝作沒看見媽媽對她工作事情的關心，把就業協議給簽了。這一走出大門，瓔珞就準備去把合同簽訂了，這
站在床邊的那個男人笑著回答說：「急性闌尾炎，小手術，現在已經沒事了，出院后好好休養休養。」
誰知，瓔珞一出大門就被媽媽攔了個正著。
讀完。
瓔珞開始上班了，每天都在訓練，不停地訓練，還有人專門來給她們上形體課，希望她們更加專業。瓔珞常常練得不知道自己在幹嘛。所有人都停下的時候她依然在跳，她不覺得累。
瑾兒卻還是那樣平靜，對於媽媽的暈倒，還有那個女孩的哭，看起來，她無動於衷。
兩個女人拼起命來，不是兩個男人能拉的開的。
初冬的天氣，正合適瓔珞把自己的乖張都裹在厚重的衣服里，一層一層的，瓔珞只露著兩隻看起來單純的眼睛。
瓔珞裝作無所謂地一揚手，說：「靠，沒地兒混了！怎麼一張口你就把我看得明白了？誰對不起我呢？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想，想來想去，沒想明白。你說這愛情里有誰不起誰的事嗎？我是明白人，不做那死皮賴臉的事！可是，我怎麼就覺得這麼堵呢？我堵得心裏難受！憑什麼？到底憑什麼？」
瓔珞站在小城池塘邊的路燈下等孫成，這樣的情景有些不合適瓔珞，可是此時，瓔珞就想站在這裏。自從歐陽落走了之後，瓔珞變得有些沉默，很多經常會說出口的話也漸漸少了，比如「靠」字。
那個只有八歲大的孩子嚇哭了，她指著瓔珞說：「你是壞人！」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很有特點，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梁曉天解釋說。
歐陽落的父母滿意地點頭，砸吧著嘴說不錯不錯。
瓔珞的眼淚和身體里的疼痛像是不能自制一樣，一齊向瓔珞湧來。瓔珞沒有想該怎麼辦，她也沒辦法想，她已經疼到無法站立。
瓔珞聽得不耐煩了，一起身，要出門。
瓔珞不想說，只簡單地說：「就那麼就上了唄，反正一年後就回來了，又不是十年八年的。」瓔珞說完又覺得時間說的不妥，她想到了老谷的十年。
瑾兒身後跟著是瑾兒一家子的人。
瓔珞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瓔珞也不知道是故意不去想的，還是真的就那麼就淡忘了。比如瑾兒是跟歐陽落一起去的，比如在機場自己和那個女人的一場撕扯。會就這麼過去了嗎？
瓔珞還想趁機會多表現表現呢，瑾兒就來了。
瓔珞媽媽不過四十多歲，卻比其他女人老得快許多。
老谷趕緊抱起瑾兒媽媽就往機場外走了，那個小女孩也跟了出去。
瓔珞一見，這怎麼什麼也沒說就要簽合同了？趕緊擺手說：「你們這招個護士得對病人負責吧？怎麼什麼都不問就要簽合同？」
歐陽落的父母一見瓔珞，對身高尤其滿意，張著嘴巴說：「這姑娘怎麼這麼高啊？」
「186，怎麼了？」
「我就來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你說這重要不重要？」
可是若是這世間的事都是這麼容易就躲過去的，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了，人生也就有更多的圓滿了。
瓔珞總是在一個人的沉靜里細細地回味她和歐陽落之間的一切，包括平淡的，激烈的。瓔珞想著想著總是覺得心滿意足。瓔珞唯一不滿意的是她和歐陽落從來沒吵過架，一次都沒有過。是誰在某個即將吵架的時刻遷就了退縮了呢？瓔珞想不出，但是瓔珞明白，歐陽落在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離開了。
瓔珞使勁點頭，說明白。
最後在分開之前，其他幾個女生有提到歐陽落的名字，她們都笑呵呵地拿瓔珞和歐陽落的事取笑著。
但是這一天，瓔珞依然沒能把眼淚哭出來。這個失戀的眼淚真正落下來的時候是瓔珞見到歐陽落的時候。直到那時，瓔珞才明白，她只是想把這眼淚給歐陽落看，即使是失戀的，傷心的淚，她也要等到歐陽落回來然後給他看。
可是，如果能什麼都不做的話，那就不是瓔珞了。
孫成到底還是在瓔珞家樓下堵到了瓔珞。
「一個沒教養的野丫頭，不教訓教訓不知道東西南北了！」瑾兒媽媽嘴裏還念叨著。
「分手了？被甩了？我明白了。還真沒有誰對不起誰的事，既然分手了，你就接受吧！總是糾纏，只會變得更加無聊。」梁曉天說。
孫成邊走邊回頭回了句：「一言為定！」
瓔珞看著孫成，叫了一句：「謝謝你了，兄弟！改天我請你喝酒！」
瓔珞忽然閉口不言，一句話也不說了。
梁曉天嘆了口氣，說道：「我算是明白了，原來你根本不是對這裏感興趣，你純粹是發泄來了。說吧，遇上什麼棘手的事了？誰對不起你了？」
瓔珞在疼得掉下眼淚的時候忽然有種預感，她覺得她和歐陽落結束了。歐陽落這一去，必定會切斷他們的愛情，抹去他們的過去，從此，天涯兩邊。
歐陽落和老谷趕緊上前拉。
「靠！不要我！我還不要你呢！」瓔珞大搖大擺地走了，不過，心裏舒服了
梁曉天走到瓔珞身邊，說道：「你不像是一個會為了一個男人這樣迷糊的人。」
「知道！我心裡有數！」
瓔珞不跟媽媽爭了，瓔珞心想，反正人家要看的是我，不是你，到時候我表現不好，我就不信人家還敢要我！
梁曉天接到電話竟然說：「我知道你會打給我的。」
瓔珞用手捏了捏自己因為跳舞還有些酸疼的胳膊，問道：「說吧，什麼事？不重要就回去吧，我忙得很。」
與歐陽落的分別，一直讓瓔珞覺得有些遺憾，那本應是一場浪漫的完美的分別，最後卻是那樣不堪的收場。
可是她在乎，她比瓔珞自己更加在乎。
「172，最近又長了一些。」瓔珞有些驕傲地報了下身高。
瓔珞不是一個喜歡對熟悉的人說心事的女孩，她要是有話，要是需要發泄，也會找一個基本陌生的，或者是以後可能依然陌生的人，瓔珞想到了梁曉天。
結果，院長看了看瓔珞，話都還沒說呢，把合同拿出來了，遞給瓔珞媽媽，說道：「要不，我們現在就簽了吧！」
瓔珞媽媽坐在家裡，使勁地看著她那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珠子，用針穿過去的時候，瓔珞媽媽常常覺得自己老眼昏花，這個時候她總要嘆口氣。
瓔珞又略略想了想。
「能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是他不要我，還是我甩了他都說不定呢！」瓔珞底氣十足地說。
可是歐陽落和瓔珞這個時候都愣了。
瑾兒的媽媽手裡還牽著個小女孩，另外一個男人，該是瑾兒的爸爸。
那個女人的鼻子里汩汩地流出血來，眼睛里的淚花也酸出來了。
這種遺憾，讓瓔珞後來對老谷更加怨恨了。
到了醫院，瓔珞看見了許久不見的李叔叔，另一個是院長。
「沒事，我一點事兒也沒有！不就分手嘛，靠，又不是沒分過！我瓔珞年輕不？年輕的很，就今年，還在長個兒，看出來沒？175了！靠，我怕什麼啊？死都不怕我怕分手！靠！」瓔珞說完，轉身就走了。她再看那路燈，那河水，瓔珞簡直想從心裏吐出來了。自己竟然站在這樣的地方想那個才剛走半年就跟自己說分手的人！
在那個聲音出現后的一周，瓔珞給梁曉天打電話。
那個男人是老谷！
瓔珞又叫了一聲：「哎，老女人……」瓔珞多想她再回頭用手指指點點地罵自己，理直氣壯聲音高昂，瓔珞想看見那樣的媽媽，那個一輩子好像都不會倒下的媽媽，一輩子都擁有無限力量來罵自己的媽媽。可是，媽媽真的就在那一瞬，老去了。
瓔珞被梁曉天的話打擊到了，她實際上想的就是要糾纏著，她不相信歐陽落就這麼和自己分手，她更願意相信他們的愛情還在，只是這中間出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瓔珞想要弄明白那些事，她要糾纏到自己徹底明白為止。
瓔珞媽媽瞅了瞅瓔珞，說：「我年輕的時候看人不準，所以有這樣的結果，我不想你年輕的時候也看人不準。」
歐陽落本來沒打算要瓔珞去機場送他，因為那一天，他的爸爸媽媽都會在場，他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向他們介紹瓔珞。
瓔珞看著她們，好像自己從此就要和這幾個人一起亡命天涯似的，因此也覺得親近了很多。
歐陽落母親這才笑笑沒有再問，但是眼睛卻一直在瓔珞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梁曉天走後，瓔珞媽媽並沒有數落瓔珞，而是走到瓔珞跟前細細地問歐陽落上飛機的事。
瓔珞為什麼不想見孫成？瓔珞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害怕，孫成跟歐陽落如此親近，以至於，現在瓔珞看見孫成都要膽怯。她怕孫成把她看成一個失戀的病人一樣照顧，這樣，她就好像真的沒有退路了，一切好像就是真的了。
瓔珞是下班後去的，梁曉天這裏人也已經散了，到處竟是冷冷清清的樣子。
瑾兒看了一眼瓔珞，忽然低聲對她說：「你所做的，我都無所謂，我是為了去德國，需要錢，才承認那個男人。我恨他們！」瑾兒說完跟著歐陽落進去了。
「靠！」瓔珞暗罵一句。從小到大，瓔珞再怎麼被人打都沒覺得有這次窩囊，有這次這樣恨著。
瓔珞聽媽媽說這樣的話心裏難免有些心酸，開著玩笑說：「你就會拿捏我，這一輩子，除了我你誰也拿捏不了。」
半天，孫成又說：「我去找你吧，正好有東西給你。」
瓔珞忽然發現身體里劇烈的疼痛，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來，疼得她蹲下身子，縮在一起，疼得瓔珞的眼淚如決堤一般涌了出來。
那天晚上瓔珞跟姐妹們一起在給一個商業活動演出，結束之後，幾個人換好了服裝領完了錢還準備著去好好吃一頓，這時候有個人走過來，對她們說：「你們想參加專業的舞蹈團對嗎？我們是一家文化娛樂公司，經常接各種節目做，目前就是缺一個像你們這樣的舞蹈隊，有興趣來嗎？」
「靠！你嫌棄了？你不服就直說，有什麼
瓔珞又是氣又是疼，臉色變得蒼白，從凌亂的頭髮里透出的眼神簡直能把人殺了。
「第一次見面你怎麼就問這個？再說我都要上飛機了，不多關心關心我？」歐陽落在一旁為瓔珞解圍。
姑娘們都興奮著，這麼好的機會，她們當然願意。
瑾兒媽媽摸著臉，從老谷身後走過來，走到瓔珞面前，看起來她面容平靜，歐陽落也沒想到她會出手。
瓔珞忽然之間有些想念歐陽落。
瓔珞卻堅持要去，她說就算假扮成瑾兒的好朋友也行，她一定要去。
瓔珞覺得如果自己就這樣死在這個熙熙攘攘的機場里，唯一的遺憾就是還沒有對媽媽說過，她是自己在臨死前最牽挂的人。
在瓔珞看見老谷的那一刻開始，瓔珞的臉色就變了，她本想大大方方地當作沒看見，就這樣讓這一切結束，至少要在歐陽落上飛機之前什麼都不要發生。
「我不在乎啊！」瓔珞雙手一攤。
「人總是要變得是不是？比如我，你看看我，你看我這身高，你能想象我小時候瘦弱矮小到整天被人欺負嗎？可是我一下子就長這麼高了，怎麼長得呢？可能天生註定我就要長這麼高。還有我這修養！靠！現在真不是一般的好，我事事開始為人著想，不罵人，不打架，我努力地好好活著，我還掙錢養家還債，我對我們家的老女人說，你不要再做零工了，好好休息吧。她聽見這話都要感動一下。靠，我怎麼變得這麼好了呢？可是，變得這麼好又有什麼用呢？很多東西還是天生註定的！天生註定的！」瓔珞滔滔不絕地說著，一口氣說下來，心裏覺得順暢，這些天有太多的話都憋在心裏了，瓔珞還沒說完，她還需要大把的時間來把那些話都說出來。
「你多高？」瓔珞忽然問道。
「我相信老李！」院長和藹地說，「再說，年輕人都是需要鍛煉的，護士工作不難，鍛煉鍛煉很容易上手。」
「還是那句話，女人這一輩子，一隨便，就完了。」瓔珞媽媽漫不經心地對瓔珞說。
瓔珞說完就想上樓，她不想跟孫成多說什麼。
瓔珞媽媽一聽，一緊張，說：「你別跟我開玩笑啊，哪家醫院，怎麼回事？」
可是，梁曉天說那樣會無聊。如果愛情最後到了無聊的境地，如果瓔珞最後在歐陽落的眼裡成了無聊，那麼以前有過的愛情和甜蜜是不是也都成了無聊？瓔珞忽然害怕起來。
忽然開口就罵：「靠！什麼意思？分手？分手就分手嘛寫那麼多理由幹什麼？什麼不想拖累我，早分早好？狗屁不通的玩意！好，分就分吧，分就分吧！你寫信，告訴他，叫他別回來，在那待著，給我好好待著，等著我，我一定說到做到！我一定要去德國那鬼地方看看，看看那鬼地方把他變成了什麼鬼樣！」
「我的姑奶奶，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的女朋友也在乎！別鬧了，小朋友分手鬧鬧就夠了，男孩多著呢！」梁曉天一副很看不起瓔珞的樣子。
「小姐，你怎麼了？」一個聲音在瓔珞耳邊響起。
那個女人畢竟是用盡全力的，所以一會也就累了，鬆開了瓔珞。
「知道！」瓔珞嘴上應付著。
瓔珞沒有說自己打的是誰，她聽見媽媽現在這樣越來越絮叨的沒有力氣一樣的說話心裏很不是滋味，實在不忍心告訴她，她打的就是那個女人，更不忍心告訴她，確實，打架是不能把男人打回來的。
瓔珞媽媽到的時候，瓔珞正和梁曉天聊得開心。
梁曉天看瓔珞鬧了一會，忽然說：「你今天該不是來我這鬧場子的吧？我印象里，你是一個對什麼都看起來不屑一顧的樣子，怎麼今天忽然變得這麼好奇？」
瓔珞還沒回答，手機響了。瓔珞媽媽想問問歐陽落上沒上飛機。
瓔珞把信一甩，信紙全部展開了。
瓔珞捶了捶胸口，說：「我有多恨！多恨你懂不懂？」瓔珞想把自己的那種恨表達出來，想讓在場的人都明白，明白她已恨到自己生疼。
貧嘴是孫成的風格，可是訓斥跟孫成那就不像是一體的了，所以孫成說起話來動作神態都看著不對勁。
老谷用還是那種嫌棄的眼神瞪著瓔珞，說道：「真是沒有教養！」
「我這個事更重要！」
歐陽落走後，瓔珞就開始數日子，一天一天地數著。瓔珞想在日子中數出一朵花來，數出一條綿長的叫做思念的綢緞，都留著歐陽落回來的那天給他。
一切都挺好的，如果不是因為歐陽落要和瑾兒一起走，一切確實都挺好的。
後來瓔珞覺得自己很好笑，何必為難
院長愣了，李叔叔也愣了。
可是瓔珞總是躲得很好，孫成的電話她也不接，她總是算得很准，每次都讓孫成撲空。
孫成一聽就知道瓔珞的算盤了，笑著說：「我都已經搬走了，歐陽落走了之後我也沒住那裡了，再說，歐陽落的東西搬得乾乾淨淨，他估計也不會再回那裡住了，你去了什麼也看不見。」
「那還說不定不回來呢？很多事都是說不定的！」孫成說完，瓔珞沉默了。
歐陽落這回緊緊地把瓔珞抱在懷裡了，不準瓔珞再做什麼，也不準那個女人再對瓔珞做什麼。
孫成一直在找瓔珞，他在瓔珞會出現的地方等她。
「什麼事啊？」
梁曉天忍不住笑了笑，說道：「你的人品果然是好，不是一般的好！一個女孩子張口閉口說靠字，你的修養真是不一般。」
太不值了！
「我活著呢！」瓔珞沒精打采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到孫成身邊，說道，「我說孫成，你能不能不要操心我了？沒勁，我本來什麼事也沒有，說不定能被你關心出病來了。」
「你有數？你要是有數，這世上就沒有沒數的人了！我跟你說，等人家回來了你也不要去找人家，有點出息！知道嗎？」
老谷來不及訓斥瓔珞了，因為那個正流著血的女人已經暈倒在她的懷裡了。
瓔珞笑笑，她笑梁曉天有些自負，不過，她順著梁曉天說：「那我去你那裡看看怎麼樣？」
對於畢業，瓔珞一點也不愁，因為在畢業之前發生了一件大事，對瓔珞來說是件大事。
在孫成站在瓔珞面前之前，瓔珞一個人在發獃。
瓔珞是不能這麼窩囊自己的人，你可以把她打死了，打斷氣了，但是你不能把她打得這麼窩囊。
「別說了！瓔珞，別這樣！」歐陽落小聲勸著瓔珞。
「歐陽落寄來的，是給你的，但是他交給我轉給你，因為寄到學校來更安全，他怕會丟。」
「跟我走。」瓔珞媽媽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瓔珞奇怪地問：「為什麼啊？」
但是年輕的瓔珞，想要飛翔的瓔珞，剛剛體會到生活美好的瓔珞，多想不顧一切地去飛。於是，瓔珞去了。
瓔珞欣喜地接過信，開心地說：「說實話，他都沒給我寫過信。真是，這年代好了，卻也少了很多東西，這個傢伙連情書都省略了。」
於是瓔珞給孫成打電話，說自己要過去看看他。
「什麼信？」
瓔珞媽媽鐵青著一張臉跟瓔珞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一直忍著，一直忍到醫院門口，終於爆發了，轉身抬手就要打瓔珞，但是揚起的手卻打在了自己的臉上，「好了，從此以後，你的路，你自己走，我能做的，也只有到這裏了。」
瑾兒不緊不慢地對歐陽落說：「要登機了，走吧！」
「靠！原來這個賤女人就長這個樣子？我有生之年能親眼見你一面我死而無憾了！我總算知道是誰賜予我這一切了！老谷，你這個男人眼光賤得我看不起啊！那個被你拋棄的女人，是這個賤女人能比的？對！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賤女人的男人才死不到半年吧！怪不得十年不見蹤影，怪不得不早一天回來離婚！我靠！」
「別著急，你慢慢來就是了，小手術，闌尾炎而已。對了，這裏還有位救命恩人，你趕緊來謝謝人家。」瓔珞笑著說。
「我真的不能原諒他？」瓔珞低聲地自言自語。
「落兒，快點！」歐陽落的媽媽也在催促。
「我有事呢！什麼事不能明天說？」
「好，正好！比我想要的還高一厘米。咱們談戀愛吧！」瓔珞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瓔珞忽然鼻子就酸了，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堅持意義何在，自己是應該順著她讓她難得地開心一次放心一次更好，還是努力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去飛，即使頭破血流也不在乎。
跟其他四個女孩一起吃飯，瓔珞才想起來，自己竟然從來都不清楚她們的名字。
瓔珞微微按了一下肚子，猛地衝上前去，拉過瑾兒媽媽，對著她的臉就是一拳，狠狠的，帶著所有的恨意的。
瓔珞也不管是誰，抬頭看了一眼，勉強說著：「快，送我去醫院。」
「我叫梁曉天，這是我名片，我今天正好在機場送朋友，遇見你了，所以……」梁曉天把名片遞給瓔珞。
瓔珞恢復正常的時候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想了想，說道：「我是什麼病？」
到最後簽合同的時候又有了一次變故，公司最終沒有要全部的舞蹈團成員，只要了五個，幸運的是，瓔珞是這五個之一。
仔細想想，還是上個月打的電話，簡短的幾句話而已，不足以解相思之苦。
「住口！老實躺著！」瓔珞媽媽回頭說了瓔珞一句。
梁曉天伸手拍了下瓔珞的頭，說道：「你不要因為我救過你一次就以身相許，更不要因為我救過你一次就落井下石叫我當墊背的，還有，我有女朋友！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