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牽扯
瓔珞看了郝臻涵一眼，就一眼，心裏忽然就酸了。郝臻涵一看就是從小到大都被疼著攙扶著長大的，沒有受過苦，就連找了個男朋友也是梁曉天這種帥氣負責不會轉身就走的，所以郝臻涵才能那樣安穩地在那裡微笑、乖巧、不食人間煙火。瓔珞忽然想有那樣的人生，許久許久以來，她從來都是認為自己就該如自己現在這般活著的，可是在她看見郝臻涵的時候，她心酸了。
歐陽落看了看瓔珞，沒有再繼續煽情下去，他把戒指戴在瓔珞的中指上，說：「戒指太大了，只能戴中指。」
歐陽落皺了下眉，擦了把眼淚，說：「這可太狠毒了，有沒有輕點的啊？」
「你就當我是背台詞吧！可是我是真的想給你無限美好的生活，給你你最想要的愛情，守護你，同時也讓你守護我。我仔細地想過，我歐陽落有什麼好呢？我想了很久，後來我發現，我沒什麼好的，我除了一張還算帥氣的臉以外，實在沒什麼好的了。」
瓔珞一推門，看見了歐陽落準備好的燭光晚餐。
「我說老太太你耳朵根子能不能不要這麼好使啊？」瓔珞也沖媽媽喊了一句。
瓔珞一愣。
第二天瓔珞見到張姐的時候，張姐第一話就說：「瓔珞，你今天帶了神氣來。」
「我就是開心，開心才落淚呢！」歐陽落解釋說。
當時瓔珞正在跟著大家一起做形體訓練，石先生忽然來了。
「得了！你打的什麼算盤，以為我不知道嗎？我這裏的好苗子哪個不是被你帶去見世面一去不回了？這回瓔珞我是要定了，你別想其他花招！」張姐一點不退讓。
「我能想什麼？還不是為了她以後的發展？之前轉去唱歌和演戲的都是我逼的嗎？跳舞能跳出他們現在的明星身價？別做夢了！街舞？現在大街上一抓一把，養著這個隊伍也是為了給大明星們服務的，我培養誰，那就是誰的幸運。」
歐陽落笑笑，說：「現在不要問好嗎？你到最後總是會知道的，但是現在就讓我們好好在一起。我很想你。」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瓔珞忽然緊張起來，屋內的氣息讓瓔珞一瞬間就明白了事實，事實上是歐陽落走了。
可是，天意弄人，到了現在，瓔珞媽媽又開始把瓔珞往孫成面前推。
過了十幾秒，瓔珞又瘋狂地起身搜尋剛剛被她甩掉的戒指。
瓔珞來找歐陽落幹什麼呢？
這話里是全心地跟隨還是被迫的遺憾，瓔珞多多少少都聽出來了，瓔珞本想說，這些根本不足已成為障礙，但是想了想，還是沒說。這麼多年，會對張姐說這樣的話的人應該很多，包括老石，語言跟行動都在表示著他不在意，可是張姐依然如此，必然不是幾人勸勸就能行得通的。
「不能就這麼算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所以要罰！」
石先生不用問也是知道瓔珞的答案的，瓔珞本來就沒答應過石先生，所以石先生才想著經常帶她出去見見世面，看看大明星們過得是多麼閃耀的生活，從而給瓔珞來一點心理上的熏陶。
張姐看了看瓔珞，嘆了口氣，說：「沒緣分。」
「不用你教！」老石不耐煩地說了句。
瓔珞覺得張姐的話真貼心，張姐的人也貼心，一下子就看出來了自己的變化。
那時候，瓔珞剛剛練完一個回合，休息的時候跟張姐聊天。
歐陽落用力笑著抬起頭，說：「用給你洗一輩子的腳來負責！」
瓔珞來找歐陽落，這是不由自主的。她在和孫成說話的時候一直在克制自己，她希望能克制的住。可是瓔珞向來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她還是跑了出來。
瓔珞滿意地說：「戴中指好，誰也沒說要嫁給你啊。」
末了，倒是張姐勸了瓔珞一句：「你也該談戀愛了！」
「是因為跳舞，出了事故，拿了子宮。不過，我還是喜歡跳舞，我想，這是天意，讓我一生都不得分心，專註于這一件事。」張姐接著說。
瓔珞媽媽看了一眼孫成，不再嘮叨了，繼續做她的飯。
梁曉天笑眯眯地說：「我女朋友，郝臻涵，彈鋼琴的。」
王小五的爸爸決定投資石先生的舞蹈團隊，這裏面王小五當然也出了不少力。
可是，瓔珞怎麼能捨得打他呢？
見到歐陽落，在意識到歐陽落就要走了也許不會再回來的時候，瓔珞只想留住他，這樣的舉動和想法也都是不由自主的。
「我知道。」瓔珞覺得歐陽落有些煽情了，可是歐陽落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在進瓔珞家門之前，瓔珞忽然問孫成：「他什麼時候走？現在在哪裡能找到他？」
瓔珞最終明白張姐跟老石之間的關係的時候是她一年後第一次上台。
「你以為不是呢？你欠我的，註定的事了！你這一輩子不管到哪，你都欠我的！」瓔珞媽媽在廚房裡喊道。
「現在相信我的堅持是對的了嗎？」是張姐的聲音，卻是少有的得意。
但是那個女人和歐陽落給的這個結果，在瓔珞心裏一下子都變得不重要了。瓔珞的魂沒有再丟，因為她明白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瓔珞開始全心地跳舞，開始她新的人生。
「差不多了，頂多還有半年，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她就喜歡把自己過得苦，好像我永遠欠她的一樣！」瓔珞說話的時候還是以前的不在意的樣子。
張姐說話的時候並不是像瓔珞媽媽那樣帶著一些狠毒的字眼，或者咬牙切齒的想要吃了誰，但是瓔珞就是覺得她說話的樣子像自己的媽媽，那口氣和神態，以及話語里的霸道和無奈，都像極了。
「瓔珞，真正好的人是你。你從裡到外都是真的，你說你想說的話，你做你想做的事，你愛也好恨也好都是真的，你從不讓自己虛偽，也許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虛偽。你太真實了，真實得都叫我慚愧了。」歐陽落句句說的都是心裡話，歐陽落這樣面對瓔珞的時候他是慚愧的，他想到他對瓔珞做過的事，以及他即將要對瓔珞做的事，他都是慚愧的。
歐陽落有多不舍，曾經又有多狠心，又有多無奈，瓔珞都不想問了，她只想確定，歐陽落會不會跟她在一起。
如果說瓔珞中了歐陽落的毒，那歐陽落又何嘗不是中了瓔珞的毒。
張姐說這樣的話的時候，瓔珞越發地覺得張姐像自己的媽媽了。
「我真的要訓練一年嗎？我這中間就不能上下台？」瓔珞是笑著問的。
這快樂真短，短到瓔珞都還沒來得及把靠字說出口；這快樂又太長，長到瓔珞在以後的日子里一直一直想起。瓔珞中指的戒指被瓔珞丟了又丟，但是最後又總是撿了又撿，所以，很多年過去以後，它依然安然地在瓔珞的手指上仰望遙遠的情人，想念一段甜蜜，猜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兌現的承諾。
歐陽落的眼淚忽然就落下了。
很久沒有想起歐陽落，忽然又想起，瓔珞揚揚手，想給自己一巴掌，但是看看面前的梁曉天和郝臻涵，沒有下手。
瓔珞聽見這話就不出聲了，這兩年，媽媽為了還債，累了多少，老了多少，瓔珞是看在眼裡的，但是她只能在媽媽面前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這樣，瓔珞媽媽說話的時候就能更霸道一點。
瓔珞猛地一仰頭，才想起，歐陽落走了快一年了，自從歐陽落走之後，她便心心念念地想有另外一種安穩的人生。
雖然這樣的想法叫瓔珞覺得不可理解，但是她的腦子裡也不是忽然就生出這樣的念頭來的，因為自己也是愛舞蹈的人。
最初，瓔珞還是有些提防，提防石先生，瓔珞隱約覺得張姐那天看自己的眼神並不是單純地因為石先生要帶自己去吃飯，張姐和石先生之間，必定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這一點讓瓔珞想到了劉主任和錢部長，瓔珞是受過教訓的。
張姐有些苦澀地笑笑，說：「我一個無牽無掛的單身老女人，怕他什麼？」
瓔珞指著孫成手上的東西說：「你這是準備去我們家提親呢還是賄賂啊？我們家官路財路統統沒有，閨中待嫁的女人倒是有兩個，你這是準備娶誰啊？」
可是，在聽孫成說歐陽落就要走的時候，瓔珞意識到一切真真正正地要結束了，這樣的結束不是瓔珞想要的。
「不要糟蹋你媽媽的名聲！我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還你那些要死要活的債！」瓔珞媽媽只要聽見了依然不依不饒。
瓔珞媽媽一邊準備晚飯一邊跟孫成聊天。
「我明白，我會的，你放心吧！」
瓔珞欣喜地一遍一遍地跟歐陽落確認，確認是不是真的。
「她還沒好呢！我看得出來，估摸著，再快也得一年，你幫我好好勸勸她，有時間你就多來玩玩，有個人陪她，她容易好。」瓔珞媽媽對孫成說話當然就是客客氣氣的了。
「我是想讓你以後也一直都知道。」歐陽落說，「我對你，犯了很多錯，無論以後我還會犯什麼樣的錯，我都希望你記得，我愛你這件事是真的。」
「沒關係，你平安回來就好。我得回去了。」孫成起身要走。
瓔珞起身走的時候忽然對歐陽落說：「我今天看你這麼有情調就沒忍心打破，有件事
瓔珞笑眯眯地對歐陽落說再見，然後離開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瓔珞說。
當戒指再次套進中指的時候，瓔珞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整個屋子，然後走了。
「怎麼幾個月沒見，你還是這樣的一副死德行！你就不能活得更好一點嗎？人家歐陽落馬上就要去德國了，從此榮華富貴啦，你出息點吧！就知道逮個人貧！能貧出錢來嗎？」孫成沖瓔珞開玩笑地說。
張姐看瓔珞跳舞，說了四個字：隨心所欲。
瓔珞剛說完，忽然想到什麼事，對孫成說：「你陪她做晚飯，我先出去，保證趕回來吃晚飯！」
「瓔珞，跟我出去一趟。」石先生喊著瓔珞。
瓔珞沒有揭穿他，笑眯眯地叫孫成進屋了。
「我要想想罰你什麼。」瓔珞歪著頭開心地看著歐陽落，「要罰個狠毒的。這樣吧，罰你一輩子都給我洗腳並且倒洗腳水。」
「我什麼時候不相信你了？我一直都很相信你！」老石的聲音。
孫成笑笑說沒關係。實際上，孫成知道瓔珞去哪裡了。
晚上一下班，瓔珞當然首先就衝到歐陽落那裡，有人等待的時候，瓔珞覺得一路都是鳥語花香的。事實上，這個時候正是冬天。
就在這個時候，古昀出現了。
對於瓔珞的問題，張姐跟石先生吵過幾次。
為什麼這麼想念呢？瓔珞不想去想，可是這想念也是無法阻止的東西，它像愛情一樣滋生在心裏，長在你無法拔除的地方，你越是迴避，它越是招搖。
「活這麼大，沒朋友，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瓔珞媽媽還在嘮嘮叨叨。
歐陽落擁著瓔珞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瓔珞忍了好幾次還是張口問了關於另外一個女人的事。
瓔珞笑了笑，忽然說：「咦？怎麼最近梁曉天都沒來？」
吃飯的時候，歐陽落的眼睛幾乎不離瓔珞，他一直看著她，想把她的樣子刻在心裏。
因為梁曉天，瓔珞認識了古昀。
媽媽的這個動作讓瓔珞想起了第一次去歐陽落那裡的景況。
在跟著張姐一言不發地訓練的這幾個月里，瓔珞從來沒問過自己什麼時候能上台，但是今天，瓔珞張口問了。
給瓔珞寫信的時候，在台下看瓔珞跳舞的時候，被瓔珞打一巴掌的時候，歐陽落都沒有落淚，因為那一刻，歐陽落知道自己有多愛瓔珞，卻不知道瓔珞有多愛自己。
歐陽落真的端來洗腳水，把瓔珞的腳放進去，一點一點溫柔地洗著。
一直等到很遲很遲，歐陽落始終不讓瓔珞走，瓔珞笑話他兒女情長，來日方長，還怕見不了嗎？
21歲的瓔珞一年後再上舞台，完全有了成熟的韻味。
瓔珞媽媽見來的是孫成，很是開心，把瓔珞往自己面前一推，說：「你先陪客，我去準備晚飯。」
「野丫頭不知道要去哪裡了！」瓔珞媽媽埋怨道。
最後，瓔珞沒有跳，歐陽落也沒出來。
「哼！你相信我？相信我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結婚？」張姐的語氣陡轉急下的就帶了甜蜜的埋怨。
當時是晚上，孫成和瓔珞都是剛下班，孫成專程在瓔珞家附近等瓔珞的，孫成的手上提著一堆營養品。
石先生看了看張姐，轉身走了。
「我見到他了，還有，他答應我不走了。」瓔珞幸福地對孫成說。
靠！瓔珞怎麼能矯情呢？
「要想破繭成蝶，就要耐得住寂寞。心浮氣躁，跳不出好舞。」張姐說。
張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我清楚得很！他昨天才來過！」
是什麼季節都是沒有關係的，重要的是瓔珞的心裏是鳥語花香的。
歐陽落抱緊了瓔珞。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著哭泣。
歐陽落的眼淚給了瓔珞許多安慰，至少，歐陽落也是不願意的，也還是心疼她的。
瓔珞讀完那幾個字還感覺這一切不是真的，怎麼就這麼不真實呢？
「好了好了，不要慚愧了，那以後我也虛偽一些好了吧？其實呢，我才是最虛偽的，我虛偽到你都以為我是真實的，看看，我已經虛偽到爐火純青了。」瓔珞開心著，有歐陽落在，怎樣都是開心的。
從知道要分手的時候，瓔珞就沒想過會再找歐陽落乞求什麼，愛情是不能乞求的，這是世上唯一一個乞求都乞求不來的東西。
古昀是梁曉天的舅舅，五十有餘，有著叫女人們噴血的身價和不屑一顧的傲慢眼神，同時還有跟年齡不太匹配的衣著打扮。梁曉天之所以能如此年輕有為其中也仰仗他這位舅舅的支持。
瓔珞一進門就把歐陽落抱住了。
「其實，我知道你們的關係，有
梁曉天到底算是瓔珞的福還是禍呢？
回到家，瓔珞看見對著茶杯發獃的孫成才想起來自己說回來吃晚飯的。
瓔珞是想就這麼忘記的，忘記老谷，忘記歐陽落，忘記傷害了她媽媽還有傷害了自己的男人們和女人們。
瓔珞去找歐陽落了，這是必然的事。
孫成想了想，本想不說，但是看瓔珞那張臉，知道不說是不行了。
就是那晚，在後台，瓔珞聽見張姐跟老石的談話。
現在時機還未成熟，石先生當然轉身就走。
「這孩子苦著呢，一直苦著呢！苦水裡長大的孩子生得硬，你看她，硬得什麼都不怕似的，其實肚子里都是苦水。」
瓔珞使勁地親了歐陽落一口，然後滿意地走了。
「為什麼會離開我呢？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瓔珞問。
歐陽落說的是真話，他抱著別的女人的時候會想到瓔珞，想到瓔珞身上的氣味，想到瓔珞唇間的味道，想到瓔珞身上獨有的野性。這些，歐陽落永遠無法忘記，即使他在和別的女人溫存，他心裏所想的，仍是瓔珞。
「我是帶她出去見見世面，是對她好！」
那天是冬至，梁曉天中午要請瓔珞吃飯，順便正式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郝臻涵，有著跟瓔珞一樣複雜寫法的名字，這個女孩站在梁曉天身邊的時候，乖巧的叫瓔珞想找個洞鑽下去。
「我送了戒指給你，你就不送點什麼給我？」歐陽落忽然說。
這倒是歐陽落沒有想到的，歐陽落是見過瓔珞打人的樣子的，在機場的時候，瓔珞能不顧死活地打人，現在，歐陽落就得做好一切被打的準備。
這些對瓔珞來說並沒有多麼重要，她只要能跳舞，能有一個舞台，最好這個舞台上是不會有雜念的，也不會有枝節的，瓔珞就很開心了。
「如能再見，請接受我的償還！忘了我，下輩子，我再給你洗腳。」
瓔珞獃獃地坐在沙發上，忽然想到中指上的戒指，瘋狂地摘了下來隨手一甩，戒指不知道落到了什麼地方，連落地的聲響都沒有。
「你知道回來了？要是真的等你回來吃飯，我們還不都餓死！你是不是就是想讓我們餓死的？真是個刻薄鬼啊！」瓔珞媽媽一見瓔珞就不停地數落。
歐陽落不僅僅準備了燭光晚餐，他還準備了戒指。
「不要走，不要走……」瓔珞說著不像瓔珞會說的話。
沒有歐陽落做觀眾的時候，自己無論什麼時候上台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瓔珞咯咯地笑了。
但是張姐還不放過，她對著石先生的背影說：「這回你走了，以後別想來了，除非她自己想從我這裏離開！」
瓔珞看了眼媽媽，對孫成說道：「你下回別買東西這麼麻煩了，你直接給錢得了，這個老女人從來不服老，這些東西最後都會進了樓下的小商店，她連你買這東西的一半錢都換不回。」
梁曉天是老石請來給瓔珞她們做體形培訓的，所以，漸漸地，瓔珞和梁曉天更加熟稔。
「我曾經想過很多次，我認定我們是不會在一起的，因為我們是完全相反的人。我的外在是你的內里，而你的外在恰好是我的內里，我曾經以為這樣的組合會叫我們最終分開。可是我發現我錯了，我們正是像需要自己一樣需要彼此，因為對方就是自己，我們互相需要。所以，我們愛了。瓔珞，愛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好的事。」
孫成西裝革履地出現在瓔珞面前的時候，瓔珞雙手插在褲兜里，圍著孫成轉了一圈，說道：「靠，這怎麼立馬就人模狗樣了？我現在都得使勁地透過你這層皮去看你的本質，太費勁了！」
在現實和愛情之間，歐陽落選擇了現實，但是同時也是現實選擇了他。歐陽落從沒跟瓔珞說過那個女人，從沒說過這中間的種種糾葛，他是想在自己註定要離開的時候讓瓔珞更恨自己一些。恨的多一些，就能夠忘得快一些。
張姐低下頭去，淡淡地說：「一把年紀了，考慮什麼？」
歐陽落到底還是走了。
瓔珞的心智是晚熟的，但是身體是早熟的。
歐陽落開門的時候一看是瓔珞，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笑著說：「進來吧！」那神態似乎在說他知道瓔珞會來，這是早晚的事。
孫成不說話了，起初孫成也是貪戀瓔珞身上的野性的，瓔珞隨便把自己放在哪裡都能放出光芒來的野性叫孫成為之傾心。可是日子久了，孫成就看出來了點什麼，瓔珞是有什麼都要往肚子里吞的，她出手打你，她心裏也是苦的。
在瓔珞看來，沒有福禍之分，她只知道，認識梁曉天
「不好意思，我忽然忘記了。」瓔珞抱歉地對孫成說。
瓔珞一轉身，瞪著孫成半真半假地說：「靠！在你眼裡，愛情是幾個月就能灰飛湮滅的嗎？整個一薄情寡義之人！」
「沒出息了吧，怎麼還哭啊？現在已經是大團圓結局了，要開心。」
瓔珞笑眯眯地就不問了，說自己懂了。
瓔珞低頭看歐陽落，一直看著，看到瓔珞自己都笑了，她說：「怎麼能看一個人一輩子都看不厭呢？這不像我。」
瓔珞忽然就笑了，擦了一把眼淚，高興地拍了一下歐陽落的肩膀，說：「原來你就是想叫我求你，想叫我服軟，那你早說嘛，早求你的話，也不用我吃這麼久的苦了！」
闊別一年之久，再上舞台，瓔珞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像張姐說的，按照平時的樣子去跳。然而，沒想到，那一場下來，瓔珞一夜之間在圈內成了小有名氣的新人。
歐陽落沒有抬頭，他的眼淚落進瓔珞的洗腳水裡。
「歐陽落，歐陽落，歐陽落！」瓔珞對著房間大聲叫了三聲，可是沒有人回答。房間里的回聲也顯得沉悶。瓔珞疾步走向陽台，大聲喊：「歐陽落，你給我出來，你不出來我就跳了！」
歐陽落拍拍瓔珞的頭，說：「別緊張，這不是求婚，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願意娶你的，我去了德國才知道我有多願意娶你。我只是要你知道。」
歐陽落笑著點頭。
張姐說，瓔珞至少要系統地培訓一年才能上台，瓔珞笑說沒關係，她相信張姐。
忽然，張姐嘆了口氣，說道：「真的，我不會結婚的，你不要再等了，找個好女人好好過日子吧！」
後來瓔珞曾有意無意地勸說過張姐，希望張姐能考慮老石。
「台詞吧，背什麼台詞呢！」瓔珞心裏美滋滋的，可是嘴上卻說不出和歐陽落一樣的話來。
「就這麼定了！來，今天就得給我洗！」
瓔珞平靜著，可是那平靜是假的。她跳舞的時候能看見歐陽落的身影，她照鏡子的時候能看見歐陽落的眼睛，她走路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洗澡的時候睡覺的時候，歐陽落總是從角落裡鑽出來，站在她面前微笑。在歐陽落剛去德國的時候瓔珞都沒有這麼想念他。
「我怎麼能看上這麼沒有出息的歐陽落呢？這也不像我。你看看，你都把瓔珞變成什麼樣了？活這麼大沒跟人低頭過，我媽媽訓了我這麼多年，我還是沒低頭，可是我到底是對你低頭了。你看看，你要怎麼負責呢？」
愛情本來就是有毒的，敢受傷的人才愛得起。
恩怨怎麼就那麼容易了結呢？
在想著忘記這兩個字的時候，瓔珞覺得自己矯情。
只是，這種落差和突然叫瓔珞周身都豎起了寒毛。
聊著聊著就說到了老石身上。瓔珞說：「老石是個好人呢，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這樣的事實不需要說清楚，沒有歐陽落的屋子裡有多空洞有多哀傷瓔珞一看就知道了。
「後天的飛機，跟他未婚妻一起走，他這兩天一直住在他新買的房子里，具體在哪兒我就不知道了。」孫成雖然說了，但是還是有所保留，孫成怎麼能知道瓔珞知道歐陽落新買的房子呢？
瓔珞能放下屬於瓔珞的架子，這樣肯求自己，這不要走的三個字，叫歐陽落明白了瓔珞脆弱的愛情，以及想要用心守護這份愛的焦急。
瓔珞和歐陽落浪漫的事做了不少，但是瓔珞覺得都沒有這個晚上浪漫，那些如何牽手如何散步如何耳語廝磨對瓔珞來說都模糊的很，但是燭光里歐陽落的臉，瓔珞卻看得清晰。
「我來過很多次了，但是沒有一次進得了你家門的，這次我無論如何都要進去坐坐！」孫成就差握著拳頭對瓔珞說了。
「真的嗎？那恭喜你，也恭喜他。」孫成說完就走了。
瓔珞一聽歐陽落三個字，心裏咯噔一下，看孫成的眼神也不對了，好像孫成身上到處都是歐陽落的影子。
郝臻涵只是在一旁笑，不說話。
桌子上有一張紙條，顯然是留給瓔珞的。
瓔珞一聽，幸福的笑了。
瓔珞就是因為聽見了張姐和石先生的吵架，之後便對張姐親近起來了。
歐陽落點頭，用含著眼淚的眼睛回答瓔珞，這都是真的。
這也算是王小五做的第一筆生意，這個生意對王小五來說掙多少錢，能不能掙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跟瓔珞在一個檔次上了，重要的是他能博美人一笑了。
瓔珞媽媽還沒來得及在門口堵住瓔珞，瓔珞已經一溜煙地下樓了。
「我不走，不走了。」歐陽落終於說。
「現在不是越來越好了嗎？你看她現在多快樂啊！」孫成剛說完就後悔了
瓔珞覺得就這樣跟著張姐，心如止水，倒也是種不錯的生活，至少，自己可以很快就忘記很多人。
在瓔珞離開的時候，歐陽落遞給了瓔珞一把鑰匙，歐陽落說：「是這個房子的鑰匙，你隨時都可以來。」
瓔珞媽媽看著瓔珞開心的樣子，搖搖頭，說：「得意吧，得意吧！還有你哭的時候。」
當時一開門，媽媽一見是孫成，立馬就把瓔珞拉在了自己身後，那個時候，也許在瓔珞媽媽心裏，歐陽落更適合跟瓔珞在一起。
瓔珞忽然期待自己站上舞台的時刻，她想讓歐陽落看看，她期待歐陽落看自己跳舞的表情。
孫成覺出了瓔珞的變化，有些後悔自己說到了歐陽落，可是當他看見瓔珞剛才那個樣子的時候是確實想說歐陽落的事的。憑什麼歐陽落能又出國又滋潤地活著，瓔珞卻依然獨自一個人面對生活的困境？
「還沒還完嗎？」孫成問道。
瓔珞覺得生命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遇見歐陽落，而是遇見梁曉天，遇見張姐，遇見老石。瓔珞後來不再見外地叫石先生，而是叫老石。
歐陽落站在門口，直到瓔珞消失於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直到很久很久，才轉身進屋。
歐陽落給瓔珞擦眼淚，說：「對，我應該早跟你說。」
歐陽落站在燭光中，微笑著看瓔珞，他的笑容比燭光燦爛，他的面龐足以叫瓔珞記一輩子，他舉起的手臂從此後定格在瓔珞的生命中，那是等待瓔珞的懷抱，那是瓔珞一生都不能忘記的溫暖。
瓔珞看著張姐，咧開嘴笑了，嘿嘿地說：「果然，公司里敢跟石先生這麼說話的，除了老總就是你了。」
孫成跟在瓔珞後頭，試探著問：「你不是吧？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幾個月了都？你還惦記著那小子？這不像你的性格啊？」
「你很好，真的。」瓔珞趕緊糾正歐陽落。在瓔珞心裏，歐陽落到底有什麼好她也是列不出條例來的，但是她就是覺得他好。
「瓔珞，你繼續！」張姐厲聲說，然後轉身對石先生說，「整天要帶她出去，基本功都練不好，還跳什麼舞？你要是本來就不想要她跳舞你就不要把她放在我這裏來！」
於是，瓔珞轉身就走，嘴裏說著：「跟著來吧，帶你去我家！」
張姐衝著石先生就呸了一口，然後喊瓔珞過去，對石先生說：「你現在問她，她要是說不願意跳舞，願意跟你去做大明星，我立馬放人，從此以後也不用再來我這裏了。」
第三天的晚上，瓔珞敲門，歐陽落遲遲未能來開，瓔珞以為歐陽落又在搞什麼花樣，便自己開了門。
瓔珞媽媽哼了一聲，一言不發地做自己的事去了。
張姐看著瓔珞，半天，說：「我不能生孩子。」
「別矯情了，吃飯行嗎？」瓔珞摸著肚子顯出餓了的樣子。
在別人看來，瓔珞還是那個瓔珞，和之前沒什麼區別，不管是失戀前的還是失戀后的。但是瓔珞自己明白，瓔珞媽媽也明白，瓔珞的魂回來了。
瓔珞不敢再面對孫成，她怕自己能馬上出手把孫成給打了。
「對，一定要罰。」歐陽落說話的時候眼淚還在落著。
「你是羡慕吧？男人有時候是要女人服軟的！你女兒我，懂得很！」瓔珞揭著傷疤地說給媽媽聽。
瓔珞周身上下看了看，還真沒什麼可以送的，自己不是一個喜歡穿戴首飾的人，覺得累贅。瓔珞想了想，笑了，說道：「以前呢，情人之間喜歡送手帕，現在呢，我沒有手帕送你，可我有面紙啊！」瓔珞從身上掏出一包面紙，遞給了歐陽落，還說，「只用了兩張，白白便宜你了。」
張姐說瓔珞的舞隨心所欲地沒有章法，卻有似乎有著章法，她還說瓔珞是可造之材。
當歐陽落拿出戒指的時候，瓔珞傻眼了，因為瓔珞還沒想過結婚那回事。
孫成看了看瓔珞，無奈地擺擺手，說：「好好，我薄情，我寡義！」
「我沒結婚是因為還沒遇見比你更叫我害怕的女人，有合適的，我自然結婚。」老石說話的語氣跟平常一樣。
歐陽落笑著接過了面紙，放在鼻子前聞了聞，說道：「這個禮物送的好，這個面紙上已經有你的味道了。」
瓔珞心裏有種甜蜜的傷感，萬萬沒想到，老石竟然一直在等張姐，可是張姐為什麼不結婚呢？是因為舞蹈嗎？因為對舞蹈的痴迷讓她一輩子都不結婚？
「還沒緣分啊？兩個人都這麼大了，一個未娶，一個未嫁，你想怎麼樣才算有緣分？」
瓔珞說著得意地往沙發上一坐。
瓔珞當時笑眯眯地大聲說：「靠！你就是帶她來埋汰我的！」
歐陽落短短的幾個字留下之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