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腳印
梁曉天坐下，想了想，直接說：「我來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做模特。這話我很早以前也問過你，我覺得現在比那時候更合適。」
王小五看見瓔珞和梁曉天出來了，下車走了過去。
孫成接過梁曉天的話，說：「你肯定想不到，你看她床頭都是什麼？」
即使如此，瓔珞依然心滿意足。因為當她走在異國的街道上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跟歐陽落那麼近，她甚至覺得街道里有歐陽落走過的腳印。每走到一個地方，她都在想，他是不是也走過這裏？也許他來過吧？瓔珞完全在自己的臆想里與遙遠的歐陽落相遇。
那個人拿著裝著瓔珞無數照片的相機走了，瓔珞也只是自嘲地笑笑，笑自己想多了。
瓔珞坐在那裡，無聊地摸了摸自己的雙腿。此時的日子對瓔珞來說，什麼都過去了，什麼也都沒有過去。
「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人家都走了好些年了，你還想著人家，真沒用！有本事你讓人家也這樣死心塌地地想你！」梁曉天氣憤地說。
「不了，我想走走。」
走秀結束后，瓔珞和梁曉天一起出來的時候看見王小五的車子。
那個男人說自己是出來旅遊的，一個人。他喜歡每年都給自己時間出來旅遊，另外他也很喜歡攝影，他說每個地方都有不一樣的美，那些美，你如果懂得怎樣放在相機里，會發現自然和人生的秘密。
「還真有秘密？怎麼我不知道？」
「你不要記著這件事就是謝我了！我是什麼心情你不了解嗎？你都接受，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王小五義正言辭地說。
瓔珞一下床，沒走幾步，腿腳就像以前一樣利索了。王小五當時一看，樂呵呵地說：「看這腿，誰說不能跳舞？我看照樣行！」
瓔珞之所以在之前說那麼多話，不是想要說給梁曉天，而是要說給自己，她在說服自己去答應梁曉天。
瓔珞也放開懷地大笑，人生就在這笑里變得簡單。
王小五把瓔珞拉上車，一路飛奔，最後停在莫名的路邊，四周很寂靜。
曾幾何時，瓔珞也開始考慮別人的感受了。
「秋天了，正是秋天的好時候。我帶去兜兜風去？」王小五問道。
瓔珞的腿是因為誰才有了今天王小五也知道的，所以才會對梁曉天說出那樣的話。
瓔珞說的是對的，她離「正常」的生活還是有點遠，但是如果要「正常」的話，她必須要拔掉自己身上的刺，要先讓自己鮮血粼粼、血肉模糊。
王小五不看瓔珞，他怕看著瓔珞他的話就說不利索了。
梁曉天看著王小五的背影，輕聲說：「真是個較真的男人啊！」
在拍照片的間隙，那個男人一直在問瓔珞一些莫名的問題。
王小五很懊惱，自己的機會不在於歐陽落是不是走了，也不在於梁曉天是不是單身，而在於瓔珞。
「你一定沒男朋友，或者你剛分手，不然你為什麼一個人來德國。」那個男人說。
梁曉天沒能明白瓔珞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瓔珞卻說起了從前，她說：「以前，我是一個不正常的孩子，所以我的生活也是不正常的。我打架鬧事，瘋瘋癲癲，甚至連哭都不會。我沒有朋友，也沒有負擔，不懂得喜怒哀樂，更不懂得人情世故。後來我想到死去，其實死是個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直到我活過來，這世界忽然一下子改變了，就好像原本堅硬的東西，變得柔軟了。這應該是從我第一次掉下眼淚開始的，當然，那時候我沒有想過，以後還會要掉那麼多那麼多的眼淚，早知道的話，我當時就不會那麼開心了。之後，我覺得我自己一直在正常地生活，我終於開始有了自己的小小圈子，圈子裡有我的愛人，有我的朋友，一切都多麼好。」
他說得很玄乎，瓔珞自然不懂，瓔珞看著他
「王小五，你長大了。」瓔珞說。
在德國的最後一天，瓔珞過得很開心，因為她遇見了一個中國人，而且就住在她隔壁。
那個男人哈哈大笑，說：「果然被我騙了！事實上，真的秘密是不能說出來的。希望有一天，我們再見！謝謝你的照片！」
李瑾兒笑著插話進來：「這些書全是我跟孫成一點一點搬過來的，我們家沒有的就去新華書店搬，可折磨人了！」
等到梁小天知道瓔珞請假原來是為了去德國的時候瓔珞已經站在德國的土地上了。
王小五認真地想了想，好像釋然了，大方地問瓔珞：「能擁抱個嗎？」
梁曉天一看，驚呼一聲：「好傢夥！這些書你都看完了？」
瓔珞奇怪地看相片中的自己，贊同地說：「很舒服！」
「你抽煙的技術比你上台走秀的技術可進步的快多了。」梁曉天開玩笑地說。
「你眼裡心裏都寫著，我說了，照片是能看出秘密的，我在看你身上的秘密。」
馬路上有了些落葉，但是路兩旁還是有殘餘的綠色。天有些陰沉，看樣子要下雨。風刮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涼意了。
瓔珞無所謂地笑笑，繼續抽自己的煙。
瓔珞說：「這話，你說早了。」
瓔珞家在瓔珞開始下床自由走動的這天一下子又有了跟往常一樣的煙火味跟歡笑聲。一切，終於可以重新開始。
其實，王小五想過很多遍，關於瓔珞為什麼不跟自己在一起的原因。王小五其實很懂愛情，但是他不懂瓔珞的愛情，凡是碰上跟瓔珞有關的事他都很難懂。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王小五是可愛且可憐的，他愛上了一個跟他完全沒有可能在一起的女人，然而，他依舊執著，並且執著了這麼多年。
瓔珞便下車對王小五說了再見。
瓔珞一愣，問道：「你認識他？」
梁曉天沒能明白瓔珞為什麼跟自己說這些話，他以為瓔珞在告別，他以為瓔珞要到其他地方去。
「謝謝！」瓔珞吐著煙圈說。
「是的，什麼都可以重新開始，但是我的街舞不能重新開始。」瓔珞說完這句，看著梁曉天一臉的緊張勁，忽然哈哈地笑出聲來，然後說：「跟你開玩笑的，你說的不錯，什麼都可以重新開始，我才二十二歲，為什麼不重新開始？」
就在瓔珞發愣的時候，王小五一伸手，拉著瓔珞就走了。
「你還是覺得自己是被逼的嗎？這場走秀，除了你個個都是資深模特，你第一次上台我就給你鋪個這麼寬的路，不是因為我偏愛你什麼，是我知道你能走好，當然我也希望你的開始就是令人矚目的。」梁曉天說。
瓔珞面無表情地看了王小五一眼，王小五立馬不說話了。
不過，對瓔珞來說，梁曉天到底是跟王小五不同的，王小五照顧了瓔珞那麼久，瓔珞從來不會跟王小五說那樣的話。
王小五走了之後，梁曉天說：「你手機關機。」
瓔珞笑了，但是心裏感嘆一聲，隔了這麼久，是梁曉天對自己不熟悉了，還是自己變得叫梁曉天不熟悉了？
瓔珞跟著梁曉天開始學做模特。
他笑笑，舉起相機迅速地給瓔珞拍了一張，然後把他拍的角度給瓔珞看。
「既然你長大了你就應該明白，有些事，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可能。我無法對你產生一種超越哥們的感情。假如叫我閉著眼睛想象跟你擁抱牽手甚至接吻都不覺得想吐的話我一定會考慮跟你在一起，因為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
瓔珞一下台，很激動地伸手跟梁曉天要煙，說：「快，來一支！真沒想到，我也有今天！」
瓔珞笑笑，沒有多爭辯。不過，在瓔珞心裏，她算的很清楚，王小五這筆賬，早晚
「這個只是一部分，我之前看的已經都還給瑾兒他們了。這些之所以還放在這裏就是因為我看得太慢了，不過，我發現了這些書有個好處。」
「為什麼？」
「你抱歉什麼呢？你什麼都沒錯！在床上躺著的這一年，我想了太多東西了，從頭到尾，所有的事，所有的人，我都想了一遍，我要仔仔細細地把大家都分清楚。到最後，我很開心遇見你，遇見張姐、老石還有孫成王小五，甚至李瑾兒。」瓔珞想說歐陽落，但是歐陽落這三個字直到今天，瓔珞還是不能那麼坦然地說出來，兩年過去了，瓔珞依然對歐陽落耿耿於懷。
「小五。」瓔珞忽然叫王小五。
「沒有為什麼。」瓔珞簡單地回答。她要是知道為什麼就簡單了，就像她為什麼會愛上歐陽落，為什麼不能愛上其他人。為什麼？誰也不知道。
瓔珞說完，笑了一屋子。
瓔珞笑了，說：「真老土！以後難道不見面了嗎？」
到了家門口，看見提著水果籃等在那裡的梁曉天。
瓔珞果然在床上躺到了秋天。
王小五倒是很積極地說：「你來幹什麼？水果里有沒有毒啊？」
梁曉天對瓔珞的特殊照顧誰都看得出來，所以瓔珞進步神速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那樣的「正常」生活，是瓔珞所期盼的。她再也不想在被傷害后才明白自己已經被傷害，她不想成為任誰都可以拿刀戳一下的弱小動物，尤其在媽媽已經不在的時候。
不多久，張姐就來了，帶了很多菜，一來就開始張羅著做飯。
瓔珞在屋子裡走了幾步，自言自語地說：「外面什麼天了？」
「你別逮到什麼名著就看，你看得進去嗎？你看自己喜歡的就行了！」梁曉天說。
「我想跟你談談。」王小五看著瓔珞說。
梁曉天對瓔珞的反應又驚又喜，但是還不敢輕易說話，他還琢磨不出瓔珞到底要做什麼。
他每天都堅持去接瓔珞，可是從來沒有人把他認為是瓔珞的男朋友。王小五長得算帥氣，有點跛的腳也不是很明顯，他頂著油亮亮的頭髮開著明晃晃的好車招搖著的時候也確實算得上是個小貴族。然而，就算這樣，也還是沒有人會認為他是瓔珞的男朋友。
「我答應你了！」瓔珞最後說。
「錯了，就在我準備出行的時候，機場最早的航班是飛到德國來的，所以我就來了德國，沒有任何目的性。」瓔珞這個問題回答的時候故意避開了自己的內心。
「對，我還看新華字典，不看新華字典我怎麼看這些書啊？咱以前不是忙嗎？咱以後肯定也忙，就這一年閑得無聊，當然得惡補，把以前沒看的和以後要看的，全都看了，這樣不就省事了嗎？」瓔珞說。
梁曉天起身要給瓔珞洗蘋果，瓔珞說：「不用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梁曉天指著瓔珞的鼻子罵瓔珞沒用的時候，瓔珞嘻嘻哈哈地說：「我就是去見識見識，看看那裡到底有什麼好，能留住一個人的心！原來，也不過如此，至少，留不住我。」
梁曉天笑著說：「這是我見過的最鍥而不捨的男人。」
瓔珞看著王小五，倔強地說：「我說過我要去德國的，我一定要去！」
「那我應該是你見過的最鍥而不捨的女人。」瓔珞也笑著說。
瓔珞一直遠遠地跟著王小五，看他到了家才放心回自己的家。
王小五很是不滿地看著梁曉天。在對待瓔珞的問題上，王小五永遠是長不大的，智商永遠不夠用，心理也跟不上事態的發展，總是稀里糊塗地憑性情做事。這麼些年王小五一個女朋友也不談，也是急壞了父母，可是，在父母面前，王小五就是大王了，誰也管不了他。
王小五嘿嘿地點頭，連連說著也是也是。說完，忽然對瓔珞
瓔珞心裏是明白的，但是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王小五說，她想用一種誰都不傷害的方式來解決，但這似乎很難。
梁曉天一愣，支吾著，沒有回答。
梁曉天嘖嘖地說：「我得來看看，這人到底都看得什麼書。」梁曉天進去一翻，轉身瞪著眼睛說：「這些書你看得下去嗎？這些我根本不碰的書！你說這什麼《簡愛》、《呼嘯山莊》就算了，你還看佛洛依德？你還看這麼多斯基的書？哎呦，這個像你看的，《安徒生童話》、《伊索寓言》。這本是什麼？這麼厚？難道你還看新華字典？」
瓔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第一支煙的，瓔珞不記得了，不過那支煙一定是梁曉天給她的，至今，她還沒有買過煙，她抽得所有煙都是梁曉天給她的。那次，好像是吃完飯，她看見梁曉天抽煙，便要了支，從此便一直要。
瓔珞開了門，對梁曉天說：「進來吧！」
梁曉天開心地站了起來，搓著雙手，一邊搓一邊笑著說：「你這個丫頭，你連我都耍，既然會答應我就早說嘛，偏要先說那麼一堆話來鋪墊，我都被你弄得緊張死了。」
「還沒想好。」
「當年年輕！才二十二歲，什麼都可以重新開始。」梁曉天肯定地說。
「讓我來猜猜，你為什麼不去美國不去英國不去法國卻偏偏來德國。」他想了想，說，「德國有你的回憶，或者有你想見的人和風景。」
「誰說得准呢？我還沒去德國呢，等我去了再說。」
一個男人，以愛情的名義在夜裡大哭一場是不丟人的。
梁曉天聽見瓔珞的最後一句話，一陣心酸，也有心疼。
「那也是因為你身上有美的秘密。」
「我躺著躺著，就很容易睡不著，這書我一拿起來，沒多會，就睡著了，真神奇！」
梁曉天一愣，隨即點頭說是。
「張姐怎麼說？」瓔珞問。
這是王小五第一次以一個真正男人的姿態出現在瓔珞面前，也是唯一一次。
「這有什麼好想的，你們都是我朋友啊！」
後來的三天，瓔珞走在街道上的時候當然沒有遇見過歐陽落。
瓔珞略略地想了想，說：「你覺得我還行嗎？」
「你這是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瓔珞奇怪地問王小五。
「什麼秘密？」瓔珞雖說不太相信，可是在德國這個地方，這個男人說過的話，叫她覺得這個男人也許是跟歐陽落有關係的。
「你不知道是對的，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瓔珞說，「我就是這樣一個自以為非常了解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的人。我一直以為我在過跟你們一樣的生活，我跟你們一樣正常，可是，猛然被人點醒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離你們那麼遠。」
「我很抱歉！」梁曉天說。
梁曉天沒理會王小五，對瓔珞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在跟她鬧分手，所以沒來看你，後來外地有個公司找我去做培訓，我想順便離開一下也好。就這兩天才回來。」
「當然行！我已經問過張姐了，你的腿不影響你在台上走路。你自身有這麼好的條件，為什麼不用呢？」梁曉天說。
「你錯了，你沒輸給任何人，只是你不該喜歡我。」
「她說看你的意思。不過，看得出來，她是支持的。」
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認真地介紹過自己，不過，瓔珞也沒有認真地介紹過自己。兩個人都像是很清楚是偶然相遇最後要分開的的一樣，雖然有著在異國遇見老鄉的親切感，還是帶著一定的距離。
「祝賀你！」梁曉天說。
「過了這麼久，你心裏還想著那小子？」
瓔珞跟王小五在路上走了一會，又覺得無聊了，因為實在沒什麼話說，便轉身回家。
王小五本不想走，可是瓔珞都說話
這近一年的時間，梁曉天都沒來看過瓔珞，瓔珞下床走路了，他倒是來了。
瓔珞從21歲躺到了22歲。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梁曉天和瓔珞公布關係。
瓔珞想了想，沒有正面回答梁曉天，反問道：「你們，分手了？」
「那我陪你去！」王小五說。
「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今天我跟你說話的這些秘密。但是不要告訴別人，我們說過這些。如果你不說的話，我還有個秘密要告訴你。」那個男人神秘地說。
最重要的是王小五沒有了以前的看見瓔珞就一臉諂媚的樣子了。
瓔珞說著，眼睛看向梁曉天拿來的那個水果籃，忽然問：「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水果嗎？」
瓔珞在德國待了一周，因為水土不服在酒店睡了四天，剩下三天就隨便街道上走走。
瓔珞在醫院一共就住了大概一個月，然後就搬回家來了，王小五一樣跟前跟後地伺候著。王小五是想連住都住在瓔珞家的，但是瓔珞不同意，瓔珞記得媽媽的話，女人不能隨便，一隨便，這一生都完了。
瓔珞的這些想法也不是無端生出來的。她總是覺得有人在身後或者遠處看著自己。她常常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然後轉身四處看看。她要看到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只是隱隱有些異樣的感覺。
只是王小五不知道，這個時候瓔珞正坐在離他不遠的計程車里，她繞了一圈又叫死機開回來了，她要確定王小五不會出事，王小五可是有前科的，她不放心。
「你愛過的那個男人也一直愛你。」那個男人說。
瓔珞沒有否定，王小五就開心地陪著瓔珞出門了。
王小五一直看著瓔珞到她坐上計程車，然後才滴下了眼裡那顆淚。
張姐開始張羅飯菜的時候孫成跟李瑾兒也提著大包小包地來了。
「差不多吧！我把時間掐得剛剛好，我下床了，書也看完了！」瓔珞得意起來，「能做這種事的估計也就只有我瓔珞了，咱是標準的靜如處子動若脫兔，這是境界！」
一個月後瓔珞向梁曉天要了半個月的假期，然後一個人拿著張德國地圖和機票就直奔德國去了。
「那你會跟梁曉天在一起嗎？」王小五問這個話的時候又顯得像個孩子了，可是這確實是他想知道的。
但是這一次，王小五有了一點點退縮的念頭。
瓔珞聽梁曉天數落自己，仍舊滿臉帶笑的，但是她走到面前給了梁曉天一句話，叫梁曉天頓時心裏涼了半截。
王小五極其嚴肅，剛才瓔珞的走秀他當然也看了，他看了之後心情就更加沉悶了，因為瓔珞走得太好了，叫他明白了瓔珞沒有轉身離開那舞台的可能了。那麼，他跟瓔珞也就真的沒有可能了。
去德國，對瓔珞來說已經成了一種形式上的必要。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就算來了德國也不能改變什麼，更不能期望在德國還能跟歐陽落相遇。只是，她必須得來，歐陽落走了兩年多，她想了他兩年多，如果有媽媽在，她回到家聽見媽媽吵吵鬧鬧的聲音倒也不覺得寂寞，可是現在，她一個人在寂靜的家裡，一會想媽媽，一會想歐陽落。想念，叫她無法呼吸。
「你有過一份忘不了的愛情，對不對？」
王小五一聽，轉過頭來看瓔珞，這回，該王小五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瓔珞了。
後來王小五便從瓔珞的生活里淡出了。瓔珞下班的時候再也看不到等在門口的王小五的車，平時也接不到王小五打來的關心的電話了。王小五幾乎要銷聲匿跡了，瓔珞心裏竟有點懷念。
「你真聰明，我剛分手。」瓔珞隨心所欲地答著。
別人看見梁曉天教瓔珞走台步的時候、給瓔珞糾正形體的時候、跟瓔珞一起吃飯的時候、和瓔珞說話的時候……都會覺得這是一對戀人。
瓔珞看了眼梁曉天，沒說話。
第一次遇見梁曉天的時候，梁曉天就慫恿瓔珞做模特，可是瓔珞沒有，沒想到，轉了一個圈，最後瓔珞還是做了模特。
王小五無奈地點點頭，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來我不是輸給梁曉天，我是輸給了歐陽落那小子。」
德國，對瓔珞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假如這裏沒有歐陽落的話。
瓔珞能跟著梁曉天做事，這叫其他擔心瓔珞的人都放心了，只是有一個人不放心，那個人是王小五。
「那是，都是名著了，能沒好處嗎？」梁曉天說。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怎麼想我跟梁曉天的。」
瓔珞第一次上台走步的時候已經是春天了。
王小五依然不看瓔珞，眼睛看著車玻璃外的路燈，心裏忐忑著，卻不得不鼓著勇氣說：「我是長大了，我已經二十三了，靠，再不長大，我這輩子在你瓔珞面前都不能有個人樣了！」
「別說沒用的，什麼朋友？都是假象！你知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這麼多年，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爸媽整天催著我找女朋友，我也整天催著自己趕緊解決跟你的事。今天就解決了吧！」
瓔珞心裏一愣，好像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王小五已經是個有著渾厚男低音的大男人了。
以前，梁曉天看瓔珞這樣執著，他覺得難得。現在他不這麼覺得了，他覺得無奈，他覺得瓔珞這是執拗，是無藥可救。因為，現在梁曉天對瓔珞的感情變了。
可是，梁曉天就不一樣。
王小五曾經夢想過瓔珞跟著自己去賣肉，當然，他只是幻想，他知道瓔珞是不可能跟他賣肉的。可是，就算瓔珞不賣肉，他也不能看著瓔珞跟梁曉天做事。
「好久沒開了。」
「是嗎？可能是我天生就該抽煙。做模特，是被逼無奈的，不一樣吧！」
事實很明顯，王小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得過梁曉天。
梁曉天遞了支煙給瓔珞，瓔珞抖著手吸了一口，然後長噓一口氣，便鎮定下來了。
瓔珞在酒店睡覺的時候，總是不斷地接到服務生打來的電話，問她需要什麼幫助。有時候還會有人來敲門，問她要不要水或者飯。瓔珞對這樣的周到的服務有些詫異，也有些不耐煩。
王小五哭完，眼淚一擦，開著車子走了。
瓔珞看了看王小五，說：「等下張姐過來，你先回去吧，以後也不用老待在我這，我沒事了。」
「為什麼？」王小五皺著眉頭，眉頭裡擰著他排解不開的痛苦。他喜歡瓔珞這麼多年，從沒痛苦過，因為他可以等一個他想要的結果。如今，結尾處豎著此路永遠不通的牌子，他想流淚都流不出來。
眼看著到手的機會，又沒有了，這讓王小五很沮喪。
德國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好，這樣的話題是不能問瓔珞這個一個去過德國的人的。因為她沒有那樣的概念，去德國也不是為了看風景，她要看的是風景里裝著的人。
那一天，那個男人帶著瓔珞走了很多地方，他一直在拍照，但是大部分時間在拍瓔珞。瓔珞站在德國的牆角跟前，樂呵呵地說：「一輩子的照片可都被今天給拍完了。」
王小五趕緊應聲。
瓔珞看梁曉天一臉的狐疑，淺笑一下，說道：「我二十二歲了，你覺得年輕嗎？」
等到瓔珞遠走，王小五終於抑制不住地在車裡嚎啕大哭。
孫成看著瓔珞，本想說，瓔珞再不是以前那個張口閉口都是靠字，說出話來驚倒一片的無知女孩了。可是他沒說，他怕讓瓔珞想到以前。
「這一年，多虧你了。」瓔珞說，「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好好答謝！我知道，你也花了不少錢，我會還你的。」
梁曉天用手捋了把頭髮，往瓔珞房間看了眼，說道：「你這麼個好動的傢伙，這一年都是怎麼躺的啊？」